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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生气,当个皇帝这么累,天天提心吊胆,生怕哪天锦衣卫杀进皇宫,我的哪个弟弟或者骆养性自己披着黄袍朝龙椅上一坐,然后押着我出去砍头。就每天吃两口好的,算是慰劳自己,我也就这点爱好了,结果连口茶都不让我喝。
我委屈啊!赚着卖官盐的钱,操着贩私盐的心,我容易吗我?
可咱们小门小户的,拿什么和那些一品大员斗呀,还不是打断牙齿和血吞,
终究还是没忍住,我在笔记上写了五个字:“有人欺负我。”
然后就睡了,还能怎么办,只能唾面自干呗,奥斯曼人骑到我脖子上撒尿,威尼斯人站在我头上唱歌,咱不也得伺候着。国土一年比一年少,财力一年比一年差,除了给人赔笑还能怎么办?
匹夫一怒有什么用,能给我变出一个公国领不成?
“我在哪?”
安娜抱着猫走进我的房间,笑盈盈的回答:“姐,你又喝多啦,咱不是在瓦拉几亚吗?”
瓦拉几亚?咱的船失事了?
这不是还没进黑海吗?唉这要命的多瑙河啊,早就告诉你们铁门关河水湍急,乱流涌动,过河时要万分小心,怎么还是翻船了?
我的灰牲口死了多少,我的理财产品还在不?
骑兵连,我的骑兵连呢,那些铁甲圣骑兵可都是宝贝疙瘩啊,死一个我都要伤心半年。
还有卢卡斯的三夫人,九嫔妃,没伤着桅杆,擦到船板吧?
“姐,你定是一时听闻达契亚光复,痰迷了心窍,让我抽你两巴掌把痰咳出来就好了……”
说着,安娜放下猫,作势要抽我,这妮子近来手劲一日大过一日,要是被她打两下脸,怕是要殒命当场,我赶紧制止:“住手……我当然知道瓦拉几亚光复了,我还砍了几颗脑袋呢?”
“哦?很可疑哦姐姐,死在你手上的瓦拉几亚士兵将近两百人,我懂了,你现在一定又被恶魔附身了吧!”
你这认贼做姐的小犹太人啊!
狠狠揉着安娜的长发,明明才离开半个月,却总觉得好久没见到安娜了。
“安娜,你用什么洗的头,怎么这么香……”
“这是苏拉雅姐姐做的香波(sapo)啊,她说是从古籍里找出来的古典时代配方,外加逆向工程了阿拉伯地区的香皂技术,昨天杀了三进三出,一身臭汗,就用珍藏已久的香波好好洗了个澡。”
香波的配方……
你是说那种要用橄榄油、精筛草木灰和石灰制成的清洁剂吗?
“什么苏拉雅做的,那份文献是老娘翻译的!你知道这样的肥皂做一块要多少钱吗!”
安娜给了我个白眼:“至少她做出来了,还肯给我试用,你每回稍有些成果就丢下炼金釜,跑去干别的事,也不肯给我玩,真不知道谁才是我亲姐姐。”
我,我那还不是为了写论文补贴家用!苏拉雅那种肥皂可是要加鲜花的萃取物,才能压住草木灰的味道,一块肥皂要好几海佩伦的成本!
赛里斯也有类似肥皂的产品,但所需的原料不仅有欧洲从不曾听闻的“皂角”、“无患子”这些植物,还需要昂贵的油料以及天价的香料。但我是贫穷的君堡老吝啬鬼,我的妹妹想洗得香喷喷的,就要我出大价钱买肥皂?换个新妹妹也花不了这么多钱!
抱着虎威大将军从逼仄的卧室走出来,穿过帷幔,来到露台上。
和风扑面,鹰旗和我的家族旗帜漫卷着,苍翠的山脉盘亘在北方,阿尔杰什河从山上流下,穿过抛荒的田地和成片的麦苗,朝阳的光辉在水波上映照出漂亮的金红色,堪比安纳托利亚的上等红宝石。
江山如画。
河流两岸架着水车,鸟雀在林子上盘旋,昨天的战场没能在这幅画上留下一点污渍,一个小山包刚好挡住了那片战场。而我根据自己的经验与学识,迅速将目光所及的磨坊、树林和牧场农田折算成杜卡特收入,忍不住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玛纳发出了不满的叫声。
安娜趴在栏杆上,任由风拂起她的长发:“姐,这片土地,以后就是巴列奥略家的财产了。弗拉德为了感谢您协助他夺回皇位,已经把特尔戈维什泰城的城堡和周围的土地赠送给了您。”
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我笑道:“他可真大方,把这个烫手山芋交到我手里,是打算让我出钱出力替他守住后院吧。”
弗拉德自己一个兵都没有,是真正的孤家寡人,全靠君堡的远征军替他击溃瓦拉几亚大公达恩的军队,夺取空虚的特尔戈维什泰。这处城堡依山傍水,附近也有不少田地产出粮食和税收,也可以征调出不少农民来充军,可弗拉德没法只靠自己来做这些事,组件军队,安抚农民,统治这个公国需要一个班底。
作为米哈恰的私生子,在达恩败退之后,弗拉德可以宣称自己是瓦拉几亚公国的大公,但其他的王位竞争者和各地的贵族不一定会认同他的统治,即便他被各地的伯爵和领主推举成大公,也只会变成一个傀儡,权力将被让渡给底下的人。
所以他大大方方的让出了这座宅邸和所得的财富,倒是个聪明人,弗拉德知道这本来就是我夺下的东西。
弗拉德不愧是跟着我打家劫舍多年的老部下了,深知我嗜钱如命,一旦他把瓦拉几亚的地产送给我,我会豁出一切保住瓦拉几亚免遭当地贵族、西吉斯蒙德和奥斯曼人染指。
如果我想保住来之不易的瓦拉几亚,那就要给予弗拉德支持,不同于仰仗地头蛇的支持,因为我远在君堡,难以管理瓦拉几亚,只能把公国全权交给弗拉德来打理,毕竟从法理上来说他是瓦拉几亚大公。
前大公达恩击败拉杜,就是靠打出反抗奥斯曼人的大旗,统合了当地的贵族,但达恩与米哈恰大公的亲缘关系比弗拉德远,只要弗拉德继续带领当地贵族对抗穆拉德,当地的贵族应该会捏着鼻子接受这次权力交接。
至于奥斯曼的反对,我倒不觉得是问题,反正等我统一了摩里亚,穆拉德肯定会派遣军队来讨个说法,既然横竖要和奥斯曼人撕破脸,那得罪穆拉德一次还是得罪两次就没区别,债多了不愁。
倒是那个达恩大公背后的支持者是德意志人的国王,西吉斯蒙德。
西吉斯蒙德身兼匈牙利国王,长期以来不断往隔壁的特兰西瓦尼亚移民匈牙利人和日耳曼人,近在咫尺的瓦拉几亚也被他视为囊中之物,但我已经在波希米亚坑了他一回,不愁在瓦拉几亚再坑他一回。
胡斯党的圣杯战争已经弄得他焦头烂额,在他平定波希米亚之前,没有资格我和谈瓦拉几亚公国的归属。
所以这片土地我就笑纳了。
兵不血刃拿下这里后,府邸中的仆人并没有跑散,只要保住性命和财产,他们也不介意自己换个主子,我在仆人带路下,来到了饭厅。这些达契亚人自称罗马人,但吃的东西却和匈牙利的钦察人很像,根本是以胡变夏。
……牛肚酸汤真香,是胡服骑射,胡服骑射,礼失求诸野。
或许是受到南下的斯拉夫人影响,餐桌上还有很多腌猪肉,此外不出我所料,盘子里码放着一块块马肉。
弗拉德穿着盔甲,站在门口,和以往在军中一样,并没有在我来之前就大吃大喝:“巴塞丽莎,祝您和您的家人健康,希望您能习惯瓦拉几亚的窄床。”
“我忠诚能干的弗拉德,瓦拉几亚行省的总督,我睡得很好,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让我们享用早饭吧。”
弗拉德挤开碍事的仆人,亲自帮我拉开首座的扶手椅:“当然,当然,我的主子,我的巴塞丽莎,您的一切命令在这儿都会被完全实行。”
玛纳被摆在远离酒杯的那一侧,免得它把杯子扒拉到地上,我开始大吃大喝起来,当地的食物以汤类为主,看起来分量十足,但实际上里头放了大量的圆白菜、豆子和块根,水分十足,吃的时候连吃三碗,到不了午饭就会喊饿。
而吃的太多的话,等会儿又会跑好几趟厕所,很不雅。
于是到头来,还是只能吃马肉充饥。
但这样美好的梦,我还是多吃几口吧。
加了大量辣根、洋葱的红烧肉丁,经过充分的炖煮,盘面上摆放着许多蔬菜,搭配着一个个的小面团。
酸白菜包裹着腌制葡萄叶和培根做成的肉卷。
奶酪加酸奶油,混合着薯粉做成的羹,散发着黄金的色泽。
摩尔达维亚样式的烤肉被摆放在黑面包上,分量十足,撒着迷迭香、百里香和鼠尾草用于增味。
还有一个我只在苏丹宫廷中见过的船型碟,里头摆着研磨过的黑胡椒,任由在场的宾客从里头取用。
孔雀天使啊,我希望这场美梦永远不要醒来。
但吃饱了就该醒了,这样的美梦做多了会腐蚀人的心智,变成成天发白日梦的废物。
半个月功夫就多了一个公国,怎么可能嘛,安娜你说是不是啊。
什么?我没有做梦?
我不信,你抽我一巴掌试试,如果是做梦的话就不会痛。
来来来照这儿打,反正是做梦,你用最大的力气给我一嘴巴,反正根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