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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如此坦然承认,顿时把昭阳帝气了个倒仰。
这简直就是滚刀肉啊!
若是太子还坚决否认一下什么的,昭阳帝并不会这样恼怒,然而看着太子就这样轻轻松松承认,半点儿没有畏惧的样子,昭阳帝努力忍着不要咆哮出口,压低了声音厉声道,“他是你的弟弟!”
做父亲的,怎么会想看到兄弟相残?
他什么都可以当做没有看见,可是却希望太子能够宽容他的兄弟姐妹。
太子对长乐很好,昭阳帝很满意,可是太子这对三皇子简直就是不死不休了好么?
“弟弟?”太子就微微地笑了,目光冷淡。
“父皇,这世上怎么会有想要伤害兄长的弟弟,想要用肮脏的手段与兄长相争的弟弟?都说兄友弟恭,可若弟不恭顺,为兄的再友爱……父皇,您觉得儿臣傻么?”说起来,虽然昭阳帝这些年一直在放权,可太子并不应该直言不讳。
毕竟惹怒了昭阳帝,叫皇帝陛下给换一个太子也不困难。
若论成年的有纯王,或得宠的有四皇子,昭阳帝的选择不少。
可是看着昭阳帝竟因三皇子质问自己,太子却忍不住将这憋在心里的话说出口。
“当日老三谋害二弟的时候,父皇,您可没有质问他一句,二弟还是他亲哥哥呢!”
“朕不是赐死了岳美人?”见太子振振有词,昭阳帝却觉得自己的气焰一下子就被打落了。
太子一提起纯王,再多的火儿他也撒不出来了。
毕竟当初昭阳帝也知道,自己是委屈了纯王的。
“可你关他骂他冷落他都可以,怎么可以用那样肮脏的手段。”
这三皇子染了花柳病,说出来昭阳帝都觉得恶心。
“还是三皇弟不知警醒。正被父皇处置闭门思过的时候,却还有心宠幸女人?他就是这样思过的?父皇,三皇子的为人,您也瞧见了,实在是叫儿臣都觉得可笑可恼。如今您为了他来质问儿臣,儿臣觉得很冤枉。”
太子目光温煦,就跟自己是一朵绝世白莲花儿似的。
昭阳帝看着这白莲儿子,瞠目结舌,许久说不出话来。
“你弟弟他……”许久昭阳帝叹了一口气。
“你就算是早前弄死他,朕也不会这样生气。”
“瞧您说的,老三到底是儿臣的亲弟弟,儿臣怎么舍得杀了他呢?”就叫他当个烂人活着,痛苦地活着,一了百了怎么行呢?太子都觉得三皇子如今这副模样瞧着都不大叫人开心,还得更烂一些。
如今这狗太子又兄友弟恭了。
昭阳帝气的半死,指了指太子。
然而想到太子对纯王的庇护,如今对三皇子这样冷酷无情都是为了为纯王出气,再想到太子将四皇子与自己的儿子们放在一块儿养,疼爱有加,再想到方才太子面对长乐的温柔爱惜,昭阳帝的脸色平静了起来。
他闭了闭眼,露出几分苦涩。
他得承认,除了戳了太子逆鳞的三皇子,太子对余下的皇子皇女,都很不错。
于是,是当初三皇子的错?
“他到底是你的弟弟,你是未来的皇帝,想要处置自己不喜欢的人,无可厚非,朕本不该说你什么。”哪怕是皇帝,这时候也要有个选择。许久,昭阳帝带了几分疲倦的声音响了起来,摆手无力地说道,“你想做什么,自然有你的道理。只是,就看在朕还想活几年……给你弟弟一个痛快。”
他第一次在太子面前这样示弱。
也是第一次开口承认,给了太子一个定心丸。
哪怕是到了如今,发现太子并不是想象中那样温和,可是昭阳帝也没有想过废太子。
他是未来的皇帝。
“儿臣再想想。”太子躬身说道。
昭阳帝一脸复杂地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林如初。
这青年清美如画,立在那里微微笑起来就令人心生欢喜,可是他干的事儿竟然这样无情。
昭阳帝真是想不到,三皇子染病之事,林如初竟然是知道的。
那样一张美丽缱绻的面孔,温柔得如同春风,在长乐面前那样柔软。
可是林如初想要弄死三皇子的手段,可真是厉害啊。
还在自己面前不露一点儿的马脚。
“你也好自为之。”这是长乐喜欢的人,昭阳帝再不高兴,也不愿叫长乐为林如初担心。
“臣明白。”林如初才不在意昭阳帝知不知道自己插手了三皇子之事呢,如今林驸马的心里眼里那都是自家的公主殿下,别人算是都不在意了。三皇子,三皇子能给他生儿育女么?
之后的一段时间,昭阳帝处风平浪静,就算是见了太子纯王依旧与从前没有不同。
只是不知怎么,皇帝陛下很找了两个儿子不少茬儿。
因都是芝麻绿豆的小事儿,太子与纯王都默默地忍了。
见了林驸马就更不必说了,皇帝陛下一言不合就往林驸马的脸上丢一只四皇子的。
这样快活的气氛,长乐自然过得十分舒心,虽然不知道自家父皇为什么突然看自家驸马不顺眼,总是眉毛不是眉毛鼻子不是鼻子的,还总是拿四皇子当投掷武器去欺负林如初,只是长乐见林如初不以为意的样子,就觉得这不算什么。
做岳父的,谁能跟女婿和平共处呢?
她日日在宫中笑呵呵的,大抵是从小儿调皮捣蛋的身子实诚,不过月余就坐稳了胎,越发在宫中与三只豆丁嬉闹起来。待长平郡主入宫的时候,看着长乐小腹没有什么起伏地带着三只豆丁在宫中乱窜撒欢儿,顿时嘴角一抽。
这做娘的……
“无妨,太医说了,得叫她活泛活泛。”赵皇后见长平郡主的目光落在长乐的身上,就笑着说道。
“这活泛得也太厉害了。”长平郡主与长乐关系极好,因此忍不住劝谏道,“虽长乐身子康建,只是我从未见有人有孕还这样活泼的。”纯王妃娘娘也有孕,这一胎那叫一个艰难啊,就整个人在床上躺着不敢动,唯恐伤了腹中的胎儿,再瞧瞧皮实得不行的长乐,长平郡主真觉得这人是不一样儿的了。
“有太医在,怕什么。更何况若叫她闷闷地,那孩子生出来也憋屈。”
赵皇后虽然这样说,可是也曾经小心地询问过太医。
太医说长乐可以玩耍,她才放了这小东西到处玩儿。
“你入宫,可是因有喜事儿了?”赵皇后就笑着问道。
长平郡主目光游移了一下,咳嗽着点了点头。
那个什么,前两日郡主大人才趁着把谢国公给灌醉验了一下货,发现并没有寡人有疾,谢展这家伙虽然年纪一把了,不过倒还龙精虎猛的,因此方才放心地提出成亲。只可怜谢国公老大一把年纪,这从前竟然还是个童男子,如今正垂头丧气披着被子窝在国公府里吃红豆饭呢。
国公大人都被占了便宜了,郡主殿下自然得给个交代,这不就入宫来告知一声儿她要成亲了么。
赵皇后见她目光闪烁,就笑了笑。
只是虽然看出些猫腻,然而赵皇后一向是个宽和的人,也不会刨根问底地一直问个为什么,只当做没有看见,见长平郡主松了一口气,就含笑柔声说道,“这是喜事儿,你们这拖了好几年,往后成亲了,自然就是坦途。”
“多谢娘娘。”见赵皇后又再三恭喜自己,长平郡主就急忙说道。
长乐率领三只豆丁杀了过来。
打从四皇子巴巴儿地贡献给自己一枚香甜的点心,公主殿下就决定原谅这小没良心的了。
更何况林如初不能宿在宫中,正在东宫天天跟太子秉烛夜谈,长乐的床自然没有争夺,她就不觉得豆丁儿们碍眼了。姑侄姐弟和好如初,那天天开心得见牙不见眼的,今日见长平郡主入宫,长乐就凑了过来。
“姑姑可算是要成亲了,国公大概都等急了吧?”她很殷勤地问道。
长平郡主仰头想了想可怜巴巴的野蛮人。
“急。”唯恐郡主大人不满意自己这货,再给退个货什么的,谢国公强烈要求马上成亲。
不能吃完了抹个嘴儿就走是不?
今日长平郡主入宫,最焦急的就是谢国公了。
“什么时候成亲呢?”
“越快越好。”得亏打从长平郡主回京开始,敬德王见了天神就开始收拾闺女再嫁的嫁妆与礼仪,如今就算明日成亲也没有什么问题。长平郡主想到谢展那殷勤得恨不能给自己擦鞋子,就希望赶紧成亲的样子,就笑了。
“这月底就是良辰吉日,因此我想着……”
“那可就只剩下十天了。”这哪里是急啊,简直就是十万火急了好么?
长乐怪叫了一声,与三只豆丁眼巴巴地围观自家恨嫁的姑母。
这太急了,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长平郡主的嘴角顿时抽了抽。
“是谢国公急。”她温柔地解释道。
公主殿下龇牙笑了,也不知信了还是没信。
“只可惜你有孕,不然……”
“就算有孕,如今这一胎也稳固了。”长乐很珍重自己与林如初的孩子,若不是太医叫她多在外头走动,她早就窝在床上一动不动了。如今果然,这腹中的孩子虽然还没有什么更多的感觉,可是长乐就觉得他一定是个健康的小家伙儿。
“去见见姑姑成亲,叫他也沾沾喜气。”
顺便,公主殿下咳了一声,指着三只豆丁献宝道,“您需要坐床童子么?”
这三只瞧着蛮吉祥的呢。
长平郡主一垂头,就见到六只亮晶晶的大眼睛,不由自主地笑着点了点头。
长平郡主大婚,可算是京中的一大盛世了。
敬德王作为昭阳帝的皇叔,那在皇帝面前的地位从来不一般,这么多年一直都很得宠,与昭阳帝怎么说也算是叔侄情深了,就这回,长平郡主大婚,昭阳帝竟然还亲自来了敬德王府观礼,那多少就都是看在敬德王的面子上了。
还有谢国公谢展,如今在御前正红,纯王妃的亲舅舅,这样的身份谁不来巴结一下呢?
因此今日,不管是敬德王府,还是谢国公府,都车水马龙的,人是相当的不少。
长乐作为长平郡主的侄女儿,自然是在敬德王府的。
张灯结彩,她都能看见敬德王那得意的笑出来的门牙了,忍不住去看一旁的昭阳帝。
“父皇,您可真给王叔面子啊。”
昭阳帝作为皇帝,竟然亲自驾到,那面子大了去了好么?
早前儿长平郡主初婚的时候,嫁的还是福寿大长公主的爱子呢,昭阳帝也不过是赐下如意罢了。
就这么亲自来了,如今敬德王府的门楣都光鲜了几分,越发叫敬德王老脸很得意了。
昭阳帝讪笑了一下,没有说什么。
他只是摸了摸长乐的头,含笑问道,“很开心?”
“开心!”长乐用力地点头,一双明媚的眼在火红的灯火之下,耀眼得叫昭阳帝心中一软。
“开心就好。”昭阳帝看着长乐开心,自己也觉得快活起来。在宫中的一点点抑郁都散去了,见长乐兴冲冲地往长平郡主的面前去,林如初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护着她,不叫她被人冲撞了,看着林如初微笑专注地看着长乐,昭阳帝垂了垂眼睛。
他到底是皇帝,只在敬德王府坐了坐,就预备回宫。
长乐没想与他一同回去,令昭阳帝松了一口气,浩浩荡荡的仪仗往宫中而去,然而夜色之下,却见一道挺拔的身影,在众多高挑侍卫簇拥之下往三皇子的府中而去。直到到了三皇子的府中,昭阳帝的嘴角方才轻轻地落了下来。
敬德王府那样热闹,京中今日因权贵大婚满城喧嚣,可是三皇子府却冷落到了这个份儿上。
他并不想偷偷儿地来探望三皇子,可是想到如今赵皇后与昭贵妃对自己的温和,还是不愿生事。
太子点了头,愿意送三皇子往生,他想来见三皇子最后一面。
只是怔怔地看着三皇子府,昭阳帝却觉得有些哀凉。他甚至都想不起当初三皇子年少的时光,也想不到那个扒着自己的手臂仰头濡慕地叫着父皇的干净的孩子了。也或许,这皇家之中,本就没有那么多的干净。
三皇子如此,其实谁不是如此呢?
安静地立在府中那株已经慢慢枯萎的老树之下,昭阳帝只觉得意兴阑珊。
再见三皇子又能如何呢?
见他落魄凄凉的一面,然后再看着他死?
对于一个父亲来说,这样的经历太残酷了。
许久,昭阳帝不愿再去见儿子最令人伤感的一幕,转身就要带着众人离开,却见自己的身后不知何时无声地走出了众多的兵士,瞧着仿佛是谁家的侍卫,竟叫昭阳帝一行人无声地围在其中,迎面而来的,是冰冷雪亮的箭芒。
昭阳帝一怔,陡然皱眉。
他身边的內监侍卫见仿佛不对,急忙护在他的面前。
“是谁?”昭阳帝还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人敢刺杀皇帝呢,威严地问道。
那些侍卫退后了一些,露出一个脸色苍白虚弱,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是你?”昭阳帝见了这有些虚弱的男人,微微一愣。
这人竟是楚三啊。
“你这么在这里?”
“陛下的皇子都要死了,想来必然心生不忍,要来探望一二。”楚三肋骨被谢展不知踹断了多少根,如今说一句话都喘息得厉害,疼得满头都是冷汗,然而见了昭阳帝那张诧异的脸,又忍不住露出淡淡的笑意。
“陛下疼惜皇后与贵妃,顾虑两位娘娘与太子的心情,必然不会大张旗鼓来探望三皇子。臣只是日日守在这里等着,果不其然,陛下果然是慈父心肠。”楚三的眼底泛着笑,见昭阳帝诧异于自己对他的轻慢与不敬,越发地笑了。
“陛下,楚家已经沦落至此,左右都是个死,又何必要对您一定要尊敬呢?”
楚三看着震惊的昭阳帝,心里越发地感到快慰了。
他此生能看到一个皇帝在自己面前这样震惊,自己这样肆无忌惮,只觉得这是此生最痛快的日子。
“你!”
昭阳帝之前确实厌恶楚家,可是没想到楚家竟然真的这样胆大。
试问这世上,谁家臣子还敢破釜沉舟带着人围堵皇帝的?
更叫昭阳帝愤怒的是,楚家……
他当年给予了楚家多么大的荣宠,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楚三身后的那些箭芒,昭阳帝当然不会认为这是善意。
只是看着楚三那张得意的脸孔,昭阳帝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你想谋反?!”
“臣也是逼不得已。若臣的妹妹依旧为陛下爱惜,臣怎会大逆不道,想要去谋求这一线生机呢?”谁家愿意顶着皇帝陛下愤怒的目光谋反啊?楚三这心里也很忐忑,特别是想想,与直面君王,那感觉肯定是不一样儿的。
就算是狠辣如楚三,也不敢在此刻说自己的心情平静如水。
他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明明想要镇定,可依旧恐惧得颤抖不已。
昭阳帝英俊的脸越发狰狞。
这一刻,所有的被辜负的痛心,都令他的脸在扭曲跳动。
他曾经对楚家那样好,可是却被这样辜负。
许久,昭阳帝闭了闭眼,摆手叹息。
“为什么?你就算杀了朕,还有太子呢。”楚三既然在三皇子的府中,那显然是与三皇子有所勾连,可是灭了一个昭阳帝就想把三皇子给捧上位,这是不是想得太轻松了?以为太子是死人啊?
楚家在朝中根基不深,也没有得力的簇拥,还敢用个废物三皇子与太子抗衡?
然而看着楚三嘴角淡淡的笑意,昭阳帝电光火石,陡然露出惊容。
“长乐?!”
“太子殿下与陛下都疼爱长乐公主,臣就想着,陛下驾崩之后,若挟公主之势,想必太子殿下舍不得拿这妹妹的性命来换自己的皇位,是不是?”楚三的眼角眉梢都带着几分得意,见昭阳帝的脸色苍白,方才还能够镇定,可是当他发现自己谋算的其实是长乐公主的时候,就真正地惊慌起来。
“你敢!”昭阳帝厉声道,“你敢碰长乐一根毫毛,朕就诛了楚家九族!”
虽然声色俱厉,可是昭阳帝声音却在微微颤抖。
显然恐惧到了极点。
见此,楚三忍不住有些失望。
若长乐公主是楚家所出的公主,如今帝位,想来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得到。
然而他看着昭阳帝,又忍不住露出几分戏谑。
哪怕是现在就死了,可是看在昭阳帝如此惊慌失措,他也觉得够本儿了。
“我楚家之女已经侍奉三皇子,日后一定会有皇子出生。”红月与纯王是不必想了,楚三就是说出花儿来只怕红月也只会弄死楚家这帮乱臣贼子的,楚三看着昭阳帝就温和地说道,“不管三皇子病得如何,只要太子退让,自然能登上帝位。”
只要三皇子登基,早死早超生,更好。
到时候楚家女所诞下的皇子,襁褓中登基更好,楚家可以名正言顺地以外戚之名把持朝纲。
只要手握长乐公主,太子与几个皇子都不会敢擅动。
“皇子?”昭阳帝就嗤笑了一声。
他从未见过楚家这样无耻的野心之徒,更没有想到自己荣宠楚家,竟养出一窝子狼崽子。
这叫昭阳帝疲惫得眼前发黑。
“一定会有一个皇子。”就算楚家女生不出,只要在外抱养一个,谁又知道呢?
这世道,饿死的都是胆小的,就算是昭阳帝,当年为了登上皇位,手里的人命难道还少了不成?楚三施施然地看着昭阳帝,嘴角正带着几分笑意,正不知是该将昭阳帝就此送上西天,还是捆了昭阳帝一并去威胁太子,却见昭阳帝面前的一个侍卫,陡然转身对昭阳帝一礼。
“陛下如今可知楚家狼子野心?”
“哈?”昭阳帝后悔死了,真是没想到帝都这么多的兵将,楚家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在自己最觉得安全的地方把自己给堵住了。这年头儿,可见出宫一趟都很有风险啊,他正后悔得不行,听到这里顿时就傻了。
“太子殿下与林驸马日夜谋算,都觉得楚家要谋反,因此命属下跟随陛下,护卫陛下。”
这侍卫恭敬地说道。
真当林驸马这些天与太子盖棉被纯聊天儿呢?
这两位天天阴谋诡计的,早就把那将三皇子噩耗报给昭阳帝的太医给逮了。当知道是楚家给的消息,林如初那全是阴谋诡计的脑袋里就觉得楚三肯定没想干好事儿,一边儿将昭阳帝身边多加了不知多少的侍卫,一边又想着楚三会如何下手。
想来想去,驸马与太子都觉得敬德王府这场婚事,一定会叫皇帝陛下出来作个死。
就凭狗皇帝那颗爱惜儿子的心,偷偷儿去见见三皇子,简直不必想都知道。
果然,皇帝陛下就当真作了个大死。
真是叫人没眼看了。
昭阳帝英俊的嘴角也很抽搐。
这么个关头,冒出个太子的属下,怎么着都叫皇帝陛下老脸一红。
那侍卫回头,对诧异的楚三龇牙一笑。
他忍了很久了,忍到楚三光明正大地怼了昭阳帝,将自己的野心与丑恶暴露无形,忍到楚三这些罪状是肯定得叫昭阳帝杀他全家了,这才冒出头来。此刻他用力一挥手,对楚三指了指他的身后。
小小一个官宦之家,还以为自己那点儿侍卫就能谋反,这不是做梦呢么?
楚三骇然转头,就见身后簇拥自己的侍卫,已经面无表情地调转了箭尖儿。
“你们!”这些侍卫都是楚三这些年笼络的军中心腹,是与他出生入死走过来的。
“谁家都有儿女,跟着您,这真的死全家可怎么办呢?”在昭阳帝同样抽搐的目光里,那侍卫得意洋洋地叹了一口气,挥手,就见那些个侍卫已经没啥旧情地将楚三给扣住,转身急忙殷勤地对呆滞的昭阳帝说道,“陛下,咱们回宫吧?”
看起来就跟在外喝了一碗豆腐脑儿一样简单。
“这不可能!”楚三挣扎叫道。
“陛下,陛下!还有长乐公主,您不怕长乐公主……”
“公主就在宫中,只是陛下回去,不要与公主提及,不然驸马唯恐公主害怕。”
那侍卫急忙说道。
“怎么回事儿?”
“楚三大人想破釜沉舟,可是谁知人家楚家也不都敢做乱党。”见楚三诧异抬头,那侍卫嘴角带了淡淡的嘲笑与昭阳帝恭敬说道,“楚家那位楚听云往太子面前控诉叔父谋反,云一切谋反都是楚三大人一人所为,与楚家无关,求陛下与太子饶楚家一条生路。”
当然,既然楚家有人谋反,楚家余下的人起码也都是贬为庶民,多少代都不许入仕了。
不过人家的命都保住了呀。
楚三都惊呆了。
他总是背叛着别人,一向智珠在握,可是却没有想到这一次,是被别人背叛。
还是被亲侄儿。
楚听云?
想到楚听云这些日子口口声声说在外奔走,这一回自告奋勇去擒拿长乐公主,却叫他来直面昭阳帝,这一桩桩一件件在楚三的眼前闪过,顿时就叫他的心中生出无比的惊恐。楚听云是拿他当了替死鬼,带着楚家逃了?
直到此刻,楚三迎着昭阳帝带着杀意的眼,陡然想到了当初与侄儿的笑语。
无毒不丈夫。
生在楚家,享受了楚家的荣光,自然应该为楚家付出一切。
他的好侄儿,真是学到了他全部的精髓啊。
眼看楚三绝望地软在轮椅里,昭阳帝只觉得这一场戏叫自己大汗淋漓,头也不回地回了宫中。
直到迎面见到长乐安然无恙,毫不知情的笑脸,他的眼里方才带了真切的笑意。
赵皇后带着昭贵妃母子立在他的面前,昭阳帝轻轻地垂下了自己的眼睛。
他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试图去说自己的惊险。
何必叫她们见识这世间最大的恶意?
只是隔日里,他亲自下旨,处死了三皇子与楚三。虽楚听云戴罪立功,只是谋反之事罪无可赦,楚家一门变为庶人,流放祁连山荒凉之地,五代之内都为罪人。也不知昭阳帝发了什么疯,几乎是一夜之间,楚家几乎都被席卷在他的冷酷之中。
林如初送了送楚听云。
他再也没有华服锦衣,身姿虽然笔挺,可是英俊的脸上却憔悴得厉害。
楚家虽然保住一门的性命,可是余生无法从泥潭爬起的困苦与贫寒,都会令本锦衣玉食的楚家生不如死。
这一瞬间,想到祁连山的荒凉,林如初也不知是死了的楚三更幸运,可是活着的人幸运。
“我不是为了你。”
楚家早就被抄家,楚听云身无长物,看着哭哭啼啼的家人,淡淡地对林如初说道,“三叔谋反,哪怕挟持长乐公主,可我太了解男人,谁知道太子会不会为了帝位抛弃长乐?若她没有用不能动摇太子,三叔只会杀了她。”
那个时候,被最爱的哥哥抛弃的痛苦,也会叫长乐感到绝望与痛苦。
“我不想叫她有一点的痛苦和害怕。”
也不想叫她成为被选择的人。
一旦被人选择,就会有可能承受被抛弃的命运。
他只是……舍不得。
更何况,楚家根基不深,就算太子为了长乐不登上帝位,可是三皇子的皇位也摇摇欲坠,楚三最后的搏命,本就没有一点生机。与其带着楚家妇孺去死,楚听云宁愿带着他们卑微地活着,对昭阳帝献上投名状。
他也不想用堂妹去侍奉三皇子,断送哪怕是最讨厌的堂妹的一生。
或许楚三说得对。
他该温柔的时候总是凶狠,可是该狠心的时候,却总是心软。
林如初面色温柔,静静地听着。
“我曾经伤害她很多次,却不自知。如今,不想再伤害她了。”
楚听云慢慢转身,突然笑了笑。
“她曾经说了很多对我的不喜欢,可是林如初,你只不过是比我幸运了一点点罢了。”
林如初,只不过是长乐在对的时间遇到的不需要选择的那个对象。
而他只不过是做错了事,叫他失去了自己所爱的人。
不是不后悔,只是就算后悔,她也从不会来到她的身边。
就这样罢。
林如初看着兵士呼呼喝喝地将楚家满门枷锁加身催促着上路,看着楚听云挺拔的背影,想到这惊变之中的一幕幕,只是付诸一笑。他不会再去想楚听云将楚三丢出来保全家族到底是为了什么,因为那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此生与长乐都会在一处,生儿育女,欢喜幸福,再无波澜。
好了。
他该回宫了。
公主正等着他……
说好的桃花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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