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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帝眸光微闪,脸上紧绷神情略松,“无话无说?朕可不可以这般认为,要就是爱卿承认是你做的,要就是另有隐情。”
年画身形依旧,眼底轻波微微一动,唇角抿起极细弧度,她赌皇上的态度赌对了。
轻声道:“皇上英明。”
虽然希望得到皇上的庇护,在她未知二十年前那发生了何事的情况下,姑姑一事断不敢与皇上说,事涉裴太后,德王,滋事体大,皇上都未必震摄得住。
“若是有隐情,为何不说?”景帝声音和缓。
“皇上,他能有何隐情?不就是理亏无话可说了吗?”德王在一旁添油加醋道。
景帝淡淡抬手,“且听年爱卿说。爱卿先起来吧。”
“谢皇上。”年画站起身,抬眸,水眸似雪光般清冽,道:“皇上,微臣在府内正待歇息,便听得德王爷来访,德王爷一见了微臣便说要搜府,微臣自是公事公办,无旨意便不能搜,我二人正说着话,那个宫女便突然出现,府内无一人看到她入府,皇上,微臣白日里陪驾,夜里一直在府中墨池苑,岂能分得了身到宫里偷人?微臣连此人是何人都不知,怎会偷?”
“年左相,你的轻功好谁人不知啊?”德王讽道。
“德王爷,谁说下官轻功好就一定会去偷人?你能说出下官偷人的动机吗?若下官真要做些见不得人的事,用得着亲自去做吗?”
“年左相,道貌岸然,很多人都是这样的。”
年画淡眉微掠了轻痕,“皇上,德王这般说,微臣无话可说。”有时候,耍无赖便是最好的方法。
“嘻嘻,你是谁?是皇上吗?”被绑着的殷采菱笑嘻嘻,“你长得好好看哦。”
“放肆!”德王轻喝一声,寻了帕子上前堵了她的嘴巴。
年画眸光微敛,袖下纤手握起了拳。
景帝拧眉,“皇叔,此宫女为何人?之前是哪个宫的?”
德王眸子微垂,道:“皇上,这……此宫女先前是宫中稳婆。”
“哦?”景帝眸光微动,“稳婆,年左相偷来做甚?”
德王眸光一转,道:“皇上,年左相与上官瑶来往甚密,上一次还到山上探望上官瑶,想来是替上官瑶做事。”
景帝眸光一顿,哂然淡笑,“皇叔,年左相替上官瑶做事?凭什么?为何?上官瑶是何人啊?能使得动堂堂一个左相国?”
“皇上,这背后兴许真有隐情呐,听说年左相与秦太尉关系是不错的,上官瑶与秦太尉乃青梅竹马,皇上,还是得明察才是。”德王幽声道。
景帝凤眸闪了棱角锋锐,定定的看垂眸的年画,良久不语。
窗外响起几声夜枭鸣叫,叫声恻恻。
伫立在景帝身后的郭宾,唇瓣微呼,偷偷吐一口气,眼角余光看向年画。
真是伴君如伴虎,日晌还是皇上的救命恩人,晚上便是罪中犯,这般起落,若换了自己还真是无法扛得住。
官儿做得多大,便得顶着多大的风险,自己无那个能耐呵。
景帝长指轻敲龙案,一声一声,扣人心魄。
“皇儿!”
如平湖投下一颗石,漾漾起波,几人无需看亦知谁来了,年画眸光微阖。
此关不易过。
景帝面色沉豫,起身走下龙案,道:“母妃母后怎来了?”
金太后一身妆容艳丽,带了微浓的花香而来,“哀家便不能来吗?前阵子哀家离宫避暑,中宫那女人能来这儿,哀家就来不得吗?”
“母妃母后怎出此言?”景帝眸光微扫屋内之人,不悦道。
两宫太后动不动在臣子面前丢他的脸,当真气人。
“见过太后娘娘。”德王爷淡声施礼。
“见过西太后娘娘。”年画与郭宾亦施礼。
“好啦,免礼吧。”金太后罗衣窸窣,环佩轻响,袅娜落坐,一双深深美目闪了阴冷,“皇儿,年左相知法犯法,不可纵宠。”
年画唇角微动,微讽。
德王眸内闪了冷冷笑意。
景帝转身大步走回龙案后坐下,“朕何曾有纵宠?”
“没有自是最好。”金太后看一眼年画,似笑非笑道:“看来这宦官出身之人还真是能迷惑人。”
景帝瞬间觉得心情坏透了,黑瞳微微一收,匆匆道:“暂将年爱卿收押,此事有待查明再作定夺。”
“皇上……”
“好了,难不成让朕马上斩了他?”景帝眸光冷扫德王。
皇叔与年画不是一伙的吗?这又算是怎么一回事?
德王抿紧了唇,不再言语。
景帝大手一挥,“都退下吧,朕累了。”
“臣告退。”德王扯了殷采菱便走。
郭宾走身年画面前,轻声道:“年左相,委屈您随老奴来吧。”
年画神情淡远,眼底清水无痕,道:“有劳。”
这一场博弈,此番才是开端。
景帝看着年画的身影消失,徒然靠坐了龙椅,“母妃母后,您这是作何?”
“你是想说哀家干政吗?”金太后柔美的脸多了一丝愠色。
“您说不是吗?”
金太后脸色更是不好看,似染了一层墨,恼道:“中宫那女人可以插手,到哀家便不行了是吗?皇儿,你真……把她当成亲娘了呵。”
“母后!”景帝亦是恼,直接把母妃二字省了。
“呵呵,不喊哀家母妃了?皇儿不是分得很清楚的吗?在你的心里,如你父皇那般,正宫原配永远是正宫原配,妾永远是妾对吗?”
“母后你……当真不可理喻!”景帝气得脸色发青,蹭的站了起身,拧眉拾了龙案上的折子,举了想甩,咬牙复又扔在龙案上,无奈坐落,大手紧紧的捏了前额。
金太后眸子眨了又眨,唇角微动,脸上变幻了一丝不自然,丝帕轻拭一下脸颊,道:“好啦,是哀家不可理喻,哀家此番是为你好,多好的机会让年画倒台,正好重击那女人,皇儿这阵子总是让他陪驾,你这是为哪般?紫苏那孩子几次找哀家诉苦,这入宫好一阵子,连皇上的面儿都没得见上一次,这实是不该,你说不立后便不立后,可总得想想皇嗣啊,皇儿,你也不小了。”
景帝抬眸,眸内闪了淡凉,道:“母后,年画此事,朕自有分寸,太后涉政,您让朕怎么面对臣公?秦昭容那事儿,当初接入宫时朕已经说过,人来了,别对朕要求太高,朕给不了。”
朝堂上明争暗斗,他哪有心情去敷衍那些女人?
“哀家看你是在找借口,哀家对你有何要求了?只是让你见上一面,皇儿便觉得要求高了?哀家看你是被那年画迷了心窍,日日让他陪驾,你倒是时间宽裕,皇儿,不是哀家不提醒你,可别闹出些祸乱宫讳之事出来,那是个不男不女之人,事儿闹大了,便不可收拾,别忘了,德王可是虎视眈眈呐。”金太后语重心长道。
景帝脸色微变,“母后胡说些什么!”
“哼!但愿是胡说,哀家不是瞎子,哀家就明说了,此次年画之事,皇儿可别心软了,还有今夜皇儿让紫苏来侍寝吧。”
“母后!”景帝眸内掠了恼意,“这都什么时辰了?朕没心情,改日。”
“侍寝又不是成亲,用不着选黄道吉日。”金太后站起身,斩钉截铁道:“一会儿哀家让紫苏到正大殿。”
景帝白皙的脸庞显了一丝粗暴,“母后休强人所难。”
金太后向外走了几步,顿足,未回头,沉声道:“就算是哀家强人所难吧,没有皇嗣,你以为你的江山便坐稳了吗?”
长袖一甩,快步而出。
景帝靠在龙椅上,眸光微敛,黑瞳一点一点的收紧,集聚成一个锋棱焦点,如利刃,几欲把龙案射穿。
延尉署大狱。
年画静静靠坐在墙边,望着那一根根碗口粗的牢柱,思绪转绕着这一夜之事。
今夜裴太后未有露面,她的态度已很明确,她只是一颗棋子,没有了她,还会有另外一颗棋子。
凤君晚与德王都在盯着姑姑,事出凤君晚要救姑姑,这话是那一夜她盯梢所听到,然结果是这般,断然是她想不到的。
这会是凤君晚的局吗?
或者是德王的局?
两者皆有可能。
淡淡苦笑,近日陪驾把心思都陪得松懈下来,一心担心着皇上是否识破她的身份,却不防备别人的算计。
凤君晚,永远是一只笑面冷狐狸。
而德王,则是一只潜伏在深处的老狼。
皇帝,只不过是一只被前后左右压制着的老虎而已。
她,年画竟是他们撕杀的一只兔子,自以为很灵黠的笨兔子。
长睫无声阖下。
这一夜,注定很多人无眠。
*
第二日,参年画的奏本如纸片一样飞至龙案上,景帝扫一眼那堆积如山的折子,长臂一扫,“哗啦啦”悉数扫地。
郭宾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大气儿都不敢喘,低了头上前去拾折子。
“别捡,朕看着舒服。”景帝大声喝。
郭宾抖着的手缩了回来,起身走去吩咐当值太监送清心茶来。
“郭大人,昭容娘娘在殿外呢,说要求见皇上。”当值太监轻声道。
郭宾当下拧了眉,这节骨眼,来凑什么热闹?
“问问娘娘有何事?若无重要事便让她先回吧,皇上这正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