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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了姑姑的,怎么可能不是好人。”
见长平郡主的脸都阴暗了,公主殿下吓坏了。
“说什么呢?”敬德王就喜气洋洋地来了,因爱女回归,老头儿总算是可以有心情继续当年的风采,穿了一身儿大红的衣裳非说自己眉目如画什么的。说起来早些年老王爷还年轻英俊的时候,这么说倒是可以理解。
如今说起来,能昧着良心夸真帅的,也就长乐公主一个了。
当然,这是长平郡主安然无恙。
若长平郡主还没信儿的时候,老头儿与长乐只有抱头痛哭的份儿,哪里有心臭美呢?
然而长平看着疯疯癫癫的敬德王,眼底却带了几分羞愧。
“从前我总是用高高在上的目光来看父王,自以为是,嘴里有许多傲慢的话,也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古语有云父母在不远游,儿行千里母担忧。”她从小儿就受到敬德王夫妻的宠爱,看似温和和顺,其实十分任性。
她用高高在上的样子,来评论自己的父王疯疯癫癫。
还总是自己很辛苦的样子。
不论是在福寿大长公主府中装模作样,却叫父亲为自己担心,还是吵吵着想去游历天下,明明知道那时西北已经不稳,却偏偏非要往西北去行走。她总觉得自己是对的,可是当被蛮人冲击,当护卫自己的侍卫带着自己拼命逃亡,当若不是谢展出现,自己的侍卫都会为了自己丢掉性命,当她困于西蛮两年,当她回家看到父亲母亲花白的头发和纵横的眼泪……
她才知道自己真的做错了。
一时的任性,是她差点儿连累了那些侍卫的性命,坏了他们的家。
也叫她的家人为她惴惴不安,为她担惊受怕。
她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那时候被谢展护着在西蛮的大帐之中,她无时无刻不在后悔。
若没有谢展庇护,她早就被拖出去沦落在妓寨中。
为了保护她,她都不记得谢展和别人打过多少次架,发生过多少冲突。
看着侍卫们被当做奴隶跟在谢展身后拼命,还护着自己,费尽心机想要她过得好一些,长平郡主的眼眶就忍不住湿润了。她唯一庆幸的是当年跟随自己出门的十名侍卫都回到了帝都,不然她又如何面对他们的家人呢?
“几位侍卫,父王,我想亲自再去道谢。”
“我知道,回头咱们一起去。”敬德王恨不能感激一切保护过长平郡主的人。
他真切的感激,甚至不在意自己王家之尊,长平郡主的眼眶就有些酸涩。
她父王总说她是他的珍宝,可是她直到如今才明白,父王的爱并不沉重。
而是幸福。
“父王,对不起。”她喃喃地说道,“我叫你与母亲,还有哥哥们担心了。”
“你回来了就好。”
做父亲母亲的,总是会这样轻而易举地原谅自己的孩子。
长乐就见一向雍容沉稳的长平郡主在自己面前落下眼泪来。当年哪怕是在福寿大长公主的府上,哪怕是丈夫不喜欢自己另有所爱,可长平郡主却都没有一滴眼泪。然而此刻,长乐看着她落泪,也觉得蛮心酸的。
长平郡主还不过是臆想,可她是当真经历了敬德王府的恐慌。
仿佛一下子,从来都什么都不怕的敬德王一家,就被击垮了。
“往后姑姑多陪陪叔祖吧,其实叔祖最爱姑姑了。”她不能说当年长平郡主做得不对。伤了心出去散一散,谁知道会有西北的事儿发生呢?可她还是心疼敬德王夫妻,如今想来都忍不住落泪。
那时……敬德王甚至在昭阳帝面前卑躬屈膝的了。
“我知道,我知道。”长平郡主伤感地说道。
她伏在偏头有些茫然的敬德王的手臂上,把眼泪都揉进他的袖子里。
“往后,我再也不叫父王为我担心了。”
“你这么乖,也没叫我担心过。”敬德王急忙说道。
对于这样的话,长平郡主只是笑了笑。
“说起来姑姑都很感谢那些侍卫,就更应该感谢谢国公了。”长乐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她听说是谢国公救了长平郡主,且见长平郡主依旧白皙细腻的皮肤,就知道她在西北没怎么受罪,越发眨了眨眼睛。
长平郡主哼了一声。
只是她的表情变得复杂了起来。
“他确实对我很好。西北荒凉,蛮人少有布匹,就算是有也粗糙磨人得厉害,更有甚者只扒了兽皮往身上穿。可是他……”
他千辛万苦地寻来了能够找到的最柔软的布料,都笑嘻嘻地堆在她的面前。
他笑着,抹去嘴角因和人争抢布料被打出来的血迹。
他说什么来着?
“老子的媳妇儿,就得穿好看点儿!”
一想到这里,长平郡主又想磨牙了。
“都是他应该做的!”她哼了一声。
“这世上哪里有应该二字的呢?”长乐就觉得长平郡主的态度非常奇怪,一点儿是咬牙切齿恨得不行,一会儿又有些羞涩有些脸红,还有一种十分叫她看不明白的表情。她觉得怪怪的,可还是与长平郡主好奇地问道,“谢国公是怎么救了姑姑的呢?他真是个大英雄!”
这才是戏本子里的天神呢。
“我被蛮人追杀,正撞见他带着自己的部下打猎顺便……当路匪。”长平郡主想到那前是蛮人后也是蛮人的绝望,心有戚戚地说道,“我手里都握着匕首想着自尽了,谁知道他竟打走了追着我们的蛮人,还护着我逃进了西北。”
谢展看起来就是一个蛮人,长平郡主当时看了一眼就跟自己说完了。
才出狼窝又入虎穴啊。
谁知道谢展摇身一变,成了边关的人。
“他若是边关士兵,怎么在蛮人里头那么能行?”
“当年边关有战事。我听他说得不多,仿佛是他父亲战死,他也去了半条命叫蛮人给拖回去当奴隶,跑都跑不了,所幸他命大,重伤躺了半年养好了伤就去给人当奴隶,当着当着,你也看见他了,与蛮人没什么分别,又聪明,因此就有了些地位,时间久了,蛮人也就忘了他的来历。”
不管别的,就那体型,说不是蛮人也没人信啊。
长乐就长着眼睛,听长平郡主面目带着几分感慨与怜惜地说着谢国公的遭遇。
“他一定吃了很多苦。”能在西蛮中出头,谢展一定也有很多的血泪。
“可不是。不过如今他立了大功,苦尽甘来。”长平郡主顿了顿,就轻声说道,“我就是……”她垂下了自己的眼睛,想到那胡子拉碴的壮汉对自己□□兮兮地流口水,一时握着自己的手喃喃道,“我烦死他了。你不知道他多缠人。可是见不到他,又……”
没有他在身边,她竟不习惯了起来。
“什么?”长乐与敬德王都没有听清。
长平郡主摇了摇头。
谢国公如今在朝中炙手可热,又不是在西北的时候万里见的都是彪形大汉一般的蛮人女人,只怕想要嫁给他的名门闺秀不知有多少。她又算得了什么呢?虽说是个得宠的郡主,可是只一条儿就只怕谢展不乐意了。
她嫁过人,还曾经那么嫌弃过他。
虽然那些嫌弃不过是恃宠而骄,也或许是因她亲近谢展,想要撒娇……
多可笑,长平郡主还会撒娇。
可是凭什么谢展还要受她的小性子呢?
且叫长平郡主气愤的是,整整两年,孤男寡女睡在同一个帐子里,那死蛮人竟一根手指头都没动过。明明总是对她口花花流口水的,可是为什么不动动手?长平郡主想到这个就觉得气坏了,哼了一声。
“姑姑怎么又生气了?”
从前长乐最佩服的就是自家姑母的大将之风。
沉稳能干,当年八公子被抽成陀螺儿都面不改色的。
怎么说起人家谢国公就各种表情呢?
“想到了坏人。”长平郡主磨牙说道。
难道她不是女人?
不能是寡人有疾吧?
郡主殿下简直恶毒得不行了。
不过也都是谢国公给逼出来的呀!
撩拨得人家堂堂郡主心动,连是个满脸胡子的大汉都不在意了,这死蛮子自己软了。
“我知道了,坏人一定是谢国公。”长乐突然福至心灵,捂着嘴偷笑了。
两年时间,谢国公和她姑姑发生点儿不得不说的往事啥的,那多正常呀。
“你又机灵了。”长平郡主含笑点了点她的大脑壳儿。
敬德王继续抖着耳朵听着,眼睛里异彩连连。
那个什么,老王爷当年也蛮喜欢英雄救美的戏本子来的。
英雄救美之后咋地来的?
美人儿以身相许啊。
这简直是天作之合!
“他怎么坏了?你赶紧跟父王说说,有没有吃亏?”老头儿就一副很想把自家闺女给推销出去的急切了。见他如此,长平郡主默默地抽搐了一下嘴角,慢吞吞地说道,“他从没碰过我一根头发丝儿。”
她睡床,他睡地,分配得可体贴了。
“不能够吧?!”敬德王顿时震惊了。
娇滴滴的大美人就在身边,还在那么一个女人当男人使的西蛮……
谢国公难道有隐疾?
老王爷与公主一同倒吸了一口凉气。
若真的如此,那就太糟糕了啊。
这简直是想吃亏都吃不着的节奏。
“那父王就觉得他不合适你了。”那个什么,虽然英雄救美应该以身相许,可若是英雄有疾,也不能叫美人儿一定嫁给他往后孤枕难眠啊。
敬德王就耐心地劝了劝。
长平郡主一向冷静的表情都有点儿裂了。
好想抽她爹啊。
只是想到亲爹这些年来的伤痛,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见长乐与敬德王凑在一起,两颗毛茸茸的脑袋担忧地看着自己,无奈地扶额说道,“或许是他并不喜欢我而已。”若真的如此,她又何必强求呢?
只是想到那笑嘻嘻的大汉,长平郡主目光微微一黯。
与风流俊秀的八公子相比,谢展粗糙得简直如同山上的破石头。
他还不爱洗澡,还喜欢打呼噜。
那是她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不知怎么,总是会在这个人的身上感受到自己的牵挂。
她忍不住就会将目光落在这个男人的身上。
可若是谢展真的不喜欢她,她也不想纠缠。或许那个男人当年被俘虏之前,已经有了心爱的女子,这些年来心心念念,或许都是在想要回到故土去找回自己的爱人。长平郡主不愿做那个插足旁人感情的女子。
若能被这个男人珍爱,那一定也是很好的女子。
她为什么要为自己的感情伤害那样的女子呢?
“姑姑?”长乐见长平郡主的目光有些暗淡,一下子就担心了起来,试探地唤了一声。
长平郡主恍惚了一瞬,见长乐担忧地看着自己,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轻声说道,“他从来没有与我说过他从前生活在哪里,只是我听他的寥寥几句,仿佛就是边城人。”那男人粗鲁嬉笑的背后,有的时候却会突然地沉重起来。
他总是会将目光投在边城的方向。
长平郡主也曾从这男人的梦语中,听到他喃喃地唤着什么人。
有父亲,有母亲,还有……
“姑姑若喜欢他,为什么不问个明白呢?不去问,只咱们在这里揣测,只怕日后会错失了好姻缘呢。”打从与林如初定情,长乐公主就跟突然开了窍儿似的,看谁都有□□。她凑过来耳语,给长平郡主出主意。
“姑姑只管去问他。若谢国公喜欢姑姑,自然一双两好。可若是谢国公另有错爱,那姑姑自然爽快地丢开手去,咱们再去想别的办法去回报他的恩情,这不结了?”如长平郡主这般猜猜看的,长乐都觉得是没事儿给自己找罪受。
“这……”
“姑姑还要矜持么?”
“就算矜持,我也不想对他矜持。”长平郡主就叹气道。
若如长乐所言,她真的有可能与谢展在一起,那或许平日里会生很多的气,那家伙比敬德王还难搞,可一定会很快乐。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母亲敬德王妃,明明知道父王是这样跳脱胡闹叫人操心的人,还依旧愿意嫁给他,为他收拾乱摊子。
这种感情……
“可是他年纪很大啊。”敬德王这老头儿,明明闺女还没有把人家谢国公给勾到手儿,却撅着白胡子挑剔起来,那一双贼兮兮的眼睛转来转去,因觉得自己是个英俊的王爷,就对长乐抱怨道,“满脸大胡子,听说也三十多了,我瞧着比我还老相!”
这怎么配得上他如花似玉的闺女呢?
长平郡主嘴角抽搐了一下。
这老头儿老得满脸褶子,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的?
“也罢了,这世上哪里还有比叔祖更英俊潇洒的风流人儿呢?看在姑姑喜欢,马马虎虎过得去也就算了。”老王爷永远不缺在一旁捧哏的人,公主殿下就一脸真诚地说道,“若都要跟叔祖比,那姑姑上哪儿去寻那么完美的人呢?”
长平郡主瞠目结舌。
她觉得自己错过的这两年,一定错过了很多事。
“你,你……”她呆滞地叫了两声,都说不出话来了。
“姑姑别担心,我替你劝着叔祖些,不会叫你找不着夫君的。”长乐很体贴地说道。
如今公主殿下也是大人了,还能帮着长辈带一个弟弟和一个侄儿,自觉十分可靠。
长平郡主完全不想要这种可靠了,垂头默默地忍耐了片刻,只是她见敬德王与长乐越发亲近,就明白这两年来只怕安慰照顾敬德王府的就是这个小侄女儿了。因心存感激,因此郡主大人决定对这小东西的胡说八道宽容点儿。
当然,她也不否认,谢展看起来是蛮高大豪迈的。
那简直就是一座山好么?
“我还想求父王一件事。”长平郡主见老头儿对着手指嘀嘀咕咕的,嘴角忍不住勾起几分,目光也温柔很多,见敬德王好奇地看过来,就柔声说道,“求父王与哥哥们不要去压迫他必要对我好。他喜欢我,我欢喜。若不喜欢,不过是没有缘分。”
“都听你的。”敬德王如今对长平郡主无有不应的。
“还有……”长平郡主迟疑了一下,这才继续说道,“我瞧他在西蛮的时候,总是怀念自己的家乡,他的父亲母亲还有家人,我想着只怕都压在他的心上。边关经历几次冲击,城池都被烧了两遍了,”她就担心地说道,“他被困于西蛮十几年,只怕家人都散乱不见。这茫茫人海如何找寻呢?求父皇助他一臂之力。”
“他能将你给带回来,我自然会用尽一切,来帮他找他的家人。”敬德王顿时就允了。
见他点头,长平郡主的脸上就露出淡淡的笑意,轻声感激了敬德王,就靠在一旁瞧着敬德王与长乐玩耍。她只觉得眼前的一切岁月静好,嬉笑的家人都无忧无虑地在眼前,然而想到谢展,总是令她心里怀着一种奇妙的感情。
当然,谢国公如今也是特别火了。
昭阳帝对有勇有谋立下大功的谢展很看重的样子,素有封赏。
长乐就单在宫中就听昭阳帝说起过好几回谢国公了。待听说谢国公仿佛与昭阳帝央求想要寻找自己的家人,昭阳帝也点头了。长乐就一溜烟儿地往敬德王府来做耳报神了。她这一回还大摇大摆地带着长生与长安两个小东西一起来。
“姑姑?”她进门就喊人。
只是此刻敬德王府之中一片的森严,令人感到怪不自在的。
四皇子阁下抖了抖胖嘟嘟的小身子,躲在了自家侄儿的身后。
皇长孙还伸出手把他叔给往身后掖了掖。
“怎么了这是?”听见上房里头仿佛有人在骂骂咧咧地叫骂什么,长乐就露出几分好奇,见王府各处的丫鬟侍卫的都面露愤慨之色,再探头看了看远处的一排长公主的依仗,她就露出几分恍然大悟来。
原来又是八公子阴魂不散了。
只是明知道会被打却依旧上门,这不是欠抽么?
长乐最喜欢看八公子被打了,就与一个引着自己往上房去的侍女问道,“叔伯们都在么?”
“王爷与世子们都在。”
“这大概就是组合拳了。”公主殿下顿时就欣慰了。
四皇子虽然有些胆怯,可是却一只手揪着侄儿,一只手捂着小嘴巴咯咯地笑了。
这公主怎么这么坏啊?这不见八公子碧血染青天是不高兴啊?那侍女见长乐唯恐天下不乱,顿时就同仇敌忾起来,愤愤地说道,“公主说得对!若王爷与世子们客客气气,都觉得咱们王府好欺负!”
“你很好,我看好你哦。”长乐觉得这么胆大的侍女不多见了,又觉得大概福寿大长公主确实犯了众怒,不然不会令一个侍女都难掩愤恨。她见那侍女的脸都羞红了,这王府的侍女她哪个不认识呢?还挤了挤眼睛。
待那侍女挑了帘子请她进去,长乐就看见敬德王正老脸铁青地立在上房中。
福寿大长公主护着惊慌失措的八公子,脸上也露出怒容。
“王兄,你也讲讲道理!长平在外流落这么多年,她……小八还愿意娶她,已经是莫大的情分了!”长平郡主这在外流离失所,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会遭遇什么,如今众说纷坛,福寿大长公主还觉得自己吃亏了呢。
也不知这儿媳已经失身给多少蛮人了!
“滚!”敬德王顿时咆哮。
“除了小八,谁还会娶她这样的女子?!”福寿大长公主都觉得是自己拯救长平郡主的救世主了!
长乐听了这话,就开始骂骂咧咧卷袖子。
今天不叫她这姑祖母知道什么叫满脸桃花开,她就不是长乐公主!
就当敬德王与长乐一起开始要动手的时候,却听到门口传来一声雷鸣般的笑声,她一转头,就见眼前投下了好大的阴影,努力仰头才能看到一个胡子拉碴的壮汉,此壮汉一身铁甲,那露在外头的地方都是肌肉啊。
他慢吞吞走过来的时候,周身的气息都逼得人透不过气。
他就旁若无人地走到了呆滞仰头看着自己的八公子面前。
一根粗粗的手指,一指头点在八公子的脑袋上。
八公子仰面就倒。
“小鸡子似的,也敢来和老子抢郡主?”
此大汉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