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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修看着不作声的杨彪, 走了过去抄起一边挂着的剑, 递到杨彪的面前,杨彪总算是有反应地问道:“你这是做甚?”
“既然父亲觉得我不该活着, 不若持剑将孩儿杀了。不仅是孩儿, 这杨府上下的人父亲若不念及, 那就把他们都一块杀了,免得父亲看不顺眼。”杨修彪悍的一番话,惊得杨彪大愣, “岂有如此。”
“非如此,父亲为何苦着一张脸?我当了大魏的中书令, 父亲不高兴?那你还会为什么而高兴?”杨修咄咄逼人地问。
杨彪道:“我不甘, 不甘呐!”
“不甘又如何, 不甘父亲有回天之力?不甘,父亲能改变如今的局面?父亲不能, 既然不能,那你就把这份不甘收起来, 老老实实的在家里好好养老, 不要害了我们, 害了杨氏满门。”杨修咬牙切齿地与杨彪提醒, 他是极致克制着, 只怕自己一个忍不住犯下大错。
“大汉,大汉真的亡了。”杨彪听着杨修的话痛苦了起来。
“父亲,你想哭便哭吧。但陛下说得对,你们这一辈忠于汉室, 但自我之始,我忠于的是大魏。我没有看到汉室如何安定天下,自我生来,我看到大汉天下是分崩离析的,为帝王者无用,你的汉室,你的汉帝,皆是无用之人,那样的人,不值得我去忠,更不值得我去拥护。”
“你可以留在你的大汉里,但你不能阻止我走向大魏,否则,你便将我们一家都杀了,与你的大汉一道死去。”
杨修坚定而果决地表露他的态度。早些年他便想成为曹操手中的一颗棋子,只要能将这分崩离析的天下一统,他愿意以身饲虎。
最终,曹操用他,但却不如曹盼这般的用他,互惠互利,这是曹盼做事的态度,比起应对曹操时的胆颤心惊,杨修是真心真意的想为曹盼所用,尤其,曹盼今让他为中书令。
曹盼开兴科举,荀攸与钟繇致仕,杨修与所有人一般,都以为曹盼是要与司马末或是崔申开路,当时还思及曹盼过于心急,毕竟他们的年轻太轻了,又刚为一部之尚书不久,若入三省,朝臣必有不服。
初时,杨修还在为此而忧心,没想到,曹盼竟然会让他与毛玠为出任中书令。
从这收到诏书的那一刻起,杨修就已经决定了,他这一辈子,纵万死亦报曹盼的知遇之恩。
那么,首先第一步,杨修就不允许杨彪再与旁人勾结,祸及曹盼。
“你就那认定了曹盼这个女贼?”杨彪是怎么也想不到,杨修竟然会是第一个反对他的人。
杨修听着女贼这个词,冷冷地笑了,“于你们这些汉臣的眼里,陛下是贼,在我们眼里,陛下是带领我们平定天下,开创一代盛世的明主。比起你们抱着一个早就已经名存实亡的汉室,汉帝,谁比谁更可笑?”
一句可笑,气得杨彪险此翻白眼,杨修却嫌不够。“能力不够,又无与陛下抗衡的余地,父亲的不甘,不服有何用?做得更多,你以为还能复兴汉室?你以为这天下,还有多少人愿意与你一般?汉亡了,无论你怎么看,汉早已亡了,永远都不可能再复。”
亡了,的的确确的亡,杨彪岂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不过是不甘,不甘罢了。
这一夜,杨修升为中书令,杨彪却在府中痛哭不矣,消息传到宫中,曹盼却只是一笑置之,哭了,证明杨彪已经接受了这个结局。
改地方官制,重新划分州县,安定江东,大魏朝上下都在有条不紊地忙碌着,曹盼的肚子越来越大,那跟吹了气一样长大的肚子,朝中的臣子每每见着曹盼一步一步地踏上,跽坐于帝位上时,那被他们下意识想要忽视的事不断地捅着他们的心。
女帝,他们的陛下是一位女帝,一个位真价实的女帝。
曹盼掐算着日子,戴图已经做好了全部的准备。六月底,起身的曹盼感觉到腹部一阵阵的坠痛,燕舞是生过孩子的人,一见曹盼捂着肚子连忙地问道:“陛下?”
“怕是日子到了。”曹盼说了一句,燕舞道:“那让胡本去宣布今日不早朝?”
“不成,这会儿才开始痛,等到生下来还不知道要多久,让戴图进来与朕把脉。”曹盼这般吩咐,燕舞心惊地唤道:“陛下。”
“你知道,朕能在他们没有察觉之前平平安安的生下肚子里的孩子,那比什么都好。”曹盼如此地与燕舞说,孩子生下来了,想要对曹盼动手的人就更不容易了。
静姝早就已经去找戴图了,戴图整着衣冠走了进来,燕舞也与平娘给曹盼穿好了朝服。曹盼忍着那一波一波没有规律的痛,让戴图给她号脉,戴图道:“陛下,如今才开始阵痛,怕是没有那么快。”
曹盼道:“如此,你准备着,朕去上朝。”
戴图见曹盼艰难地站了起来,让人与她整理衣冠,挺起头,一步一步地往外走去,心里莫名的发酸,为帝王者不易,为女帝者更不易。
下面的朝臣在奏着事,曹盼正襟而坐听着,哪怕后背渗了一层一层的汗,面上依然不露半点声色,将近一个时辰的朝会,曹盼如常一般地决定,将他们争执不下的事情拍定。
最后朝臣退去,曹盼腿已经发麻了,周不疑敏锐地察觉而停下,唤了一声陛下。
“元直去与阿无说一声,紧闭城门,从现在开始,不许任何人出入洛阳城,直到朕平安为止。”曹盼这会儿已经坚持不住,燕舞赶紧的过来扶住曹盼,静姝与胡本也连忙的帮忙。
“陛下放心!臣这就去安排。”周不疑近看才发觉曹盼的额头也渗着冷汗,但吩咐秦无之事关系重大,周不疑看了燕舞他们一眼,赶紧的出去安排。
燕舞与胡本赶紧的扶着曹盼往寢宫去,曹盼每迈出一步都宛如刀割,可是,曹盼依然走着,一步一步地走回寢宫去,不忘与燕舞吩咐道:“让阿会把宫中尽围在一块,百官从现在开始,不许他们走动,就让他们安安份份的呆在宫里。”
安安份份的,曹盼没事,他们自然都会没事,反之,要是他们敢耍什么手段要害曹盼,那就别怪曹盼手下不留情了。
“陛下放心,奴婢这就去安排。”燕舞也不敢迟疑,如今戴图在此,她要赶紧的去吩咐好。
“陛下,陛下快吃些东西,吃了才有力气。”平娘早就已经去给曹盼准备吃的了,端着进来喂着曹盼吃,曹盼道:“辛苦平娘了。”
平娘做的是粥,入口即化,曹盼将那一大碗都吃完了,戴图道:“陛下若是能动就多动动,臣观陛下的胎位有些不正,动一动,陛下好生些。”
因着曹盼是女帝,从她登基之后曹盼就让戴图研究妇科的事,戴图也不敢怠慢,毕竟曹盼是他老板,女子产子本来就是九死一生的大事,戴图是半点不敢松懈的研究了几年,这期间也曾为不少女子诊治,就是保证曹盼产子之时的安全。
吃了一大碗粥,平娘也道:“对,戴太医说得极好,陛下能动就多走走,走得多了好生些。夫人早年生陛下的时候也是这般。”
“好!与朕将这朝服脱了。”曹盼应了一声,让他们先将她身上那厚重的朝服给脱了,再扶着她在宫殿来回的走动,汗流了一头,燕舞回来了,跟着来的还有郭夫人与蔡琰。
“陛下如何?”郭夫人与蔡琰都看着曹盼面露关心,曹盼道:“还没到时候,这孩子看来是个稳重的。”
极稳的孩子,曹盼抚过小腹,并不见慌乱,看着郭夫人与蔡琰道:“余下诸事,要交给师娘了。”
郭夫人点头道:“陛下放心,陛下只要平平安安地诞下皇嗣,余下的有臣。”
前朝有周不疑,宫中有郭夫人与燕舞,曹盼还是放心的。
一波一波的痛楚袭来,曹盼咬住了唇,坚持不懈地来回走动着,戴图是每隔一刻钟便与曹盼号一次脉 ,半点不敢松懈。
但这孩子确实是稳,直到天黑了,宫口尽快,戴图催促着产婆赶紧的与曹盼接生。
至于朝臣被困在了宫中,面对守在外头黑压压如同乌云的部曲,无论是谁都不敢多言,只是乖乖的坐在殿中,静静地等着消息。
而益州内,诸葛亮抬头看那星空,一颗极其耀眼的星星慢慢地浮现,诸葛亮轻轻喃道:“帝星再现,大魏,后继有人。”
也在这个时候,洛阳宫殿中传出了一道响亮的婴儿声,那宏亮有力的声音,听在众人的耳中,那是比仙乐都要动听。
很快胡本急急地往看守朝臣的地方去,“陛下诞下皇嗣,母女平安。”
有人大松了一口气,但是也有注意到那一句母女平安。“陛下诞下的是公主?”
“是公主,却也是皇嗣。”胡本这般答来,有人想说一个公主而已,但是忆起曹盼这位女帝,那人又没声了。
“不知殿下的名讳是?”墨问出声而问。
郭夫人也同样在问曹盼这个问题,曹盼看着怀里那胖嘟嘟的小婴儿,性别女。除了刚出生吼了几声,倒是安静乖巧着,曹盼看了看道:“恒。恒者,恒心也,又通亘,取锦延,延续之意。我们如今要做的事,非我们一代可成,望她将来能继续完成我们未完成的事。”
“极好!”郭夫人素来不是喜形于色的人,听到曹盼取的这个名字,却是露出了笑容。
绵延,延续,不仅是大魏江山,更是曹盼的想法,曹盼此时所做的事,为女子,为百姓,为天下人,这个孩子若是承继者,必将又是一个曹盼。
很快,天下皆知,七月初一,昭宁女帝曹盼诞下一女,取名为恒,曹恒,恒之意,饱读诗书者皆知。
纵然这是一个公主,但有曹盼的女帝在前,公主,与皇子也就没什么两样了。大魏上下,依然为之而欢喜高兴。后继有人,再没有比这更叫他们看到希望的了。
至于戒严了几个月,甚至在曹盼生产之时,城中宫中皆以曹盼的手下最是厉害的部曲,利剑包围,如今曹盼平安诞下孩子,戒严总算是解除了,那被困在宫中一天的朝臣终于是可以回家。
但是,有些人,在出宫之前,回望了依然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守卫,便知,从一开始,曹盼就已经对所有心怀不轨者严防死守,根本不给他们一丝机会在她生产之时作乱。
遇上这样一个人,纵然是女人,败在她手里,不服也得服。
诸葛亮听闻这个消息是马谡送来的,看到诞下一女时,诸葛亮目光一闪而过一丝温柔,马谡道:“魏帝诞下一女,那不就是说,大魏的下一个皇帝还是女帝?”
“女帝,类今之魏帝者,女帝又如何?”诸葛亮听着马谡话中的笑意,这是要看大魏笑话。
马谡听到诸葛亮这么一问,一下子顿住了,“魏帝啊,文韬武略,比起曹操所有的儿子加起来都要厉害。”
诸葛亮动作一顿。“如此,何以性别而定人之能?”
这句话马谡更无从反驳了,好像也一下子想起来了诸葛亮与曹盼之间的关系,曹盼如今生下了女儿,这个孩子,总不会是他们丞相的,马谡捉了捉头,想着究竟该如何地避谈此事。
“公渊如何?”诸葛亮问起了蜀地之事,马谡不用费心想着转移话题自然是极高兴的。
“还是那样与人说陛下之不是,关将军之不是。”马谡把得来的消息告诉诸葛亮,诸葛亮目光一凝,“我这便与陛下上奏。坐自贵大,臧否群士,公言国家不任贤达而任俗吏,又言万人率者皆小子也,诽谤先帝,疵毁众臣。请陛下治其罪。”
“好。”马谡一听高兴地直说叫好,“那廖公渊也太过份了,连先帝也时常非议,早看他不顺眼了,只是丞相一直不许我们上折参他。”
“同殿为臣,皆思汉兴,便不必计较其他,而今,他已生外心。”诸葛亮所不能容于的便是这外心二字。
而洛阳城内,曹盼产后三日不上朝,朝中之事尽由政事堂诸公议之,但有不决者而与之再奏。
产后休养,平娘是卯足了劲给曹盼好好地补身子,幸好刚出炉的曹恒是个乖巧的小朋友,吃好了就睡,基本上从来不闹。
平娘还嘀咕道:“小殿下与陛下幼时一般,都是心疼娘亲的人,吃好喝好了就睡,从不叫人操心。”
曹盼这个伪儿童听着有些心虚,然而平娘的话也是给曹盼提了个醒,她这女儿乖成这样,难道也是跟她一般?
有了此念,曹盼闲时就开始观察这孩子了,一观察就是一个月,曹盼发现,这孩子是真孩子,绝对没有她的奇遇,只是人家是真乖,或者可以说,这人像诸葛亮……
对啊,曹盼悲剧地发现,哪怕这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这人的性子不像她,至少,就现在看来,人家比她这个伪儿童要省心得多了。
而且不爱笑,哪像曹盼打小见了人就是一张笑脸,笑得人恨不得把心都掏给她。
“小殿下长得真好,将来一准比陛下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个月的孩子那跟剥了洋葱一样,养得白白胖胖的,怎么看怎么粉雕玉琢的可爱。
平娘抱着那叫一个爱不释手的,曹盼道:“青出于蓝而胜而蓝自然是更好。你莫总抱着她,累人,让她躺这里。”
指了自己坐着的榻那一处,她这会儿正在批阅奏折,当皇帝的人就是那么可怜,哪怕是生产元气大伤,她还得在这儿理着朝事。
“才抱一下,不累。”平娘抱着曹恒笑盈盈地说,曹盼道:“你不累,那就让她在旁边看着我点,不是她将来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吗?那就打小就跟我学着点。”
平娘听着嘴角抽抽,看了曹盼一眼道:“陛下说笑?”
曹盼摇了摇头,“不说笑。放过来。”
“这么小,小殿下怎么会学?”平娘嘀咕了一句,但还是听话地把人放到了曹盼的旁边。
一个月的孩子眼睛看不太远,只会听着动静。曹恒这脸上上下下,也就只有这一双眼睛像曹盼,其他的,七分像了诸葛亮,却又集合了两人的优点。不怪乎平娘说这孩子将来一定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曹盼拿了毛笔戳了戳曹恒的小胖脸,“趁着这会儿能吃能睡能玩就好好吃你的,睡你的,玩你的,等你长大些了,这好日子就到头了。”
平娘听着不满地道:“瞧陛下说的是什么话。”
“实话。”曹盼笑着说,老大的一句实话了。当皇帝不容易,作为皇帝的唯一继承人,难道就容易了。曹盼看着曹恒透着一股悲悯,“当朕的女儿,大魏女帝的女儿,人人皆以为你会是下一任的女帝,朕会教你,别人也会教你,更会害你,你小,朕会护着你,可朕不会一直护着你。”
护得住一时,护不了一世。曹盼清楚地明白,曹恒将来的日子,那是会比她更不容易。生来就是女帝之嗣,纵为女郎,她也跟别的女郎不一样,朝臣看着她,天下人也在看着她,她的存在,她的所作所为,都将成为旁人的瞩目。
曹恒所承担的,远远比曹盼承担的还要多。尤其是,在她还没有长成之前。
人人都会羡慕曹恒,却不知,曹恒将要肩负的是什么。曹盼摸了摸曹恒的小脸,“不过,不用担心,朕会教你怎么护住自己的。”
平娘听着轻轻地一叹,“这样的日子,真不知道像什么样!”
“天下人,天下事,人皆有所思虑,平娘以为朕和阿恒难过,这天下人,又有谁不难?不过是多了些人盯着,多了些人要防着而已,那又有什么关系,只要足够强大,谁皆不畏。”
普通人有普通人的痛苦难过,处在曹盼这样位子上的人,一些小痛苦已经不算痛,也不算苦,只要还活着,还有一口气在,路总要继续地走下去。
而随着一年的秋收而来,各地的得粮迅速地报了上来,一车一车的粮食运入各州县的粮仓,这一年的风调雨顺,更是促使了一年的丰收。因曹盼登基之后即减免赋税,如今朝中供应军中所需的粮草,皆是军中子弟开荒种植而有。
比起世族与百姓来,数以万计的将士开荒垦土,曹盼眼下有多少粮食,身为户部尚书的司马末最是清楚。
司马末拿着手上的帐本,他手中管的不仅仅是曹盼粮仓,更是曹盼的银库,盐利所得,每月一统计,除了各家的分红之外,曹盼手里的钱,哪怕是整个国库都不及其一。
所以,曹盼开私塾,建太学武校,更是资助赴洛阳赶考的学子,没有动过国库的一分钱,早先的那位户部尚书,每每瞧着国库那惨淡得连俸禄都拿着艰难的模样,那叫一个痛不欲生。
或许,前头那位麻利的辞官致仕,也是被国库没钱给逼的。
“秋收已毕,各州县的粮食都已经统计上来,请陛下过目。”司马末做好了账本不忘交到曹盼的手里,让曹盼亲自过目。
曹盼接过看看,笑了道:“风调雨顺,全懒老天爷给百姓们饭吃。”
“也是托陛下之洪福。”一众人拍马屁地说着,曹盼摇了摇头,“论起功劳来,朕是比不得夏侯叔叔,当初阿爹才将洛阳的荒地给朕时就与朕说,闲时让夏侯叔叔教朕如何兴修水利,灌溉养田。这些年征战不断,多赖夏侯叔叔带着将士百姓一路开荒一路兴修水利,方有朕今日坐收其利。”
夏侯惇被夸赞了一回,连忙恭手道:“陛下夸赞了,臣也只是奉命行事。”
曹盼道:“此功就连阿爹也再三称赞,叔叔就不必过谦了。不过依朕所见,这开荒垦地,兴修水利之事,还是要继续。”
墨问已经出列附和道:“陛下圣明。臣以为,江东之地,尤其当兴水利。长江之流,今岁平和而无事,然不将长江之水引之导之,若以遇狂风暴雨,流离失所者,百姓也。”
“这么说,你已经有了章程?”曹盼听着墨问之言,立刻反问了一句,墨问道:“非臣一人之功也。阿瑶当年随陛下至南郡,本为造船之事,但在观察江东的船时,也注意看了长江之流,对长江的河流有所记忆,故绘制了百流图。臣这些年也让其他的师兄弟前往长江勘查,略有所得。”
说到这里,墨问即把他那早就准备好的图给曹盼拿了出来,胡本与静姝非常识趣的上前将那张图打开,所谓百流图,不过是统称罢了,何止是百流。
曹盼大致看了看,结合记忆中的地理位轩与图上的流支相对,再看上面墨问标记着的要修建河坝的地方,“依你之见,你之意是要让谁主持这场水利大修?”
墨问一听乐了,碰到一个知你的明主就是这样,闻弦而知雅意,墨问与曹盼作一揖道:“臣举荐一人,邓艾!”
一听这名字曹盼就觉得有些耳熟,一时半会儿的却想不起是什么人。曹盼道:“为何举荐此人?”
“陛下,邓艾此人,是臣无意中发觉的。”向来只做事很少说话的墨瑶在此时开口,曹盼意示他说下去。
“邓艾本是义阳棘阳人,武皇帝得荆州时,曾令荆州百姓北迁,邓区随其母、族人,迁到当南为屯田。臣是在两年前一次勘查当南的水利时发现的他,邓区喜欢勘察地形,指划军营处所,臣虽对军事知之甚少,多少还是懂一点。与他相谈几回,便发现此有才。陛下拿下江东之后,曾命卢前往东南一带进行屯田,臣带了邓区一道去,邓区自陈县、项县一直巡视到寿春,随后提出了两项建议,臣听之觉得十分有理。”
“且说来听听。”故事的始末听完了,重头戏也该上了。
“邓区言之,第一,开凿河渠,兴修水利,以便灌溉农田,提高农田产量和疏通漕运;第二,在淮北、淮南实行大规模的军屯。这是《济河论》,为其所著,请陛下过目。”墨瑶继续给曹盼加一记重记,将一份论述与曹盼呈上。
曹盼打开一看,细细地读完,连叫了三声好,“你们都看看。”
便将那份《济河论》递给了其他人,墨问已经看过了,便不再看,余下的人,由周不疑而始,一个个都看了,看完之后,夏侯惇这位过来人也连中点头道:“此人有才,陛下尽可用之。”
墨瑶迟疑了半响,曹盼一眼就看到了,问道:“怎么,墨尚书?”
“回陛下,邓艾一腔才学不能施展,皆因他有顽疾。”墨瑶如此地提起。
“是何顽疾?”曹盼问之,墨瑶答道:“口吃。”
曹盼道:“朕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顽疾,口吃而已,说话不利落,只要会写字也成。能为大魏办事的人,什么样都是极好的。”
满是不在乎的口气,墨瑶连忙与曹盼作一揖,“谢陛下。”
“朕以为,今日召邓艾见见,诸卿谁愿与朕一道?”曹盼是想亲眼见一见这位写出这样利国利民之大事之人,故一刻不想耽搁。
“臣也想见一见。”周不疑与夏侯惇异口同声地说,墨问与墨瑶后了一点道:“臣也随陛下一道。”
“如此,去传邓艾入宫。邓艾如今在何处?”要传人了,曹盼也才想起来都没问人在哪儿,要传,往哪儿传?
“回陛下,邓艾在臣的家中。”墨瑶回答了曹盼,曹盼与胡本吩咐道:“去一趟墨尚书府上,代朕请邓艾邓先生入宫。”
“诺。”胡本但听曹盼吩咐,岂敢停留,应声地赶紧的去。
崔琰等有其他事要办的,自然是先行告退了。曹盼赞了墨瑶一句,“不错,只看这份东西可见邓艾是个人才。”
墨瑶是难得被曹盼夸赞一句,脸上浮现了红云而道:“只是因缘巧合遇上了而已。”
听着墨问真是想捉住他的双肩问一问,你那嘴是什么嘴,就不能说几句好听的话让曹盼听一听?难得曹盼夸上他一句,他是傻瓜?还不会趁机表表态?
“你急,不如你帮他说。”墨问那点心思,曹盼还能看不出来,直接地怼了墨问一句,墨问嘴角抽抽地道:“陛下难得夸奖墨尚书一回,臣只是觉得墨尚书该有所表示。”
“呵呵……”曹盼呵呵这么一句,直接让墨问汗毛耸立,曹盼道:“墨家子弟与法家子弟可有接触?”
提起法家,墨问想到了曹盼一登基就说要修法的事,曹盼也直言道:“修法之事,并无多大进展,不符合朕的要求。”
说到曹盼的要求,墨问道:“陛下以为,新法当如何?”
“德主刑辅,专尚仕义,慎刑恤典,简明扼要。”曹盼将自己的要求道来,周不疑道:“若如此,臣有一人举荐。”
曹盼一听意示周不疑说来,周不疑道:“莫誉。”
一听这名字,曹盼想了想并无印象道:“朕从未听说过此人。”
“这是此次考入太学的学员之一,臣几次去过太学,发觉此人对法家之事如属家珍,行文字里之间亦透着正法典之意。”周不疑说着继续道:“另还有两个人,陛下或者可以去看一看。”
曹盼道:“他们此次要参加科考吗?”
“臣看了太学中的名单,太学之学子皆已报名。”皆已,这样的局面,恰恰就是曹盼想要的,曹盼点头道:“如此甚好。科考在即,你这个主考官多费心了。”
周不疑作一揖而应,胡本已经回来了,引着一个青年走了进来,一入而作一揖,“草,草民,邓,邓艾,拜,拜,见,陛,陛下。”
曹盼抬手道:“免礼。说话不便,朕允你以笔代答。”
并无半分嫌弃之意,听得青年邓艾心下大喜,忙道:“谢,谢,陛下!”
“与邓郎君取纸笔墨砚来。”曹盼一吩咐,静姝立刻端着东西上前去。邓艾再拜谢之,曹盼问道:“江东之地,以鄱阳湖为界,今与蜀汉两分,江东素有鱼米之乡之称,然临长江之水,有利有弊。你这一份《济河论》朕瞧着不错,但是还差了点。”
曹盼说到差了点,墨问与墨瑶都看向曹盼,虽然早些年曹盼也攻过水利之事,然江东之事,地势江流,样样都不是曹盼所熟悉的,曹盼觉得差了什么?
“朕以为,兴修水利,要于灾里卫民保田,不仅仅是水灾,连旱灾也一样。”曹盼这般地说,夏侯惇一下子就明白了,“陛下要是兴建水坝。”
曹盼点头道:“正是。”
那头的邓艾已经眼冒精光地看向曹盼,在纸上挥笔如洒,曹盼干脆地走了下去,看着邓艾都写了什么,一看而笑了,“不错,修一个水坝,水涨时既可收长江之水,旱时又能将长江之水供于长江河流之水田。”
邓艾一个劲地点头,曹盼将邓艾写的字条递给了夏侯惇看,兴修水利之事,夏侯惇是老行家了,看完了邓艾写的内容,指出了几个问题,邓艾又一一的写下回答。
期间曹盼也同样提了些问题,邓艾的回答让曹修与夏侯惇都甚是满意,故曹盼道:“若此事交由你去办,你能办好?”
完全懵住的邓艾半响没反应过来,还是夏侯惇道:“怎么,不敢?”
被激了一记的邓艾挺直了背道:“邓,邓艾,万,万,死,不辞。”
“墨尚书,即日起,邓艾入你工部,尽快将兴修长江水坝之事落实了,赶在入冬前开工,用最快的速度办好此事。”既然人得用,曹盼立刻一表示要用。
墨问刚要应下此事,没想到邓艾却作一揖,“陛,陛下,且,且慢。”
夏侯惇听着他说话甚是费力,连忙地道:“你有什么要说的直接写出来,我看你写得比你说的还快。”
一番打趣,但无恶意,邓艾作一揖,赶紧的要把自己的意思表明出来,静姝在一旁将纸条给曹盼递了上去。
“你要参加科考,真真经经的出仕?”曹盼瞧着并没有责怪之意,邓艾点头,让曹盼继续看下去。
“草民因口吃而被人所弃,纵满腹经纶亦不受重任,今陛下开科考而选才,草民愿以身作侧,让天下人都看到,陛下用人唯才,以科考而选才,天下有才者,投报无门者,从此,都不必再受世族之轻慢,怀才不遇而终。”曹盼将邓艾在上面写的内容读了出来,邓艾与曹盼点了点头。
因口吃这个缺陷,邓艾不知受了多少白眼,此一生,他以为自己是不可能再出头了,然而他从不放弃,从前没有,如今更没有。
没想到,终于让他等到了这一天,因墨瑶而起,却不只因墨瑶,曹盼开科举而考,不以出身而取才,凡有能者皆可参加,只要通过了科考,鱼跃龙门,他们也可以站在朝堂之上,为自己,为天下人,做他们想做的事。
曹盼勾起一抹笑容道:“朕许了。不过,兴修长江水坝之事刻不容缓,科考要参加,这份方案你也要拿出来。”
“是!”这一个是字,邓艾应得分外的利落。
“科考,大魏朝举国而兴之科考,将由此开始。朕,愿天下有才之人,皆能一展才华,不负一腔才志。”这是曹盼怀着的最大的希望,科考,不仅是郎君,当然还有女郎……
一些人没有人注意到,但是考试的日子渐近,总会发现的。
作者有话要说:小包子终于是出来了!
如果,作者渣说,这个月依然完结不了,会不会被打死?
总觉得作者渣坑自己……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