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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离散人微微笑笑,取了帕子递给他,道:“晚儿,为师看你来了。”
凤君晚并不接那帕子,只是负手走到三水面前,冷道:“把那劳什子药给我吧,你若要毒我,我亦无悔。”
三水张口结舌,转了眸看向陌离散人,师父说要加几味药,这要不要给师兄喝啊?
陌离散人拧眉,微微摇头。
“哎呀,师兄,这是师父呀,那不是年画,是三水师弟,那也不是毒药,是给你治病的药?你不是病了吗?这连师父都认不得,得好好治治才行。”柳飘飘一把扯了陌离散人手中的帕子,上前塞到他手中。
凤君晚轻轻擦拭脸上的汗,拧眉瞪目,冷道:“谁说我不认得,不就是师父吗?我没病,谁说我有病了?你真是有毛病。”
柳飘飘眸光一闪,惊讶的张了嘴,一时都忘了要合拢,该不会是真的好了?记起来了?
三水亦是眸光疑惑的凑到凤君晚眼前东看西看。
真的好了?没疯?
凤君晚冷眸瞪了瞪,“年画,你又作什么?一会让我喝一会又不让我喝,你又想玩什么花样?每次都这样,自以为很聪明,自以为是,有事儿就不能与我商量一下吗?无能之人,笨。”
柳飘飘猛的拍脑袋,望了那金光绚烂的天空,“我的天啊。”
三水脸色憋得微红,眸光转看向陌离散人,无奈道:“师父您看,这,这……”
他真接受不了这样的大师兄,疯得让人心疼让人难受。
陌离散人眉头深锁,目不转睛的看凤君晚,这孩子魔症重,定是往日压抑压的。
凤君晚走向陌离散人,施一礼,道:“师父,外头冷,里边请。”
“好,都进去吧。”陌离散人微笑,大手佯装扶他手臂,扣了他手腕探脉象。
柳飘飘与三水也随同入屋。
是夜。
师徒三人在书房。
柳飘飘与三水围着圆桌而坐,瞪眼看那桌上的信函。
“师父,这所写是啥子意思?”三水双手捏了那信函举起,轻声念了一遍,皱眉,“我怎么就看不明白。”
柳飘飘大手一掌拍了他,笑道:“大笨熊,你能看懂才怪?放下来吧。”
三水把那信函放至桌上,瞪眼撇嘴,不服气道:“说我大笨熊,你能懂?你不也不一样,笨!”
整日被他欺负,都恼死人了。
柳飘飘大掌伸向他的脸,死劲的揉,笑嘻嘻道:“笨笨笨,竟敢说本公子笨?”
三水举了双手向他胡乱抓去。
“好了,把信函拿过来烧了吧,那东西留着只会害人。”坐在火炉边的陌离散人并不理会二人的胡闹,清淡说道。
“哦。”
两人停止打闹,三水拿了那信函交到陌离散人手中。
“师父,这到底是啥意思?”忍不住好奇问。
陌离散人将那封函轻触火红碳条,火苗一起,转瞬便成了灰白的灰烬,清淡的眸光转向看三水,道:“这里藏了字。”
“啊?就一句话,藏什么字啊?来来去去就那几个字。”三水眨了眸,惊讶之情溢于表。
柳飘飘也疑惑的看过来。
“原来那年画引敌入境竟是真,而且是为了你们的师兄,真是个了不起的女子。”陌离散人那清淡的眸光变得沉肃了些,亦多了一丝赞誉。
“为了师兄?”三水摸了脑袋,惊讶不已。
柳飘飘震惊得只想寻水来喝,喝了一口茶,道:“这朝中传出来便是说年内史通敌,德王都有证在手的,那自然是了,可是为了师兄?何解?”
这两个人,都是各自把事儿闷在心里,难怪要落得这般下场。
“年画是知道了一些事儿,引敌入镜,是为了让你师兄重掌了兵权,好险的棋,亦是一步毁灭之棋,果不其然,她自保不了,晚儿那日在朝堂上自然还不知情,但亦有心保她,可想她在晚儿心中的重要性。这女子胆儿可真是大,这等豪气魄力,男子都未必有。”陌离散人捋须缓缓道来。
“啊~”那两人不约而同喊了出声。
三水恍然大悟,轻拍脑袋道:“怪不得,那时我尾随着她,她易容去和那什么镜太子游湖,原来……是谋划这个事儿?她可真够种的,敢这么干。”
“原来是这样。”柳飘飘眸光内亦闪了一丝敬佩,“她得要对师兄有多大的信任才敢做这般决定,她就不怕一发而不可收拾?十万大军,还会有更多,一不小心便是灭朝啊,她怎就笃定师兄就一定能赢得了天留大军?这可是真正的战场,而不是对弈下棋,天呀,这个女人,真是胆大包天了。”
这样的女子,师兄怎不爱入了心髓?呵呵,他当真是俗物啊,这两个人,品性,是他拍马难追的。
陌离散人微笑,“是啊,真有不让须眉的气势,更关键的是,她是知道一件事之后才决定这么做的。”
“何事?”二人不约而同看他。
陌离散人站起身,缓步走到圆桌前,手指沾了茶水,苍劲的写了一行字。
“哎呀……”
柳飘飘惊呼,从软凳跌落地上,惊得无法言语。
而三水捂了嘴,眼眸不停的眨巴,不知所措。
陌离散人脸色沉豫,大手轻拍拍三水的肩头,道:“不必惊慌,想来当年,那一日是发生这令人谈之色变之事,那一个个人以各种死因死去,皆是因知了情,才导致杀身之祸。这女子深谋远虑,做得不动声色,当值得敬佩,只可惜死了,若她与晚儿说,兴许不会那么糟糕。”
柳飘飘从地上爬起,拂了拂衣袍,重新坐落,摇头道:“不一定,师父你不知,她与师兄那仇大着呢,她可恨死师兄了,断不会亲口与师兄说。”
陌离散人冷冷瞪他一眼,凌厉道:“还不是你多此一举闹出来的事儿?”
“师父您都知道啊?”柳飘飘垂了眸,低声道。
“哼!”陌离散人冷哼。
三水倒了一盏茶递到陌离散人手中,笑道:“师父消消气儿,二师兄就一副自以为是的性子,自小到大都这样了,师父就别当一回事。那咱们下一步怎么办?画儿姐是希望师兄把天留军赶出月玄,可现下师兄这样子,怎是好?想来画儿姐是怎么都想不到师兄会因她而失心疯,唉,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柳飘飘抬眸向三水撇撇嘴,愠恼的暗中哼一下。
三水得意的朝他扬扬眉。
陌离散人淡淡的喝了一口茶,眸光肃沉,道:“不是为师偏袒晚儿,他平素话不多,但一身惊才,是为师这辈子阅人无数仅遇到的唯一一人,你们多听他的。再者他的身份,江山正统,咱们该维护他。”
“是。徒儿谨记师父教诲。”两人齐声应。
“当年为师与先帝也有几面之缘,那上官姑娘亦是见过一面,这几日,你俩想法把她带来吧,她也有权知道真相。兴许对晚儿的病管用,无论怎样,不能让晚儿这般下去,朝中也瞒不了太久的。为师这几日给他配方子,助他调息,他体内气息凌乱,若不调理,只怕后果更不堪设想。”陌离散人道。
“是。”两人应下。
几日下来,凤君晚一时认得人,一时又认不得,时时把三水和柳飘飘当成年画,弄得二人哭笑不得。
*
月悬东山,月光下的深雪冰棱,散发着苍白的光。
上官瑶入了寝屋,正欲灭烛灯,突然感到身后一阵冷风,正要转身,便软软的倒下了……
身侧暖烘烘的热令上官瑶醒了来,抚了额,突然想起之前之事,猛的抬眸。
那不远的圆桌前坐了三人,均笑眯眯的看她。
她眉间一拧,蹭的下了软榻,冷道:“你们是何人?竟敢如此大胆在宫中掳人,不想活了吗?”
三水笑呵呵跑到她面前,扶了她,“夫人请坐,我们没有恶意,只是请您来见一个人,不过在见之前,得跟您说一些事儿。”
“你……是何人?”上官瑶见他样儿憨憨实实的,心底松了一口气,疑惑的看他道:“我不认识你,你想说什么?我一个在庵中静修之人,有何事会与我有关?”
她极快平复了惊慌的情绪,这如是要杀她,便不会掳至这儿了,且听他说吧。
三水扶她坐落,又给倒了一盏热茶,那厢陌离散人才轻声开口,“贤妃娘娘,认不出老夫了吗?”
上官瑶抬眸,片刻,那潜静的眸闪了一丝星光,如水,清清亮亮,讶异道:“您是……陌离散人?”
她记得那年在宫中,她见过有那么一位清高之人为先帝诊病,与此人特别相似,难道真是他?
陌离散人和悦的微笑,站起身点头道:“正是老夫,贤妃娘娘好记性。”
上官瑶心头一动,放下手中茶盏,亦起身还施一礼,轻声道:“陌离散人,我已不是贤妃,可称我一声姑娘。”
没想到真是他,他这是要做何?
陌离散人眸光淡然,作了请的手势,道:“夫人请坐下,待老夫说来,你便知这不该再称你姑娘了,贤妃亦是当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