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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些意大利商业城邦中,我没见过比热那亚人更热衷于海盗行径的。最尊贵的威尼斯共和国控制着所有的航线,每一条船都属于这位亚得里亚海的女王,船主不会冒着让商船延期乃至受损失的风险去进行劫掠,除非猎物送到嘴边,但最自豪的热那亚正好与之相反。
热那亚人崇尚极度的自由和个人主义,每条船都是个体经营,所以他们在运送商品的闲暇,不介意在航线繁忙的海域多绕一绕,赚些外快。
没本买卖是最赚钱的,何况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拒绝黄金,即使是死对头威尼斯人铸造的杜卡特,热那亚人也只会觉得金币上的圣马可和蔼可亲,就像亲爹一样。
迪亚哥压着怒火:“巴塞丽莎,您怎么能……即便是拉古萨……即便是拉古萨,也不一定就是帝国的朋友啊。”
我好怕哦,我的扳机在哪儿?
虽然我没有什么执政经验,也不懂国际外交,但谁是朋友,谁是敌人还不至于分不清。
“拉古萨,可曾经是威尼斯的属国啊。”
对,但那是七十年前的事情了吧?现在的拉古萨共和国处于匈牙利王室庇护之下,而匈牙利代代都是罗马的好朋友。
我让乔治把装着佛卡夏面包的篮子收起来,尽管白面粉和酥油的香味从篮中不断飘出,但我可不想冒着被毒死的风险去尝试这玩意。
至于那桶红酒,木塞没开过封,应该可以顺利的变现,尽管希腊地区也产上好的葡萄酒,但勃艮第的红酒在这儿可是稀罕物,足够买一匹年轻的驮马。
我对仆人指示道:“把这匹驮马……把红酒收好,这可是大使精心准备的礼物,千万不要磕到碰到。”
收下礼物,言下之意是愿意和对方进一步商谈,看到我笑纳了礼物,迪亚哥的怒火消去了一半。
我想着健硕的驮马,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迪亚哥阁下,据我所知,贵国和罗马的‘属国’,最尊贵的威尼斯共和国已经开始第一轮和谈了吧?”
强调威尼斯是我的属国,当然不是穷讲究,而是想暗示他,君堡与威尼斯当下的关系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亲密。即使罗马帝国再怎么衰弱,我这个君堡知县手里好歹还握着几千人马。
还有希腊火。
呸,我起码是个知府。
听到我的措辞,迪亚哥顺着我的话往下讲:“这是自然,眼下天主教弟兄们最忌惮的便是奥斯曼人,即使是可憎的威尼斯人,如果他们愿意放下武器,本国也会与之携手,一同对抗异教徒穆拉德。”
为了提高说服力,我忍不住蹦出一句古语:“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
“???”
“这是赛里……”被大猪蹄子附身半年之后,我的嘴巴愈发把不住门啊,要是再用赛里斯来搪塞未免太可疑了。
于是我改口道:“这是一句诺斯语,意思是……”
反正现在早就没诺斯人了,死无对证。
显然迪亚哥没有研究修辞学的雅兴,不耐烦的摊牌:“巴塞丽莎,如果,我是指如果,君堡的希腊火工坊原料供应充足的话,您在今年年底能生产多少希腊火?”
这希腊火是家产千万的俏寡妇吗,怎么人人都来说媒?
我装出为难的样子,开始扮演一个得志的小人:“这可不好说,希腊火的工坊可是我的父亲,荣耀的曼努埃尔二世,愿他安息,费尽心血重建的,限于材料和保密需要,每年的产量都极为有限。”
产量为零。
迪亚哥的胡须上下乱颤,看来颇为有趣,我接着吹嘘道:“那座工坊分为多个车间,分别在海外的小岛和君堡的地宫中处理半成品,所有的原料都需要漫长的处理过程。”
比如说从仓库里搬出来。
“此外,我们需要培训专门的工匠来处理炼金术化合物,您知道的,罗马教廷对炼金术的态度一直颇为暧昧,恐怕贵国很难公开大规模进行炼金生产。”
或许我可以编造一沓炼金术论文卖给热那亚人?
听完我漫无边际的谎言,迪亚哥不知该不该信,他迟疑的张开嘴,把声音从干渴的喉咙中挤出来:“材料的问题,共和国愿意为巴塞丽莎解决,只要是我们能提供的原料,都可以以成本价向巴塞丽莎供应。”
显然,两家都不希望希腊火落到对方手里,为了垄断希腊火,双方都下足了血本,等到提货的时候,我肯定还能再捞一笔。
毕竟希腊火重新现世又不是什么秘密,几乎东欧人尽皆知,尽管没人想到实际上希腊火都是存货,热那亚和威尼斯也能大致猜测产能有限。
因为大规模制备希腊火,市面上的油脂肯定会出现大幅的价格波动,这瞒不过有心人,既然现在没有人大肆收购油料和石脂,君堡的希腊火产量必然很低。
但这稀少的希腊火,足以扭转一场海战,即使不投入实战,光是知道对方拥有希腊火,另一方的士兵也会胆怯,士气低迷。
而高价收购了希腊火,不仅可以得到这一战略优势,还能让对方无从获得同样的优势,因为“希腊火产能有限”。
其实只消用过一次就明白,希腊火的局限性很大,在颠簸的船上很难命中远处的运动的敌舰,必须接近到极近处,而且弩炮上弦时间很长,一旦射失几乎没有第二次机会,两舰就会接舷。
至于用大型喷火器发射希腊火,不仅有自焚的危险,还很难操作,燃料消耗速度也极为恐怖,我的存货恐怕少不了几条船就会耗光。
好在外人并不知道,还以为希腊火是摩西的分海杖,只要持有希腊火,就能自然而然的统治海洋。
所以我才决定在这帮蠢货发觉希腊火的缺点之前,好好讹诈上一笔。
“硫磺。”即使腹肌因为抽搐而疼痛,我依然使劲忍着笑,“您应该知道这样东西吧?”
迪亚哥沉下脸,凝视着我的眼神:“硫磺?”
尽量让目光不要闪躲,我摆出君堡大学名誉教授的职业道德:“在火山和温泉周围经常能捡到,可以用来治疗皮肤病,也是一种重要的是炼金术原料。”
热那亚特使打断了我的话:“我知道什么是硫磺,这玩意在西西里遍地都是。”
“那就劳烦阁下尽快送一些来,我们很需要硫磺,制备希腊火的半成品需要很多硫磺,君堡的设备很差,提炼燃素的成功率很低,而且我们要趁着火星还在白羊宫的时候加紧速度,等到土星开始主导星盘之后,成功率还会下降一半。”
希望你对占星术没有研究,否则肯定看过我炮制的这篇讲黄道星座和五大行星轮替的论文。
其实忽略那些我用骰子投出来的实验数据之外,结论和公式是完美无缺的。
迪亚哥咬牙承诺:“好……我们会尽快送来硫磺,不知道巴塞丽莎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我装出为难的样子,好像一个吝啬的小贩不想给顾客太多折扣:“还需要铁,很多铁。”
“铁?”
“就是那种黑色的金属,可以用来……”
迪亚哥忍无可忍,两手狠狠拍在桌子上,把我和乔治都吓一跳:“巴塞丽莎!请不要浪费我们的时间!”
这人脾气这么暴躁的吗?我不动声色的把座位往后挪了挪:“炼金反应需要在铁质的器皿中进行,必须是最好的铁,如果有太多杂质,炼出的希腊火就会燃烧不充分,只冒烟不着火。”
“我们会从欧洲搜集铁料,应该很快就能运到,希望在这段时间里,巴塞丽莎也能催促工坊继续生产希腊火,到时候我们直接用原材料交换帝国的成品。”
没问题,等威尼斯人的石油脑到了,我也给你搅和两罐。
这样一来,红衣大炮和火药的原料终于齐了。
迪亚哥在谈妥之后,急匆匆的离开了布拉赫奈宫,大概是急着去给自己上司写信。
这两个共和国到底有多恨对方,但凡有机会,一定要把对手往死里整,几罐不存在的希腊火,就让他们失去理智,争得头破血流。
等等,我一开始就告诉他们,希腊火的原料是黄金和白银不就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