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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公主今日穿得十分华美,因眼里还含着朦胧的泪水,看起来带着几分弱不胜衣的柔弱可怜。
她正用同情的目光对那女子说着什么,听到长乐的话一抬头,顿时脸就白了!
“王叔祖?”她对长乐并不在意,左右自己做什么长乐都看她不顺眼,可是当她看到了正眯着眼睛看过来的敬德王,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冰冷了起来,扶着那哭哭啼啼的女子的手,下意识地撒开了。
“您,您怎么来了?”
当自己示好八公子外室被人家八公子正室长平郡主的亲爹看见的时候,饶是五公主一向镇定,这个时候也知道不妙了。她脸上挣扎了一下,在这个冷峻的时候急忙对敬德王福了福,磕磕巴巴地说道,“我,我……”
“五公主来了?”比起此刻脸色冰冷的敬德王,福寿大长公主对五公主显然更和气一些。
她的眼角带着几分动容与亲近,和声说道,“过来我这里。”
五公主强笑了一下,顺从地走到了福寿大长公主的面前,目光游移,不敢去看敬德王的脸色。
她心底暗暗叫苦。
那个什么……不就是想讨好一下福寿大长公主么,怎么撞上敬德王了呢?
“五皇姐,您在这儿做什么?”长乐见五公主与那外室一起进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的确更喜欢玩耍不喜欢斗心机,可这不代表她是个傻瓜。见了五公主此刻的模样,她顿时就想明白了。
当公主殿下招猫逗狗的时候,人家五公主也没闲着。
知道没法儿讨好敬德王,五公主这般机敏,人家去讨好福寿大长公主去了!
虽然福寿大长公主不过是公主,在宗室之中拍马都比不上敬德王,然而人家是公主堆儿里的头一分儿,辈分高,说话也好使,能攀附上大长公主,对于五公主来说却是是一个特别好的选择。
五公主的选择没错儿,不过为了讨好大长公主,还去讨好她儿子的外室,往长平郡主的心上捅刀子,这就太恶心了。长乐只觉得满心的厌恶,见五公主抿嘴儿不说话,小脸儿上就带着几分肃然地说道,“五皇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么?!”
脸都不要了去和一个外室亲近,五公主这是要做什么?
“六公主,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福寿大长公主见长乐公然威胁五公主,顿时不满了。
她一向知道长乐公主跋扈,然而却没见过她这样肆无忌惮的,见五公主仿佛吓坏了一样往自己身边瑟缩了一下,她到底是长辈,就不客气地呵斥道,“五公主是你的姐姐,比你年长,你看看你在说什么?!无礼成这样,你眼里还有谁?!”
“你也闭嘴,把个外室捧上天,你眼里倒都是屎是吧?!”
长乐不能对福寿大长公主还嘴儿,说什么都得受着,可是敬德王是不必给妹妹脸的,见她竟敢呵斥长乐,顿时翻了脸,指着她大声骂道,“少在本王面前摆谱,你算是个什么东西?长乐仁厚,看在你一把年纪唤你一声姑祖母,你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一窝子的下贱种子,你也配和长乐说话?!”
“你!”
“闭嘴,不然本王抽你!”
敬德王这老家伙一向随心所欲,不给人体面的时候就真的不给人体面的,福寿大长公主恐自己真挨了这疯子耳光,一时顿时就不敢大声说话,只愤愤地护住了吓得花容失色的五公主往后站了站。
她能够在皇家公主之中说话好使,一则是辈分,一则就是尊荣体面。
若敬德王抽了她,她哪里有不丢脸的?
这脸呐,丢了只怕就再也拿不回来了。
“王叔祖息怒。”见敬德王把长乐给护在身后,五公主只感到十分不平。
难道她不想讨好敬德王么?
她早就知道讨好宗室的好处,费心讨好敬德王,可是无论她做什么,哪怕放下身段儿来给敬德王孝敬自己亲手做的鞋和衣裳,卑微到了骨头里,可是在敬德王面前,却永远都比不上只知道调皮捣蛋的长乐。
既然敬德王不能讨好,那就亲近大长公主,为她在宗室里添些地位,这又有什么错儿呢?
“你倒是个机灵的。”敬德王淡淡地看了五公主一眼。
别看老头儿看起来不着调,能混过了好几位皇帝的家伙,自然不是真的蠢货。他一眼就看出五公主的居心,可是比起大长公主来说,区区一个五公主并不在敬德王的眼里,此刻就十分冷淡地说道,“日后,本王记得你的‘情分’。”
竟然笼络卑贱外室,来塌长平郡主的台。
“我不是,不是有意的,只是被她的感情……”五公主慌乱地指着那因敬德王找上门因此吓傻了,哭都不敢哭的那外室语无伦次地说道,“王叔祖明鉴,我,我只是觉得……”
“你被外室和坏蛋的感情感动了是吧?”长乐就撇嘴儿问道。
五公主此刻还能说什么呢?
比起被感情感动了的说法儿,为了讨好大长公主因此讨好她儿子外室这种说话简直坏透了。
她无力地点了点头,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皇姐我知道了,您的心胸这样宽广这样美好善良,你等着啊,以后我一定跟父皇说,给你寻一个外头有外室的好男人,到时候你一定要可感动这种伟大的感情,一定要和外室和平共处,相亲相爱,都是姐妹啊。”
长乐就扳着手指头眨巴着眼睛说道。
敬德王听了顿时就觉得十分有礼了。
“长乐这话说得公允。”
“你怎么怎么恶毒!”福寿大长公主顿时勃然大怒。
这明摆着以后长乐是要唆使昭阳帝给五公主指婚个王八蛋么。
“小小年纪,就敢这般擅权,还想要害你的姐姐,你怎么敢!”
若说福寿大长公主从前对宫中谁得宠并不是十分在意,可是人心都是肉长的,五公主时常在她的面前承欢膝下,长乐却因与敬德王交好,为了给长平郡主出头打了她的儿子,这对谁更亲近,简直不必提的是不是?
一时对长乐越发厌恶,福寿大长公主甚至因此迁怒了将长乐教养得如此不堪的赵皇后与昭贵妃。
“这时候你知道是恶毒了?你自己儿子弄个外室的时候,你就不恶毒了?叫我说,你才是蛇蝎心肠,心都是黑的!”敬德王反唇相讥,见大长公主愤愤地看着自己,顿时顾不得别的大步上前,一把就揪住了大长公主的衣襟,用力提起!
“你做什么?!放肆!”被提起来了,福寿大长公主顿时大惊失色。
长乐躲在老头儿的身后眉开眼笑地给小声儿鼓掌,一脸的唯恐天下不乱。
长平郡主就坐在一旁看着,嘴角微微勾起,伸手点了点长乐的小脑袋。
“给本王边儿去吧你!”敬德王哼了一声,一把就将福寿大长公主给丢到了一旁。福寿大长公主到底年纪也不轻了,被用力地摔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大长公主!”
公主府上的丫头婢女都惊呆了,慌乱地去搀扶尖叫了一声摔得四仰八叉的大长公主。
“姑祖母……”
“你也跟她去!”敬德王才不管好赖呢,这福寿大长公主先欺负自己闺女,再呵斥自家的小朋友长乐,他心里早就憋着火儿了,此刻见五公主要扑过去,顿时从后头揪住了她,咧嘴一笑,笑得带了几分厌恶地说道,“这么喜欢奉承她,你就跟她搭个伴儿!”
“啊!”
一声五公主的尖叫,纤细婀娜的少女飞了起来,转身就砸在了福寿大长公主的身上。
大长公主被沉重的五公主砸在身上,顿时闭过了气儿去。
都说了,大长公主年纪也不小了呢。
“姑祖母……”五公主急忙从福寿大长公主的身上爬起来,她倒是并无大碍,只不过是头上的首饰凌乱,看起来狼狈了一些,可是看到大长公主翻了白眼儿,她顿时就吓坏了,含着眼泪推了推她急切道,“您无事吧?”
“干得好!”还有一只公主殿下在卖力奉承此刻挺着胸脯格外威风的敬德王爷。
林如初就在一旁淡定微笑,顺便十分遗憾。
那个什么……敬德王这样横扫公主府,完全没给奸臣发挥的空间啊。
岂不是白来了?
唯恐自己白来一趟,林探花弯起眼睛笑得格外温柔体贴,见此刻公主府的丫头都在抢救福寿大长公主,眯了眯眼就柔声说道,“臣虽年轻,然而也曾听家曾祖母说起过当年旧事,”他不动声色地黑了襄阳侯太夫人,温和地说道,“曾祖母对大长公主当年凌虐驸马妾室以致妾室香消玉殒颇有微词,只是如今物是人非,大长公主仿佛……”
他顿了顿,弯起眼睛柔声说道,“宽于律己,严于律己,臣明白了。”.
长平郡主正坐在八公子的床头儿看戏呢,见那八公子的真爱外室已经吓得躲在了屋子的角落瑟瑟发抖,笑了笑,就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那美丽清雅,当他进门仿佛将沉重憋闷的房间都驱散了的美丽少年。
她再看看那少年正含笑看着长乐,顿时就明白了。
福寿大长公主本就一口气儿上不来,听到林如初这句话,顿时气的往后仰倒。
“不好!”林探花顿时脸色一变,不着痕迹地牵住长乐的手凑在敬德王的身边担忧地说道,“五公主殿下一时不慎压伤了大长公主,臣瞧着,大长公主仿佛身子不适,王爷,您是大长公主兄长,不如唤太医来给大长公主看诊?”
“哈?”
敬德王爷怎么觉得,一转眼这就成了自己和福寿大长公主兄妹情深了?
“嗯……”老头儿装模作样地看了林如初一眼。
林探花笑靥如花,比春风还要温暖动人。
“既然这样,那就叫太医看看。”敬德王慢慢地挺起了自己的胸脯儿,对正给福寿大长公主抹后背顺气儿的五公主很严厉地训斥道,“看看你这不稳重的丫头,把福寿撞成什么样儿了?你皇家公主的典范稳重呢?怎么就不知道学学我们长乐!”
长乐公主早就甩开林探花的手,此刻举着一个大花瓶,在吓得浑身颤抖的八公子头上比划来比划去,横眉立目。
五公主只觉得心口剧痛,看着颠倒黑白的敬德王,嗓子里都是血腥气。
“我家公主这样美好的女孩儿,天下能有几个呢?”奸臣林探花眼皮子都不眨地笑着说道。
他微微一笑,真诚得令人就觉得……
美人儿说的都是对的。
“长平!”
见福寿大长公主歇菜了,那位十分英俊此刻却成了只猪头的八公子已经吓得浑身哆嗦。这有脑子的肯定都得记得自家曾经被长乐公主凶神恶煞塞护城河差点儿淹死的往事,见长乐举着个大花瓶,顿时就想起来自己媳妇儿了。
在这个时候,八公子顾不上自己的外室,只用一双求助的目光看着长平郡主。
她并不是一个咄咄逼人的人,甚至在敬德王与长乐公主肆虐的时候,依旧无声无息。
从前八公子觉得妻子这是无趣刻板,可是如今看她就充满了期待了。
长平郡主正看着林如初上蹿下跳,逗弄得敬德王这老头儿已经亲近唤他一句“林小子”了,听见这哀哀的哭泣声漫不经心地转头看去,见这青年怀着希冀看着自己,就侧身对龇牙咧嘴的长乐柔声笑道,“这花瓶八百两一只。”
“哦那我换个便宜的。”长乐急忙转着小脑袋去看别处的花瓶。
这八公子叫公主殿下说,八两的花瓶跟他同归于尽都浪费了。
“长平救我。”
见长乐扭着小身子丢下那花瓶在地上,奔到角落去吭哧吭哧搬起一只随便怎么砸人脑袋都不会坏掉的青铜香炉儿,八公子那脸色就别提了,他眼里都流下了泪水,此刻脸色惨白,头上还带着伤口,握着长平郡主的手央求道,“看在咱们夫妻一场,长平,你是我的妻子啊。”
“这个时候想起来了?”长平郡主一点儿都不恼怒,笑眯眯地问道。
八公子的目光顿时游移了。
“你,过来。”长平郡主指了指那缩在墙角的外室。
她鄙夷地看着自己面前脸色苍白的男人,笑了。
“知道为什么我从未对父王抱怨你对我的冷淡,从未寻父王为我做主么?”这八公子宠爱外室冷落妻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可若不是敬德王自己发现,他一直还以为这爱女女婿是一对璧人来的。
这么多年,长平郡主一点儿都没有在外露出些口风。
此刻她问起来,顿时就叫八公子迷惑了。
守着这么强悍的老爹,长平郡主却只知道忍气吞声,这不是傻么?
“傻瓜,因此本郡主看戏看得很开心啊。”长平郡主就笑着看着那外室连滚带爬地滚到了自己的脚下,算是第一次看清楚了这个得到丈夫喜欢的女人的脸,啧啧两声之后就笑着温声说道,“生得不错,只可惜出身差了些,是不是?”
“郡主饶命!”这外室见敬德王这般强势,把福寿大长公主都给砸地上去了,顿时哭着求饶。
她自然也知道,这个时候是无人能为自己做主的。
“我实话跟你说,嫁给你第三天,看见你和个通房在后巷厮混的时候,我就恶心你了。”长平郡主摸了摸那吓得小脸儿煞白的外室,再看了看那白皙英俊的八公子,就十分和气地说道,“叫别的女人用过的男人再来碰我,我实在恶心的慌,既然碰了别人,那就别来碰我,不然多脏啊,是不是?”
这一回,连长乐公主都侧目了。
“公主放下,沉的慌。”林如初转眼见小姑娘还呆呆地举着香炉,急忙伸手温柔地放下。
他私心觉得,这位长平郡主其实不需要自家公主保护来的。
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哭哭啼啼守着身份却过不好日子的小可怜呐。
果然,那八公子呆滞地说道,“所以,所以……”
“所以你暗地里收用了丫头,想法设法不和我在同一个屋里睡,我才没说什么呀。”长平郡主其实生得不坏,眉目都很周正儿,只是与惯出美人儿的皇家之中论,确实生得十分平凡了。她此刻却笑得眉眼疏阔,温煦道,“你一定不知道,明明收用了那几个丫头却要费尽心机保护她们不要被我知道,看你忙忙碌碌担惊受怕的,我心里觉得很有趣儿啊。”
长乐继续呆滞中。
她突然有点儿同情八公子。
这八公子在她姑姑眼里,仿佛就是一场解闷儿的戏啊。
八公子听明白了,此刻脸色惨白。
“你,你既然恶心我,为什么不干脆……”
“和你和离,回家还要和母亲一起照顾我父王,会生白发的。”长平郡主就叹息道,“父王太顽皮,只能远观不能朝夕相对。”不然都得跟她那倒霉的亲娘敬德王妃与未老先衰的亲大哥敬德王世子一般,华发早生啊。
“且你想想,你都如此,再嫁只怕也是个混账货。还不如是你,蠢蠢的又天真,多可爱。”
长平郡主就十分温柔怜惜地摸了摸八公子的脸颊。
八公子的脸已经苍白得跟鬼似的了。
他只觉得满心的恐惧,再看这眼前的妻子,浑身僵硬得动弹不得。
记忆里……那只是温和地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女子,由着自己性子的女子,在自己刚开始小心翼翼,最后肆无忌惮地宠爱外室却没有说什么的女子,她并不是贤良淑德,也不是认命,而是,而是……
这女人的心是什么做的?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般可怕的女人?
“所以我和兰儿……”他声音干涩地指着地上同样吓傻了的外室,低声说道,“你都在看戏?”
这个时候,八公子就可怜极了。
他一开始的矜持与清贵,都烟消云散,甚至带着几分仓皇,与头上的血迹比起来越发狼狈。
他本以为妻子是因为心里有他,所以才对他百般容忍。
他肆无忌惮地伤害她,是因为他以为她深爱着他,用这样的方式可以让她伤心,可是叫自己感到愉悦,可是居高临下地俯瞰这个因出身敬德王府,甚至连福寿大长公主都另眼相看,甚至不许他明面上宠爱姬妾的女人。
一切的胸有成竹,都不过是加注在她喜欢他这个条件之上。
所以他无所畏惧,有恃无恐,哪怕外室暴露在她的面前,他也不在意,甚至叫嚣叫外室入府,叫自己外室生的儿子记在她的名下充作嫡子。他想着左右她多年没有与自己亲热,以后也别想有孩子,就算再难受,也得听他的话。
可是如今……
原来都是假的。
这叫八公子情何以堪?
“姑姑你都知道啊?”长乐不觉得长平郡主是个可怕的人,反而松了一口气。
如此看来,长平郡主没有伤心,那就太好了。
至于八公子的心情,公主殿下是不管的。
“叔祖还叫你们和离呢,你和离么?”她见长平郡主日子过得有声有色,想必看戏看得很快活,就好奇地问道,“和离就再嫁好了,为什么姑姑要忍着他呢?再嫁给好男子不就好了么?”
“知人知面不知心,再嫁若还是这种货色岂不是折腾人?”长平郡主笑了笑,掐了长乐的脸颊一般,眼角的余光见林如初的脸色微变,仿佛要上前,心里就知道了几分,她一贯看戏看多了的,自然明白了林如初的心意。
“他上蹿下跳地表演自己的真爱,自己的痛苦,和大长公主争吵,为了外室与外室子忧心忡忡,山无棱天地合的,我看着他这么忙碌,觉得心情好极了。”那真是一场场的好戏,当外室没有生子的时候,大长公主被儿子气厥过去多少回啊?
长平郡主想想都觉得有趣儿。
“那现在呢?”
“既然父王亲自前来,想必父王都知道了。我再留下,父王会担忧的。”
长平郡主平凡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对失魂落魄,仿佛被伤害了的八公子笑了笑。
“戏看完了,很精彩,多谢你。咱们和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