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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曰:
忆昔午桥桥上饮,坐中多是豪英。长沟流月去无声。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
二十余年如一梦,此身虽在堪惊。闲登小阁看新晴。古今多少事,渔唱起三更。
林思罔、何轩昱和卢子实、王仁四个人一辆车,吃着火锅打着牌,一路出京。在他们身后,百辆大车结成一字长蛇,蜿蜒行进在官道之上。头前一辆车挂着“宗正府”的号旗,后面三辆分别悬挂林、王、薛三家认旗。卢子实探出头往外看,喝了一声彩。
“三位仁兄有所不知,我在长芦那里都快长毛了,收到四维的来信后,乐得我一天没睡觉。”
何轩昱刚升的户部山西清吏司主事,林思罔则在大理寺做了个评事。出来前,上司都嘱咐道:虽说你们与李四维相从甚厚,可也别忘了本部的职责,要是分润的不够,回来可是不依的。
卢子实贪婪的看一眼的山顶的长城,继续诉苦道:“天天看着海,我都忘了山是什么样的了?”
林、何二人哈哈大笑,言道:“曹兄在巴蜀,天天看着山,恐怕也要腻了。”
卢子实抄起一杯酒,一饮而尽说道:“托四维兄的福,我家躲过了盐道改革,我现在想起那句话,都觉得是至理名言。渠道为王,生产为主;抓住两头,放弃中间。舍不得放的,全被海潮般的盐给埋了。所以这一次,两江盐道并巴蜀盐道叫得上名来的商贾,全都听命而来,冲开这三晋门锁,行销天下。”
何轩昱把着车窗叹道:“天下盐商会大同,这是多么海量的银子啊!埋了大同都行。嘿嘿,官场的文章商场做!正是你我之辈大显身手的时候到了!”
林家一辆小车停在路边,雪雁等着他们过来,掀开窗帘说道:“少爷,前面就是居庸关了。我和焦大叔要先行一步,您还有什么话要带的吗?”
卢子实两眼冒光的问道:“好俊俏的丫鬟,一看就是我们江南女子。林兄...”
王仁踢了他一脚:“那是林妹妹的贴身侍女。”
卢子实吓得一缩脖子,冲着雪雁连连拱手。
林思罔回话道:“我们几位兄弟作伴,你让四维先不用管我们。”
雪雁一笑,拉好窗帘,小车快行。
王仁问林思罔:“林妹妹怎么舍得将她派了出来?”
林思罔哈哈一笑:“只有这贴身的人,才能说些贴心的话啊。”
众人都说有理,王仁说道:“各位可知天下三绝?”
见众人纷纷摇头,王仁自得的一乐,饮了一口酒说道:“你我均是江南人士,这扬州瘦马、西湖船娘都听过其名,而这北方吗嘿嘿就有一绝,与她们齐名。并称天下三绝。”
众人纷纷喊着哥哥,要他说出这最后一绝。
焦大拉着雪雁轻车快马的奔驰在山道之上,不多时就进了居庸关里,转出一道山梁,只见眼前一片豁亮,山下广袤的平原,一条桑干河缓缓流淌。顺着山路一路向下,进了一座寺院,可惜有寺无僧。只见一间间僧房被收拾了出来,不时有三两人进进出出。沿着寺外的大路走了没多远,一排排石窟依山而凿,绵延数里。
雪雁下了车,一眼就看见李想背着手和一老僧相谈甚欢。颜习斋先生坐在铺好的地垫上,慢慢品着茜雪的茶水。
李想听见车马的声音,回头看见了雪雁,招招手让她过来。雪雁瞧着自家这位小爷又黑又瘦,两行清泪就流了下来。
李想说道:“大师与我一般心思,在你眼里这是法相尊荣,在我眼里这是民族瑰宝,都是要将它们好好保留下来的。这次借用您这里的宝地,也让天下的有钱人来捐出一笔,有这些功德,何愁不能大兴宝刹。”
那老僧宣了一声佛号告退,李想拉着雪雁坐下,问道:“家中可好?”
雪雁连连点头:“老爷小姐都好着呢,小姐又长个了,每天都念着你的安危呢。”
茜雪拉过雪雁:“来,我先带你洗漱一下。这一路上坐车也是够受的。”
雪雁急忙掏出几封书信,递给李想:“小爷,这信你都收好。我这一路都藏在身上,也不曾被别人看去。”
李想拍拍她的肩膀:“若不是如此可靠,妹妹断不会让你出来。先去吧,一会在寻我说话。”
雪雁告辞后,颜习斋问道:“如此可有几分胜算?”
李想伸出一巴掌说道:“五五开,我在等着最后两个人到来。他们若是来,我就有七八分的把握,若不来,只能各凭手段了。”
颜习斋也不问是何人,只问道:“那大同城中的富户,还能有几家幸存?”
李想叹口气和他说道:“他们若是不死,死的可就是我们了。而且死的人更多。”
颜习斋嘿嘿冷笑:“钱财多是取祸之道,可叹世人趋之若鹜,哪个肯回头!”
李想哈哈大笑,看着那一排排石窟中的佛像说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如何破得?资本的力量,他们了解的还远远不够。若不是我来了,这窟佛像早晚都要经受战火。此番汇聚天下精英,只要给他们讲明一个道理,这天下就好玩了。”
到底是何道理?先放在一边,李想这里看着佛像感慨之时,也是王子腾头痛之时。
他为何而来呢?商道被断月余,一张无形的大网,遮住了大同府。府兵四处追踪,却屡屡扑空,不得已派出一营马队,一直追到了草原,身后又被另一只队伍截了路。整个大同一时间四处烟火,一粒米、一粒盐出不去也进不来。
虽说城中米粮不愁,可这些商人却坐不住了。行商天下变成了坐商城里,这每天的损失数以十万计,纷纷加强了护送,更有雇佣兵丁护路。
忽然,陕甘圣教来袭,一下子打蒙了府军,是继续护路还是回去布防?当然选择了后者,几路追出去的大军纷纷回防,这商路又被断绝。
王子腾不得已才亲身来此,也想看看局势到底崩坏的如何?
府台言道:“若说困死百姓,暂时还不到这个局面。困死的是商户,而商户不能维持之后,就有大量的雇工失去收入,如此一来,城中就会有许多人家无有钱粮了。时长日久,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来。这一环套一环的,下官实在应付不来。请都督独断吧。”
王子腾问道几位总兵:“全力剿灭如何?”
一位总兵答道:“先不说朝廷有没有旨意。就说追出去了,城内必定空虚,陕甘乱民已经在附近露了影踪,谁敢担保这城不受骚扰?到时候两头不落好,实在难办。”
另一位也说道:“确实如此,说是兵力足够,可是这群人只是骚扰,抢了货就烧。还远远的放着探子,大军一动,他们就远遁而去。十来人就敢带着百十号追兵兜圈子,几天下来,我们反而没了吃食,只好退兵。他们阴魂不散的又跑了出来,这他娘的缺德主意,着实让人难办。”
王子腾内心呻吟一声,此等狡诈的手段,绝对是李想干出来的。不杀人,只断路。截获的财物不是烧了,就是扔在山涧。哪家商户经得起这样折腾。他这是要不战而屈人之兵呀。
北静王府家的商户问道:“都督可有办法?实不相瞒,这一个多月来,损失已经超过那批扣押的粮草了。再这么下去,得不偿失啊。”
众商户纷纷言语,不若放他们西去得了,再这么下去,两败俱伤谁也得不着好。
王子腾哈哈笑起来:“诸位且安心,此等事情尽在我掌握之中。本督已有良策可破他们的计谋,只是绕点路罢了。不管他们几路来围,我只管一路来去。向北先去漠南察哈尔。放心,女真那里已经说好,一进漠南,便有他们护送到张垣,再由此进京,沿着运河而去。单单管着这一条路,各位手头的兵也是够用了。如此若何?”
众人细细商议了片刻,纷纷赞不绝口,王子腾心里也多少舒服了一些。只是求着女真那些鞑子,也让他不爽,为了大局,只好忍耐。
云冈寺内,李想指着一处沙盘说道:“乌兰察布距离大同不过三百里,两三天而至。他们与鞑子早有勾结,这货必从那里出去。在汉人手里,我还不好下杀手,一旦交到鞑子手里,王爷和史侯爷可不要客气,杀人越货不要手软。他们边军就在旁边看着都不敢动手!暗通鞑子不过是个罚,若是敢和鞑子联手杀我官兵,他王子腾全家填了坑都抹不平。”
忠信王问道:“他为何要走这条路?”
李想看他们一眼说道:“因为他以为我和你们一样怕鞑子。殊不知,这世上最不怕他们的就是我。一群野猪皮,老子来这里就是娶不到老婆,也要油炸了他们!”
漠南草原,两路大军相向而行。大同城外,数路财神联袂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