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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曰:
长安大雪天,鸟雀难相觅。其中豪贵家,捣椒泥四壁。
到处爇红炉,周回下罗幂。暖手调金丝,蘸甲斟琼液。
醉唱玉尘飞,困融香汗滴。岂知饥寒人,手脚生皴劈。
俗语道过了腊月便是年,京城被一场大雪装扮的晶莹剔透。薛宝钗懒在屋子里,不愿动弹,侧耳听着院子里管家报账。
这是薛兴从乌海赶了回来,据他言道,居庸关一段路已经被雪封了,得亏他走得早,否则此刻定会被困在山道之中。
薛蟠不知从哪学来的炖羊汤,院子里一股股的香味泛起。薛兴喝了一口热乎乎的羊汤说道:“今年咱家共计收入二百二十八万七千八百九十五两白银,另有宫里欠着的三十五万两,和各地没送来的十来万货款。大爷啊,您可比老爷那时挣得多了些。”
薛蟠哈哈大笑,抄起一碗酒咕嘟嘟喝下去,摸了把嘴嚷道:“痛快痛快,李哥年前和我说的百万小目标,还真特娘的实现了。吩咐下去,年底双薪,再加赏钱!大伙都过个好年,乐呵乐呵!”
院子里的伙计们一片叫好声,屋子里薛宝钗趴在炕桌上却蹙着眉。
莺儿见了小姐的模样,就悄悄溜了出去,不多时又钻了回来。就听院子里薛兴说道:“过了年,路上好走了。大爷就该着去一趟,李哥儿那也是忙的热乎。咱家不比旁人,这雪中送炭的事儿,舍了咱家还有谁?”
薛蟠一拍桌子嚷道:“娘啊!听听听听,我早就说要去,您偏说什么山高路远的话。那府里的迎春都做了女史过了去,我还不如一个姑娘家?您真当着把我当宝玉养起来呢?”
薛姨妈许是瞧着挣得多了,话里也带着喜兴:“去吧去吧。这一年,你可没少埋怨娘。我怎么听说英莲也做了女史?薛管家,你给我说道说道。”
薛兴咽下一块肉说道:“您这可是听的差了。女史只能是两位海兰珠才能有的,林绛珠的女史是迎春,现管着女儿院,那可是单教女孩们读书识字纺纱织布的地儿。甭提多受欢迎了。说来也怪,在这府里的二木头,到了那儿,却生根发芽了,生生的变成河边柳。啧啧啧,真是令人惊叹。
还有那位淖尔玉,是那府邢夫人的侄女做了女史,她和迎春共同执掌着女儿院,教书识字,功德无量啊。
英莲则是跟在李哥儿身边的,她和茜雪、雪雁三个女孩,再加上个贾瑞,做了个秘书室。她可是好性子姑娘,跟谁都没红过脸,因此上做了室长。每日里的公文行程,竟是她一手掌握着,偏又和善没个架子,商会里可是有不少想着结亲呢。”
薛姨妈看了看不自在的儿子问道:“你要怎么说?虽说有过前言,但也是被咱们家拖了过去。现在呢?”
薛蟠晃晃脑袋:“妈妈甭替我操心,我是想着明白了。就我这性子,娶回来也拴不住我,何苦埋汰了人家。儿子倒是相中了两个姐妹,做个妾还是行的。等着我吧。那什么,管家你继续说说,李哥儿忙什么呢?”
屋内的薛宝钗早就坐了起来,端着杯茶慢慢的嗅着。
“我临走时,李哥儿忙着跑草原聚流民呢。那边的雪更大,要是不早早的聚拢了来,怕是难过这个冬天了。”
薛蟠刚要说话,莺儿又跑了出来,俏声的对他言道:“少爷。小姐让您赶紧的收购粮食和牧草,有多少就收多少,然后给李大人送过去。”
薛姨妈叹口气,站起来进了屋,对宝钗说道:“你要想去就去吧,可有一样先说好。你要一走,咱家在这府里,也住不下去了。要是不成,再想着回来可就没脸了啊,丫头诶。”
宝钗双眼放光的说道:“妈妈可听见了迎春的故事?女儿素来有着才干,怎会被她们比下去。但凡我去了,必能让他离不得我。”
“那这宝玉呢?”
“妈妈~~~他家娘娘因为什么升了贵妃?还不是李大哥当年的粮税缴了江南的份额!这才龙颜大悦的给了名分。真当着是娘娘多受宠呢?林妹妹和我说起过当今皇后,那才是真真的艳压六宫,母仪天下的女子。能让她说出好来的,能差了哪去?”
薛姨妈还是记挂着名分,又惦记着爵位,绕着弯的试探说了一下。
宝钗面带红云的说道:“妈妈也知道林妹妹的位子。还不是对李大哥赏无可赏,才破格给了她。这才是夫贵妻荣!若是他日,朝廷赏下来一个王位,那可怎么说?”
薛姨妈一惊,想着这事难成:“你舅舅才不过一品,凭什么他越了前去?”
薛宝钗背着手一字一句的说道:“开疆扩土,舍他其谁?若是舅舅有能为,为何等着他来归土。”
薛姨妈实在说不过自己的女儿,又放不下这府里的气派尊荣,纠结起来。
薛宝钗劝慰她说道:“妈妈,你差人暗暗打听他们今年的收成,再比对着咱家,您呐就能明白了。”
还是薛宝钗的看得透。这一年来,饶是李纨和王熙凤用尽办法,也只落得个平进平出。府上除了车行和田庄,竟然再无进项。盖因全都享乐而无人做事,再加上中饱私囊奢侈攀比,哪里来的余庆?
王熙凤拍着幼子对李纨说道:“瞧着没,这就是咱家。说几句不恭敬的话吧,大老爷玩古玩,还能换着淘弄。二老爷养清客,只出不进。再加上日常的这些开销,能有这个局面,也算是咱俩尽了力了。想想我就后怕,若不是提前让你来帮手,再有张太医的保胎方子,这个哥儿恐怕就留不住了。”
李纨放下帐本,接过孩子来,满心的疼爱:“哎哟,还吐泡泡呢。可是吃饱了你。”
王熙凤横她一眼:“说着你公公,你就不想听了?也是,这家里谁穷也到不了你头上。二房给一份,老太太再给一份,还有蘭小子一份。瞧瞧,什么都不干,就跟着享福了。我也想这么着。”
李纨拍着孩子睡着了,交给奶娘抱走,才说道:“少眼气我了。这府里还没你挣得多,装什么穷酸。可是有着娘家哥哥给你撑腰是吧?”
王熙凤咯咯笑起来,又是得意又是撒娇:“少来这套,想说着我认识外边男人就直说。妹妹我啊,就是这么有魅力!诶,听说你父亲回京了?那你可得势了。这女人出嫁了,就要有娘家人帮衬着,才能挺着腰说话。”
李纨却摇摇头:“不是回京,是要去蘭州府。那里要新开一所大学,就叫做蘭州大学。李大人不知怎地说动了我父亲,他老人家放着金陵老家不待着,带着半个国子监就要去了。”
“蘭州大学?这名儿好似给你家蘭小子取得。好好好,咱们家就该出个文华种子。我看着也就蘭儿了。”
李纨听着夸儿子,自然高兴,莞尔的一笑说道:“你的蓕儿也差不了的。等着他兄弟俩给咱们挣个诰命吧。”
不说这个还好,一提这个王熙凤反而恼了:“提起这个我就冒火星子,生个儿子就给名字,还说什么出处尔雅。我的大姐儿四岁了,才陪着她弟弟有了名字进了族谱。这也忒不把女儿家当事了!还偏偏是靠着女儿家挣脸面!呸!越发的后悔当初了。”
李纨小心的看看外间屋,素云和平儿坐在那里小声的聊天,并无旁人。这才训她:“小声着点,这不是咱们做媳妇该说的话。我给你说说这道理,她是这府里第一个重孙辈的女孩儿。上面还有三个姑姑没有嫁,这名字可就难办了。
女孩家怎么续着来呢?林妹妹的娘亲是随着文字来的,所以是个敏字。到了四个春儿,应该排着玉了不是?可惜错了过去。你说单给你家大姐儿排,那姑姑们怎么办?”
王熙凤眼睛眨啊眨的笑道:“哼,得亏还有个明白事的代儒老爷,给找个芳字来,说是女孩家,闻着就香,那就是草香了。管他呢,有了名就没白掏银子。”
李纨噗嗤一笑:“我给你念念啊,蘭蓕芳。怎么听着这么顺呢?”
二人哈哈笑起来,惹得外间屋的平儿和素云进来瞧热闹。
她们在这富贵之地想着不足,李想却愁的嘴角起泡。
这漫天的大雪,将天地覆盖,黄河也冻的瓷实。还真让薛宝钗猜着了,现而今缺的就是草料。这些个大牲口聚在了一起,草场又被积雪覆盖,寻不到草料,眼看着就掉膘下去。
开春前要是再没有粮草运进来,要死掉多少牲畜?一旦这些牧民没了牲畜,拿起弓箭就要去抢口粮。想必此时东北的鞑子已经准备着寇关了。
李想召集来各部落首领齐聚乌海“这天灾你们也都看到了,我不管平时你们怎么扛过去的,既是我来了,就要听我的。全府的劳力连上你们的壮丁,都给我编纂起来。去除雪!清开一块草场,将这几十万头牲畜养在一起,定时定量的喂养。掉膘也比冻死饿死强。还有,把那些看着就熬不过去的,都给我杀了,乌海府都收了肉,减少损失。
放心,粮食供应还够,每家报人口,定量给粮。老子把府库都给你们开了,再有和鞑子串联一起作乱的,赶出河套自生自灭去吧。”
本以为着会有埋怨,不曾想扑通通跪了一地,向他磕头不止。李想这才醒悟过来,这世道的人,全凭着命活着,哪有人去管过他们半分。
什么是负重而行,哪来的平和安康。纵有些瑕疵,在这些人眼里,他已经是长生天的化身了。
汪文言等文武官员,向他躬身而拜。李想赶紧和王安说道:“你可别打我小报告啊。这不算收买人心吧。”
王安擦擦眼角说道:“咱家也不是瞎子,天家也不是傻子。似您这等收买的法子,越多越好才对。否则,也不会让咱家来了。”
“您领东卫看着我,周全领西卫看着信王爷。那天子身边是谁?”
“李进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