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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风停了,云随风散,晴冷的天空万里无云,湛蓝的天空似映了千山的雪,干干净净,映得人眼底心底干净沉静。
铠甲加身的凤君晚接过景帝双手递来的虎形兵符,那沉甸甸之感,似乎千人万人压在上面,不由得挺直了脊背,转身向高台下那数万将士,抬手至胸,行了一标准的军礼,高举那虎符,振臂一挥。
高台下一列列将兵,整齐有序,齐声高呼,“凤帅凤帅……”
四方高台,长风扑面,锦旗飘飘,那声声高呼震彻云霄,直看得景帝心中不是滋味。
凤帅出征,万民欢呼,城里城外,夹道相送。
凤君晚骑在那雪白宝马上,银铠肃冷,傲岸身姿风神凌俊。
柳飘飘与三水亦是一身铠甲加身,一左一右跟在凤君晚身后,三水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心情激动澎湃不已,频频举手向民众回应。
“二师兄,这真是让人热血沸腾啊,你看,这些人多热情,咱们若不打胜仗都不好意思了。”
柳飘飘神情淡淡,目不斜视,撇嘴道:“热血沸腾?等你上了战场跟众多敌人撕杀的时候,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死的时候,你便不沸腾了。”
三水被他一语呛得直翻白眼,一时语噎。
凤君晚回头冷看一眼柳飘飘,“你别吓他,好了,出了城全速行进吧。”
“是,师兄。”柳飘飘不敢马虎,拍马向那传令官位置奔去。
大军开始全速行进,凤君晚勒了马缰绳,回头望一眼那城墙,依稀觉得那水色湖蓝之人清冷而立。
大手紧紧的握了。
年画,你就在上面看着吧,我定不负你愿。
“嗬!”轻声吆喝,甩鞭马儿奔起,卷起丝丝尘雪。
柳飘飘与三水亦拍马奔起。
城墙上,一抹明黄自阴暗处闪出,如玉温雅的眸中闪了冷厉星光。
凤君晚,但愿你有命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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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君晚未让大军急行军,近一个月,到距沅西城百余里一个山坳处,令大军安营。
五千军帐扎起,连绵起伏,长旗猎猎,在暮色下若隐若现。
望着那三边险竣山峰,翠绿层层叠叠,那枝上叶上挂着未融化的冰棱,在暮阳下闪着晶亮,柳飘飘立在营帐前的小山包上惊叹,“真是个极好的安营地儿,师兄,未何不进接入沅西城?”
落日淡金洒在凤君晚那如若刀削的脸庞上,散发着坚毅如山的气度,冷锐的薄唇轻启,“沅西城已被围数十日,秦太尉高悬休战牌,在等本帅支援,在自家城内,他倒是心安理得。”
柳飘飘浓眉跳两下,“被围了?”
“早前本帅已收到传信。”凤君晚淡道。
柳飘飘轻哼,“这秦太尉可真会当缩头乌龟,连输了那么多仗,丢了那么多城,他真好意思在那儿等支援,而且沅西城是他老家,这都不敢战啊?我真服了他。”
“前几天战,赢一输二,折了一名副将。”望那碧绿青山,冰棱点点,凤君晚说得清清淡淡。
那人毕竟是老了。
柳飘飘眸内闪了嘲讽,撇嘴道:“折了一名副将便不敢战?真行。”
“这许多年安逸了,况且连着输几仗,士气低下,休战亦是应当的,在无周密的策略之下,再盲目打下去,死的人会更多,他这般做是体恤将士,亦没有错,若拿将士的命不当命,他更无法领这军。”
柳飘飘细细想了,点了点头,“师兄说得甚是有理,想来师兄已有退敌良策?”
凤君晚望那渐阴暗天空,神情不动,“苏镜手下有一名女将,唤任言姜,武功高强,足智多谋,排兵布阵,甚是了得,乃郡主的身份,苏镜此番一路所向披蘼,仗的便是她。”
“不会吧?不就一名女子吗?能有何作为?秦太尉手下那么多猛将,竟敌不过一名女子?何况秦太尉自身亦是武功高强,怎就怕她了?”柳飘飘大掌互击,忿忿然。
凤君晚转头看他一眼,眸光如水淡冷,道:“自不是她一名女子一战到底,天留人粗猛称著,苏镜手下的熊猛之将不少,你若遇上了还不定能赢得了。”
“哼,师兄,等着瞧。”柳飘飘浓眉一挑,不服气道。
淡黄暮色中,不远处几道人影在向他们移动,三水在挥手大喊,“师兄,我捉了个天留斥候……”
“斥候?”柳飘飘一惊,“这天留斥候探出了百多里?不会吧?这地儿那么隐密也找得到?”
凤君晚沉沉静静,身形不动,冷声道:“带过来。”
“快点,你个兔崽子,竟敢到这儿来了,想死……”三水骂骂咧咧推一人。
那几道人影步伐快了一些。
不一会儿到凤君晚二人眼前。
“师兄,就是这个黑碳头,在林子里探头探脑,被我发现了。”三水一脚扫了那人腿上,“跪下。”
被五花大绑的那人身子用力一扭,站直着身,嚷道:“都说了我不是斥候,若真是斥候,有那么容易被你这个笨瓜捉到吗?”
“哟嗬,不单止不跪,还骂我笨瓜,兔崽子你不想活了。”被人在师兄面前骂他笨瓜,三水那脸色一红,恼怒的举拳要揍他。
凤君晚微蹙眉,敛了眸看那斥候。
细瘦的个子,黑发束起一束马尾儿似的,一身黑棉袍显得人更瘦,黝黑的脸碳般黑,正是这全身上下的黑,令得那双眼睛像浸润了清水的黑翟石,折射着透气的光。
心湖似落了一粒小石子,微微泛了波。
这双眼睛?竟神似了那女人的眼。
只那么一闪而逝的念头,他唇角微动,无言的自嘲。
“住手。”喝住了三水。
三水不得已放下大拳,粗着脖子冲那斥候喊,“老老实实交代了,不然,有你好看。”
“好啦,三水,你这咋乎个什么劲?不就捉了个斥候吗?有本事,你去把苏镜捉来?”柳飘飘笑道。
“我不是斥候。”那浑身透着黑之人不服气的哼哼。
三水拧了那一字浓眉,向柳飘飘直瞪眼。
这二师兄,总爱欺负他,真令人恼。
“你说你不是斥候,为何在林中鬼鬼祟祟?意欲何为?”凤君晚冷道。
黑碳头站起了身子,晶亮眸子眨了眨,“我在山中打猎,见这儿有声音便远远的看看,就只是看看而已,军爷,你看我瘦不啦叽的,我能作甚?”
说完调皮的笑笑。
“打猎?你都说自己瘦不啦叽了,打什么猎?我看是猎物打你吧?”柳飘飘睨眼看他,冷声呛他。
“我逮个兔儿捉个山鸡总可以吧,真是的,打猎用的是脑子,又不是蛮劲,若换了你们……还不定逮得住呢。”黑碳头那秀气的眉毛一挑,不以为意道。
“哟,口气还挺大的呢,敢这样跟军爷说话,我看你真是身上的皮痒了。”柳飘飘作势便要动手。
“好啦,闹个什么劲?”凤君晚脸冷得似挂了霜。
柳飘飘无奈只得收了势。
凤君晚目如寒星看那黑碳头,冷厉道:“你见到军爷不但不怕,还嘻皮笑脸,有那么见识的猎户吗?快老实招了,你是何人?家住哪儿?在此处作甚?若有半句隐瞒,定斩不饶。”
只有真正的斥候才会有这般胆识。
“回军爷,小的是附近的猎户,今儿出来打猎,不小心遇上了你们,就这般了……军爷,小的回完话。”黑碳头低头回话。
“抬起头来,看着本帅说话。”凤君晚冷喝,“报上名来。”
黑碳头肩头微动,似乎打了个颤,缓缓抬头,水亮的眸看着凤君晚,弯唇嘻嘻一笑,“官爷,原来你是大元帅啊?呵,还长得挺好看的,今儿我的运气真好吔,见着那么好看的大元帅,真是三生有幸呐。”
柳飘飘与三水微怔之后,便转身“噗”的笑开。
这小子胆儿还真是大,竟不怕师兄。
“报上名来。”凤君晚眼底锋芒一棱,沉声喝。
黑碳头扭了扭那被捆绑得结结实实的身子,灵黠笑道:“小的长卿。”
“长卿?”凤君晚拧眉,“没有姓吗?”
“嘿,我又不认识你,为何要把姓告诉你?”黑碳头歪了头不看他,嘟嘴道。
“说!”凤君晚眼光犀利迫人,大声喝。
黑碳头猛的蹦起跳一下,转头看他,瞪眸,“哎呀,想吓死人呐,不就一个姓吗?有那么重要吗?知道我姓什么大元帅就打得胜仗?就能把那些凶恶之人赶出境?打输了便躲在这儿拿我出气,哼哼,算哪门子大元帅呀?”
“信不信我一掌拍碎了你?”凤君晚咬牙冷肆道。
能治着那么多人,今儿竟治不了一个嘴上无毛的黑小子?
“拍碎了我你也不是英雄,有本事去和那些恶人打去。”黑碳头一副不怕死的劲头嚷嚷。
正说着,他只感眼前有东西一闪,喉咙便像有东西滑下似的,瞬的入了腹。
“咳咳……”他脸色一变,低头猛咳,想把东西咳出来。
柳飘飘与三水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猛笑。
“省省吧,咳不出来了,吐也吐不出来,那是令人暂时失了声的药丸,一入腹便化。”
“你……你……”黑小子眸底掠了一丝森冷,一闪即逝,“咳咳”几声便说不出话来了,嗓子干燥得冒火。
他心底亦冒了熊熊烈火,反剪绑在身后的双手紧紧握了握,几步走到凤君晚面前,睁大了眸,狠狠的瞪他。
凤君晚那幽深的眸似噬人的黑夜,沉冷的看他,片刻,转了身大步向营帐大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