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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四、来自塞尔柱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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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年过去了,周铨此时也已过而立之年。他稍稍留了点胡须,不过并不多,这让他看上去看是成熟稳重。

    周围的西军士兵中,有喜极而泣者,而迎面来的种师中这位老将,更是满脸不敢相信之色。

    对此周铨也心中感动。

    虽然对于西军的军纪,他是有所不满的,可是不得不承认,就是眼前这支衣着破烂、瘦骨嶙峋的部队,在延州挡住了西面异族大军,为他争取了宝贵的四年时间。

    见种师中上前,他也下了马,不等老将军行礼,就一把将他扶住。

    “老相公,见你身子康健,我心甚慰!”

    只是很简单的一句安慰,但种师中却觉得心中一暖。

    此时论及权势身份,周铨虽无帝皇之名,却有帝皇之实,可谓是天下最为尊贵之人。但对着他,不仅亲近,而且还执着晚辈之礼。

    想到自己入京陛见时,当时还是皇帝的赵佶的态度,当真是鲜明对比。

    “济王殿下,你如何来了此处,此非善地,殿下一身系万民之望,岂可轻身置险?”种师中道。

    “这里算是什么险地,老相公在的地方,我如何会遇险?”周铨哈哈一笑,转过脸又看了一眼种师中的部队,然后诚恳地道:“得到老相公传出的消息,我整军而来,需要一些时间,故此来得有些迟了,还请老相公见谅。”

    种师中愕然,他向宋廷传递了消息,却没有向周铨传。不过想到如今宋廷完全是眼前人的傀儡代理人,他心中也明白过来。

    “老将军判断,西贼要大举进攻?”周铨又问道。

    “正是,若非如此,延州也不至于失守。”种师中肃然道。

    这几年,西贼也没有闲着,他们夺取灵州之后,以灵州为聚点,广囤粮草,多积军械,为的就是一场前所未有的远征。

    种师中到现在还很奇怪,为何西贼要做这一番远征。

    要知道,这可不是几百几千人的劫掠,而是几十万大军,翻过瀚海,越过戈壁,远征而来!

    周铨却清楚这是为什么。

    兀术与斡离不离开中原之后,他们裹挟赵楷,向西而去,与原本的西夏李乾顺合流。兀术不愧是一代枭雄,他甚至娶了塞尔柱的一位公主,又将他的一位姐妹嫁与了塞尔柱的皇帝,然后也皈信了大食教——虽然女真人与猪一直有密切的关系,可是兀术既然要对付周铨这一大敌,什么都不顾了,哪里还会在意这个。

    在兀术加入之前,因为李乾顺的投靠,塞尔柱实力大增,此国原本控制商道,财力就很是雄厚,加上四处征伐劫掠,凭借李乾顺献上的火炮,他们在西面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击败了十字军建立的耶露撒冷王国,击杀其国王博杜安二世,将十字军赶到了拜占廷,然后又扫荡大食、波斯诸国,迫使其等纳贡称臣,特别是逼和了曾刺杀塞尔柱贤相尼扎姆穆勒克的阿萨辛派,令山中老人哈桑萨巴赫不得不改弦更张,与塞尔柱人合作。

    而兀术加入之后,塞尔柱更是得到了原来辽、金的大量工匠与军事科技,再征调大马士革等地匠人入西域,于哈密等地铸炮造兵。李乾顺与兀术等拼命夸大所谓“东方的威胁”,然后又夸耀大宋的富庶,令这伙以劫掠为信仰、屠戮为本业的强盗们极为兴奋,塞尔柱大苏丹桑贾尔下令各塞尔柱小王朝和河中、西域各仆从国各出兵马粮草,开始了这一次远征。

    兀术等能说服桑贾尔远征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大食商人带回的消息中证实,华夏这边还处于分裂状态,名义上的统治者大宋衰弱,权臣周铨控制了部分领土,必须在其完全统一华夏前动手,否则就会轮到大宋攻击塞尔柱了。

    侵略者总是用自己的逻辑去判断别人的。

    大食商人将华夏这边的消息卖给塞尔柱的同时,也将塞尔柱的消息卖给了周铨。在大食商人夸大其辞的说法中,塞尔柱动员了三百万军队,这场远征将是一场规模空前的大战。但周铨对此根本不信,漫长的征途,长长的补给线,不要说三百万人,就算是三十万人,塞尔柱也凑不出来。

    周铨判断,塞尔柱很有可能就是凑个十万左右人马,然后命令河中、西域的仆从国们各自再出些人马,其主力还应当是李乾顺的西夏、兀术的各族浑合部队。

    加起来总数,应当不超过五十万人,再多于这个数字,敌方的补给就不可能撑住。

    “殿下人在万里之外,却对这边的事情了若指掌!”种师中听得周铨又问几句后惊道:“正如殿下所言,敌军之中,颇多不通汉话只会说些鬼语的西域番民,甚至还有更远方来者——殿下之意,这是李乾顺背后的那个塞尔柱国倾力而来了?”

    “倾力而来还算不上,不过这一战,应当是纠集了河中、西域诸国之力,再加上西夏、女真的残余兵力。此战若胜,西面在十年之内再无大敌,至于十年之后,我就要考虑光复西域,重设西域大都护了。”周铨道。

    种师中听得眼前一亮。

    身为西军宿将,他怎么不想打出去,一直打到西域,在班超、李靖曾经战斗过的地方撒撒野!

    只是他年纪大了,十年之后,他已无力骑兵。

    而且周铨自有部下,手中有岳飞、韩世忠、叶楚、宋行风等威慑诸国的悍将,根本用不着他这样的老朽,他本人看了华夏军之后,心中也明白,只怕自己这一套,不适合眼前这支部队。

    “西军这些年劳苦功高,对于他们,我有一个想法。”种师中正在那儿黯然神伤,却听到周铨又开口了:“绝大多数西军将士,都可以退役,所受待遇,一如华夏军退役者。有意继续从军,可编入华夏军,先入讲武堂学习。如今华夏军陆军共有六个军,将来扩编第七个军时,便以西军入讲武堂学习者为骨干!”

    种师中顿时精神一振,他回头将自己唯一剩下的侄孙种彦崇招来:“种家世代为国卫边,如今仅余此子,若殿下不嫌他愚钝,可令其于军前效力!”

    种师中这话让周铨也呆了呆,然后苦笑起来:“老相公,令孙我还有别的用途……种家世代卫边,与敌作战,许多战例,都在老相公记忆之中,故此我想请令孙为老相公整理战例,研究得失,以备后来者察鉴!”

    周铨愿意改编西军为第七军,这一来是替这支曾经为国流过无数血的部队找个传承,二来是了却他伯父和父亲的一个心愿。但是,象种家这样在旧西军中盘根错节的将门子弟,他不可能再将其留在新西军中,否则的话,一些旧西军的不良积习,肯定也会传下来。

    换言之,他要的是旧西军忠勇之名,而不需要旧西军的人。

    种师中倒没有往这里想,他对周铨给种彦崇安排的事情生了兴趣:“我种家的这些战例……还有用处?”

    “自然有用处,而且是大有用处,以后讲武堂中教授战法,没准就要用到种家战例,甚至有机会的话,讲武堂也会讲老相公前去讲课。不仅是种家,折家、姚家、高家……凡是在边疆为华夏奋战者,无论是在大宋之时,还是在后世,都不会白白流血!”

    说到这里,周铨以手指北:“收复灵州之后,我会在灵州建英灵堂,专供西军英魂毅魄尚飨!”

    种师中听得他这言语,虽然已是老迈,却还忍不住觉得热血沸腾。

    再看周铨时,他不但没有之前的不顺眼,反倒全是欣赏与满意:不愧其伯其父都曾到军中效力过,不愧与西军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不愧是西军自家的子弟!

    有种师中的支持,这支最后的西军转编事宜,自然就不在话下,周铨心中稍定,他也是希望这些曾为国家民族流血牺牲的部队,能够有个好的结局。

    此时的周铨,再也不是初来时的赤诚,这么多年经历的事情,足以让他成长为一个合格的枭雄。

    而他身上的商人本质,更是让他比起一般的枭雄,更精于计算得失。

    只不过他没有小商人的斤斤计较,比起豪商有更长远的战略目光。

    “延州是我反攻西贼的重要据点,不可久入敌手,老相公,可愿与我一起,光复延州?”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种师中精神一振道。

    此时延州城中,一片狼籍,李乾顺虽是得意,可是身边的诸番却很是不满。

    “你们都说中土富庶,可我看来,也不过如此罢了!”一个虬须环眼的番王叫道。

    “正是,丝绸在哪里,茶叶在哪里,铁器在哪里,还有那些精美的物什,通通在哪里?”另一高鼻隆眉的番王道。

    李乾顺眉头一皱,这些人号称番王,其实不过是黑汗那边的小部族首领,手中有个千许兵马便敢称王,不过他没有作声,而是看向身边另一人。

    此人眼窝深陷,白布包头,留有浓密的胡须,一只鹰钩鼻子特别引人注意。他斜睨着李乾顺,面色也有些不善:“桃花石国王,他们问的没错,我也很奇怪,你说的财富,都在哪里呢?”

    “太傅,我们只打开了财富的大门,真正的财富,距离这里还有一千里,到了那儿,你可以看到,城市的树木都用锦缎和棉绸装饰,宫殿的地面和墙壁都贴有黄金,整块的大玻璃镜子充当窗户……”李乾顺说道。

    被称为“太傅”的鹰钩鼻子眼中现出贪婪之色,他望着东南方向,仿佛李乾顺说的一切就在面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