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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皆怔,静俏俏的无任何动静。
“来人捉拿通敌叛贼,年颜。”德王脸色森寒,怒喝。
年画纤眉微拧,清清冷冷的看他,“德王爷,请自重,此话可不得随意说。”
一言如石落了平湖,众人哗然,纷纷低语起来。
“皇叔,你这是为何?你怎就回朝了?”景帝脸色微寒。
皇叔也太放肆了,竟在殿中圣驾前拿人?太不把他这皇帝放在眼里了吧?
越想脸色越寒,沉沉冷冷如若玄铁。
凤君晚沉着眸,几分惊讶几分探究的看年画。
这女人到底做了什么事儿?
他突然想起那夜三水向他禀来的,她去见过苏镜,难不成她当真通敌?
心头突突的跳,袖内大手微微紧了紧。
“皇上。”德王看向景帝,“这苏镜大军如何在一夜之间入了大同郡?想那大同守军万多众,仗着天险,再不济事也不至于一夜便丢了城,几乎全军覆没,臣这一路都在思虑这个问题,这追根结底是有人放敌入城,而此人便是年颜,她早在苏镜求亲那时便与其有勾结,苏镜这番来得那么快,也是因为年颜。皇上,此等通敌叛朝之人,不该拿吗?”
众人喧哗。
“肃静!”
景帝心头微震,身子坐直了些,凌厉的看德王,沉声道:“皇叔休得无中生有,这怎么可能?年内史一直在京。”
眸光看向年画,心竟大乱了起来。
她,怎么可能是她?她又怎么可能做那样的事儿?
让他如何能相信?
她不就使使聪明斗斗权,怎会做那叛朝之事?
“皇上,年内史一直京,而且大多数在宫中,微臣也经常随同她一起,又怎会到了大同郡?到那地方,既便是汗血马日夜兼程也得十多日,算起来这时辰都不对呢。”在朝堂上鲜有少说话的秦江槐站出列道。
“是啊,皇上,微臣亦同秦中候的看法。”卞一心出列。
伤好早已回朝的云成雨望年画,眸光浮浮沉沉,亦出列,“皇上,微臣附议。”
御史府中好些大臣都出列附议。
凤君晚眸如急电看向卞一心,微蹙了眉。
他竟会替她说话?他与她有交结吗?
再看秦江槐,微头锁得更深。
眸光落在年画脸上,后者玉容静如止水,幽静而立。
额间一阵疼痛,他轻抚了一下,思绪没由的纷乱,似一团乱麻,理也理不清。
景帝眸间微松,道:“诸位爱卿说得是,皇叔,哪怕平日你再看她不顺眼,也不能如此诬蔑。”
“诬蔑?”德王眸光冷冷射向年画,“臣用得着诬蔑她?皇上,你让她自己说,看她如何狡辩?”
殿内众人齐齐看向年画。
这一众人说来说去,还未听其本人是怎样的说词呢。
“皇上。”年画抬眸向景帝,平静道:“这纯属诬蔑。”
说完转头看向德王,“敢问德王爷,为何你在吃了败仗丢了一郡之后便说有人私通敌?如若再败一仗,德王爷是否要说是全郡百姓都通敌?难道吃了败仗都要这般找借口?”
字字珠矶,有人赞同的点头。
德王脸色微白,寒着脸道:“你竟还狡辩。”
“皇叔,这便是你的不是了,一回朝,未禀前方战况,倒要拿人,这怎能这般?”景帝压抑着心中怒气,沉声道。
“皇上,臣有证。”德王看一眼年画,笃定道。
年画面上无绪,袖下纤手微握起。
凤君晚袖下大手也沁了汗,片刻湛冷。
那厢秦江槐浓眉深深的拢起。
景帝脸色微怔,缓声道:“那便把证据拿出,无需这般做口舌之争。”
德王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沉声道:“此为苏镜让人送至军中大营的信,皇上,您看吧。”
众人微哗。
年画心底一凛,面上不动,怒意已化为掌中劲,几乎把指节握碎。
凤君晚心咯噔一沉,微闭了目,将那万千情绪掩于眸底。
“苏镜?”景帝拧眉,怒道:“皇叔,你这是弄什么玄虚?”
郭宾快步取了那书信,双手微颤交予景帝。
景帝极快取过,长指一翻,信笺展开,一目扫去,末了,脸色瞬变,极寒,大手狠狠揉了那信笺成一团,用力扔向年画。
“你……”竟一句话也说不出。
她竟真的通敌?
这是怎样的女人啊?
她入朝为官到底是为了什么?
就为了这一天吗?她是苏镜的人?
“皇上息怒,这信笺的真假有待斟酌,切莫中了他人之计。”秦江槐急声道。
“住口,那苏镜的字,朕见过也认得。”景帝怒不可遏,“年颜啊年颜,你竟是苏镜的人,原来苏镜布了那么深的一个局,你……你,太令朕痛心了。”
“皇上,万余将兵因她而死啊,此女断不能再留。”德王狠狠道。
众人都看向年画,眸光忿恨。
“皇上,此女不能留。”
“杀了她。”
众人纷纷喊。
景帝看着那站立着一动不动之人,心似抽了丝般痛,沉冷道:“年颜,你还有何话可说?”
脑间瞬间通明了,年华,那一位“左相”告假,年颜一直未离京,那放敌入城,定是年华去做的。
好一个神不知鬼不觉的障眼法。
“皇上。”年画眸光淡若微风,“如微臣真是苏镜的人,苏镜又何会把事情揭穿呢?既便这信真是苏镜所写,那居心又是什么呢?皇上,这不值得深思吗?”
“年颜,你休得再狡辩,事儿摆在眼前,便是你暗中通敌,害死众多将士,罪不可赦。”德王道。
“年颜你可认罪?”景帝沉声道。
年画淡笑,一抹从容自若自眼底闪过,“皇上,若是这般,微臣无话可说。”
死又何惧?
决定做此事之前,这样的结局,是意料中,既来之便坦然面对。
哗!
众人齐声喧哗。
“杀了她杀了她。”
“此等女人罪该万死。”
景帝微闭目,再睁开便是冰雪磨成的利刃,“年颜通敌……”
“皇上,此等叛朝女人就由微臣替皇上诛之。”
众人惊讶间,只见凤君晚几步从殿中侍卫身上拔了剑,“刷”一声,一剑刺入了年画的胸膛。
血,瞬间染红了年画那湖水淡蓝的锦袍,滴嗒落了地,一滴一滴,溅红了那缀了兰花绣的锦靴,星星点点,无声,又刺目。
拔剑,血溅,就那么一眨间的功夫,犹如是梦,可眼前晃眼的血令人不得不相信。
右相凤君晚杀年内史。
殿内,死一般的静,众人呼吸可闻,殿外,寒风呼啸,雪花卷入了殿内,狂舞飞旋。
景帝脑中瞬间空白,缓缓立起身,突感天旋地转,蹭的又跌坐回龙椅上,眸光幽幽。
“皇上!”郭宾忧心的喊。
德王唇角微动,阴恻恻的看。
“年内史……”秦江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苍白着脸,从后面急步冲上前,扶了年画,朝凤君晚低吼,“凤君晚,你……凭什么在殿上杀人?”
年画脸色渐白,眸光看着眼前执剑之人,一瞬不瞬,眼底波光轻漾,忽尔一笑,如若那洁白的莲花,高洁清傲。
“我说呢,你巴不得我死……果真是。”
想过千万遍这结果,断没想到是他亲手的一剑刺入她胸膛,那一道痛,自心口浸入心髓,丝丝缕缕慢慢扩散开来,直达四肢百骸。
凤君晚长身静立,眼中杀机如冰刃,闪了噬人的冷,剑犹在他手中,唇角极轻微动,“你说得对,我巴不得你死。”
“好……极好,那我便遂了你愿……”年画突然抬手,握了那剑,轻轻一用力,剑入一分,一切归于终止。
凤君晚,你的江山你来夺,殷颜已做了该做的事,无憾。
殷颜再也不想见到你。
“年……颜……”秦江槐低吼,双目赤红,起身一掌拍向凤君晚。
凤君晚身子摇晃着蹭蹭后退了几步,眸光死寂,无波又无绪。
“凤右相……”卞一心上前扶住他,眸光落在那地上之人,一时怔了神。
“年……内史。”云成雨亦疾步上前,扶起地上那已不会动之人,“年内史……”
秦江槐眸底闪着噬人怒火,拾了地上的剑向凤君晚刺去,“凤君晚,老子便让你偿命。”
“秦中候,使不得……”
一时间殿内乱成一团。
“秦中候,不可不可……”郭宾见皇帝发了傻愣坐着,而德王又只袖手旁观,只得上前拦了他,“秦中候请冷静!”
“你让开,我今儿誓杀他不可。”秦江槐欲举剑再上前。
“皇上,皇上。”郭宾犯了难,朝景帝喊。
“住手!来人,将他拦下。”
景帝猛的站起身,快步从高座上冲下,扑向年画,不想德王长臂一伸拦了他,“皇上,此女死有余辜,皇上切不可冷了前方十万众将士之心。”
一言惊醒殿中人,众人哗的跪了地,高呼,“请皇上克制!”
景帝顿足,痴立原地,鬓前发丝被风吹得散乱,眸光落在年画那无一血丝的脸上,一动不动。
这冬日竟是那么的冷。
云成雨双臂僵直,怀中人渐渐冷却,那位清冷淡淡的年大人真的已离他远去。
“哐”一声,秦江槐把剑扔了地,双膝跪落,眸光坚定,向景帝道:“微臣向皇上请辞,恳请皇上准许微臣安葬……年内史。”
景帝微闭目,重重叹了一口气,低沉着声音道:“朕,准!”
“谢皇上!”秦江槐站起身上前抱了年画,大步向殿外走。
“凤君晚,这一笔账,我会记着。”
廖落风雪中,那幽黑身影在洁白的雪中异常深沉,渐渐化成一个黑点,消失在汉白玉甬道之尽头。
卞一心扶着凤君晚,彻寒从身边人传向他大掌中,令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冬日,真是透心彻骨的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