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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霞光出迎,绯红色的光芒笼罩整个大地,远远望去景色宜人,可眼前的场景却让人心慌意乱,惊惧不已。
空气中弥漫着尸体散发的恶臭,杨庆龙颤抖着跪在地上,即使是围观的人也难得有几个胆大的敢探出身子看个究竟,空气仿佛凝滞一般胶着在这一刻。
染柒缓步上前,一步一步,踏着杂草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竟是让人有种嗜血罗刹踏尸而行的惊惧之感。
清亮闪烁的凤眸迸射出傲然之光,红唇微抿,隐显鄙夷之色。垂在发髻之侧的硕大东珠随着脚步轻摆,潋滟光辉堪比皓月光芒,飞凤流云髻盘发而舞,散落在胸前的云锦丝带与腰间的红色流苏完美地搭配在一起,刺得众人眼睛生疼。
有人呆滞,有人痴迷,甚至还有人不怕死地吹了一声口哨。
云少城愣在原地,看着眼前踏草而来的少女,胸口处血气荡漾,只觉得眼前的女子风华绝代,宛若山水画中走出的洛水神女。
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做他的世子妃,而周婉儿与她相比,实在是差太多了……
在场的众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少女,只有太尊大人最早反应过来,阴沉着一张脸看着染柒。
“来者何人?没看到本府正在查案,惊扰查案者一律重责。”
云少城抬手一阻,神色敛正,“无碍,太尊大人何须为这点小事动怒。想来这位姑娘不过是路经此地才会过来一看,这里的人本来也不少,不必为此等小事耽误了查案。”
他说得风轻云淡,语罢还微微摆了摆袖子,负手而立,颇有一股子高洁文雅的气质。
“虚伪……”玉烯嗤笑,紧随染柒身后。
“你——”
这时众人才注意到染柒身边的男人,一身白衣常服不甚出众,袖口处用金线盘出凌云暗花若隐若现,整个人看起来清冷沉静。由于银白的面具遮挡了半张脸,看不出长相如何,可他抬手投足的风雅却不同凡夫俗子,有些傲视群雄的狂浪气度。
云少城此时此刻也注意到了他,从他袖口的双面蜀绣看出此人身份不同一般。真正的名门是不需要用华丽的外衣充装门面的,往往越是身家不凡,越是彰显出一种低调的奢华。
“兄台有礼。”他微微一笑,不甚在意的转过身,硬是把喷涌而出的怒意狠狠压在心底。
玉烯并未理会他,只是跟随染柒的脚步,待她停止不前的时候,这才静静地站在她身后。
眼见着铁证如山,周庆龙吓得浑身直打哆嗦。他悔、他惧、他吓得心神不能附体。难道说真是周婉儿化成厉鬼找他报仇来了吗?不然怎会让一切变得如此荒诞不羁,就好像折子戏里鬼怪附身一样的不可思议。
“冤……冤枉……怎么会这样?”
“来人!将周庆龙关进大牢,过堂之后再行决断。”太尊大人知道眼前这些证据已经足够让周庆龙脑袋分家了,可还是顾虑着侯府不敢轻易做出决断。毕竟……周家还是六阳镇的大户人家,即使再不济也有着周家族长背后撑腰。
“慢着。”
染柒突然出声,阻止了太尊大人的命令。
“大胆!你是何人,竟敢妨碍本府查案。”
“民女不敢,只是有些事需要禀报太尊大人。”染柒微微低头,轻声慢语颇有一种江南水乡的温婉气韵。
这样恬淡的声音安抚了焦躁的人心,也让玉烯嗔目惊异。这个女人演戏的天分真的不一般,对他时嬉笑怒骂万事随心,对端木时平静恬淡情绪无波,对敌时又狡诈多端虚与委蛇。
“有何事需要向本府禀报?”太尊大人面色稍缓。
“昨夜民女在客栈中遭遇盗匪,后将盗匪擒获已命人将其送至府衙。”
“区区盗匪,自有捕快处置。”
“可这盗匪自称是玉蝴蝶。”
周围一片静悄悄,人们或许还没有反应一二,便猛然被一阵风声惊醒。玉蝴蝶!那岂不是采花贼之首,赏金榜前十的恶贼,难道说已经被抓住了?还是被眼前这位风华绝代的少女抓获。人们不可置信地窃窃私语,有疑惑也有惊讶。
“玉蝴蝶?可是真的!”太尊大人突然露出灿烂的笑容,双手狠狠一搓,奔着染柒的方向快步走近。
“是真的,从他的身上还搜出了这瓶药还有梅花飞镖。”染柒将手中的证物交到太尊大人手中,垂着头慢慢后退一步。
太尊大人看着手中的证据,禁不住乐得发了狂,如果在他任职期间,能斩获如此重量级的恶贼,朝廷必然会予以嘉奖,待到任期届满回京接受吏部考评时,也会提升他的政绩。
“果然是玉蝴蝶作案的工具,想不到此恶贼竟然栽倒姑娘手中,本府代六阳镇乡民谢过姑娘。另外,玉蝴蝶是赏金榜上的恶贼,本府还会依据榜单给予姑娘重赏。”
“太尊大人不必客气,此等恶贼人人得而诛之。只是那玉蝴蝶被抓后在无意中透露,他曾亲见周二爷意图强暴周家大小姐,遭到反抗之后逼迫大小姐服毒自尽,后将其投入井中,以求遮掩他的丑事。却不想……”染柒不再多说,此话说到这里便已经将案情说了大概,原本众人还抱着怀疑的心态,现在完全真相大白了。
玉蝴蝶那是什么人?恶名远天下的采花贼。
他的目标,从来都是未出闺阁的少女。如果周婉儿真的成了他的目标,自然是逃不过的,却不想竟遇上了周庆龙施暴的一幕。如此一来,人证、物证、尸证完全摆在众人的面前,由不得他不认罪。
“冤枉啊!大人!小人真的没有……”
“没有什么,是没有强暴周大小姐,还是没有害死周大小姐!你若无辜,自然不必害怕被冤枉,可你若真的有罪,面对着眼前死不瞑目的周大小姐,你还敢说你是冤枉的吗!”染柒怒了,为那个惨遭凌辱的冤魂发怒了,花样年华的少女尚未及笄便失去双亲,叔父恶毒凶残备受欺凌,就连死后也葬身荒野声名受辱。她的冤又有谁来解?
“我……我……真的冤枉!”周庆龙他冤,冤在被人陷害地不明不白,原本都已脱罪,却如今被弄得声名狼藉,连害人的证据都明明白白地放在眼前。
“来人!将周庆龙打入大牢,待本府明证之后,必会上报朝廷将其秋后处决!”
周围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也许是为了恶人难逃死罪,也许是为了冤魂终于昭雪,可一切都来得太晚了。
染柒侧目望去,眼角泛出笑意,“你输了。”
“是,我输了。”
看着出了一口恶气的染柒,玉烯笑了,眼中流露出宠溺的光芒,只是无奈地说道,“输便输了,男子汉大丈夫要勇于承认失败。”
他心中暗笑,想着眼前这个小狐狸机关算尽却没有算到,他们并未约定赌注何时履行。
染柒只觉得这话极其耳熟,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那好!快把面具摘下来让我瞧瞧。”
她有些兴奋,期待着看到面具下真实的面孔,可偏偏就是有人不愿让她如了意。
“这位小姐,在下云少城,清平侯世子。不知小姐如何称呼?”
染柒眼中泛出冷意,却在瞬间散去。“公子有礼,小女柒柒。”
“小生仰慕柒柒小姐的风采,不知小姐可愿与在下小叙?”
“公子乃清平侯世子,小女蒲柳之姿怎得公子青眼相待?更何况,小女听闻公子未婚妻子头七未满,想必公子心情抑郁思念成灾,小女就不耽误公子的正事了。”虚伪的男人总是喜欢摆着深情款款的面貌,转过身却是郎心如铁喜新厌旧。
染柒对这个侯门世子一点兴趣都没有,甚至懒得理会,索性伸出手勾住玉烯的胳膊,露出灿烂的笑容。“玉哥哥,我有些累了。”
“那我们便回去罢。”
玉烯强忍笑意,就这样被染柒拉走,甩下那个自诩风流的少年独立坟前,耳中似乎还能听到老鸹发出几声凄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