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冼实虚躬身退下,洛麟羽看向他背影的目光,意味深长。
洗漱完,早饭午饭就一顿。
洛麟羽用着膳,见凤倾城一旁伺立,便道:“坐下一起吃吧。”
凤倾城站着没动。
洛麟羽瞥他一眼:“要我三番四次请么?”
凤倾城立即笑着在下首坐下,却不动筷,只瞅着洛麟羽看。
“不吃饭看什么看?”洛麟羽没好气道,“是不是要本宫治你不敬之罪?”
“属下甚是好奇,殿下为何从不簪花?”凤倾城看着她几至头顶的毛揪揪儿,“属下觉得,殿下若是发间簪花,定也极为好看!”
“本宫却觉得,你多管闲事到有点欠揍,”洛麟羽哼道,“把你的嘴巴管严点,本宫虽然只是太子,喜好什么,不喜好什么,也不是内侍能轻易泄露的。”
“殿下放心,属下的嘴,会比被树胶粘过还严,撬都撬不开,”凤倾城笑道,随后转移话题,“殿下,之前被抓到的纵火犯还在牢里,得知廖、冼二人归顺,很痛快地招供画押,还说希望殿下能从轻发落,为殿下效力。”
洛麟羽哼了一声。
凤倾城立即明白了,不再问如何处置。
“今年咱们大正国北部会有旱情,南方会有洪水,待出了汤阴,就去大州城把金银珠宝换成铜板或粮食,再以父皇之名直接送到百姓手中,以防地方官吏层层克扣。”洛麟羽边吃边道,“记住,绝不准提本宫之名。”
凤倾城愣了愣:“那,是否让官员知晓?”
“自然要知晓,否则治百姓个财产来历不明或偷窃罪,岂不害了他们?”洛麟羽白他一眼,“有父皇圣德隆恩顶着,不用怕此举得罪官员。”
凤倾城应了一声,可想了想,还是微微皱眉道:“官府到时也会开仓放粮吧?”
洛麟羽点点头,叹了口气:“这儿离易发洪水各州比京城近,若回京兑换钱粮再送过去,必将多一笔花费,且易被官员克扣;若现在送过去,又早了些。”
她看着凤倾城,“说实话,目前我也没有两全之策。唉,若是有人肯带着钱粮在那边待到秋季就好了。”
“殿、殿下别看我,”凤倾城眼神闪烁,“属下是贴身侍卫,只想时时刻刻陪护在殿下身边。”
洛麟羽收回目光,故意叹了口气。
凤倾城面露矛盾与难过之色:“属下不是不想为殿下分忧出力,只是、只是……”
他暗暗握了握拳,后面的话,终究是忍住没说。
“戊申饥荒起,老少无食米,春日雨广有,夏月旱无比,黄龙土中卧,化作蝴蝶起,种植莫数低,结实遭洪水,桑叶被头空,蚕娘徒自喜。”洛麟羽再次叹道,“这是今年的年景预言。”
凤倾城低头垂眸,默然无声。
“人民饥荒,蚕桑亦贱,我却不能在宫外逗留太久,若有可靠贴心之人替我带领或影响官贵富人多兴义举,或养孤老,或育婴孩,或平售施粥……”洛麟羽重新看向他,目光充满希望,“不仅为国为民,也是为他们自己积德。”
“殿下,此时离秋季还有不短的时间,即便属下肯,现在就过去,也是一笔花费,”凤倾城抬起头,“不如我们先把这些东西变卖兑换,然后寄存在飞钱柜坊,待洪发之时,再带着便换凭证快马过去取出,救助百姓……您看这样可好?”
洛麟羽沉吟片刻,点点头:“除了要交笔保管费,倒也不失为好主意。”
柜坊乃是专营钱币存放与借贷的机构,百姓商人可以把银钱寄存在里面,待到用时,带着寄存时店家给的专用帖或者双方认定的信物去取就可以了,有点像现代银行,不同的是,钱存在银行,银行给你利息,而柜坊,你得向他交纳保管费。
而飞钱,类似于汇票,在异世各个国家都叫便换。百姓若要带大笔银钱去外地,为了方便和安全,便可去经营飞钱的柜坊存钱,换来一张券,作用类似存折,不仅是存钱凭证,还能全国通用,此地存钱,彼地取钱~~但凭证不能丢,丢了就会比较麻烦。
洛麟羽出宫时向来不用自己带钱,也从未存过,一时半会儿倒没想起这个,被凤倾城一提醒,立马醒悟过来。
凤倾城见她同意,不由露出笑容。
洛麟羽也很高兴。
大家都是骑马出行,若是雇马车带着几口大箱子回京,那得到什么时候?
果然是一人智短,二人智长。
吃完饭,洛麟羽刚准备支开他、只带冼实虚出城,外面竟有人击响喊冤鼓。
“有案子?”洛麟羽偏了偏头。
凤倾城道:“属下去看看。”
“去吧,”洛麟羽摆摆手,“看着就行,别乱掺和。”
凤倾城笑应。
但凡有人击鼓,县令就必须升堂。
高喜麦穿好冠带,坐在公案后,命将击鼓之人带上公堂,另一边,洛麟羽则带着冼实虚从后门溜了出去。
二人骑着马,冼实虚暗想太子心可真大,居然真的撇下其他侍卫、只让他一人随驾,好在今日刺客不多,不然还得费劲一番。
出了城,洛麟羽便弃马步行,任它在树下悠闲吃草。
冼实虚见他连拴也不拴,便也将缰绳一扔,想着这些马不但极通人性,且都是宫里严格驯养出来的,听说为了防止惊到圣驾,它们会被特殊训练,以在随驾外出、尤其是肃穆祭天时,不会随意嘶鸣发出声音,否则就被斩杀。
洛麟羽穿着便服,走在田间地头,与各农人搭讪攀谈,问赋税,问收成,问他们家有几口人,问是否有儿子从军……
冼实虚见他和老农们谈笑风生,顿觉佩服不已,毕竟太子即便身穿便服,那便服的布料和做工也非一般人能穿得起,有的农人见贵心喜,有的农人则初时不太愿搭理,却很快就改变态度,聊到兴起时,还干脆放下手中的活儿,一屁股坐在田埂上,专门陪他唠嗑。
更令他诧异的是,太子竟然不顾泥土污了衣服,也跟着一屁股坐下去。
幸好此时是下午,埂草上没有水,不然那衣服可就没法儿看了。
农人口中惊呼,心下却可惜又欢喜,距离再度被拉近,问啥都说,比跟家人在一起时还能侃。
俗话说远是亲,近是瘟,农人之间平日虽爱争小利,但大多淳朴,一旦消除了陌生感,就会对人格外亲近。
冼实虚候在不远处,眼瞅太子妙语连珠,还不时蹦出几句乡村民谚,并和农人一起哈哈大笑,内心很受震动。
他默默环顾四周田地和辛苦劳作的身影,鼻间闻着只有乡土田间才有的花草禾香,似比平日多想了些什么。
金色的落日余晖中,太子终于结束走访民情。
二人回到树下,两匹马果然还在那里。不料,还未到到跟前,林中便有三支暗箭,同时朝洛麟羽射来。
“殿下小心!”
冼实虚一把将太子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