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扛着扫帚的尧足赶着暮色落下时,向住着的屋舍而回。刚一走院里便见师兄点头哈腰地,送着位年约十六、七的少年僧,从屋舍中慢慢走出。
看那少年僧模样,虽然身上也是穿着,跟他与师兄差不多的蓝面儿纳衣。但衣料却并非粗麻缝制,而是上等的绸缎好料。在衣面上还时隐时现能够看到,暗织的花色纹络倒也端的好看。
少年僧人显然不怎么待见念来,甚至是很有些瞧不起的模样。这少年僧的眉目倒是十分清秀,肤白如女子般。在其细长的脖颈上,还戴着串湖绿石打磨的念珠。
“师叔慢走~师叔慢走~”
念来在将这小他好几岁的少年僧,恭敬地送出屋舍后。却依旧躬着身子满脸堆笑地,对那走在身前的少年僧道。
少年僧显然很有些不耐烦,一刻也不想在这脏脏的小院里多待片刻。在念来将其恭敬地,从屋舍中送出后。便淡淡地对念来道:“好了,好了。你也别送了,就到这就行。明天让你去办的事...”
“师叔尽管放心!~您让弟子办的事,弟子保准儿,给您办的妥妥的!您就瞧好儿吧!~”
念来也不等少年僧将话说完,便立马满脸堆笑地抢先回道。
听着念来所说的满意答复,少年僧一脸不怎么待见,念来的面色这才稍稍一缓。嘴角也带起丝笑来微微点了下头。而这时少年僧却也看到了,傻愣愣站在院门口的尧足。
“尧足!还不快给师叔让出路来!”
念来见回来的师弟挡在了院门口,便赶忙冲尧足喊道。
尧足虽然不知这比自己师兄,年岁还要小上些的少年僧是谁。可见自己师兄这般恭敬模样,便也知定是寺院里的大人物。从而很听话地赶忙让到一旁道:“师,师叔。”
脸上又带上几分不喜神色的少年僧,一听尧足开口却是不由得,眉眼间就是一乐。还未等他说些什么,瞧见少年僧眉目变化的念来,便赶忙满脸堆笑地对那少年僧道:“呵呵!他,他就这样。新来寺里的师弟,这舌头...呵呵,不怎么好使。~”
“嗯!”
少年僧在听了念来的言语后,又微一点头轻应一声。随后便轻步从尧足身旁缓缓而过,不再去看向这一身脏脏的僧童。
而尧足却在那少年僧从身旁而过时,不由得很是好奇地望向了,在师兄陪着下走出小院的那名少年僧来。却是当那少年僧,打他身前走过时...竟然从那少年僧的身上,还传来股很是好闻的淡淡香气。
“唉!可,可算把他送走了!”
没过一会儿功夫,将少年僧恭送出小院的念来。则抹着额上渗出的细汗,自言自语地回了院里。当他看着依旧还傻傻站在原地,瞧向院外那已然走远了的少年僧时。念来随即便伸手拍打了下,尧足的小脑袋瓜道:“还瞧!都走远了!”
尧足却是有些不解地向师兄问道:“师,师兄。他,他是?”
念来仿佛还怕附近有人般,又于门口小心翼翼地东张西望了一会儿后,这才对尧足小声道:“他是咱的小师叔!咱师父要是见了这位小师叔,那也都是听他说话的份儿!嘿!你小子刚才回来的也巧儿,竟然让你小子给碰了个正着!”
念来说着见尧足依旧满脸疑惑不解模样,便又接着小声对尧足道:“他啊...是咱寺里右寺护的小儿子步珪!现在正好在咱净所,担着寺师的僧位。嘿!别说是咱师父见了他,都要听他话的份儿!就连咱净所里的首座、长老师伯们,见了他那也都要让他三分!”
原来来人正是金林弘提寺右寺护之子。这右寺护则为金林弘提寺下,林允精舍舍主显元。因左右寺护在寺中地位尊贵,为协助寺正治理寺务之人。从而这位右寺护、林允精舍的舍主显元。便以自身身为右寺护寺中高位之便,将儿子任为了本家寺净所寺师。
除了是对儿子在担任寺内僧位上的一种历练外。更多的也是为今后,儿子担任寺内更高僧位做准备。
而对于这位净所里的小师叔,念来却也打听的清楚。这位步珪师叔除了有个在寺里,地位很高的右寺护老子外。他母亲家也是颇有权势,是符非郡名门望寺之女。更因其生母为右寺护正室夫人,虽头上已经有了将来会继任其父,林允精舍舍主、右寺护之位的同胞大哥。
可有他右寺护的老子,跟母家强势的母亲在,却也应该差不了哪去。眼下这不就已经做了,本家寺净所里的寺师。虽然净所比不上那些本家寺里其他堂阁权重,但也是正儿八经的本家寺正职。
依着现今他这般小的年纪,日后在本家寺担任寺中僧位倒还长着。而且这位小师叔在寺中,也是出了名儿的神童。这才十六、七的年纪,便熟读门中经法,更有传言...连有着“元机临”之称的瀑云上师,都瞧上了这位小师叔的聪慧,想要收其为门下弟子。
若是步珪小师叔当真得了,瀑云上师看中成为他门下弟子。说不得日后其自身作为,都能胜过他那将来会继任,林允精舍舍主、右寺护之之职的兄长大哥。
只是...这位小师叔的性情,却是端的不招人喜。不光是对净所里的众弟子趾高气扬,根本就不将所中弟子放在眼里。即便是其他堂阁里的弟子也亦是如此。因此,他在寺里却是出了名儿的不好相与。
今日,却是不想...这位心气儿高的不得了的小师叔,会来到自己这小院子里找上他来...不过,他来...却也并非带来什么好事...
“唉!”
想着这位难伺候的小师叔,给自己带来的吩咐。念来却也不由得哀叹一声。
“师,师兄?”
尧足见师兄面露难色模样,却是随即问道。
念来则苦笑着对尧足道:“明天,你就不用去后山打扫擦灯了。”
尧足一听师兄此言,眉头却也不由微皱,心下里更是一紧。不免心中暗暗...要是不能去碑林里扫地擦灯。那自己还怎么去见,在碑林里等着他的姨娘?
“明天,咱要去个地方。估摸着来回要走上一个多时辰...唉!今天咱这位师叔来,就是叫咱俩去那地方打扫屋舍的。嘿!没想到...竟让咱俩给碰上这倒霉活!
不过...摊上这倒霉活的也不光咱俩。这不,这位师叔还叫我,找些净所里的人手一起去。怕是找上谁都要心里骂我找他...唉!真是个费力不讨好得罪人的差事!”
念来一边道苦说着,心下里却也不免,暗自骂起刚才来的,那位净所小师叔步珪。却是这明天要去打扫的地方,本应是净所里另一位寺师师叔所管。不想步珪今天来,竟会让他明天去那地打扫。
虽然现在他都没搞明白,为什么不是步珪管的地方,他怎么去管。而且还是叫自己这么个,本应是派在本家寺里担扫擦活的去。听步珪这小子的话意...怕是来找自己,连师父那边儿都没知会一声。
也是!人家好歹也是寺里高门之后。就算是得罪些寺里人,又有什么大不了的?毕竟人家是元机上师的后裔子孙。就算没有僧位光凭着,他那在籍的上师后裔身份。也自然会在这金弘山上,有份属于自己的家业田产。
哪像他们这般生来就是劳苦命。既然投胎没投对个好人家,也只能怪自己这辈子运气差,希望下辈子投个好胎了。
“师,师兄...咱,咱们明,明天要去哪?是,是明,明天只,只去一天,还,还是...天,天都,都去?”
尧足心下里却是有些急切,虽然师兄只是说了明天去那地方。可却没说清过了明天的以后去不去,从而向师兄接着问道。
念来则苦笑着微微摇了摇头:“你问我,我问谁去?今天咱这位小师叔过来,也只是让咱们明天去。往后啊...谁知道呢!唉!不说了!不说了!这晚上饭还没做呢!等吃了饭我还要去跑明天这事!唉!肯定要得罪人了!真晦气!”
尧足听来听去却依旧糊涂。师兄所说的这些话,却是根本就没有提及,明天要去的地方是哪。见师兄欲走入屋,便又向师兄追问道:“师,师兄。咱,咱明,明天。要,要去哪里?你,你还没,没说呢...”
念来显然不想提及,明天要去的地方是哪。刚才他也有意无意间,避开不想说那地名。可无奈师弟尧足还是向他问起此事。在略一沉默后,最终长叹一声道:“还能去哪儿?咱啊,明天要去寺里的禁地。那些关押寺里犯下大罪过僧人的地方。唉!去给锢舍那边儿打扫院子。”
“锢,锢舍...师,师父....”
蔫巴巴的念来在说完话后,则唉声叹气地走进了屋里。留下了听他说出,明天要去之地的尧足,依旧默默的站在原地。却是听了师兄提起,那熟悉地名锢舍二字后。不由得令尧足又想起了,在第二个家里最后跟师父,所待的那处幽暗屋舍。
喃喃自语间尧足不免,又想起了他那早已圆寂于,幽暗锢舍里的师父老僧扶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