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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已日暮,屋内微暗陈,在细弱的光线下,火红身影转了身,狭长眸子微眯,明暗间,似闪了无数的妖冶媚笑。
“秦……秦大公子……”笑笑声音微颤。
年画素颜清冷,杏眸淡敛,纤手轻抚一下笑笑的肩头,淡道:“别怕,有我呢。”
笑笑眸子眨了眨,“嗯,笑笑不怕。”
年画唇角微挑,冷道:“秦中候这是何意?”
秦江槐薄唇斜拉成一个弯弯的月弧,嘲讽淡淡,“年左相这会儿不是应该在延尉署大牢中吗?”
“秦中候未免太多管闲事了。”年画眸内冷光微摄。
秦江槐邪笑,大掌轻拍拍白奶奶那细瘦的肩头,白奶奶身子轻轻抖颤。
“这闲事下官管定了,年左相,下官该称你年左相呢?还是年内史?”
“秦大公子……你放开我奶奶……”笑笑忧心道。
年画脸色一沉,“秦中候,你把白奶奶放了,有何事与本相说。”
秦江槐哈哈嘲笑,“本相?大人,你还真是多变,想要下官放了这老人家,行,你把你的真面目给下官看了,下官自然放人,不然……你知下官天不怕地不怕的。”
“大人。”笑笑轻扯扯年画衣裳,轻声道:“大人,救救我奶奶,秦大公子……是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他方才还把秦夫人给教训了一顿,秦夫人……都怕他。”
“哦?”年画微蹙眉,“秦夫人?金素容?”
笑笑点点头,“是秦夫人,还是用帕子遮了脸的,她……在兴乐坊输了好多银子,后来是秦大公子帮付的银子,她可怕秦大公子呢,还说把什么太后娘娘玉如意给秦大公子。”
秦江槐悠然的看二人,不言。
年画眉心紧拢了拢,金素容竟然有玉如意?金太后赏给她的?那玉如玉何等的珍贵,金太后竟会舍得给她?
金素容怕秦江槐,无非是怕秦太尉知她好赌。
当下冷道:“秦中候,本相不管你什么天不怕地不怕,若不想家丑外扬,你便把白奶奶放了。”
这秦江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为何要盯着她不放?
“嗤。”秦江槐讽笑,“无需你说,我爹迟早会知那女人烂赌,她的丑事与下官何干?她是秦夫人又不是秦少夫人。”
“你的意思是不放人了?”年画眸子沉冷。
“大人……”笑笑紧张的扯了她衣衫。
“放……”秦江槐肆意而笑,“你说了便放。”
那日去见了大牢中的年画,那人就死咬着不说,当真是气死他。
年画沉眸思忖,淡声道:“秦中候何必这般咄咄逼人?”
她再也不敢轻率了,让云成雨知了她的身份已是大错特错,虽说秦江槐对她有救命之恩,可人心,会变的。
用自己的秘密去交朋友,那不是她的作风。
“呵~下官咄咄逼人?”秦江槐眸中尽是失望神色,放声笑了起来,笑得狂肆、讥讽、酸涩,“下官视你为亲近之人,你却视下官为尘埃,到底是谁逼谁?”
“我没让你视我为亲近之人。”年画黑深眼底泠泠然。
秦江槐唇角微勾,极讽,“那便是下官自作多情了?”
一丝微光在年画清水般的眸底瞬息而没,“秦中候,那日在相府,你所看到的便是事实,现在我是年内史,我要说的只有那么多,放人。”
在白笑笑这个少年面前,她不想把事情弄得太复杂,更不想连累了这无辜婆孙俩,也更不想让自己再次陷入险境。
秦江槐眸光一闪,恢复那不羁神色,“好,放,我放。”说完缓步走到她面前,凑到她耳边轻声道:“本公子放人,但不会放手。”
轻声肆意傲笑,步出屋子,转瞬不见了人影。
“奶奶……”笑笑扑过去搂了白奶奶上下看,“奶奶你没事吧?”
“没事儿。”白奶奶起身,向年画道:“老身向大人陪个不是,害大人担心了。”
年画回拢了心思,大步上前,扶了她,道:“白奶奶言重了,是我连累了你们,当真是不该。”
“没事儿没事儿。”白奶奶笑道,“大人待我婆孙俩恩重如山,为大人分担一些那是应该的。”
“大人,秦……大公子不会再来为难我们了吧?”笑笑眸内闪了一丝忧隐。
年画想起秦江槐方才说的话,不放手?他想干什么?
当下向笑笑报以宽慰的笑,“不会,放心吧,他并不是个坏人,以后也不会来为难你们的。”
“那就好,大人,在我这儿吃饭吧,我去烧菜,很快便好。”笑笑乐呵呵道。
年画想了想,“好。”
面对这天真少年,她又怎好拂了他意呢?
*
太尉府。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金素容在厢房内把东西砸得稀巴烂,“一个一个都欺负我,我这都连下人都不如了。”
“小姐小姐,别砸了,全都砸没了,回头老爷又该骂你的不是。”奶娘拉了她。
金素容停了手,喘着粗气,眸内阴冷,“骂便骂,这些年骂得还少吗?这怨我那怨我,他就不想想,若不是我,他这太尉当得那么舒服?老太婆的买卖能做得那么红火?长姐给的照顾还少吗?”
“是是,这都是小姐的功劳,只是老爷他不懂啊?要不,把那事儿告诉老爷?”
金素容狠狠的瞪她一眼,“奶娘,你这是让我寻死,若是老爷知道了,不打死我才怪。”
“但是,起码那人还活着啊,还是那么至高无上……”
“不行不行,休得再提,奶娘,你可得管好了你的嘴巴,不然我都保不了你。”金素容睨着眼看,声音阴冷了许多。
奶娘讪笑,“知道知道,小姐你放心好了,我才不会跟自个的命过不去。”
“知道便好。”
“小姐,这些年其实你也没得什么好处,无非就是吃好穿好,你就不想想以后?”奶娘想了想道:“要不你去向太后娘娘要个诰命夫人当当吧,你又没生下个一儿半女,总得为日后打算啊,待到那大公子成了亲,家中大权落到大公子手中之后,你就更没有地位了。”
金素容眸光一闪,“是哦,还是奶娘想得实在,明儿我便入宫问长姐要去。”
*
翌日。
御书房。
秦江槐跪落在景帝面前,“皇上,微臣请求到年内史身边当差,当她的护卫。”
景帝及一旁的年画皆愣。
年画淡眉轻掠,这秦江槐搞什么呀?不放手便是这样吗?来捣乱吗?
景帝向年画微看一眼,不动声色,道:“你先起来吧,为何要到年内史身边当差?朝中没有这个规定,四品中候又怎给四品史官当护卫?这说不过去,会惹非议的,颜儿为女官已是惹了不少臣公不满,你就打消这样的念头吧?”
秦江槐身形不动,依然跪着,“皇上若不答应,微臣便辞官,微臣若辞官,秦老夫人会烦着秦太尉,秦太尉会来叨扰西宫太后娘娘,西宫太后娘娘会寻皇上,事儿便这样,皇上您看着办吧。”
景帝哑然失笑,虎了脸道:“你放肆,竟威胁朕?”
年画微翻了个白眼,这秦江槐当真是胆儿大。
“皇上,这不是威胁。”秦江槐悠然笑笑,“微臣是把后果提前告诉皇上而已,哪有威胁?”
面对秦江槐这嘻皮笑脸的样子,景帝竟无从而怒,细想了他所说倒也是事实,转眸看了看年画,道:“颜儿可愿意?”
年画脸色安然淡定,“但凭皇上作主。”
她能说不愿意吗?
若是说了不愿意,指不定秦江槐再做出令人措手不及的事儿来,那更麻烦,还不如这会儿由皇上作主,反正她就躲在皇上的龙翼之下,求个安全再说。
秦江槐微翘了唇,似笑非笑的看景帝,等着圣意。
景帝笑道:“颜儿一介女流,为朝中首位女官,身边有个护卫倒也让朕放心一些,这般吧,朕下旨,且不说是随从护卫,就说是协助政务吧。”
秦江槐挑眉,眸光扫一眼年画,灿然而笑,“谢皇上,皇上怎说都好,反正日后能追随着年内史便好。”
听了他这一言,景帝微蹙眉,眸光在二人之间轮转,心底溢了一丝不悦,立刻有些后悔,这般俊美妖冶之人放在颜儿身边,真是个隐患。
可话已说出,又不好收回,心情当下郁郁不爽,极为勉强的让年画拟旨。
年画杏眸微瞪望一眼秦江槐,后者眸光正盎然的看她,得意万分。
年画心中可是叫苦不迭,这日后日日有条尾巴跟着,她还能干些什么?
秦江槐明明就是故意逼她。
看着那妖冶滟绝的脸,她终明白一个道理。
长相好看的男人是不能得罪的。
宫中,凤君晚与卞一心同行,远远的看到一道近日在宫中常见的风景。
女官年画身后,面容妖肆俊美的秦江槐搂着一摞竹简籍典如影随行。
凤君晚伫足,清冷眸底微光浮浮沉沉,“走吧。”
“秦大公子之前当了年左相的护卫,这回又当起年内史的随从,这位大公子哥儿还真是独特,家中锦衣玉食,却甘愿来当个随从护卫。”卞一心笑道。
凤君晚冷笑,“贱骨头,何需管他?”
收了眸光,大步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