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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家有今时今日的地位, 这都是阿爹的功劳, 谁都不能否认。但是,曹家的将来, 阿爹觉得你能把控多久?杀了一个周不疑, 真的就不会有另一个赵不疑了?”据曹盼所知, 诸葛亮,司马懿,这两个都不省油的灯, 曹操能将天下本事比他的儿子们强的人都杀尽吗?
“想要一个人足够强大,不是帮他将沿途的荆棘都除去, 而是让他走过荆棘。再蠢的人, 同样的事遇到得多了, 他也会懂得避开。周不疑聪慧绝顶,杀了他, 于曹氏弊大于利。”曹盼劝说着曹操,曹操凝望着曹盼, 许久没有说话。
曹丕亦道:“父亲, 元直大才也, 杀之可惜, 何以不用。”
“我当然知道他有大才, 可你,你们,除了冲儿,没有人能驾驶他, 除非……”曹操盯着曹盼,一些话没有说出来,意思曹盼却已经明白了,曹盼道:“阿爹若是信得过我,周不疑此人即是我保下的,来日他若与曹氏为敌,天涯海角,吾必杀之。”
这是曹盼对于曹操的承诺,曹操从来不怀疑曹盼能不能做到,指着曹盼道:“好,我就看在你的面上,饶了他。”
“谢阿爹!”曹盼与曹操作一揖,曹丕暗松了一口气,曹操已道:“从今往后,你不必急于拉拢元直,那不是你能拉拢得了的人。”
话是冲着曹丕说的,曹丕微微一顿,“儿也只是想为父亲分忧。”
曹操冷哼一声,“冲儿之死,吾之不幸,汝之大幸也!”
“父亲!”曹丕吓了一跳,连忙跪下,曹操大喝道:“滚出去!”
这喜怒无常的模样,曹丕哪敢留下,连忙地退了出去。
曹盼轻轻咳了一声,曹操慢慢敛去了怒意,“你对周不疑有什么章程?”
他不认为曹丕有什么本事收伏得了周不疑,但是曹盼有这样的能力。
“君子之交淡如水。想要人为你所用,也不必上赶着结交,只要你能给他想要的,他自己会送上门来。”曹盼淡淡地说,如周不疑为了活命不就已经找上了曹盼吗?
有了一回,就会有第二回。曹盼并不急于收拢。
曹操听着轻轻地笑了,“冲儿才刚死,他们就急吼吼的想要收伏周不疑,你倒好,救了周不疑一命反倒不急?”
“换了是你,喜欢旁人挟恩而报吗?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但是也要会挑时候,哪怕周不疑跟我不是一条心,他受了我这一回恩,难道当有一天我要他帮我一个忙的时候,他会不帮我?”曹盼心中自有有章程,条条道来,叫曹操连连点头,“好,好!”
连声叫好,便是认同了曹盼的作为,曹盼道:“我今日就随阿娘回府了!”
这于曹操而言并不是一个好消息,“你们回来了,何必再回去。”
“阿爹别忘了,我阿娘已经是你的下堂妻。”曹盼提醒一句,曹操道:“再娶你阿娘一回又何妨。”
“人要往高处走,不能总想着以前的事。卞夫人挺好的,我觉得与其让我阿娘学着跟卞夫人一般,阿娘还是自在些的好。”这不仅是曹盼的看法,也是丁氏的想法。
自从离开丞相府之后,丁氏没想过再回来,曹盼命悬一线,她不顾一切地踏进这个府里,但这些天丁氏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曹盼看在眼里,并不打算为难丁氏。
“你们呐……”曹操知道这不仅是曹盼的意思,也是丁氏的意思,丁氏要走,他如何拦?当初,是他赶她走的。曹操却有些忧心丁氏的身体,丁氏昏倒,虽然他们都默契的没有告诉曹盼,曹操依然担心!
“阿爹保重。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是要活下去。”曹盼与曹操叩首一拜,曹操眼中泛着泪花,想到了曹冲啊,之前他与曹盼一左一右立在他的身旁时,依然历历在目,然而人终究是不在了。
曹操道:“冲儿不在了,你要好好的!”
“我会好好的!”曹盼郑重要回答,曹冲死了,她活下来了,她活着,就会连着曹冲那一份也活下去,他想做而没能做成的事,她会帮他达成,曹氏,宗族的情份,往日她并无归属,但因为曹冲,她的小弟,她会试着将曹氏一族当成她的家。
“回吧。”曹操知道自己留不住曹盼,留不住丁氏,从丁氏迈出丞相府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不是他的妻了,连带着他们的女儿,也成了丞相的过客一般。
“阿娘,走吧!”曹盼得了曹操的允许,即往她受伤住的屋去找了丁氏,丁氏早就已经收拾好了,“与你阿爹辞别了吗?”
“已经辞过了,我们回去吧。”曹盼上前拉过丁氏的手,丁氏与一旁的卞氏道:“这几日多亏你照顾。”
“夫人说哪里的话,我看夫人还是留下吧。”卞氏说出了一句,显然也是盼着丁氏可以留下。
丁氏轻轻一笑,“从来离开丞相府的那一刻一开始,我就再也没有打算回来,这里已经有你了,你比我做得更好!”
这是对于卞氏最大的认同,曾经她是那样的妒忌卞氏,妒忌她抢走了属于她的丈夫,妒忌她为曹操生下一个又一个儿子,而她连唯一的养子都保不住。
“夫人!”卞氏习惯地唤这一声,丁氏道:“往后该是我唤你夫人了!不必送我们娘俩儿!”
丁氏很豁达,她选择了这样的路,就会一直走下去,绝不回头。
然卞氏还是将人送到了门口,亲眼看着她们登上了马车,曹盼掀着帘子与卞氏道:“夫人回去吧。”
卞氏与曹盼挥了挥手,马车行驶着渐渐消失在了卞氏的眼帘,卞氏目光闪了闪,回过头一看,曹操立于不远的屋檐下,眼中的失落藏都藏不住……
“卞氏是个好人!”马车上,丁氏如此冲着曹盼说,曹盼侧过头道:“若不是好人,又怎么能让阿爹另眼相看?”
“我很庆幸我的盼盼是女孩!”丁氏又说了一句,因为曹盼是女孩,所以避免了很多争执,否则她哪来的平静日子过,只是,丁氏抚过心口,她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
等曹盼的伤好得七七八八了,去见郭嘉时,发现郭嘉整个人瘦了一圈,衣裳都变得宽大了,脸色惨白。
“师傅你这是?”曹盼走到郭嘉的身旁,郭嘉轻轻咳嗽起来,“无事,就是染了风寒。”
这个年代染了风寒哪里是小事,曹盼忙道:“我去给你找大夫。”
郭嘉摆手道:“不用了,一点点小风寒哪里用得着去大夫,你要是想要我的病快些好,就送我几坛上好的美酒。”
“等你的病好了,你要什么酒我都给你送。你是不是又服用五食散了?”曹盼也是偶然发现郭嘉竟然也用五食散,伸手摸了郭嘉的手,一片滚烫,“师傅,你这样还叫没事?”
根本不由郭嘉多说,急急地让人去给郭嘉叫大夫,想了想,曹盼直接让人往丞相府去叫那戴图来。
郭嘉见曹盼急急的模样,不以为然,“你个小丫头,倒是想管起你师傅来。”
“我只是忧心先生的身体。”曹盼才不管郭嘉怎么说,郭嘉道:“来,陪我下棋,你这些日子没来,连跟我下棋的人都没有了。”
“师傅,你还病着。”曹盼很是不同意郭嘉的做法,身体都没好,就急吼吼的下棋,真是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了。
郭嘉不以为然地道:“我这不是给你机会吗?看看我病的时候,你那棋艺能不能我一回。赢了我,你的不卖酒肆就能开张了。”
每回跟郭嘉下棋都是被郭嘉捅一回。不卖酒家得到的好处,曹盼这几年研究出来越发觉着了不得。
“放心,动动脑而已,染了风寒难道就不能动脑了?”郭嘉一看曹盼不动,再次催促。
曹盼很想回一句,不是染了风寒不能动脑,而是染了风寒,脑袋都生绣了。
郭嘉已经不由曹盼拒绝地摆好了棋盘,曹盼道:“就下一盘,下完了你就好好休息,大夫一会儿就来了。”
“行,快下!”郭嘉嘴上应着,先落了一子,曹盼一看道:“你不是说你病了叫我试着能不赢你一回吗?还不让我先下。”
“我都已经病了,怎么就不能让我先下了。”郭嘉毫无不愧疚地反驳一句,曹盼翻了个白眼,想着不跟病人计较,落子,落子。
郭嘉懒懒地斜睨了曹盼一眼,“北方一定,主公必动江东。”
“预料之中的事,师傅难道就不想动江东不成?”曹盼一边落子一边问了郭嘉,郭嘉道:“一统天下,成就皇图霸业,那是每一个男人的梦想,我之一生若能辅佐丞相达成,那是我之大幸。”
曹盼听着总觉得不舒服,“师傅只要少喝点酒,忌女色,勿用五石散,一定可以。”
郭嘉笑了,“倘若如此,那我这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好酒好色,是以郭嘉在很多人的眼里都是放浪形骸,哪怕人人都认同他的才智,却不喜他的品性。
“师傅真就觉得酒色那么好?”曹盼不能理解人对于酒色的追求,连命都可以不在乎。
“自然是极好的!”郭嘉非常肯定地告诉。
“府中的公子,往日你与冲公子交好我是极欣尉的,不仅因为冲公子是主公最看重的人,其有大志,既有主公之才,又有主公之胸襟,将来必为贤者。”
郭嘉又把话题拐了回去,说到了曹盼那些哥哥们。
曹盼没说话,而郭嘉又道:“你可知,你救下了周元直意味着什么?”
直白的问话,郭嘉等着曹盼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