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蕙芷和岁平的马车前后进了二门,告诉了周二夫人,一同将几人送往了蕙芷的玉华馆。
一来江采琼医术了得,有她坐镇,几人伤势可保证无虞;二来岁平昏迷不醒,携芳重伤在身,另外一个丫头早吓的一佛升天二佛出窍不省人事,一同待在玉华馆——也就割断了岁平与外人联系的路子。
一路上细细碎碎的情节,秦渊与蕙芷这一对兄妹,一个问,一个答,将事情串联了个大概。
伶人红药身世可疑,最近不晓得被京城里那个勋贵听了声音捧成了角儿,出入各府频繁,传话递消息再方便合适不过。红药又是承安侯府二老爷养成的伶人,自从小有了名气,连住所都与其他人不在一起,活动方便,离二老爷的书房近的很,而二老爷的书房,与二房内院只隔着一道墙,一丛太湖石堆砌的假山,假山后面就是秦五姑娘岁平生母、侍妾李氏所在的住所,莲意院。
周二夫人平日里不待见这群侍妾和庶子女们,五姑娘爱往李氏那里跑,她也是爱答不理。每日的晨昏定省却偏爱姨娘通房们轮番伺候,姑娘们坐在下面看着,并时常以此为乐。
自打去年孙太夫人的寿宴后,五姑娘就格外喜欢往她生母院子里跑,时常写个字,弹个琴,一待待整个晌午。甚至连带着二叔父也时常去李氏那里过夜,隐约赶上了平素里最得宠,生了三姑娘岁华和三公子秦波的赵姨娘。
秦二老爷因为官拜不高,只得抬两房妾室,一个是良家妾孙氏,不温不火小意奉承着周二夫人,三年嗖嗖的生了两个孩子,可都生的都是姑娘,周二夫人也就对她和善许多;另一个就是生了一儿一女的赵姨娘。
蕙芷仔细想了想,又忆了忆,说到底,岁平的生母,和长房的碧玉一般,说的好听是侍妾,看她在院子里待的时间长,尊称句“李姨娘”,说难听,就是个通房丫头。
难怪岁平口口声声说,周二夫人要让她嫁给别人续弦。二房的姑娘们多,二姑娘蕙珠只等着到六月份就嫁人了,三姑娘岁华是要入宫了,适婚年龄的只有五姑娘岁平,偏她生母出身卑微,不值一提;七姑娘八姑娘的生母是良妾孙氏,年龄还小。
保不齐,外面的消息,就是红药递进来给岁平的。只是还不晓得,李姨娘是否知情?
回了玉华馆,一早得了消息的江采琼早已准备好布条、药膏、剪刀和热水等物什,佩兰同绿袖接下携芳便将她抬在了蕙芷卧房里的一张黑漆镶螺钿罗汉床上,撤掉了雕着年年有余的小炕桌,铺着厚厚的褥子棉被,屋子外间开着窗户透气,里间烧着暖暖和和的炉子,昏迷的携芳躺在上面,江采琼上前去检查伤口。
一边递给绿意两枚药丸,“白色的通窍,给那个丫头吃;绿色的清神解毒,给五姑娘用。”
绿意应诺,另带了个小丫头去玉华馆东厢照顾岁平与绿浓两人。
江采琼看着携芳胸前的布带,就知道是蕙芷先替她包扎了伤口:“包扎的有些太松了,若不是涂了上好的金疮药,恐怕伤口会裂开...”
蕙芷满脸不好意思,低声讷讷:“总怕太紧了勒到,这位置太紧要,师姐不是说扎的紧了血流不畅...何况我在车上一直照看着呢!”
江采琼抬头看了她一眼,一边净手用烧过的银剪刀拆开携芳身上的包扎,看了看伤势,,一边头也不抬地对她说:“教过你一两次,能包扎成这个样子也很好了”,毕竟平日里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娇滴滴的贵女。随即不再说话,眼明手快地清洗伤口,上药,重新上药;又将手上的伤口同样处理。
半盏茶的时间才忙完,佩兰替携芳换上干净松快的衣服,阿蔓抱着沾了血的衣物出去清洗。江采琼这才又净了手示意蕙芷坐下。
江采琼抬手去扶她的下巴,蕙芷才记起来自己脸上的伤口。“好在又细又浅,将养半月也就差不多好了。”然后细细清理下巴上的伤口,上了一层药粉,过了片刻又敷了一层药膏。“只是怎么跟夫人说呢……”
蕙芷听她说完,才晓得原来母亲并不知道这件事。
好在她还不知道,不然太担心,说不定会动了胎气呢。
“无妨…不然说我感了风寒,怕过病气给她,就不去看她了。”等风寒养好了,也要许多天,每日里派人去问候,母亲应当不会知晓。
“五姑娘这边的事,怎么办?”江采琼整好了伤口,洗净了手,打开一个锡制的小盒子剜出一小块奶白色的膏涂抹在自己手背上,终于轻声问出了岁平的事。
她并不知道,为什么五姑娘会在马车上突然发难……
说实话,蕙芷也只是一知半解。“我也不知道,”蕙芷咬着嘴唇道,“过一会问问哥哥吧,总归是他把人送过来的。”
而秦渊正在书房里喝茶。一将妹妹送到院子里,就立马到前院甘雨楼向父亲道明情况。蕙芷所说的前因后果,裴顾提及的那群人的装束功夫,甚至派人去查了锦衣卫查案过街的事,桩桩件件,都讲了清楚。
秦惟恩坐在太师椅上,带着白玉扳指的手轻轻地在大书桌上叩着,一下又一下,不快不慢,好似悠闲自在。
可秦渊知道,这是父亲聚精会神思索的时候,才有的动作。他不在出声,静静坐在旁边,自己倒了杯茶水喝起来。
秦惟恩在思索那个叫红药的伶人。
二弟如今越来越放浪了。从前二房院子里的丫头们还不够,正是因为二房的腌臜事情太多,他才做主将两房之间隔开,新辟了院子,修了几道门廊,还劝母亲出面,将二房的几个姑娘住的地方挪的稍远一些,就是怕当初二弟找女人竟找到了姑娘少爷们的屋里人,实在是不堪……现在竟然大胆养起了伶人,还由着旁人把他捧红,随意出入。
现在看来,红药这个人,背后的人,除了二弟,还有别人——或者是,一开始就另有其主,只不过,暗中进了秦府。
而二弟秦怀恩却对红药百依百顺,后院里哪个女人都比不过……真是白瞎了他为他谋翰林院正五品学士时候所操的心。
但是此次蕙芷和岁平反目在先,惊马遭遇歹人在后,如果告知了二房,恐怕事情就会大白于天下。岁平如果破罐子破摔,舍了一条性命也要拉蕙芷下水,那就棘手的很。
偏偏夫人现在有孕,不能让她知道这件事情。
可他一个大老爷们,处理这些七拐八拐的事情,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秦惟恩的眉毛越皱越近。
如果能联系一二御史弹劾二弟,逼得他发卖了红药,是不是能釜底抽薪?
他随即招手,让秦渊派人去查,红药在外面,可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狐假虎威的事情。
越多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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