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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 李仓李朝议官求见。”曹盼给了李仓三天的时间, 李仓却没有用足三天,第二日便入宫求见。
“让他进来。”曹盼露出一抹晦暗不明的笑容来。
李仓小步地走了出来, 只是那脸上, 怎么青一起紫一块的。曹盼目光闪了闪, 李仓已经作一揖道:“见过陛下。”
“免礼。”曹盼抬手,李仓不敢抬头,但是, 曹盼轻轻地笑道:“李大人这般模样,谁人胆敢殴打朝廷官员?”
“陛下容禀, 这是家母, 家母所为。”李仓据实而答, 曹盼冷淡地应了一声。
李仓听到曹盼那一声哦了之后,却不说话了, 他这心下颤颤的,抬起头看了曹盼一眼, 只见曹盼目光如炬地望着他, 李仓吓得一个激灵, 满腹的小心思再也不敢流露半分。
曹盼勾起一抹冷笑, 李仓啊李仓, 难不成还想要两全其美不成?
“若是无事便退下吧。”曹盼很是直接地下逐客令,当了皇帝还得要跟李仓这样的小臣拐弯抹角,她不得累死。
“陛下,臣子与静姝姑娘的婚事, 恕臣,恕臣不能答应。”李仓一听曹盼要逐客了,哪里还敢多废话,立刻将来意道明。
“朕知道了。从此,此事不必再提。”曹盼并无意外的模样,也不无意与李仓计较,李仓胆颤心惊的抬头看了曹盼,曹盼神情不见喜怒。
李仓想要解释的话,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与曹盼再作一揖,连忙地退了出去。
曹盼嗤笑一声,“朕好奇的是,司马懿究竟是跟李仓说了什么,能让李仓摇摆不定的心,一下子倾向世族。”
燕舞道:“奴婢去查查?”
“你现在怎么想?”曹盼问了正主,静姝在一旁脸色有些发白,颤颤地摇了摇头,曹盼道:“你心里早就有了准备,劝你的话,朕就不会再说。阿会,你若是喜欢,便如朕说的,想要如何就如何。阿恒如今渐大了,将来她的身边也得有如你们一般待朕的人,所以,趁早!”
话里这意思作为过来人燕舞听得分明,静姝还有些云里雾里的闹不明白,曹盼道:“算了,没得说朕教坏了人。”
燕舞露出了一抹笑容,“陛下不为静姝着想,也要为李会将军想一想。”
“陛下,阿会告假了。”燕舞这别有所指,秦无这兵部尚书在收到李会告假的消息后,火急火燎地跑进来告诉曹盼一声。
“因何告假?”曹盼问秦无,秦无道:“说是病了。”
“病了,那就让戴图去给阿会看看。朕这洛阳宫的羽林中郎将病了,朕关心关心无可厚非。胡本跟戴图一起去,给朕瞧好了。”曹盼一听就嗅出了其中的味道,李仓刚来跟她拒绝了这门亲事,接着李会就告假,如此凑巧?
胡本在一旁应了一声,便要去给戴图传话,两人这便往李府去。
曹盼看了静姝一眼,“做了决定就不要后悔。”
静姝脸色一白,却是坚定地点了点头,曹盼不愿她作践自己,她也不愿作践自己。
她好不容易得了机会,可以抬头挺胸的做人,从此,她便不愿意再卑微屈膝的求着活着。
随后,胡本与戴图回来了,带回来的是另一个消息,李会要成亲了,已经跟司马家的一位女郎定下了亲事。
曹盼只问了一句,李会知道了吗?
“陛下,奴听着李会将军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李家已经同意了他和静姝的婚事。”胡本把自己看到的,想到的与曹盼这般道来。
“李家这是要骗婚。”曹盼一听胡本的话便立刻明白了胡本所指。
“你们就没有找机会说破?”曹盼又问了胡本,胡本一脸憋屈地道:“李家的人防我们跟防什么似的。”
“那么,阿会无病?”曹盼问了这一句,戴图道:“无病。”
“无病,那就让阿会回来当值。”曹盼丢下这一句,戴图一顿,“去与阿无说。”
胡本刚回来,听到曹盼的话又速速去办,秦无听了李会无病,而且李家更欲骗婚之后,冷冷地嗤笑一声,“李氏,找死。”
听着胡本的心一紧,秦无道:“来人,去李府传话,李会胆敢装病,是不是,还想让御史参他?”
兵部之人应声而去,那头,周不疑拿着一个折子,是针对所谓淫、乱内宫而提出一意见,既是征召内侍。
对此,周不疑问了政事堂诸公的意见,崔琰道:“虽非君子之道,但宫中设内侍,也只是为了伺候好陛下和殿下,如今宫中只有陛下与殿下,陛下身边的内侍独一人而已,提议征召内侍,也是为了陛下着想。”
杨修道:“这本是理所当然的事,之前一直没有提,如今提起,有何不妥?”
周不疑道:“君之侧尽不道之人,诸公以为并无不妥?”
“宫中内侍,伺候陛下与殿下,不道者与常人果真无异?既知有异之人,却令其常年伴于陛下及殿下之身,当为?”周不疑这样问完,一片静默。
“若如此,那宫中伺候陛下的人,还有来日的殿下?”毛玠提出了问题。
“陛下身边并不缺伺候的人,如今陛下既然不缺,往后殿下也不会缺。前朝宦官之乱,诸公莫不是忘了?”周不疑把前朝的事提起,毛玠消声了,他这活了老大年纪的人,于旁人只是传说,于他却是亲身经历。
崔琰本来对内侍便无好感,所以这件事周不疑表露反对之意,他也无意见。
杨修跟毛玠听他这么一说被说服了,墨问跟周不疑是一阵线的人,夏侯惇跟曹仁是不管这些事的,出于对曹盼和曹恒好,自然是同意周不疑的话。
如此,征召内侍一事,周不疑等人将意见附上,呈到了曹盼的面前,曹盼道:“朕登基都多少年了,从前没有关心伺候朕的事,如今,倒是想起来了,难不成,都转性了?”
听到曹盼这满是嘲讽的问题,面色如常的就只有周不疑与墨问,哪怕是杨修也面露赧然。
曹盼道:“元直知朕之意,内侍,宦官也。若非无奈,谁愿意当这宦官,一辈子残缺不全,而一个残缺不全的人,心中之卑微,阴暗,谁能窥探。让一国之君,天子之子长于这样的一些人手里,这是要毁了谁?”
问着这话,曹盼冷冷地笑了,毛玠看了周不疑一眼,心下轻轻一叹,感于周不疑知曹盼甚深,看看这说出来的话,一模一样。
“驳回。”曹盼将折子放下如是说,周不疑应了一声。
曹盼与政事堂都以为折子驳回了,此事就该到此结束,第二□□会上再有人提起此事,曹盼一眼瞧了去,又是陈焄。
“陛下,征召内侍,是为伺候陛下与宫中诸位主子,以及邺城的太后,太妃,此事,还请陛下下旨让内侍操办。”陈焄一番说词表露的一份为曹盼着想的心。
“朕想问一句,为何要用内侍?”曹盼面对这么一个出头鸟,笑着问。
“内侍者,无根之人,无根者,自然不能淫、乱内宫。”陈焄如此地回答。
对此,曹盼嗤之以鼻,“无根便不能淫、乱内宫,这句话朕是半个字都不信。要不要朕给你找个内侍和宫女来问问,他们有多少花招?”
话音刚落,满堂一片死寂 ,齐齐地看向曹盼,很是有心想问一句,陛下,你真的是女人吗?听你那见惯了风月场面的语气,你到底是知道多少?
十八禁,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
曹盼虽然对内侍宦官并没有歧视的意思,但这样的一群人,缺了那一样东西,如果选择舍弃了作为男人尊严东西的人,那样的人是可怕的,可怕得,一但拥有了权力之后,又无人能控制,他们会比正常的人更疯狂。
“所以,不要跟朕说什么选内侍是为了预防淫、乱内宫。男人那点心思,朕以为,你们心里都比朕清楚着。”曹盼嗤笑而道。
“陛下,汉室数百年皆如此,陛下若不以征召内侍,何以彰显皇室之威严。”陈焄哪里是轻易放弃的人,这不继续的要说服曹盼。
“听听,都听听,好一份为朕着想之心。你是拿朕当傻子吗?”曹盼前一刻还笑盈盈的,突然却变了脸色。
“乱世百年,天下百废待兴,人丁凋零,朕前头在挖空了心思想要让大魏的人口兴旺起来,转头朕却征召内侍。内侍是什么?宦官,以不道而为奴为婢者。征召内室以彰显皇室威严,朕成了什么了?朕的威严,皇室的威严还得靠内侍来彰显,你说的是人话吗?”曹盼直斥而问,陈焄一下子都被骂懵了。
“或者,你提出这样的意见,本来就是想看朕的笑话。朕处处彰显仁义,处处标榜为百姓之心,可是朕回过头来却要征召内侍来伺候朕。久经战乱的大魏人丁凋零,朕却在这个时候行不道之事,百姓若知会如何看待朕,朕这是一登基,成了皇帝就原形毕露了?不过是一个只会说把百姓放在心里的人,为了能有人伺候朕,朕就不顾大魏,不顾为人之道,硬生生折腾出一群内侍来。朕就那么差人伺候?朕没人伺候就活不下去?”
说到这里,曹盼气得拍案而起,满堂之人更是大惊,曹盼自登基以来,从来没有如此之震怒。
而这一怒,直接吓得人都怔住了。
“陛下息怒。”崔琰出列想要安抚曹盼怒火。
曹盼已经走了出来,“息不了。为臣者,令君行不道之事,此为臣当为者?世族,你们世族当官就是这么一心为臣,一心为大魏的?”
说到这里,曹盼抄起桌上的东西直接给砸了出去,只听见一阵清脆的声音,所有人都跪下了,“陛下息怒。”
“将其革职,永不录用。”曹盼指着陈焄直接下令,毛玠唤了一声陛下。
曹盼回头就问道:“以臣促君行不道之事,朕只将他革职还是轻的了。”
“为君不道,天下群起而攻之。百姓本就不易,朕为了多要几个人伺候朕,朕就让朕的子民成了一个残缺的人。你们想说,汉以来皆如是,可你们别忘了,大汉已亡,亡了!让朕学着这些不好的东西,你们是也想让大魏也亡吗?”
这个话更没办法答了,毛玠想要让曹盼息怒,待怒火平息之后再处置陈焄,以免受人于柄,但听到这里,劝谏的话就再也说不出来。
于人而言这不过是一件小事,但一如曹盼所言,这是有心蓄意而为,意在乱大魏,攻击曹盼,陈焄在其中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
“陛下,臣不服,臣不服啊!”陈焄一看曹盼给他扣了一个那么大的罪名,若是落实了,他就永无翻身的机会了。
曹盼道:“不服?好,朕就让你心服口服。朕问你,你愿意入官为内侍?”
盛怒过后,曹盼似是又不气了,面对叫不服的陈焄,曹盼又存着跟他好好说话的意思。
陈焄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但是曹盼问的问题着实是刁钻,陈焄半天答不上来。一旁有人代为答道:“陛下此问根本不必问。”
对此,曹盼冷冷一笑,周不疑道:“此言差矣,于己不施,勿施于人的道理,总不会诸位不懂吧。”
一句话就把人堵得半死了。周不疑看向陈焄,“陛下之问,你如何答?”
陈焄额头上的已经滴落了汗水,曹盼赖得再与他废话,“架出去。”
一声令下,殿外的守卫已经大步地走了进来,这一次,陈焄再也不敢叫唤不服,只是看着曹盼的目光迸发着恶毒。
曹盼何等人,面对这样的目光,她岂会无所察觉,冷冷地一笑,曹盼干脆地扫过下面的那些人,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告诉他们道:“从今往后,上折奏事,好好地想一想,如陈焄此类的话,连提也别在朕的面前提。”
这是警告,非常义正辞严的警告,周不疑垂拱道:“是!”
“是!”连首相都已经垂拱应是了,况且,曹盼为什么如此处置,刚刚都听得分明了,其不愿行不道之事,为不道之君,如此,魏之幸也。
“昭宁帝,果然不容小觊。”朝中之事,被夺官之人,曹盼所言,俱被传扬了出去,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雨落不停,小楼之内,两人辨不清面目在下棋说起此事。
“如今朝中,我们能用的人太少了。”
“少又何妨,有一个人但若能为我们所用,胜过满朝之人。”
“谁?”
“杨修杨德祖!”
“他虽为世族出身,但自曹操开始,他就一心为曹操做事,曹盼登基之后,他如今又入三省为中书令一职,位列相位,怎么可能为我们所用。”
“他不能,杨太尉可以,想必杨太尉会愿意帮我们的。匡复汉室,杨修出任中书令的诏书下达之后,杨太尉不是还大哭了一场?只要能有一丝生机,他会愿意帮我们的。只要他肯帮我们,我们自然就能借他知道杨修,曹盼的安排。”……
“李家的亲事。李会已经回宫当值了,曹盼已经知道了婚事的内幕。”
“知道又如何,她不是没有告诉李会吗?”
“我在试她,她又何尝不是在试我。李会,李家,不过是我们之间博弈的棋子罢了。我还以为她会护着她身边的这些人,可惜我看错了。”
这头在说起李家关于李会的亲事,宫中秦无也在问曹盼,“陛下明知李家骗婚,为何不告诉阿会,你看阿会还以为他娶的是静姝。”
“为什么要告诉他?”曹盼正抱着曹恒在下棋,对面周不疑,周不疑正跟曹恒说着下棋的规矩,还有曹盼的落子,他的落子,为何这般走都与曹恒解释,曹恒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却是听得十分的认真。
“此事,陛下不管吗?”秦无很是诧异地问,曹盼抬头看了秦无道:“父母之命,媒灼之言,朕纵为天子,也无权插手别人家亲事的余地。或者,你也可以这样想,有人就是想朕插手。”
秦无听得一愣,“陛下的意思是说,有人用阿会的亲事做局?”
周不疑看了秦无一眼,“这个局,早就已经开始了。”
曹盼落下了一子,低头与曹恒道:“下棋不必急,占尽先机有占尽先机的好,后发制人也有后发制人的好。”
曹恒只看着,并不多话。秦无比较关心李会,“那阿会真的会娶司马家的人?我们真就不管,由着他娶?”
摊摊手,曹盼不答,周不疑道:“那日阿无若是想去便去看看热闹。”
热闹?秦无狐疑地看向周不疑,最后又看向了曹盼,“陛下,到时候臣要是忍不住了动手,行不行?”
“相信朕,你去了一定没有出手的机会。”曹盼十分笃定地告诉秦无,秦无一听道:“这么说,阿会是不会娶司马家的女郎了。”
“都以为傻子好欺负,那就让他们好好地瞧瞧,欺负傻子是什么下场。李家,不是自诩傲骨吗?也罢,朕就要他们为自己这莫名奇妙的傲骨付出些代价。朕赢了!”曹盼说着最后一句,也落下了最后一子,曹恒好像看懂了,扬起头冲着曹盼一笑。
“陛下棋艺高超。”周不疑与曹盼作一揖,曹盼正为曹恒那一笑而高兴,听着周不疑的话,“赢元直一盘棋而得阿恒一笑,更值。”
可怜曹盼这当娘的,生了一个冷静乖巧的女儿,人长得极好,偏偏甚是少笑,明明笑起来更好看。
“殿下沉着,虽不言苟笑,却是内秀之人。”周不疑见曹盼心情很好,伸手拾着棋盘,曹恒看了帮着他拾起来。
“不言苟笑和有内秀是两码事。不过,与她讲那些史书的故事,她倒是听得津津有味的。朕在想,是不是可以让她跟着朕上朝,多见见世面。”曹盼冒出这句。
秦无看了眼正在拾棋子拾得有滋有味的曹恒,干巴巴地道:“陛下,殿下是不是太小了点。这就让她上朝,见世面未必,臣只担心她被吓着了。”
曹盼侧过头道:“不会,吓不到,她胆子大。”
“陛下,这可不行。想当初先帝让你去丞相府上课,你那时候睡到什么时辰,殿下如今才多大的人,你那会都知道说睡不够长不大,殿下比你当初去丞相府时还小多了,你不许这么折腾殿下。”
这个时候敢这么跟曹盼抗议也只有平娘了,直接把曹盼当年的话扒了出来。
对于一个从小看着你长大的人,最悲剧的莫过于,你所有的黑历史都会被扒个一干二净。
“瞧朕都忘了,早朝的时辰实在是早,阿恒确实不宜起那般早。不过,平娘,朕进丞相府读书的事都是多少年前的了,你记性怎么这般好?”曹盼拍了一记脑门,不忘吐糟平娘怎么把她做的事都扒出来了。
平娘掩口而笑,“陛下小时候做事,奴是件件都记着,将来陛下要是跟小殿下生气了,奴就得提醒提醒陛下,你当初是怎么气的先帝的。”
这是提一回不够,等着将来当着曹恒的面扒出她的黑历史?
“平娘,你若如此,朕岂有为娘的威严?”曹盼觉得这事不能由着平娘这么干。虽然当初气得曹操直跳脚的时候她很开心,并不等于她也希望曹恒那么气得她跳脚。
一眼看向曹恒,曹恒正看着她,曹盼干脆地把她的眼睛给摭住,“你什么都没听到,也什么都没有看到。”
这般掩耳盗铃的,在场的人皆是一笑。周不疑道:“宫中只有殿下一人,未免过于孤单,陛下何不邀些人入宫与殿下玩耍,或者,陛下可以在宫中出也办个学。”
“有人相互促进极好,自小长大的情份,也更是可取,夏侯氏与曹氏,先帝之诸子,都在等着。”周不疑与曹盼提了一句,曹盼一想也是,拿开了袖子,一看曹恒的神情,人家根本就不在意,半分害怕的表情都没有。
曹盼觉得,曹恒比她厉害,当年她像曹恒这么大的时候胆大那是因为她是个伪儿童,但是曹恒可是真的!
李会的亲事,因着扯上了拒婚曹盼婢女之故,受到了洛阳城世族的瞩目。
哪怕曹盼不在意所谓的拒婚,但这样关系着颜面的事,她表现得再不在意,于世族们看来都只是憋着坏罢了。
而因为曹盼下令不许任何人对李会提起骗婚之事,周不疑他们自然是听话的,倒是李会总跑到静姝的面前高兴地冲着静姝叽叽喳喳地说着他们什么时候成亲。
曹盼最后见不得李会刺激静姝,直接给李会放假,不许他再到静姝的面前。
李会倒是高高兴兴地回去了,最后还给曹盼送了喜帖来,显然周不疑几个是人手都得了一份,曹盼面对静姝道:“阿会若真娶了旁的人,你如何?”
静姝摇了摇头,不发一言,曹盼一叹地挥挥手,“罢了罢了。”
谁都明白,曹盼是不会吃下这个闷亏的,况且此事并不单单关系静姝。
李会大婚那日,秦无本着看热闹的份,果真拿着帖子上门去了。
一身大红喜服的李会见到只有秦无一人来,却不见周不疑和其他人,“其他人为什么不来?”
这直白的问,秦无也不能老实的回答,倒是看着李会道:“我来阿会不高兴?”
“高兴!秦哥哥,我觉得大家都有些奇怪。”李会朝着秦无说了这么一句,秦无觉得吧,哪怕李会的智力不正常,不能分析出这些怪异的状况,能在战场上凭战功站在曹盼身旁的人,直觉还是挺准的。
可惜啊,唯一有可能把这场骗局给揪破的曹盼却并不打算那么做,甚至还不许旁人与李会说破。
骗人的又不是他们,有些人,就是要他们亲自尝尝自己酿的苦果。
“阿会,该去迎亲了。”李仓这位当父亲的走来与李会叫唤了一声,见到秦无也不忘与秦无作一揖,秦无勾起一抹笑容,“君不易。”
三个字满是讥讽,其中的意思,李仓比谁都清楚。
“秦哥哥,我要去接静姝了。”李会甚是高兴地与秦无挥手,秦无点了点头,一眼扫过李仓,骗婚呐,果真是骗得极不容易。
李仓面对秦无的目光,只想赶紧的拉着李会离开,离得秦无远远的。
至于李仓究竟是怎么让李会到司马家迎的亲,又是怎么把人接的回来,秦无没有跟着并不知晓,不过李会迎亲回来时那阴黑的一张脸,明显的不高兴。
眼看天就要黑了,大局将定,秦无纳闷难道这回曹盼跟周不疑料错了。
怎么会料错,在那以扇掩面的新妇缓缓走入时,李会怔怔地看了看,突然吼道:“我说了她不是静姝,不是,就是不是。你们为什么非要说她是?”
显然李会是再也控制不住,站在大门前,看着那对面的新妇,大声地质问。
“不许胡闹,快迎新娘子进门。”李仓隐忍着冲着李会说。
“不,我要娶的是静姝,我要娶的是静姝,除了静姝,我谁也不要。她不是,她不是!”李会说着冲了上去,直接将那新妇手中的扇面打下,露出了一张精致的脸,然而她此时亦满是惊怔的望向李会。
秦无想起了曹盼说过的一句话,“都以为傻子好欺负,那就让他们好好地瞧瞧,欺负傻子是什么下场。”
勾起了一抹笑容,秦无环手抱胸,李会双目充血地捉住那惊愣的女郎双肩质问道:“静姝,我的静姝呢?你为什么穿着静姝的婚服,这是我的挑的,我给静姝挑的。你把我的静姝弄到哪里去了?你把我的静姝还给我!”
“够了,不要再胡闹了,把他给我押进去。”李仓一看李会这般大喊大叫的,立觉得不妥,便要叫人把李会给押进去,可是,李会最拿得出手便是一身武艺。
想要押他进去,他不愿意,就凭李家的那些守卫又怎么可能押得了他。
一个又一个的部曲上去都叫李会给打飞了,李会只管捉住那女郎的双肩不断地追问静姝在哪里,在哪里?
那女郎又怎么会知道,“阿兄!”
李会下手没点轻重,捉得女郎的双肩痛得厉害,她叫唤着自家的兄长上前。
司马家的人赶紧的上前去,想让李会松开捉住女郎的手,李会怎么肯,不肯,那就打起来了。
李会那是凭战功爬上将军之位的人,司马家的一群皆是只挂着剑当摆设的人,想救自家的妹妹,李会不肯松手,直接一拳一脚的踢了出去,直接司马家的人踢得人仰马翻。
最后司马家的人一看阵势不对了,立刻叫唤上那送亲来的部曲,救人要救,更是要教训李会,给自己家的郎君讨回颜面。
李家的人一看司马家的人群起而攻之,如何能看着李会一人单打独斗,叫唤自家的部曲上去帮忙。
好,本来是结亲的两家,一场架打下来来,妥妥是结仇的。
秦无在一旁看戏那叫一个高兴,一群部曲反正都不是李会的对手,伤不了李会的性命,脸上挂点彩的,秦无觉得无伤大雅,自然是不会去帮忙的。
况且,联想到曹盼话里的意思,曹盼是巴不得事情闹得更大一点,所以他怎么能把这件事平息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打什么打,都快住手。”洛阳是什么地方,天子脚下,京畿重地,两家人打架打得如此大,虽然天快黑了,作为京兆府尹听说了两家架打得很厉害,立刻赶了过来,当然还带上了京兆府尹的衙役。
这闹到京兆府尹都来了,实在打不下去了。
但是,打不下去,李会也还捉住那身着喜服的女郎,口口声声地问道:“静姝,我的静姝呢?你把我的静姝还给我!”
女郎这会儿真是要疯了,她的肩膀痛极了,李会说的静姝是谁,她根本就不认识。
“妾不知郎君原本要娶的是人谁,郎君口中所说的人妾并不识。而妾与郎君的婚事是你我两家父母亲自定下的,郎君不知?”女郎已经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吐字问了李会,李会一下子看向李仓,瞪大眼睛地问道:“你们骗我,你们骗我。”
骗,确实是骗,李仓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的婚事自由我们做主,由得你插什么话?”
“你骗我,你骗我!”李会眼眶一红,眼睛哗啦啦地落下了。
“我只要静姝,除了静姝我谁也不要,谁也不要!”李会直接一坐到了地上,摆明了耍无赖,反正,他本就不是正常人,如孩童一般哭闹的,谁又能说什么。
只是司马家的人听到这话,气得脸都青了。
“李公,你们就是这样婚事摆平的?”显然李仓与司马家有所交易,骗婚之事,一开始是骗,最后却不能骗的。
“李氏如此欺辱我司马家,两家的婚事自此作罢。明日,我们朝堂上见。”河内司马家,多少人来,这一拨人面对李家一开始的态度,再和李会打了这么一架,而今李会那摆明了依然还是蒙在鼓里的样子。
事于至此,再让自家的妹子嫁进李家人,那不是叫人糟蹋吗?
谁会愿意的把自己家的妹子嫁给一个心心念念着别的女人的郎君,李会不过是一个将军罢了,他还是个智力不全的人,这样的人,好人家的女郎愿意嫁过来已经是李家莫大的福份了。
但李家的所作所为,在他们看来,那是要将他们司马家的脸面踩在脚底。
“走!”那显然是说话作主的人,一个走字,立刻拉着那穿着红服的女郎一并离开了。
“慢着。聚众斗殴,诸位都得跟我走一趟京兆府。”已经来了的京兆府尹怎么会愿意当摆设,一个个打架的,都别想走!
“你!”司马家的人没想到这番作态还被人给拦腰砍了,潇洒的作态就那么被直接的截崩了。
京兆府尹才不管,发话道:“快,把这些参与斗殴的人,全都给带回去。”
“你,京兆府尹,你不过一个小小的寒门庶子,谁给你的胆子,敢把我们带回京兆府?”
这位京兆府尹,却是自凉州调入的,换而言之,这位是早些年曹盼在老地盘上开科举而得之士。
洛阳是曹盼脚下的地盘,为京兆府尹者,总管洛阳庶务,曹盼又怎么可能不放自己人。
“挚自知出身寒门,是以自出仕以来,皆是谨言慎行,蒙陛下不弃,升任京兆府尹一职。天下之地,皆严明禁止私斗,就连曹氏与夏侯氏的弟子,前些日子因酒后失态斗殴,挚因不管而为陛下所斥,岂敢再犯。难道司马郎君以为司马家比起陛下的亲族曹氏与夏侯氏来更不受大魏的律令管束?”
京兆府尹贺挚,年近四十,面对司马家的质问,直接把先前发生不久的事提起。
曹氏与夏侯氏的子弟因何而斗殴,这事知道内幕的人不少,最后曹盼直接让京兆府尹把人捉了去,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
还跟贺挚放了话,如果贺挚不知道京兆府尹该做什么,当不好这京尹府尹,尽可直言,她会另选高明。
至此,谁还能不明白曹盼的态度,世族,宗亲,自曹洪的事件至今,曹氏与夏侯氏向来都是安安份份,比起一般的世族来更要谨言慎行。这么多年,就闹出这么一件事,贺挚还想混过去算了,没想到第二上朝立刻就被曹盼训斥了。
贺挚那时的心思,未免没有要看曹盼态度的意思,而曹盼既然表了态,如今再起斗殴之事,动静还闹得这般大。
司马家,李氏,这两家都不是什么好货色,当然必须的秉公办理。
“你……”谁敢说自己不受大魏律令的管束,敢说出这样的话,直接能叫曹盼给灭了。司马家已经够惹非议了,如今他们岂能再惹事。
“带走,带走,都还愣着做甚!”贺挚把曹氏跟夏侯氏的人扒了出来,司马家的人直接就熄了声,贺挚利落的把人押上,包括李会。
“我算是明白陛下为何不说破与阿会,李家骗婚了。”旁观至此的秦无露出了一抹笑容,李家,作茧自缚,何需曹盼动手……
作者有话要说:深圳依然还是夏天,已经在冬天的各位要注意保暖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