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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荀刚走,内侍来报:“太医令海林求见。”
姬延微微诧异:“喔!让他进来吧!”还真是巧,他刚打算去太医监探望孟奔,太医令就来了。自从姬方禀报宣太后诛杀孟奔九族后,他便一直想着去看看这个猛士,可事情一件接一件,居然到现在还未能成行。孟奔如今已是孑然一身,且不再可能回到秦国,想来此时收服他应该不会那么难了。
海林带着满脸谄媚的笑容,来到殿中便跪下道:“老臣参见我王。”
“起来吧!”
海林站直身体,恭恭敬敬的拱手道:“启禀我王,孟奔已经完全康复,待会儿就要给他拆掉双手的夹板。接下来如何安置他,还请我王示下。”
“本王过去看看他吧,先跟他好好谈谈,然后再做安置。”
“诺!”
姬延换了一身衣服,便在海林和一大群亲卫的簇拥下,朝着太医监走去,好在这个地方在宫城内,否则在这种紧张危急的时刻,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出去冒险的。
来到孟奔的病房外,姬延示意亲卫们候在门外,独自一人随着海林走了进去。姬清却不放心,也不顾天子的冷眼,硬是跟了进去,候在他的身边。
孟奔正斜倚在病榻上,微眯着双眼不知在想些什么,见到有人进来,便睁开眼睛看向他们,看到天子的时候,眼中猛然射出一道精光,只是一闪而逝,并未引起姬延的注意。
姬延微笑着道:“祝贺孟壮士身体痊愈。”
孟奔比起之前的冷淡稍稍好了点,却仍然紧绷着脸,微微点头道:“谢大王救命,收留。”
“孟壮士对未来有何打算啊?”
“回秦国!”
姬延浮现出一个玩味的笑容:“回秦国?你知道秦国目前的情况吗?”
孟奔没有说话,微微摇了摇头。
“嬴荡已薨,谥号武王,由其弟嬴稷即位,但秦国国政却被嬴稷之生母芈月——如今的宣太后所把控。”
孟奔仍然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了,却并没有姬延预想中的惊诧之色,这让他十分奇怪。
难道他已经知道此事?不可能啊!自己之所以能够得到这个消息,全赖中情局打探到之后快马回报,如今整个洛阳应该都还没几个人知道秦国王权更替之事。孟奔一直在太医监里养伤,不可能得到这个消息,想来应该是这个莽夫对于这种国家大事不是太关心。
姬延想到这里便释然了,你不关心国家大事,对自己家事应该关心吧!他向着病榻靠近了两步,以便拉近两人的距离。他压低声音道:“宣太后当政后,对于嬴荡——秦武王英年早逝颇为痛心,于是迁怒于跟着他一起入洛阳的护卫,将很多人都处死了。当然这一切都是做给天下人看的,借以获得尊重先王的名声,同时借机清除秦武王的亲信,为嬴稷扫平一切潜在的反对势力。”
孟奔脸上果然浮现出激动之色,愤愤的龇了龇牙,眼眶也变得红了起来。
姬延再靠近了一些,声音压得更低:“知道吗,宣太后对于孟壮士你的处置是最重的,说你作为亲卫,不仅没有起到护卫之责,反而带头举鼎,是导致秦武王薨去的罪魁祸首!给了你诛灭九族的处罚,你在洛阳的亲人如今全都没有了!”
“啊!”孟奔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猛然嚎啕大哭起来,眼中热泪潮水般涌出:“我的妻儿啊!你们都不在了——奔也不愿独活了——”
豪雄大汉的眼泪,往往更易让人心升恻隐,姬延看着哀伤痛哭的孟奔,心中颇觉不忍,走到塌前安慰道:“其实,你的妻儿......”
“咔咔咔!”姬延话还没说完,便听一阵刺耳的声音猛然响起,只见孟奔双手向上一挥,本来夹在他胳膊上的夹板便四分五裂散落地上。
姬延心头大惊,骇然后退,却已经晚了。孟奔眼中凶光毕现,左手突然一探,便一把抓住了姬延胸口的衣服,再轻轻往回一带,姬延整个人被带得倒向他宽大的胸口,他右手飞速往里一收,便紧紧的箍在了姬延脖子上,大周天子竟是没有半分反抗之力。
变生肘腋,电光火石!哪怕紧跟在天子身边的姬清,也完全来不及护卫,当他反应过来之时,天子已经被孟奔掌握在手里,他立即拔出配剑想要攻击孟奔,却害怕他加害天子,投鼠忌器下,一时手举长剑呆立塌前,动也不敢动了,口中厉喝道:“孟奔,你要干什么?这可是天下共主周天子!”
孟奔犹自眼泪长流,却目眦欲裂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不认识什么周天子!只知道害的我举鼎受伤,更害得我王和任鄙举鼎而亡,全拜此人所赐;而后宣太后下旨诛我九族,致使我年轻的妻子和两个年幼的孩子早早离去,亦是因为此人。我与他早已不共戴天,管他什么周天子,杀了便是!不杀他难消我心头之恨!”
守卫在门外的亲卫们听到屋里的动静,赶紧冲了进来,却发现天子已经被孟奔夹在怀中,一个个大惊失色,纷纷拔出配剑围在床头,却无人敢真的动手。
此时,姬方刚刚走进医监大门,他身后跟着一名手抱襁褓的年轻女子,一名两岁左右的小孩抓着女子下裳紧紧跟着,步子还不是很利索,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好奇的东张西望,再后边则是两名中情局人员虎视着前方三人。
姬方带着几人径直走向医师监。一名医师走过来问道:“这不是姬将军吗?到医监有何贵干?”说着看了看他身后的女人后小孩:“家人生病了?”
姬方冷冷道:“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休得呱噪!赶紧给我找一间空房。”
医师脸色微变,但他知道姬方是天子堂兄,一向嚣张,虽对他不客气的话语心中腹诽,却立即换上一副笑脸道:“刚好有一个房间空着,你们随我来!”说完便带着几人进了其中一间屋子。
刚刚安顿好这三个人,姬方便听到了对面太医监里姬清的怒喝,虽没听清他在喊什么,但想到姬清乃天子亲卫队率,常常跟在天子身边,他发出怒喝,事情必跟天子有关,不由神色大变,匆匆交代了两名下属看好三人,便快步走出房间,将房门带上后飞速冲向太医监。
来到孟奔所在的病房,姬方便同亲卫们一样猛然呆住了,他怎么也想不到,才这么点功夫,天子就处于了巨大的危险之中,只要这个力可举鼎的莽汉手下稍稍用力,天子立即便要魂归黄泉!怎么办?他心头电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