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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澜国建都燕京,百年前那里曾是大历皇朝的国都燕城,自从开国皇帝沧玦带兵攻陷皇城,夺取皇位之后,便重新改了名字。
北方最高的山是祁连山,祁连山脉蜿蜒数千里,林深枝茂,雾霭沉沉。山间流淌的溪流汇集成一道江,横跨云涴沧澜两国,江之头在云涴,被称之为连江,江之尾在沧澜,被称之为沧澜江。
沧澜国民风强悍,以武强国,一路走来,染柒他们常常能看见携刀带剑的武夫。
染柒从连江以西的洛河城择了一条路途较近的小道,山路崎岖,扑面而来的山风带着一丝凉意,三匹马在林荫小道中飞速行进。
自从知道沐风在燕京失踪后,染柒便料到贡品出事了。她原以为自己和沐风的计划已经非常周密,却没想到百密一疏,沐风竟然连人带货一起失踪。染家虽然富甲天下,可丢失贡品的罪名,是万万承担不起的。
“主子,赶了两天的路你也累了,前面有家客栈,不如我们过去休息一下。”卓翊见染柒略显疲惫,勒马止步。
染柒轻轻勒了一下缰绳,看向前方不远的小客栈,淡淡说道:“不必了,还是赶路要紧。”
就在染柒准备策马扬鞭时,另一匹马上的人突然闷哼一声,手里的缰绳一松,身下的马儿焦躁不安地踏着蹄子,卓翊飞身一跃,将马上的人拦腰扯下,避免了他直接摔到马蹄之下。
躁动的马儿扬蹄飞奔,身上的负重减轻后,速度跑得更是快。
“卓翊,我去追马!”染柒一喝,勒紧缰绳,身下的枣红马追着发狂的马儿奔去,树影重重,飞逝在身后。染柒本是准备接近那匹马之后跃上去,却没料到那匹马狂性大发,侧过半边身子直接向染柒这边撞来。染柒抬脚踩上马背,双手松开缰绳,在发狂的马匹准备再次撞过来时突然用鞭子手柄击打马头,趁着马儿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成功跳到马背上,死死地拉紧缰绳。
染柒伸出手慢慢轻抚马儿的鬃毛,俯下身子在它的耳朵旁轻声安抚,在马儿打了几个响鼻之后,也渐渐放慢了速度。
这时,卓翊已经带着沈容谦赶过来,看到染柒安然无恙地坐在马背上,卓翊才松了一口气。
“一匹马跑就跑了,下次可不许再这般胡闹!”
染柒扬声笑起来,“知道了,三管家。”
沈容谦面色苍白地坐在卓翊身后,额上满是汗滴,看起来有些虚弱。
染柒心下虽然有些不忍,可脸上却还是冷若寒霜。“真是个窝囊废!前面就是客栈了,再忍会儿。”
转过身,她垂目不语,双手狠狠攥着缰绳,甚至没注意手心里已经勒出了两道血痕。
她,终究还是不忍……她终究还是下不了狠心,那样残忍地伤害他。
染柒曾经想过,此生必将倾尽全力回报他前生羞辱残杀之仇,可偏偏看着他那双无辜又清澈的眼睛,她狠不下心来……
前生沧玦欠下的债,今生由他来还,究竟是对还是错?
“卓翊,到了下个镇子,找个大夫给他瞧瞧。”染柒挥鞭奔去,只留下身后阵阵烟尘,让她的背影越来越模糊。
沈容谦身子一僵,抬眼看向染柒的背影,越发地不明白她的心思。他从染柒的眼中看到了刻骨的恨意,但同时,也夹杂着难懂的情意。她,究竟是存着什么样的心思才会把他留在身边?
当日,在遭逢刺客追杀时,染柒用他的胸口抵挡剑锋,那双眼是冰冷的,而如今,竟然带着些许暖意。
他薄唇微抿,黑眸中透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温柔,只是一瞬,便愀然消失在墨色的眸中,宛若幽潭中泛起的一道涟漪。
“别怪她……她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情绪而已。”卓翊轻叹,远远望着如同逃跑一般的背影,唇角闪过淡淡的笑意。“她从小就是这副样子,连她的姐姐都怕得不行,越是喜欢就越是表现得不在意。也许,对于她来说……你是不同的。”
福临客栈的门外挂着一柄青红大旗,随着呼呼而动的风飘扬翻飞着,似是迎接远道而来的旅者。小二看到有客而来,马上走上前去接过客人的缰绳,高呼起掌柜的。
掌柜看满脸堆笑,“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染柒环视了一下客栈里的环境,只见有零星的客人坐在各处喝酒吃饭。“掌柜的,这里离最近的镇子还有多远?”
“还有一个时辰就能到。”
染柒刚问完,卓翊已经带着沈容谦进了客栈。
“准备几道简单的小菜,快点,我们还等着赶路。”
掌柜面露喜色,唤着一旁的小二,“快去准备酒菜。”
“好嘞!”小二甩了甩抹布,急匆匆向里间跑去。
染柒三人走到大厅的一角落座,环顾着周围的食客。正对染柒的是一对夫妻,身着粗布棉衫,而坐在西边角落的是一个剑眉星目的风雅少年,满身的书卷味,修长的手指看起来细皮嫩肉。
再往旁边看去,一个蓝衣大汉正一杯一杯地灌着酒,红彤彤的脸庞已被酒意沾染微熏,醉意浓浓。
大汉对面的桌子旁坐着一个少女,虽然看不清面孔,可是玲珑妖娆的身段却绝非一般的小家碧玉。
染柒与卓翊交换目光,面色一沉,心下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幽深的眼眸似有若无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酒菜来了,客官慢用。”小二端上酒菜,看着打赏给他的纹银笑意盈盈地离开。
酒不是好酒,味道辛辣,有些刺鼻。染柒他们都没有喝,只是把酒放在一旁,慢慢吃着盘里的小菜。
原本算是安静的大厅却突然从门口传来了一阵粗犷的叫声,似吼非吼却也能感受到对方深厚的内力。掀开帘子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满脸的胡茬和粗壮的身形就像是突然闯进来的山野莽夫。
“掌柜的,给我上酒上肉,奶奶的,老子已经一天都没吃好了!快,上慢了老子我砸了你的店。”
掌柜马上从柜台前跑出来,客气地招呼着,眼里却闪着紧张的神色。
正在此时蓝衣大汉吃完了酒,晕晕乎乎地站起身,一时间身形不稳正撞上走过来的中年汉子。
“你找死!”猛然推开倒在他身上的醉汉,中年汉子脸上瞬间涌上了一层怒气。
掌柜看风向不对,马上扶住蓝衣大汉恭身道歉。“老爷您别介意,他喝醉了,您别和他一般见识。您的酒菜都准备好了,这就给您上,你坐这边歇着。”
掌柜一边示意小二扶住醉汉,一边端过酒菜送到桌前。
“看你的面子,今个爷爷就放了这厮。”说罢他坐下来,端起酒壶就喝下一大口,越是辛辣越是刺激。
正在这时,蓝衣醉汉又一次摇晃着撞到了中年男人的桌子上,桌上的酒菜撒了一地。
中年大汉立时拍案而起,而蓝衣身影赫然打出一记深厚掌力,凌厉的掌风由远及近逼向中年大汉。中年大汉只觉风声呼呼作想,凉飕飕的风直吹脊梁,空气似是在这一刻冻结住了,只有那风声依然回荡着。
这样的乡野小店,竟然遇上一群身怀绝学的高人!
染柒心中一惊,却看那中年男人并未就此收手,在接到对方掌风之时便已转过身来,横眉倒立,目睁如虎,这般气势将在场众人皆震撼住了。
“奶奶个熊,竟然在背后暗算爷爷我,你是哪条道上的,快快报上名来?”这中年汉子紧紧揪住蓝衣人的领子,在他的耳边大声吼道,震耳欲聋的声音嗡嗡作响。
蓝衣人明显没了之前的醉意,同样瞪视着对方,“霸天虎,你作恶多端,杀我妻儿,灭我一门八口,今日我若不杀你,就不配活下来苟且偷生!”
话音一落,一个凶猛掌势再次劈向中年大汉,可不料却再次被大汉躲过,而收不住手的蓝衣人顺势栽过去,掌风未变倒是直直地打向一旁的少女。
这方食客变看客,紧张中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难得一见的打斗,而那边则是胆小的掌柜和小二躲在角落里心疼地看着满目创痍的客栈。在场众人皆为这少女揪心起来,若是躲不过,这女子可就命在旦夕了。
卓翊正要起身阻拦,却被一个瞬间闪过的人影晃了眼睛,只见坐在角落的风雅少年突然出手,以迅雷之势挡在那女子身前,只见他身形如电,扬起的剑花在瞬间爆裂成千般花浪,射出的寒星妖异噬人,灿若寒星的光芒将刀光鞭影吞没侵蚀,那二人还未作出反应就已被卷起的风暴摔出二三丈外。
“好剑法!”染柒拍手叫好,却发现所有人的目光直接逼向她。“呃……你们继续……”
那青衣少年轻盈有度,英姿勃发。剑眉星目,翩然风度中散发盈盈光辉,真是个风采夺目的美少年。
染柒心中不免有些激赏。
突然被这少年打倒在地的二人似乎没有料到此番景象,空气在这一刻凝固地没了喘息的余地。
青衣少年缓步走到倒地的二人面前笑道,“左青龙右白虎,今日你兄弟二人栽在本大侠手里可是你二人的福气。只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二人今天唱得这是哪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