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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朝上上下下又看了这“领头狗”一会儿,发现它身上该是没什么被自己挤坏的地方,估计就刚才那下惊到它了,却无大碍。于是就将它往门口一放,这次不敢用手了,拿拖鞋背杵着它屁股,一步一戳的将其往外驱逐。
外头两只小奶狗还在窝里你推我一把我拿头拱你一下的,因为这两只都是纯白毛色,吴朝又没有一双透视眼,只好将这俩挨个抬起来扯扯四肢,看看下面哪个是带把儿的。
如果发现被欺负的是那个最弱的“小妹妹”,他还得负责将其单独隔离出来。
不过不知道这期间发生了什么,这两只小的,尤其是当初奄奄一息的那只好像也都精神回来了。
可不精神回来了么。
吴朝开车路过那个天桥的时候,刚下拐口,后座趴着的麒妄忽见到当日那丢了命的小狗当初瞬消的几缕残魄又出现了!此时正迷茫的直在原地打转。
来不及顾念其他,麒妄不动声色的将这几缕残魄都“引”了过来,直接给麟砂作补品用了。
麟砂是他的小师妹,他们是世代相传的术士世家。
听祖宗辈的讲过,他们两家其实原本有各自的姓氏,都是术士中的贵族,后因两家共同守护“戏命”一脉,于是数十代之后,索性合并了。彼此间更是互相嫁娶儿女,又不知从祖上哪一辈起,立了个规矩——让俩家共同挑选了“麒麟”作为姓氏。
在中国东方,麒麟本就是雌雄同体的一种神兽,雄性称麒,雌性称麟。
选此姓氏便是为了表示彼此交好的一种程度,更是向外界昭示俩家关系亲密无间。
所以他们世家就冠以这个传统流传下来了。
本身他们也都活在流灵界,甚少来人间界走动,但是近些年发生了许多不太美妙的事,搞得流灵界现在成了一片废墟不说,他们麒麟世家也失职,竟然没保护好戏命一脉。
让那本就人脉不旺的一族彻底灭绝了。
当初遭受那一战突袭之时,麒妄就知道,他们麒麟世家中一定有叛徒,再就是那个“炎氏”一脉,为叛将之首。
还来不及细查出更多蛛丝马迹,那流窜在三界六道外的邪祟们察觉到流灵界的动荡,竟也开始蠢蠢欲动,怕是想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麒妄当时就是在混战中被同门暗算,负伤较重,来不及管太多只好先行护住那常年跟在自己身边,肯定没问题的麒祚和麟砂,又因要躲避那些趁乱进入流灵界的邪祟,他最终不得不放弃固守流灵界,像个“逃兵”一样带着他们先行离开这里。
其实,那个时候麒妄曾接到他们麒麟世家一个长老的暗信。
可不知为什么,在他带着麒祚和麟砂要赶去集合的时候,麟砂忽然不走了。
麒妄那时看见她眼里流露出的惊恐,知道可能是自己,或者整个族人都吓到她了。
因为就在刚才,他们走在通往出口的路上时,有个倒在一旁血泊中的同门忽然微弱的喊了一声“师兄!”,麒妄见还有人尚存,自然情急,不待走近察看伤势,便见对方忽然向自己射出一枚暗镖。
虽灵活地躲开了,可反应过对方是属于“已叛变”的那种之后,麒妄毫不犹豫地反诛了对方。
那一刻,麒妄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一定很狰狞,不会多么和善。
而看到同门甚至亲人互相残杀这一幕的,就是他身后站着的那两个涉世未深的孩子。
收拾了这里残局继续掩护着他们向出口撤退的时候,麒妄再也没有敢抬眼看他们一次。
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清澈的双眸,怕那样脆弱无辜的眼瞳里,渐渐蓄满泪水。
他们都是很棒,很乖的孩子。
所以在这种时候,不哭不闹,不吵。
可就是这种近乎于静默的氛围,这种明明在内心痛哭,放佛要嘶吼才能释放干净的情感,都被这两个尚且年幼的孩子小心仔细的拾掇好了。
力争在路上不再给自己添一丁点麻烦。
抬步要走的时候,暗信忽又在自己手心里亮了一次。
麒妄有些犹豫。
因为这个暗信的封标是属于最紧急信号的一种,他们可能在做什么祭祀之术,需要人手帮忙,亦或着其他的……急需用人的……比方说有伤兵需要转运……
可是麟砂却固执地一步也不敢再迈。
麒祚手中的“戒护”符咒也一直燃着,哪怕刚才眼睁睁看着麒妄手刃同门,符咒上的守护之火也未曾飘摇过分毫。
这代表内心的一种“稳”和“不惧”,但麒妄明白,这于目前的麒祚来说并非好事,表面上看起来挺高端,实则不然。这只代表了他内心中的“死”和“静”。
宛如死水,永生再难起波澜。
这和“上善若水”的道理不一样。
他们麒麟术士中曾出过一位很厉害的前辈,他手中燃起的符咒之火,遇水不消,遇风不动,反而逆行其道,足可以借水“生”火,借风得力。
——五行之中,木火土金水。都知水克火,难闻水生火。
所以大成之道,就该更懂“生克制化”的道理。
但现在,应该跟他们说什么他们都听不进去了。
因为他已经看得够清楚——清麒祚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眼神坚毅且警惕的望向四周,嘴唇抿成一线,戒备的腰身也绷得笔直;麟砂虽然避开了自己审视般的目光,可那微微下撇的嘴角和垂向一侧的脑袋也都表明了她心下的抗拒。
或者说,他们其实也在害怕。
——一夜之间接受自己的族人,甚至可能是曾躺在自己身边的师兄师弟,就是现如今疯狂见着你就想跳过来捅你一刀的人,你再该如何告诉他们,活着应该要拥有“去相信某人”的这种勇气?
活在世上,如果能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是一件十分可遇不可求的事情。
这种感觉很美妙,尤其是战场上,当有人不止可与你并肩杀敌,更能与你背贴背紧紧靠牢以得对方防护之时,那种“诸命皆抛,唯与君同”的信任义气,真的感觉太棒。
可麒妄也知道,麒祚和麟砂,包括自己,以后可能都不会再拥有去信任别人的这种品质了。
流灵界一战中,不止绝了戏命一脉,其实也绝了幸存之人心里头还燃着的那熹微火苗。
活着难道就是幸事?
——也无异于行尸走肉。
如果有的选择,麒妄更想战死在这场名为“守护”的战争里。
可他没得选择,他不能左右别人的意志。甚至于他都不敢过问,麒祚和麟砂逢此大难还想不想活着。
但活着,总归还是好的吧。
他们还小,还有那么多有趣好玩的事没见识过。
这大概是麒妄最终会与自己内心妥协,带着他们逃离这里的唯一理由。
眼下自己身上这伤口多半带毒,也死撑不了多久。但为了他俩,也要撑下去。
放弃了按照指示集合,鬼知道他们是不是也是叛变的,在等着将大家一网打尽。顾不了别人,便只好带着麒祚和麟砂先行离开,至少把他俩送到安全的地方,自己休息好了,再回来看看情况。
等带着他俩从界域中滑落入人间界的时候,虽说可以化实体,但一是这副打扮太招眼,二是在自身身体虚弱的时候把实型展露出来,很可能因此而吸引流窜在人间界的邪祟。
这风险太大了。
而他们落地的第一处就是那花坛附近,麒妄一眼看见了那三只即将要冻死的小狗。
放在平日,他或许还会想到要救一救。
只不过万物也都自有它的命脉轮回,更何况这是人间界,他不方便多事,被阴司的鬼差缠上也是个麻烦活,他们其他界域都有规定,谁都不能擅自插手人间界的事。尤其是现在本就是在人家的地盘,这里有生灵死去魂魄离位,这事才归了阴司管。
但现下哪儿管的了这许多。这狗已死,魂离了几缕魄消了几撮,让出了空位,方便他们以“附身”的方式蹭进去避避难。
说白了,就像是寄生虫借着宿主的身体一样,躲藏起来,防止外界不祥之物找到他们。
可真等附身上去,麒妄到底还是忍不住郁闷了一阵子。
虽然能更敏锐的嗅出这人间界中邪祟流动之息,但是,他总觉得这样十分对不起麒祚和麟砂。
一直以为自己足够强大。
却没想到,师父说的没错,心软这种东西,要不得。
他要是没对之前那几个先伤了他的同门手软,他如今就算带着这俩小的流落到人间界,也绝不是如此落魄境遇。
可自此之后,再不会了。
流灵界经此动乱,加之又彻底折了戏命一脉,这层强加在麒麟术士身上的“桎梏”消失了,麒妄也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变了一个人。
就像是,肆意抢占生灵的躯体明明是不对的,更不必谈抢在鬼卒前头“牵”或者“引”,甚至私“扣”生灵的魂魄,哪怕它已垂死,它的魂魄已让位。
但这就是规矩,祖宗立下来的规矩,破不得,越不得。
祖宗还说过,麒麟术士可以死在战场上,可以死在守护戏命一脉的诅咒里,可以死在任何一场以身殉界的大灾里,也不可做个逃兵,因为畏惧无法预知的苦难,就肆意离开流灵界。
更别提那种靠术士的能力去人间界坑蒙拐骗,当个神棍一样,给人求签问卜。
就像是人间界明明只该有人类生存,人类如果出现死亡,这时阴间的勾魂鬼使才能幽幽荡荡的从地底下飘上来“牵”魂回忘川,其他时候出现,也是违了规矩,自有阴司的管事人“冥主”处决。
可现在呢?
三界六道已然乱了。
流灵界之主也彻底绝了。
更何况,麒妄他也是近十几年才回的流灵界,说白了,他本身在流灵界好像就是一个没有“归属感”的术士,虽然顶了麒麟世家的光环……
可他……不知道怎么了,一直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
每当这么想的时候,本身就看“规矩”十分不顺眼的麒妄就觉得……自己心里,好像已经渐渐生了“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