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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零六、夜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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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一座寨堡!”

    耶律淳大军抵达无名堡时,看到这座几乎是数夜间建起的寨堡,他吸了口冷气。

    原本在他看来,天寒地冻的情形下,要想在几日间建起一座堡寨,只能是胡乱凑合,可是今日他一看,却发现宋人的堡寨竟然当真成了!

    堡寨并不象宋人别的城池那样方方正正,而是一个突出来的六芒星状,堡寨的墙面并不高,不到人腰的土基,上面用泥土夹着木板的墙面,初看上去并不怎么难攻,但仔细一想,耶律淳就大感头痛。

    无论他选择哪一段墙面作为攻击的突破口,都意味着要受到另外两面的夹击。宋人别的不说,弩箭上的优势是很明显的,哪怕辽人善射,可在攻城之时,也是宋人占据了优势!

    更何况对手是东海商会护卫军!

    这些年来,辽国上下多方面打探东海商会护卫军的消息,有余里衍的关系在,特别是还有些契丹人归化,改汉姓穿汉服为周铨效力,除了火炮的秘密,周铨实在保护得太紧,至今只知道一个外型,别的秘密,多少探知了一点。

    不仅是辽国,其实金国、宋国、高丽,同样如此,济州岛就那么大的地方,加上时不时还要外出执行任务,想要彻底死守秘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护卫军除了火炮,另外一个特色就是弩!

    齿轮和上好的钢材,庞大的财力和这个时代难以想象的工业力量,使得护卫军普遍装备各种机弩。大型的床弩、八牛弩,因为有火炮所以没必要,但单兵手执的弩几乎列装——实际上,单兵手弩因为制造比较复杂,所以其价格高昂,每一具价格就接近百贯。

    钱不是问题,周铨花得起!

    花大钱带来的是可怕的中距离杀伤力,弩相对弓,更容易掌握,而且在一定距离内,它的杀伤力甚至强过弓,只不过没有弓那么方便。

    可有堡寨为依托,不那么方便这一短处得到了弥补。

    耶律淳已然想见,他若强攻,士兵在这样交叉射击之下,伤亡会有多么惨重。

    “他们是如何建成的?”耶律淳问道。

    “那些宋国人预先制好了铁架、木板,到这之后,如同搭桥一般将之搭起,再填上泥土……我到时,就已经完成了!”萧嗣先答道。

    耶律淳望着这堡寨,想象当时宋人建堡寨的场景,心里打了个冷战。

    这不就和传说中宋人在徐州、海州等地的工场一样么,所有的部件都已经制好,只要到最后工序组装就行,根本用不着临时来忙。

    与这样的力量交战,当真令人头疼。

    “哦,国舅可曾试探过?”他又问道。

    “我佯攻了一回,损失……损失了两百余人。”在他面前萧嗣先情绪有些低落。

    耶律淳没看他,只是瞄了眼他的部下,心中冷笑了两声。

    两百余人……看萧嗣先那五千人的模样,至少少了十分之一,也就是说,他损失当在五百人以上!

    “大帅,给我足够的兵力,定然可以拿下这堡寨,不须太多时间!”萧嗣先又叫了起来。

    反正去冲杀去拼命的不是他,他只要在后面咆哮叫嚷就行,死多少人与他何干?

    耶律淳没说话,只是问道:“可以绕道,直取武清么?”

    “若是绕道,倒不无不可,这边多是平地,只是……连这边都如此了,武清情形如何,可想而知。而且武清县城破旧,对方并不在意,对方在意的是海边直沽港,离海太近,舰炮难防。”旁边的幕僚道。

    “麻烦!”

    耶律淳苦笑起来,周铨有炮舰在,已经立于不败之地,自己能够做的,无非是让他无法搜刮人口。

    想到这里,他下令道:“既是如此,就地扎营,我军人多,可为左中右三营,将堡寨西、北、南三面皆困住,只留东面让他撤离。”

    萧嗣先急了,这样对峙,怎么能显得出他的本领,而且如此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又怎么能打败周铨,报他心中之仇?

    他急着道:“大帅,再给我两万人……不,一万人,我再攻一回试试吧?”

    “不急,不急,这几日会有攻的机会,周铨想要断我粮道,那我就断他补给,我虽然围三阙一留下东路让他走,但以轻骑骚扰阻断他之补给,看是他撑得久,还是我撑得久!”

    这是辽军优势之所在,他们是本土作战,补给线只是燕京,而周铨的补给则远自济州,更何况如今天气转冷,若是渤海冰冻,那么周铨的补给就要中断!

    正如当初官渡之战时,曹操兵力虽少,补给却跟不上来,而袁绍兵力虽众,补给却是极为充足,当时急着决战的,不应当是兵力多的袁绍,而是兵少的曹操。

    想到这,耶律淳又下令道:“萧达珣,你领兵五千,前去支援耶律和尚奴,务必保证我军粮道,提醒耶律和尚奴,若遇敌军,立刻向我求援,千万不得贪功恋战!”

    他之战法,便是稳扎稳打,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萧嗣先听出他的意思,当即大怒,想要再劝,可是耶律淳恰在此时,看了他一眼:“若有贪功冒进不听将令之举,当军法处置!”

    萧嗣先将心中的怒火压了下去,默默后退,心里寻思着,立刻要写信回去,要好生告这耶律淳一状。

    辽军开始展开,周铨在无名堡之上,用望远镜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咧嘴笑了笑:“这位魏王,倒是个小心谨慎的,步步为营稳扎稳打……可惜,他不明白,在绝对的优势面前,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君侯,就看着他这般扎营?”他旁边一个留着些许胡须的青年问道。

    这青年乃是张猛,当初在彭城之乱中,他和他的妹妹被周铨救出。时间过得极快,转眼间当初十一岁的孩童,如今也是一个健壮青年了。

    并且成长为一个比较出色的将领,只是心思有些急切,迫不及待想要立功。

    “让他扎营吧,反正决战不是此时,不过……晚上的时候,给他一点活动,让他们睡不着。”周铨道。

    辽军没有护卫军的装备,因此扎营就显得慢,到夜晚时分,仍然点头火把,闹轰轰地在忙碌。他们的三座大营寨各据一方,距离无名堡都约是五里左右,待到他们营寨里火把渐熄之时,突然间,雷鸣般的炮声响起。

    刚刚躺下的耶律淳并未入睡,他心里还是有些担忧,因此吩咐出去,千万做好夜间巡视,同时盯紧了无名堡,勿令堡中敌人出来偷袭。可是传令者才走,这边炮声就响了起来,吓得他几乎是从榻上跳起,飞快穿戴好衣甲,他大步出营,极目眺望,看到约在堡外三里余处,时不时闪出火光,然后就是巨响。

    炮火轰击的对象,乃是辽人的北大营。身处西大营的耶律淳面带不安,看着那边方向,原本火把都熄灭了不少,只留有防止敌军偷袭的部分火把,可现在,北大营到处都是火光。

    夜间炮射,其实准头未必如何,但对于未曾习惯炮战的辽军来说,带来的恐慌就足以致命。

    营啸!

    结束了疲惫操劳的辽军,大多数才刚刚入睡,炮声响起,加上惨叫声和不知何处腾起的火焰,瞬间就引发了营啸!

    “宋人杀来了!”

    “炮,炮,炮!”

    混乱中,到处都是这样的呐喊,火把虽然可以照明,却看不真切,那些从梦中惊醒的士兵,高度紧张之中,将任何接近自己的人都当成了敌人。他们想来,既然宋人开炮,那一定是发动了夜袭,却没有功夫去细想,主将安排了层层预警,宋人不可能轻易接近营寨。

    自相残杀、乱成一锅粥,这又加剧了恐慌。这些被征发而来的各镇镇军和乡勇民壮,顿时就炸开了,他们象没头苍蝇一般乱跑,整个营地都是一片混乱,然后他们逃出营地,黑夜之中难以辨明方向,便仅靠着火把的微光,向着西营而去,想要在西营中军那里寻求安全。

    但等待他们的是冰冷的喝令和毫不留情的箭雨。

    耶律淳哪里敢把他们放入自己的营中,且不说将恐慌传进来吧,要是其中夹杂着宋人派出的间细,他们突然夺营,自己这西大营还要不要?

    不仅如此,他还派出信使,通知南营,不许军士睡觉,彻夜警醒自守,勿要轻易放人入内!

    此时他心中后悔,知道自己终究是错了。

    和他一样,也心带后悔的还有周铨。

    在堡寨并不高大的墙上,周铨用望远镜看到了北营的混乱,啧了两下,这本来只是骚扰,但效果实在太好,他当时若是多派点兵力,准备得更充分些,或许可以直接破掉对方的北营。

    不过想想算了,自己手中只是三千人,若是抓来几千上万的俘虏,自己当如何处置?

    连看守俘虏的人手都不足!

    “通知他们,见好就收,可以回来了……今晚大伙好生休息,明天继续!”周铨道。

    他这边同样是安排警哨,但轮休的人就可以安然入睡。而辽军北营大火烧了半夜,西营与南营则是彻夜无眠,上自耶律淳,下至普通小兵,几乎全都瞪着眼睛熬了一晚上。

    到凌晨时分,天色渐亮,辽人开始统计损失,报上来的损失,让耶律淳这样沉稳的性子,都暴跳如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