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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蹲在桅杆上,俯瞰着京畿之地,金角湾不愧为欧亚之枢纽,朕才吃了两只海鸥,就已经看到有四五条船进出港口,若是每条船都像漳州月港一样,缴纳几十两杂费,怕是光一天就有千两的进账。
朝手掌上唾了点唾沫,把花脸擦干净,朕抱着桅杆颤颤巍巍的爬了下来,不怕人笑话,这十丈高的船桅随风飘扬,低头一看便是船板,待在上头还是挺吓人的,猫儿有许多身法都使不出来,朕又没学过猛虎落地式,摔下去怕是红的白的都要洒出来。
随手给了两个想薅朕脑门的水手几爪子,朕穿过金角湾熙熙攘攘的人流,从栈桥走进城门。一别两年,君堡残破更甚别时,先前还有些人烟的几个坊,现在只剩无人的危房,废弃教堂的彩绘天花板上,蜘蛛结满了网,昔日住着两万人的大皇宫里,猫头鹰筑起了巢。
呸,不好吃,猫头鹰的肉是咸的。
走过空荡荡的公牛广场,相较于威尼斯人和热那亚人盘踞的第六区和第七区,这儿要冷清得多,不见天日的小巷里长满野草,藤蔓顺着廊柱爬上满是灰尘的阳台,古老的大理石墙砖长了厚厚一层青苔。
这儿没有人的影子,统治这几处街区的是野狗和乌鸦,有几条野狗不知死活,居然想上来咬朕,朕自然只能送它们去投胎。
狗这种畜生是不是没有脑子啊,朕内力外放,头顶有热流窜动,脚下风起云涌,就差周身燃起业火了,怎么还觉得朕软弱可欺?
连抓带咬,弄死好几条野狗之后,剩下的狗连滚带爬跑没影了,朕才带着一身的血重新上路。
番婆子诶,番婆子你在哪儿?
又走了一段,朕看到两个形迹可疑的人正在测绘神圣使徒教堂附近的地势,心生好奇,便靠了上去。
一人举着规矩,正对着使徒教堂比划,边比划边念叨:“安东尼奥,你确定是这附近吗?”
被唤作安东尼奥的人展开一卷地图端详一阵,又抬头看了两眼教堂:“不会错的,第四丘的位置就在神圣使徒教堂。”
安东尼奥不耐烦的催促道:“确定七丘之城范围了吗?帕特里克,咱们在这儿可不能久待,今晚就要撤离。”
帕特里克用手肘戳了戳同伴的肋下,坏笑道:“你小子害怕了,害怕还志愿来君堡?”
安东尼奥给了他一拳:“我怕什么,君堡是正教会的地盘,没有几条教廷的狗,但小心总无大错,内环设立一百多年不被发现,不就是靠小心谨慎吗?”
帕特里克双手环抱,悠然笑道:“既然第四山已经找到了,剩下的几个山丘要不下回再来?反正也不急于一时,总部在梵蒂冈边上藏了那么多年,再多藏两年也不是问题吧。”
安东尼奥左右看了看:“别那么大声!万一被人听到怎么办?”
“这儿能有什么人?你别自己下自己了”
只听得乒乓一声脆响,两人吓得窜起三尺高。
哎呀,朕怎么这么不小心,碰翻了窗台上的花盆啊。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什么人?莫要装神弄鬼!”
朕笑道:“朕乃是大明天子,尔等还不速速拜服?”
两人看到了朕,却是松了口气:“原来是个猫,虚惊一场。”
朕骂骂咧咧的走到两人面前,在他们腿上蹭了蹭,留下气味,便于晚上摸到他们据点。
这两内环的内鬼当真毫无防备,帕特里克居然还摸朕的脑壳,丝毫没有一点保密意识的聊道:“金角湾对岸的加拉塔地区是第七座山,应该也在七丘之城的作用范围内。”
安东尼奥也俯身摸着朕的背脊:“加拉塔是热那亚的地盘,以内环对热那亚的影响力应该足够在加拉塔部署一个驻地。麻烦的是教廷的走狗时常会来巡查,君堡也说不定哪天会被奥斯曼攻破,在考察完君堡的兵力和城防之后,你帮我起草一份报告,交到上头去。”
“诶,为啥老是我干这种杂活?”
“扈从不就是干杂活的吗?听话,写得好给你买个新胫甲。”
这两人怎么拉拉扯扯的,该不会有龙阳之癖吧?朕听说当初髪国国王处决孔庙骑士团时,罪名便是骑士团行鸡奸之事,想到此处不禁谷道一缩,夹着尾巴跑远了几步。
那两人见朕跑了,也不来追,朕躲在暗处又听了一阵,只知道孔庙修会似乎是打算在加拉塔设一座醮坛,用于祭神礼佛。此物颇为特殊,非得是设在风水宝地不可,须得是龙脉交汇之处。而龙脉交汇也不是什么名山大川,得是千年大城方可,比如耶路撒冷,罗马城和君士坦丁堡,这三座七丘之城便能以山海镇压地下的灵脉网。
这是什么封建迷信?
炒作山头地皮的新把戏吗?那倒是不错,朕回头也把燕山紫金山数出七个山头来,那北京南京也是大明的七丘之城,想来间架税和契税能多收不少。
但眼下可管不了许多了,朕还要找番婆子呢。
“伊万!伊万!你死哪儿去了!”
几个罗斯人正在叫嚷,朕不由得竖起耳朵。
拐角处传来个年轻的声音:“瓦西里叔叔,我在这儿呢,刚解手去了。”
“你小子,可别想黑在城里,巴塞留斯要是抓到没参军的罗斯壮丁,挨罚的是老子,你当老子累死累活把你们运过黑海子,就为了让你们黑在君堡?快快快,和我建营房去,巴塞留斯还要扩军,下月老子还得给陛下运一批侄子过来。”
伊万挠了挠脑壳:“叔叔,巴塞留斯穷成这样,哪还有钱付我们钱啊,我看,倒不如……”
瓦西里一巴掌抽在他头上:“你这呆物,巴塞留斯再穷,也不会亏钱老子的钱,没有瓦良格卫队,城里的富商谁肯纳捐?你便是黑了,在城里能寻个糊口的活计,哪有在瓦良格卫队吃香喝辣舒服?你莫要多说,去寻个猫来,新营房刚建好,须得让猫第一个进去,驱驱邪气,看到那边的猫了没,把他逮来。”
伊万这愣头青听了,想也不想就冲着朕来了,朕也不想陪他们玩,转身就上了房顶,足下发力,几个纵跳消失在楼宇间。
你抓得到就来抓呗,这洋面上谁不曾听过朕的威名,岂能让你捉去?
再说请本帝君做一场法事驱邪,少说也要给上两三万的礼金,你们这些罗斯人天天被番婆子他家盘剥,怕是连零头都凑不出吧?
爬,给朕爬,朕每天几十万两上下,看得上你那几个铜子?
“姐姐!姐姐!是猫猫猫猫猫猫!”
安娜那丫头指着朕连蹦带跳,两年不见,皇妹长高了不少啊。
等等,你不要过来啊!
要死要死要死,朕的龙尾!
再动手朕咬人了啊!
真咬了啊!
嘎嘣。
“呜啊!姐姐猫咬我呜呜呜——”
安娜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鼻涕眼泪抹了一脸。
哭了半天发现没人理她,自觉没趣,撅起嘴,抄起一根树枝。
你这丫头片子,想刺驾不成?
天理拳劲灌注在两爪上,安娜一棍子抽下时,朕双爪左右迎上,猫儿力气虽小,动作却迅捷如电,顷刻间便是十几拳挥出,把树枝震成漫天飞屑。
安娜看傻了,手里的半截树枝一扔,怪叫着跑了。
朕岂会放过,跟在她屁股后头追了上去,只见她丢了魂似的,一路冲进布拉赫奈宫,扎进自己房间的被褥。
当夜,皇妹就发起了烧。
起先朕只是想教训这丫头一顿,没想到安娜竟然被朕吓病了,罪全在朕,怪不到皇妹身上。
原本正在教几位王子学历史的曼努埃尔听闻安娜病了,丢下几个不成器的儿子,赶来看望自己的女儿。
朕这才来得及细细打量番婆子的父亲,巴塞留斯满脸倦容,头发花白了大半,但望着安娜的眼神满是慈爱与痛惜。
安娜烧得神志不清,浑身出了身汗,嘴里嚷道:“怪猫,怪猫!”
“安娜,不要怕,爸爸在这儿呢。”
“陛下,很抱歉,但您必须去看看,码头上又有威尼斯人闹事了。”
曼努埃尔皇帝摸了摸安娜的头发,替她掖好被子,嘱咐奶妈好好照顾,推门出去了,朕则轻手轻脚的爬进了窗户。
奶妈忙活了一天,靠在床头的椅子上打着盹,朕见奶妈睡得正香,直接蹿上了床。
天理拳是人练的拳,乃是紫阳先生根据孔夫子的教诲所创,按说常人需要练到七十岁才能大成。人活七十古来稀,能练成个一招半式就算天资聪颖了,但以猫儿之身连人类的拳法,却是难上加难,盖因猫儿再怎么颐养天年,也不过能活十几载,便是朕天天以五禽戏、八段锦一类养生内家拳温养滋润肌体,这猫儿最多就能活三十。
换言之,朕的天理拳劲最多只能练到三十而立,多的境界全是浪费,根本发挥不出来。
而武道不进则退,朕在北京被大臣熬了两年,等鞑子第一回打进关内时,功力已经退到了五十知天命,拳脚更是生疏了,这才不敢轻易出城亲征。
在猫儿体内待了两年,朕虽天天在乡野间吃老乡的鸡,却也只能演练第一层的剑法拳法,再怎么挽留,功力也是竹篮打水。
既然本就留不住,不如传功给皇妹吧。
朕伏在安娜胸口,拍了拍她的脸:“安娜,安娜!醒来,快醒来!”
烧迷糊的安娜睁开眼:“你是谁啊?”
“朕是你皇兄,你愿意和朕签订契约,成为剑法少女吗?”
“我……”
“只要你同意,朕就把毕生功力传给你,但你要答应朕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啊皇兄?”
“替朕保护好你皇姐。”
安娜点点头。
朕见她同意了,便走到她小腹的部位,蹲坐下来,抱元守一,运起全身宫里,向她气海灌注。
“好热,好热啊皇兄!”
“不要怕,安娜,第一次会有点疼,但是很快就会舒服起来的!”
“咿呀!”
第二天啊,天那叫一个好,万里无云,朕见安娜睡得香甜,呼吸悠长,体内正无意识地运行拳劲,便替她掖好被子,推开门出去了。
忙活了一夜,可把朕累坏了,昨晚给安娜灌注内力,易经洗髓,打通任督二脉,运行大小周天,全套下来劳心劳力,朕都瘦了好几圈。
缓缓,朕得缓缓,天天给安娜易经洗髓,朕可撑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