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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一、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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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琮演技不错,错就错在,他不该让阿怜来勾引周铨。

    身为受过另一世无数影帝影后还有“老师”们熏陶,什么是真情假意,什么是演技,周铨可分得清楚。

    向琮终究还是小看了他,把他当成寻常纨绔衙内来看了。

    此时周铨虽然不疑别的,却已经猜到,阿怜是奉向琮之命留他的,但留他是想着靠美人计与他加深关系,还是另有打算,周铨还不确定。

    另外,他很不喜欢阿怜这样的女子,装腔作势自命清高,实际上却是满腹心机。

    因此他随口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物秋风悲画扇……”

    他吟得这一句,看到阿怜专心致意,等着他再往下吟,他心中突然有所感,笑着摇了摇头。

    自己竟然和区区一歌伎一般见识了,若真将这诗念了出来,只怕就要令这女子名声全坏,甚至有可能将她逼死。

    当年唐时,白居易一纸诗歌,便逼死了关盼盼,周铨对此一向有些不齿。若因为自己抄这首诗挖苦阿怜,将这歌伎逼死,那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见他迟迟不说出下一句,阿怜等不及了。

    只因“人生若只如初见”一句,足够震动人心。

    她娇声问道:“郎君,接下来呢?”

    “我不是说了么,这诗是我抄来的,后来作者断更,接下来的就不知晓了。”周铨一本正经地说道。

    说完之后,他哈哈大笑,迈步出门。

    向琮慌得一跃而起:“贤弟,你这是去哪儿?”

    “今日兴致已尽,应该回去了!”周铨笑道。

    向琮向阿怜使眼色,他还以为在他离开之后,周铨与阿怜相处甚欢。阿怜也慌忙跟了上去,正待再抓住周铨的衣袖,却见周铨身后,一个巨大的身影闪了出来。

    武阳将阿怜挡住,周铨到了门口,向这边施礼,正待要走,那边向琮忍不住了:“贤弟不要急着走,龙川那块地,小弟作主,卖给贤弟了!”

    向琮是绝对不肯放周铨走的,若是让周铨离开了徐州城,他父亲的谋划就会生出波折来。

    周铨听得他这样说,这才停下脚步,转身一笑:“向兄如今怎么能作主了?”

    向琮满脸窘迫:“不过就是想抬抬价吧,贤弟不要取笑我,我们还是谈谈那块地如何交割吧!”

    周铨又回到这间雅间之内,两人再谈起,就不是风花雪月了。

    向琮虽然答应将那两个庄子连地一起卖给周铨,报出的价格却有些高:“我虽能作主,但价格低了确实没有办法向家里交待,贤弟,必须得这个数!”

    他一边说,一边笼起袖子,想要握周铨的手。

    这是他们这些商人的老习惯了,不愿意将交易的具体金额给外人知晓,往往就是两人握手笔划,只不过周铨刚刚被阿怜问过,是否喜欢男风,此时哪里愿意和向琮这臭男人握紧手,因此周铨笑道:“向兄直接说就是,若能成,我不二话,若不成,我也不多说,利国监附近有山有水的去处不少,那龙川之地,小弟虽然喜欢,却也不是势在必得。”

    “六千贯!”向琮一咬牙,报出了一个他自认为高的价格。

    那块地的实际价格,也就在五千贯左右,遇到会压价的,四千四五百贯也就拿下了。向琮报出六千贯,觉得周铨应该会和他讨价还价,却不曾想,对周铨来说,早一天买下地,就可以早一天开始大规模基建。

    多千把贯钱,周铨真不放在心上。

    “那就六千贯!三日后便可交割现钱三千贯,等尚兄腾出庄子之后,另外三千贯如数奉上!”周铨说道。

    向琮目瞪口呆,看着周铨,完全愣住了。

    不仅是他,屋子里的那几个女人,包括向来清高自负的阿怜,这个时候也都呆住,一个个目泛奇光,口中发干,恨不得将周铨抓起来一口吞了。

    姐儿爱俏、鸨儿爱钞,周铨不仅长得俊俏,六千贯的钱更是说给就给,这一掷千金的豪气,正是歌伎舞女们眼中最佳的恩客!

    向琮已经算是豪爽大方的了,向家荣华堂更是极其富裕,但是让向琮一下子拿出千贯现钱来,都是极困难的事情,少不得要在其余向安那求告半晌。

    六千贯的生意,向琮根本做不了主!

    “这不对啊,贤弟,你不需要与令尊商议一番?”

    “此事我可以作主,用不着烦劳他老人家了,六千贯也不算太多。”周铨一脸轻松。

    其实对他来说,六千贯也是一笔巨额支出,周侗给他的全部金银,也就是折成这么多钱罢了。

    但是他有车坊这个能源源不断提供现金的财源,虽然不算太大,却足以支撑他的起步。

    再过两三个月,等利国监这边的简易水泥窑场完全投入使用,这些水泥除去三分之一要送入京师,换取赵佶的支持之外,其余的也会给他带来源源不断地收益。

    哪怕车场的收入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减少,可一年万贯左右还是能够保证的,仅这收入,就比得上两三座冶坑了。

    因为眼界不同,所以周铨其实是没有将利国监冶铁的那点利益放在心上,但向家却以为周铨是来虎口夺食的,两者之间的冲突,根源就在于此。

    “等等,贤弟,还要立下字据吧……”向琮见周铨说定之后起身又要走,他慌忙说道。

    周铨摆了摆手:“三日后我将钱送入贵府,那时再签字据不迟!”

    看着周铨迈步离开,向琮还想再拦,一时间却没有别的借口了。

    他心中暗暗叫苦,刚刚出去,又暗中与赵胜联系,让他们在半路上拦截周铨,也不知道赵胜这厮有没有动身。

    他向阿怜望去,希望这歌伎能够再拿出手段来。

    可这一看,却气得他半死。

    因为阿怜此时以手捧心,双眼泛花,看着周铨的背影,痴痴呆呆一动不动。

    无它,是被周铨随口就花掉六千贯的豪气震慑了,阿怜此时心中后悔,自己方才怎么就没有死皮赖脸,硬缠上去。

    哪怕将平日里她很看不惯的那些手段施展出来,也应该贴住周铨,毕竟这位小郎君可不是徒有其表,而是能够一掷千金的大豪客!

    “登登登!”

    向琮没有办法,只能听着周铨下楼,待周铨走到一半,向琮想想不对,于是追上去叫道:“贤弟,如今天色晚了,你还是在城中歇息一夜,明早再回去吧!”

    从徐州到利国,有七十余里路程,需要大半天的时间才能赶到。现在天色都晚了下来,周铨此时出城,肯定是赶不回利国监的。

    周铨回道:“如今天色暗得迟,乘着城门未闭,还可以赶出二三十里路,明天就可以早些到。倒是向兄你,明日别我到了贵府,你人却不在啊!”

    他说完之后,人已经下了楼,向琮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脸色也阴沉下来。

    在他旁边,阿怜此时回过神,正看到了向琮面上一闪而过的狰狞。

    阿怜的心突的一跳,她只是奉命要将周铨留下来,却不知为何要留下来。如果只是想着抬价,那么现在向琮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那五千贯的地界卖出了六千贯钱,为何向琮还流露出这狠厉的神情?

    周铨下了太白楼,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眉头紧皱,低声对武阳道:“武叔,这向琮似乎有些不对,不知为何,他很想将我留在徐州。”

    武阳沉默了一会儿:“放心。”

    “有武叔在身边,我自然放心,而且这徐州城中,能有什么事情?”周铨笑了一下,觉得自己有些多疑了。

    他们直接出城,向着东北向而去。如同周铨所言,此时天色暗得晚,所以出城之后,他们仍然有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可以赶路,虽然赶不回利国监,但沿途自有野店可以投宿。

    原本徐州树林都被百姓伐去为柴,但自从发现石炭可以充作燃料之后,徐州的树木又长了起来。沿路而行,放眼望去,尽皆是绿树成荫,而在树林的一侧,则是大运河,隐隐可以听到运河上的号子声。

    这一幕,让周铨觉得有些熟悉,然后他猛地想到,自己在开封城外遇袭的那次,感觉就与这次有些相似。

    他正待笑着说话,正好拐过一片树林,然后看到了数人在他们前面。

    周铨眼尖,立刻认出,这数人当中,正有赵胜!

    那边赵胜听到身后的声音,回过头来看,看到是周铨,脸色顿时变了。

    向琮说了要拖住周铨,让他晚些回家,为赵胜等争取在半道设伏袭击的时机,可是却没有做到!

    更重要的是,让周铨与他照面,万一袭击不成功,他就会成为朝廷缉拿的大盗要犯!

    赵胜终究是养尊处优时间久了,让他沦落成为盗寇,自此再也不能过上安逸的生活,让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因此心念电转之下,赵胜没有说什么,只是冷冷哼了一声。

    倒是他旁边几人,凶悍的目光盯着周铨,贪婪之意几乎是毫不掩饰。

    周铨与武阳很快就超过他们,向着前方而去,在他们远去后,赵胜猛然跺足,叹息说道:“事情不成了!”

    那黄牙汉子咧嘴笑道:“如何不成了,他们如今赶路,少不得要宿在哪家驿站或野店,半途会耽误,我们绕到前去,明早将他们杀了就是!”

    “你们露出面,若是不能得手,他必然知道是我所为!”赵胜叹道。

    “怎么会不得手,你放心,我们兄弟还从来没有失手过!”那黄牙汉子噗笑了一声。

    他眼中贪婪之色始终未曾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