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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对着溪水反省自己,突然,溪水中落了几片绿叶。此刻无风,亦非落叶时节,好端端的盈碧树叶为何突然坠落?习武之人的警觉让我心里异样一动,立刻回头看去。
劲风疾起!身后的树上跃下一个蒙面人,手中长剑如光似电,直刺过来。
剑尖本是冲着我的后颈,我骤然起身,剑势雷霆万钧,竟一时难以收挽,变成刺向我的腰间。
情急之中,我纵身向后一跃,踏入了溪水之中。
剑紧随而来,斜上直逼向我的心口。我狼狈的又连着退了两步方才避开剑锋。
蒙面人的招式狠辣凌厉。我手无兵器招架不住,躲闪的狼狈不堪。
瞬息之间我勉强躲了七招,剑如蛇如藤,始终缠绕着我的周遭,我看不出他的武功来路,亦想不出他为何刺杀我。
我被他逼入溪水之中,靴子与衣服下摆湿了水,躲闪起来更是不利落。险象环生之际,冷汗悄然而生。三招连环横刺之后,剑尖直抵咽喉,我眼睁睁看着却再也躲避不及,心里一阵绝望。
长剑却没刺进咽喉,只是架在了我的颈上。冰凉的剑刃紧贴肌肤,一阵森然寒意径直透入心里。
“将你身上的东西都扔出来。”
我略略松了口气,难道不是杀手是强盗,只为了劫财?可惜他真是找错了人,我想着来远照大师这里吃住都不需要花销,于是,连一钱银子都没带。
我将袖筒里的一条手帕,两颗糖,扔到了他的脚下,颇为羞愧。
他看了一眼,喝道:“将袖筒撕下扔过来。”
看来他不相信我身无分文。我只好将袖子撕了一截,扔过去。他扫了一眼袖筒里的口袋,果然空空如也。
他沉声道:“衣襟里的口袋。”
通常男子衣衫衣襟和袖筒里都有口袋,但女子衣衫的口袋只做在袖筒里,不然整日在胸前掏来掏去的掏东西,实是不雅,引人遐思。不过,我眼下穿的这件衣衫宽大简洁,很象男子衣衫,难怪他也这样要求,可是,衣襟里的确没有口袋。
我颇为无奈的说道:“衣襟里没有口袋,我也真的没钱。”
他沉默片刻,剑从我的颈上缓缓下移。我暗暗松了口气,打劫如此失败,他想必很受打击,会黯然离开吧?
不料,剑尖一挥,指着我的心口。
我心里一沉,莫非不打算抹脖子,改一剑刺心么?
剑尖一挺,我呼吸一停,此生休矣。。。。。然而,剑却不是刺进,而是斜挑,前襟被剑尖挑开,露出了内衫。莫非遇见的不是强盗,是采花贼!我怒目而视眼前的蒙面人,他若是再挑我的内衫,我就扑在剑上自尽。
他似是犹豫了片刻,我冲着他身后虚张声势的大喊了一嗓子:“师父,救我!”
此刻,我终于体会到了为何少林有狮子吼这一神功了,关键时刻,不仅可以震晕敌手,还可以引来救援,就算没有救援也可以吓唬一下对手。
他手背上的青筋轻颤了一下,我趁他略一分神,身子后仰,一脚踢向他的长剑。他手中长剑往右一斜以作避让,趁此机会,我终于将靴子里的匕首给抽了出来。这是我身上唯一的武器,刚才我一直被他的长剑所逼,根本没有机会拔出匕首。
方才我那一声呼喊不过是声东击西围魏救赵,他意识到身后无人,持剑挥了上来。
匕首与长剑自是不可相提并论,但聊胜于无。我手中有了兵器,心里立刻有了底气,生死之际,我将匕首当成短剑挥了过去。
我做梦也没想到,这匕首竟然如此锋利神勇,我奋力一挥,竟将蒙面人的长剑生生砍成两段。
“当啷”一声,断剑堕入溪水之中!
蒙面人怔然,我亦惊诧!铭相大师的兵器果然是名不虚传。
这下可好,成了短兵相接了。他的半截长剑与我的一柄匕首,倒也旗鼓相当。可惜,我终归内力很差,体力也与男子无法相较,很快又落了下风。
我正打算再来一次声东击西,突然一个身影从天而降般落在蒙面人的身后,身姿未稳,手中长剑直挑蒙面人的右肩。
江辰!
我惊喜万状,从来没觉得他如此可亲,可爱!
他没有看我,只沉声说了一句:“小末让开!”
我非常听话的立刻让到三丈开外,从参站变成观战。虽然眼下情况危急,形式严峻,我还是不得不说,江辰板着面孔严肃起来的模样很少见,很好看。
我从没见过他与人对决,以前和师兄们喂招的时候,我总觉得他姿势飘逸好看,以为他就是一花架子,今日看来,是我误会他了,他的招式虽不狠辣,却凌厉利落,招招都是致命杀着。
蒙面人的武功并不弱,但长剑被我砍断了一截,很快江辰就将他逼到溪水边,他似乎已无心恋战,有抽身夺路的意思,江辰长剑封住他的去路,他无奈之中,居然施展轻功,从溪水上几个疾踩,而后连着几个飞跃沿溪水而上,隐入后山的树林之中。
江辰看着蒙面人的去向,脸色冷凝严肃,紧抿唇角。
我上前问道:“你怎么不追?”
他回头看了我几眼,道:“你在这里,我怎么去追?”
我怔了怔,他的意思是,怕那人又拐回来对我不利,或是怕他另有同伙?我刚想感动一下,却又想起方才在他怀里掏书不成的事,于是脸色再次发烧,赶紧弯腰拧了拧衣角的水,打算回去。
他看着我的断袖问道:“你这衣服是怎么回事?”
“他一开始让我把身上的东西都拿出来,又不相信我,让我将口袋也给他看。”
他又指着我的衣襟:“那这里呢?”
“这里,是剑挑的,想必是不信我衣襟里没口袋,非要眼见为实。”
江辰深深地看着我,背着光,我只觉得他的眼眸深邃的看不见底。
他突然一把将我拥在怀里。
我又惊又羞,张牙舞爪的挣扎。他的手掌紧紧按在我的背上,胳膊似要嵌进我的腰身里,我被紧拥在他的胸前,肺里的空气都快要被挤了出去,我挣了几挣都没挣脱,脸上滚烫,心跳的快要蹦出来。
他的声音低沉而急促,似是自言自语般说道:“我以为我天不怕地不怕,今日才知道,原来并非如此。”
我心里猛的一跳,怔怔说不出话来,竟然无力再去挣扎。
他的话,是真是假?
他缓缓松开胳膊,伸手从怀里掏出重山剑谱,递给我。我有点惊讶,方才找他要不给,此刻为何又主动还我?
“小末,我不关心这剑谱从何而来,既然你拿到了,为何不练这剑法?”
“这剑谱,我并不稀罕。”我这么说,并非赌气。这东西和我的身世有关,看见它,我总莫名其妙的有点别扭,虽然我知道这是多少习武之人的梦寐以求,然而我的确不稀罕。
江辰蹙起眉头,正色道:“你必须将这剑法习会。我不想自己受伤。”
“你想让我练好这天下无双的剑法,好保护你?”我觉得这话很不像他的风格,一大老爷们,难道要我以后保护他?我隐隐有点失望。
他恨恨的瞪着我:“我不是让你保护我,是想让你保护好自己,你若是有个什么,受伤的是我,你懂不懂?”
我大约、隐约懂了,但我不敢相信,于是我硬着头皮哼了一句:“我不懂。”
这一点,我颇得师父真传,遇见处理不好的事情时,装糊涂装迷瞪,那是必须的。
他一把拉住我的手腕,铁夹子般握着,咬牙道:“小末,你很会气人,很会!”
“还好,还好 。”我讪讪的一点一点抽出自己的手腕,心里怪怪的居然腾起一丝遗憾,若是云洲,他能说出江辰这样的一句半句话来,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