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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皇女府的守卫程度芜雅自然没有法子半夜翻墙翻窗的来见蓝沉烟了。
但这问题解决起来也非常简单,控制住古滢萱后蓝沉烟便将管家护卫长之类的人选全部换成了他们的人,没两天芜雅就大摇大摆的在皇女府中晃悠了。
所以他们两个居心不良的人,大白天就堂而皇之的在皇女府的书房内商量着如何谋朝篡位。
用词似乎有些不准确?
哦,是帮助六皇女能尽早登基为帝。
蓝沉烟手上拿着封刚刚送来信件,是芜雅母亲写的,大意就是临月和夕昭的交界处已经发生多次碰撞,接下来只要在临月朝中这边推一把就可以发展为大规模的战争了。
会有这种小规模的战争发生自然是因为女人在双方的军营里各安插了几个细作撩拨的,对此蓝沉烟只是笑了笑,看样子女人是不满足做一个代理帝王而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当女帝了。
“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做~?”女人的女儿同样也在一旁迫不及待摩拳擦掌,不过这位只是单纯的寻刺激而已。
蓝沉烟放下信纸看向棋盘,勾起嘴角笑道,“那就添把火,让母亲将她那边的动作提前一些吧。”
芜雅却是皱起眉头不满了,“您可是我帧阡国的王,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宰相可不配您叫母亲。”
难不成芜氏一族都人天生都喜欢纠结在血缘上?蓝沉烟眯着眼睛笑。
“叫孤一声母皇?”
“我拒绝。不过倒是可以唤您一声姑姑。”
“哈哈哈!孤准了!”
不,还是有一个爱上自己亲弟弟的特例的。
蓝沉烟向椅子后靠了靠,慵懒的用一只手拄着额头,“花倾落那里平日能见到皇女么?”
“除了身子不大好的二皇女,其余几个皇女倒是经常去那儿喝酒,另外倾落还说青芳阁暗地里其实是四皇女在操控。”老实的芜雅从来都是有问必答。
抬手在棋盘上摆弄了几下,黑子轻易的就困死了大片白子,蓝沉烟心情大好,“前两日敬茶时我在女帝的茶水里添了一点点小东西,正好缺点事情将它点燃呢。”
“大皇女可以直接动手,五皇女找个时机暗中处理掉。”蓝沉烟说道。
“那四皇女呢~?”芜雅的眼眸亮晶晶,仿佛只要蓝沉烟一声令下就会提着刀冲出去一般。
“这个不着急,四皇女在朝中有不少势力,先把她的枝干砍下去才方便。”蓝沉烟说着顿了顿,噗嗤一声就笑了,“而且你不觉得,看她们自己人互相争斗咱们却作收渔翁之利的感觉很棒么?”
“陛下英明~!”不管听懂多少,芜雅永远秉持信任主子的姿态。
在花倾落的协助下,计划进展的异常顺利,大皇女很快就突发暴病而亡,没有一名太医察觉到异常,五皇女也在落单时被芜雅带人暗中处理后埋进了乱葬岗。而接连失去两女,女帝悲痛之□□内的毒突然爆发,却是束手无策。
而前朝的事情,自然也只能交给四皇女和六皇女共同处理。
这一突然的变故自然所有人都没个准备,但无奈箭已在弦上,所以两派皇女身后的势力就这么硬生生互掐了起来,一时间整个朝堂变得乌烟瘴气。
自成亲那晚之后古滢萱基本上是无法控制自己言行的,哪怕心中万般不愿她也只能看着自己不受控制的按照蓝沉烟的命令行事,对此蓝沉烟还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本也没打算这么强硬的,奈何六皇女实在是太过吵闹了些。
之后的事情没用蓝沉烟操心,蓝相一派势力强大,又提前做了安排,支持四皇女的官员一个个都被拔除了,至此古璟妍一方元气大伤。
十一月,天气越发寒冷,天空阴沉沉一片没有半点阳光,女帝就在这样的日子里驾崩了,而她闭眼后得到的却不是或真情或假意的哭泣哀悼,而是前朝后宫的大洗牌。
登基要选择吉利的日子,但前朝不可一日无主,所以在蓝相一派的拥护下,古滢萱顺利的坐上了皇位。
新帝继位后第一件事就是下了两道旨意,一是宣布出兵跟夕昭国全面开战,二是以结党营私罪罢免蓝宰相之职。
圣旨一出全朝哗然,反对和劝奏的折子更是一个接一个的递上来。
所以蓝沉烟控制着古滢萱做了第二件事,从属蓝相的官员和所有愿以死明志的官员,一声令下,全部都掉了脑袋。
当然,为了防止侍卫里出现意外,蓝沉烟还特意在里面安排了几个影卫。
至于那些官员的空缺,蓝沉烟就让低阶的官员补上了,明目张胆的安插着自己的人手。
后宫里的妃子们自然也没放过,陪葬的陪葬遣散的遣散,愣是将后宫给清空了。
这种精心营造出的昏庸暴君形象收效甚好,那些被吓到的官员大多统一战线,开始拥护四皇女推翻□□。
蓝沉烟也没客气,那些闹腾的欢的人和她们的家眷族人通通被抄家抓起来,因战争抓起来的战俘们也有部分压进天牢,一起等着登基大典时用来祭天。
一番血洗,所有人都老实了,甚至因为三个国家的战乱,普通百姓们也开始人人自危。
不过在这一片混乱中也有精明人的存在,蓝宰相自接到罢免的旨意后就开始闭门谢客,甚至不许蓝府中人私自外出,所以没有受到半点波及。
其实她确实有传信给蓝沉烟过,不过都被他故意无视了,几次下来也就没了消息,所以得了空的蓝沉烟想了想,带着圣旨去了蓝府。
圣旨的内容很简单,只是命令蓝宰相带着亲眷告老还乡,永远不得踏入京城。
蓝沉烟嘲笑自己,他还是心软了,对那孩子的亲人们下不去手。
宣读圣旨自然要整个蓝府的人都露面,所以蓝沉烟受的冷眼可不少,而他名义上的娘听完圣旨后冷硬的开口,“本相终究小瞧了你。”
“您不是小瞧了本宫,而是从来没有认真瞧过。”女人还是那副居于人上的表情,可这次终究是他俯视着她。
蓝沉烟此次出门没带几个侍卫,蓝府的护卫们倒是有些异动,蓝沉烟见此反倒笑了,“您这是要做什么?”
蓝宰相冷淡的看着他,“就像你以前说过的,六皇女很好掌控。”
“哦~擒贼先擒王。”蓝沉烟歪歪头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除掉本宫,您就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了,或者说……自己登基为帝?”
蓝宰相没说话,那些护卫举着剑缓缓地包围了蓝沉烟坐着的马车,看样子他的娘是铁了心要杀了他。
蓝沉烟有些心寒,就在这时,他的爹爹突然冲出来挡在了护卫面前,跟上次见面相比爹爹又憔悴了不少,身体似乎也更加孱弱了,好像随时都会倒下,但他依旧张开双臂,试图阻拦护卫们的行为。
其实如果爹爹不是自己出现的话蓝沉烟还真的很难想起他,这是他儿时便养成的习惯,所以他真的很意外,也就停下了动作。
“家主,亲身求您放过烟儿。”爹爹含着泪,恳求着。
蓝宰相只是皱起眉头,“回来,莫要如此不懂规矩。”
爹爹却是没动,“您当真要这般狠心?”
“教出这样的儿子你这个做父亲的也脱不了干系,本相还没怪罪你呢。”蓝宰相冷哼了一声。
爹爹的胳膊缓缓放下,他抿着嘴仿若下定决心般说道,“那就请您惩罚妾身,放过烟儿吧。”
蓝宰相眉头皱的更深,蓝沉烟也是不明所以,爹爹却是回过头望着他恬淡的笑了笑,然后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泛黑的血不断从嘴角溢出。
蓝府家眷那边传来几声低低的惊呼,蓝宰相面色有些阴沉,挥手示意护卫们快些动手。
蓝沉烟脑内茫然了一瞬,低低的轻唤了一声,“……爹爹?”
蓝翎叫骂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蓝沉烟你狼心狗肺!当了帝后转身就来陷害蓝府!现在逼死了自己的爹爹竟然还不为所动!我唔……”话语又突然消失,大概是被捂住了嘴。
蓝沉烟重新看向蓝宰相,勾起嘴角嫣然一笑,“你真的以为除掉本宫如此简单?”
跳下马车,接过侍卫递上的佩剑,蓝沉烟脚尖一点便消失在原地,蓝府的一名护卫霎时间捂住脖子倒了下去。
“我早就料到这种情况了,看,我已经有自保的能力了。”只是他想要保护的人已经没有了。
蓝府的护卫能力并不强,只是人数多一些而已,蓝沉烟动作不停,很快这些人就乱了起来。
几下越过人群,蓝沉烟冲到蓝宰相面前,剑尖直指她的心脏,一向威严的女人终于变得慌乱了,狼狈的躲闪之下被刺伤胳膊栽倒在地。
四周满是惊呼,蓝沉烟举起剑想要结果了女人,却还是在将要落下的瞬间迟疑了,因为爹爹,因为那孩子。
握着剑柄的指尖因太过用力而泛白,侧旁突然传来破空的声音,蓝沉烟挥剑挡住后退了一步,是蓝府的大姑娘蓝靖玲。
蓝沉烟感到有些累了,不是身体而是心,所以他只是居高临下的望着他名义上的母亲,轻轻开口,“您老了,放弃吧。”
在众人防备的目光中转过身,蓝沉烟扶起爹爹已经开始变凉的身体,很轻,似乎感觉不到重量。
上了马车回到皇女府,这段时间除了必须要女帝露面的场合古滢萱都待在皇女府,在宫中处理事情的一直都是蓝沉烟,所以芜雅也被安排在了这里。
蓝沉烟将爹爹的身体交给了芜雅,让她派人送回帧阡国的皇陵安葬,当然不是为了和那个疯女人合葬,只是尘归尘土归土,终究帧阡国才是爹爹真正的归宿。
倒是来的正巧,芜雅也正好有事禀报,说是发现楚尚书家的儿子藏在了二皇女那里。
楚尚书是最先主张推翻暴君的其中一位,自然被砍了脑袋,后来她家里也不消停,所以几乎可以说是被连根拔起了。
至于楚云鹤,蓝沉烟倒也有些印象,他也不在意是不是有漏网之鱼,反倒是二皇女,因为身子弱又没有野心,蓝沉烟还真就把她给忽略了。
所以蓝沉烟第二天就把古涵怡叫到皇女府谈了谈,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透露出如果她带着楚家之子离开京城就不会为难她们的意味,古涵怡没什么表示,很平静的离开了。
芜雅不解他的做法,蓝沉烟含笑不做解释。
就算是为了古氏的血脉不断在她们这一辈,古涵怡也会同意离开,蓝沉烟不过是恰巧想到了一种微弱的可能性,所以提前做了个准备而已。
战场上不断传来喜讯,登基的准备也渐入尾声,为了体现出昏君应有的模样整个仪式都非常的华贵,连皇宫蓝沉烟都命人用了大量黄金重新装点,看的芜雅都在一旁直砸嘴。
而就在登基典礼之前,蓝沉烟在六皇女府遇到了埋伏,带头的赫然是蓝靖玲。
蓝沉烟提着剑在人群中穿梭,内力源源不断的为身体供应着热度,生命力的丧失又让他浑身发寒,眼前不断喷涌溅射的红刺激着他的感观,蓝沉烟迷醉于这种自虐般的快|感之中,手起刀落,干脆利落。
当然他还是保持着三分理智的,蓝靖玲自然没杀,只是在她重伤后看着她逃走。
之后芜雅郁闷的告诉蓝沉烟,花倾落叛变了,然后将他的行踪泄露给了古璟妍,现在看来还和蓝靖玲合作了。
说起古璟妍,从古滢萱顺利夺位后就表现的相当低调,在呼声最高时也没有现身,没想到倒是突然来了一击。
当然,不论她有没有放弃蓝沉烟都不会留着她的,她有实力有野心,留着变数太大,而且还多次向那孩子示好过。
但蓝沉烟还是传召了古璟妍,当然是在皇宫,古璟妍胆子也大,竟是只身前往。
“你不怕本宫杀了你?”蓝沉烟问。
古璟妍挑挑眉,“怕你就不杀?”
而后蓝沉烟就笑了,聪明人之间不需要过多的交流,因为彼此之间都是心知肚明。
只有一点例外,古璟妍猜到了他的心思。
“关于你做这些事的目地,我想了很久,最后却归结到了蓝书墨身上,那天他坠崖时你的表现就不大对劲,更是之后才开始发疯。”
最后古璟妍说,“喂,你不会是爱上了自己的弟弟吧。”
“那又如何?”蓝沉烟承认的干脆。
之后他们没有再谈论这个话题,倒是打了个赌,赌古涵怡会不会在这种关头选择离开,蓝沉烟发现古璟妍其实是一个很重视家族很赋责任心的人,只是表达的方式不太对,不过可惜,这种人一般都活不长。
临走前蓝沉烟一时起意提醒古璟妍接走花倾落,不然叛徒必定会被处死,古璟妍没接话,不过应该颇感意外,因为蓝沉烟自己也觉得很诧异。
之后就是登基和册封大典,侍人服侍着他穿上华丽又厚重的凤袍,一点点细细的为他描绘好妆容,蓝沉烟看着镜中的自己,像个陌生人。
伴着礼乐,通过甬道,蓝沉烟登上祭坛,从上而下的俯视着众人,那种凌驾于一切之上的感觉真的很有诱惑力,蓝沉烟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的跳动,难怪会有无数人为了这个位置争得头破血流,他似乎理解了。
第二日早朝夕昭国派了讲和的特使,并试图用和亲来平息战争,蓝沉烟在帘子后轻笑着,皇位上的古滢萱大发雷霆当成命人杀了特使。
本来那个皇子蓝沉烟也想杀掉的,但他在上朝之前了给了他身旁领路的小侍一个药瓶,说是献给帝后,芜雅查看了一下说对他的身体确实有好处,所以蓝沉烟就放他回夕昭国了。
如今已经是收网的阶段,没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了,一切都只是时间问题,蓝沉烟便难得的空闲了起来,当然,只是相对于之前的日子来说。
书房内的棋盘上,曾经摆放的整齐有序的棋子如今散落在各处,昭示着局势的混乱。
结果没等蓝沉烟找古璟妍的麻烦,她就先派人递消息说那孩子要进宫见他。
其实有一段时间这种消息真的很多,倒不是所有人都猜到了他的心思,只是谁都知道他和那孩子的关系最好,便想借此机会刺杀他。
那孩子是他的禁区,所以凡是这么做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尤其是假扮那孩子的人,最初几乎被他折磨的求死不能,后来次数多了,麻木了,他也就相对理智了。
只是自从前朝安稳下来后已经很久没发生过这种事了,所以听闻是古璟研时蓝沉烟还诧异了一下。
很快人就被带进来了,一进屋就傻愣愣的盯着他看,实际上蓝沉烟已经不抱希望了,最开始确实还怀着期待,但失望的次数真的太多了,多到他只是见,连探察都懒得探。
所以在那一声很迟疑的‘哥哥’响起时,蓝沉烟想也不想就甩出了一把小刀。
但最熟悉那孩子的也还是他,只一个动作,蓝沉烟就认出了他,会试探脸上是否有易容的痕迹只是因为太过不敢置信。
一想到他自己刚刚亲手伤到了那孩子,指尖就不受控制的颤抖。
同时蓝沉烟还意识到了一件让他更为恐慌无措的事情,他竟是对那孩子生疏了,单方面的。
自己究竟在什么时候沉浸在了权势当中?究竟在什么时候偏离的初衷?他以前面对那孩子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这种惊慌感甚至盖过了喜悦,蓝沉烟只能以完全不符合自己的作风掩饰他的茫然。
幸好那孩子只是有些疑惑却没发现什么端倪,蓝沉烟沉静了很久的那纠结又痛苦的情绪再次浮上了心头。
仔细想想,前两天那个夕昭国和亲的皇子,当时自己在帘后根本没看清他的脸,那必然就是和那孩子一起坠崖的百里斐了!
可现在想到也没什么意义了,那孩子已经健康的回到了自己什么,这就足够了。
但如今三个国家都是一片混乱,芜雅的母亲也在一旁蠢蠢欲动,自己的身体还不知道能坚持到何时,这让那孩子怎么办?
他必须再次推翻如今的格局,重新策划出一个安稳的世界,这样哪怕以后他不在了也可以确保那孩子不会受到一点伤害。
心中一刻不停的计划着,蓝沉烟止不住的苦笑。
劫啊,那孩子真是他的命中劫,只要跟那孩子扯上关系他就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了。
“你就是个冷静的疯子,蓝书墨即是枷锁也是钥匙。”古璟妍曾这么说过。
或许真的就像是她说的那样呢。
本来让那孩子离开去包扎伤口是为了自己的头脑可以冷却下来,但那孩子离开视线的瞬间全身上下又开始叫嚣,太没有真实感了,似乎只有真正的碰触才能让他安心。
经历的太多,他都开始患得患失了。
晚上他们向儿时一样同榻而眠,那孩子忍不住开口试探他,而他又何尝不是在试探那孩子?
最终的结果还是让他欢喜的,哪怕他们之间已经竖起了隔阂,所以蓝沉烟承诺,以后墨儿不喜欢的事情哥哥都不过做的。
他只是想让那孩子幸福。
待到那孩子睡着后,蓝沉烟来到了御书房,屏退所有人下人后单独将计划交代给芜雅执行。
要说为什么会信任芜雅,蓝沉烟也说不出理由,只能归结为直觉而已。
当时他问芜雅为何要如此坚定的追随他,芜雅也只是耸耸肩后粲然一笑,“做事情哪有那么多理由,非要说的话……直觉告诉我您值得属下尽忠,仅此而已。”
之后的几天蓝沉烟都用来陪伴那孩子,很久没有这种发自心底的安稳了,美好的让他觉得不真实。
但该来的终究会来,蓝沉烟没想瞒着那孩子做事,等他不在了,那孩子必须要有自保的能力,最起码不能让人骗了去,所以他撤掉了侍卫,确保那孩子会行动顺利。
芜雅的母亲在他的授意下赶来了,没什么客套话,女人一见面就直奔主题,“陛下说要加快进程?这似乎太过心急了。”
蓝沉烟并不在乎女人对他态度的转变,他只是反问,“动作快一些不好么?夕昭是最后的棋子,不计损失强攻的话很快能拿下,到时候这天下统一就完成了。”
“但陛下在一些事情上似乎过于心慈手软了,干脆让臣带人去杀了那伙人如何?”
“不需要,我本就是为了墨儿。事成后我只想带着墨儿找个安稳的地方生活,别的都不重要。”似乎在想着未来的情景,蓝沉烟眉目柔和,却显得那么虚幻飘渺。
“那古滢萱该怎么处理?”
“再留一阵,等到夕昭国彻底覆灭之后……无用的东西,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蓝沉烟的话半真半假,在女人赶来跟他商量的这段时间里,芜雅已经回帧阡国处理女人的势力了,如果她当了女帝,等自己一死定然不会放过那孩子,所以女人不能留。
事后亲手弑母的芜雅还对蓝沉烟爽朗的笑,“您是没见到我娘当时的表情,啧啧啧,相当精彩啊。”
“你似乎很高兴?”蓝沉烟问,他可没命令芜雅这么做。
芜雅的笑容更加灿烂,“啊,因为终于能证明我比她要强了。”
当然,这些都是之后的事情了。
那孩子在他眼皮底下被接走,蓝沉烟怎么可能会不清楚,那小护卫还是在他的默许下才溜进来的呢,只是孩子大了,还是要让他出去闯荡,只有这样那孩子才会明白谁才是最能让他安心的人。
不管那孩子变成什么模样蓝沉烟对他的这份心意都不会变,所以在他接到古璟妍恶意送来的请帖时也只是宠溺的笑,然后默默集结人手在那一天包围了四皇女的府邸。
只是他还是彻底的失去了那孩子,古璟妍真的很厉害,不是拿那孩子谈条件而是捏着他的命脉来了个玉石俱焚,蓝沉烟不得不承认,古璟妍赢了,彻彻底底的赢了。
当时望着那一片燃烧的废墟蓝沉烟有什么感觉?这连他自己都想不清楚。
那孩子坠崖时他会想着给他复仇用天下来祭奠,可现在这种情况难道不是他放任的结果么?
站上高位之后的一切都太过顺风顺水,让他迷了眼,认为所有的事情都会向他所想的那样发展,而这,就是上天的惩罚。
腥甜之感猛地窜上喉咙,蓝沉烟又生生将它咽了下去,他已经连痛苦的力气都没有了,默哀大于心死,他的心反反复复的死了这么多回,够了,太累了。
那个小护卫给了他一封信,是那孩子写给他的,大概是因为怕被人发现所以字迹有些乱,不是什么质问或劝说他的长篇大论,而是那孩子一贯的风格。
【沉烟哥哥亲启:
如果阿洺将这封信交给你的话就代表我已经死了吧,其实我现在这样写信也觉得怪怪的。
墨儿不知道哥哥倒底在烦恼什么,也不知道哥哥一定要得到天下的理由,所以哥哥不说墨儿就不问。
墨儿很喜欢哥哥,所以希望哥哥可以得到幸福,但现在看来那些都只是我的主观意识而已,看不明白没关系,但是我一定要道歉,
对不起。
有没有很矫情?
好吧看在你是我最喜欢的哥哥的面子上,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其实墨儿是不死之身哦!
所以虽然我不在这里了,但依旧会在另一个地方活的好好的,完全不需要担心!
哥哥前几天对我做过承诺的吧,那墨儿希望哥哥能实现墨儿的愿望:
愿哥哥身体安康,百岁无忧。】
蓝沉烟拿着这张纸反反复复的看了几遍,有些想笑,可没等嘴角勾起又觉得眼睛发酸。
最后蓝沉烟只是叹了口气,最喜欢啊……
蓝沉烟将蓝靖玲送回了归乡的蓝家,派人跟夕昭国讲和,芜雅直接杀了她的母亲,而后被一道旨意扣在了帧阡国当新一任女帝,一场混乱的争斗过后三个国家都安静了下来,开始休养生息。
蓝沉烟发觉他完全的走了那个疯女人和他爹爹的老路,他曾问过女人,当时为什么明明知道还放走爹爹,女人只说了一句,“你爱上他的时候会因为各种缘由恨不得将他永远禁锢在身边,但也会因为舍不得伤害他而选择放手。”
所以他的娘真的离开他爹爹之后貌似冷静了,他真的离开那孩子之后似乎也正常了。
而他爹爹常常念叨的那句话蓝沉烟也理解了,不沉迷权贵就不会求富贵,不爱上任何人就不会生妒忌。
这是他爹爹的经历,而他,最终也还是求了富贵生了妒。
或许该说是完全继承了他们的传统?
这种平淡的日子一直过了五年,蓝沉烟派人找到了古涵怡,抱来了她们的小女儿。
三岁不到的奶娃娃懵懂的睁着眼睛,蓝沉烟将她抱在怀里娴淑的笑。
“我还是没法理解您的想法,再这样下去后世的人们就要当您是一代妖后了。”芜雅说。
蓝沉烟却是不在意,回过头弯起眼浅淡的笑,“那是他们的想法,与我何干?”
阳光照射而下,在蓝沉烟周身形成了一层暖暖的光晕,没有绝望,没有疯狂,只余一种安逸的淡然,显得那么朦胧,好似他只是一个虚幻的影,下一秒就会消失在世间。
芜雅顿了好半晌才不甘的开口,“您其实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
蓝沉烟逗弄着怀中的孩子,不语。
一天晚上,蓝沉烟做了一个梦,梦中的他还是蓝府的四公子,那个孩子却没有在那一天拉住他的衣袖,而是像其他人一样排挤他欺负他。
他还是嫁给了六皇女做正夫,却也真的是夺过来的,除了他之外,六皇女还娶了九人,几乎都是他熟悉的。
芜雅还是来找他,但他当时就同意了,一直做着帧阡国神秘的帝王。
梦中的他还算喜欢六皇女,虽然她总是吵嚷着人人平等到处拈花惹草,但对他也还不错,而且他是正夫,后来更是当了帝后,甚至六皇女常常毫无防备的将奏折交给他来处理。
开始的时候日子过的还不错,虽然其他的夫侍常常会争宠,但也动摇不了他的地位。
可当他们的孩子渐渐长大,为了孩子的将来后宫开始弥漫硝烟,但结果如何蓝沉烟不知道,他梦境的最后是自己喝下了女儿送来的滋补汤药,然后他就醒了。
吃力的睁开眼,蓝沉烟有些恍惚,随后他看到了床边芜雅那张一直没心没肺的脸。
见他醒了,芜雅咧起嘴角,“您醒了~?”
“你怎么又跑过来了?”蓝沉烟开口,嗓子有些哑。
芜雅马上垮下脸像往常一样抱怨,“后宫的那些妃子呀真的超~黏人,而且斗来斗去的烦的要死,我早就说了我不适合做女帝,还是武将适合我~”
“我刚刚……”
“嗯~?”
“没什么。”蓝沉烟感觉有些累,就重新闭上了眼,轻声道,“昏梦而已。”
都说半醉半醒半浮生,他这辈子过的跌宕起伏,幸福过偏激过挣扎过妥协过,可谁又能否定这不过就是一场昏梦呢。
算来浮生,不过一梦。
今生梦境多波折,祈望来世唯安逸。
芜雅就这样默默的看着,看着眼前的男子释然的笑,然后呼吸一点点微弱下去,最后完全消失。
她终是收敛了笑容,却无奈的自语,“您怎么说也是帧阡的王,可不能葬在其它国家的皇陵~”顿了顿,又是苦恼的抱怨,“史册上的纪录也得改一改,骂名让那个古滢萱担着去吧。啊还要替临月国把那个小娃娃养大,我怎么那么闲啊~!”
数千年后的现代,人们挖掘出一位帧阡国帝王的墓穴,据记载,这位帝王是帧阡国为数不多的男性帝王之一,更是位史上在位极短从未露出过真容的神秘之人。
然而当考古学家们打开棺木却震惊的发现,棺木中的尸体完全没有腐烂,一名年青的男子静静的躺在里面,白衣墨发,嘴角含笑,面容沉静,好似只是在熟睡一般。
这件事被报道后霎时引起了广泛的关注,考古学家们纷纷猜测是当时用了什么特殊的方法才使得男子可以尸身不腐,为了保存男子的身体人们将他封在了冰中,最终这位帝王被层层保护后安置在了展馆之中。
导游在耳边喋喋不休的介绍着关于神秘帝王的猜测,一位穿着运动服背着小挎包的女孩儿却直愣愣的注视着男子的面容,一种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
就在女孩不受控制的想要上前之时,同行的好友拉住了她的胳膊,“莹莹你发什么呆呢?闭馆的时间到了,我都饿了,走吧。”
“嗯。”女孩儿点点头跟上旅游团的步伐,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去,那一瞬间,她发现男子似乎睁开眼看向了她,可当她错愕的再次看去,又似乎只是自己的错觉。
“古莹莹你快点!”好友催促着。
女孩儿不再纠结,小跑着追上好友,两人嬉闹着离开。
几分钟后展馆外突然响起一声尖叫,女孩儿倒在血泊之中,意识模糊间,似乎听到了一个男子幽幽的叹息。
又是一个轮回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