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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不清是前世还是梦境,阴阴森森的树林里偶尔有一两只小兔子来回穿走,阳光打进树林里留下缕缕阴影,霍容玥只觉得浑身发冷,在树林走了很久也没见到一个人影,怕倒是不怕,就是觉得这样漫无边际的走着太孤单。
“霍氏。”有人叫她。
霍容玥应声回头去看,一身白衣的陆非远从远处走来,越来越近。
其实,霍容玥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清晰的看到过他的模样,死之前的两年她几乎很少见到他,偶尔有什么事也是吩咐下人过来递话。陆非远长相俊逸,正经的时候很耐看,初初嫁过去那一年她心里没一丝喜欢是假的,不过这丝喜欢经不起任何风吹雨打,何况娶她的并未珍视她。重生后她以为获得新生就不把前世的事记在心里,故意忘记陆非远的长相,不愿意想起任何有关他的事情,可现在再看清楚他的样子,她突然发现心里还是恨他的。
“你在这里做什么?”她听见自己在问,如今她有丈夫女儿,根本不想和陆非远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他为什么还要冒出来?
陆非远一步步逼近,圆睁的眼睛里柔柔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霍氏,你是我的妻子,我要把你夺回来。”陆非远露出从未有过的霸道。
霍容玥突然想起不能让别人知道她与陆非远的关系,她不想失去现在的日子,更不想失去长孙昭,她不敢想象如果让长孙昭知晓她曾经嫁给过别人,现在那个人还在,她该如何自处。
“陆公子说什么胡话,我是平宁侯长孙昭的妻子,与你没有任何干系。”
“呵,那我就先把你女儿杀掉——”陆非远不知从哪里抱来一个襁褓,襁褓里的小人儿无比熟悉,和她的明珠一模一样。
“不——”
霍容玥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梦棋就守在她身边,听到她尖叫立刻上前安抚:“夫人别怕,都已经过去了。”
“明珠呢?侯爷回来没有?”她紧紧抓着梦棋的手,仿佛攥住的温暖才能消除她的恐惧。
梦棋指指床边的摇篮:“大姑娘在那儿睡的好好的呢,奴婢一直看着呢。”
梦棋在心里将那黑衣人咒骂了千百遍,只恨自己不经心着了人家的道,否则她就是宁愿自己死也不愿意让夫人受委屈,幸亏那宝山寺里的人不多,否则夫人的清誉受辱可怎么办才好?
“将明珠抱过来,我跟她睡。”
明珠小姑娘肉嘟嘟的小手放在脸颊边睡的正香,丝毫没有被白天的惊险影响,只看着她的睡颜霍容玥就安心许多,长舒一口气躺下,眼睛却离不开身边的小姑娘。想到小姑娘今天命悬一线,若不是随身带着夫君给的匕首,今天还不知该如何收场。
“夫人快睡吧。”梦棋陪在她们母女身边。卧房里点着一盏灯,宁静又安心。
再次睡着霍容玥梦到了长孙昭,梦到长孙昭来霍家娶她,这世上并没有一个叫陆非远的人,一切都美妙的不得了。
*
平宁侯府的下人房里,拂晓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望珂进门后收拾了一番也没见她有一点点动静,她狐疑走到她床边叫了两声,拂晓就一动不动躺在床上也不应声。
“拂晓,你怎么了?”望珂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手下肌肤滚烫。
又叫两声拂晓还睁眼的迹象都没有,望珂连忙跑出去叫大夫。
拂晓的病来势汹汹,烧起来迷糊的连人都认不清,一会儿叫爹娘一会儿叫姑娘一会儿叫梦棋,霍容玥让人请了京城里最好的大夫来给她瞧病,一碗碗药汁灌下去拂晓连清醒的意思都没有。
霍容玥和梦棋急的团团转,她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拂晓病成这样喊的最多的还是她们无端让人想起她们小时候在宋府相依为命的岁月。
“拂晓你不要有事,我还没帮你找到你爹娘呢。”霍容玥喃喃自语,又命人去拂晓老家找她的爹娘。
去拂晓老家的人马刚出发,长孙昭就从蕲州回来了。
霍容玥出事第一天陆勇就命人给他传信,但蕲州事务缠身走不开又有圣命难违,他只好派更多暗卫来保护母女俩的安全。将蕲州事务处理好又进宫复命,回到侯府时已经是日落西山。
回府的时候正赶上晚膳,霍容玥吩咐厨房做了长孙昭喜欢吃的菜,又命人倒来一壶好酒为他接风洗尘,长孙昭进来时刚好看到她带着梦棋上菜,奶娘抱着明珠小姑娘站一旁饶有兴味的旁观,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他一进来明珠小姑娘就直勾勾盯着他看,好似认识他一样。
长孙昭心中一暖,压抑的更多是愤怒,他绝对不会放过伤害他妻女的人,不管那人是谁。
“玥儿,我回来了。”长孙昭唤一声正投入的女人,她回头时眼睛里好像有清楚的惊喜。
“夫君。”霍容玥盈盈一拜,按捺着心底想要扑向他的冲动。
长孙昭上前握着她的手,继而忍不住将人拥到怀中,轻轻拍着她后背安抚:“别怕,别怕。”接到陆勇消息那一刻长孙昭第一次尝到无力是什么味道,他妻女有难,他却只能头也不回的去往蕲州的路上,纵然派再多的人过去也不能替代他!
霍容玥忍住泪水,羞红着脸推开他:“她们都看着呢,快去看看明珠吧。”
“明珠要看,更要看你。”长孙昭挥手让伺候的人下去,又从奶娘手里抱过来明珠小姑娘,一会儿功夫这饭厅里只剩下他们一家三口。
“让我看看你的舌头。”他柔声哄着让她张开嘴。
霍容玥不愿意让他看到自个的丑态,舌头上的伤口不是很大,却不大好看。她不愿意张开嘴,长孙昭自然有治她的法子,抱着明珠小姑娘道:“前天有没有吓到咱们的明珠?别怕别怕,是爹爹没本事,以后一定不能让咱们明珠受这样的委屈。”
“你跟孩子胡说什么,这又不怪你。”霍容玥不愿意让他自责,本来就是陆非远跟只疯狗一样硬要凑上来,谁能想到陆非远竟然也跟她一样是重生的?只是她想不明白陆非远为何非要缠上她,向前世一样老死不相往来不好吗?还是说他不满意霍氏在今生另嫁他人?依她前世对陆非远的了解大概是因为后者,陆非远此人自负又自傲,肯定不愿意让她嫁给别人,大概是觉得给他戴了绿帽子。
长孙昭见她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由发问:“你呆呆的想什么,该不是吓着了吧?”
“小孩子才会被吓着,我就是在想事情。”霍容玥不愿意明说。
她说完见长孙昭脸色不大对,还以为长孙昭是不满意她不将发生的事情都告诉她。没想到长孙昭盯着她一开一合的嘴唇,脸色阴沉:“我已经派人去找那姓陆的了,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出气。”
陆非远既然敢算计他的妻女,那就用他的狗命来替他的妻女压惊,他绝对不会放过姓陆的!
霍容玥点头,如果能让陆非远无声无息的死去也好,只是那几个护着他的黑衣人看着就不像什么好对付的,陆非远身后到底有什么势力?
*
宫里的太子妃也生病了,太子命太医到东宫给众嫔妃请平安脉,这一诊不打紧,又诊出一个昭仪有喜,一时间东宫充满贺喜声。
“娘娘可要给黄昭仪送些补品过去?”梅雨别有深意的问道。
太子妃淡淡看她一眼,“不必,送些布匹瓷器过去,本宫用不着对别人动手,皇家最忌讳的是对子嗣下手。”更何况她有小太孙傍身,等太子继承大统小太孙就板上钉钉的东宫太子,她犯不着为了已经拿到手的东西去帮别人做事。
梅雨尴尬的退下去准备赏给黄昭仪的东西,太子妃一向主意大,平日里最不喜欢外人帮她拿主意,梅雨讨个没趣也就知晓太子妃的底线在何处,甚至在心里暗想,若是她能得太子青眼怀上个一儿半女的,那太子妃定然不会动她,到时候她就可以母凭子贵,最起码不用一直当人家的奴婢。
“娘娘,您这是?”贴身嬷嬷不解问道,那梅雨明显就是有别的心思,怎么主子还一直将人放在身边用。
太子妃似笑非笑,“我就想看看这东宫里到底有多少人是盼着我去死的,我就觉得那刺客的主子就在咱们东宫里头。”
嬷嬷不语,指指东面的院子。
太子妃点头,“对,不就指着生第二个小太孙吗?那我就让她生去,就是不知道她有命生,有没有命养!”皇家是忌讳谋害子嗣,但却并不忌讳弄死那不规矩的嫔妃,想蹬鼻子上脸也得看看她这做主子的允不允许。
黄昭仪有喜,太子妃赏下许多东西看着都让人眼馋,太子也吩咐人送了许多补品过来,而皇后娘娘照着季良娣的份例,赏下嬷嬷和宫女,又吩咐最有经验的太医每隔三日来东宫请平安脉。东宫里有多少人眼红黄昭仪和季良娣,就有多少人羡慕淡然如水的胡妙师,生的虽是小公主却受宠的不得了,别说赵皇后每日都要抱上一抱,就连圣上和太子也经常让人把小公主抱过去,等回来时带回来的赏赐都是宫中的珍品。
“你该是个小太孙好,还是小公主好?”季汍澜喃喃自语着,不久又坚定原先的想法,小公主再得宠也不能继承皇位,若她生下的是个小太孙还能搏一搏那位置,再加上太子对她的宠爱,与太子妃生的小太孙争一争也不是难事。
季汍澜继续哼着轻柔的家乡歌谣,不想有人从宫门口经过恰好听到她唱的一两句,噗嗤一声笑出来不说还指着季汍澜的寝殿道:“这样的小破地方也只有你季良娣能住的安稳,瞧瞧还唱着咱们听不懂的歌儿。”
来人黄昭仪似笑非笑的嘲笑,一只手撑着腰后的位置,唯恐别人不知道她肚子里有一块儿肉似的。
季汍澜剜她一眼,冷笑道:“哪里来的乡巴佬,居然在这儿笑话别人。”
不等黄昭仪再说些什么,季汍澜已从美人榻上坐起来,在宫女的搀扶下抚着肚子站起来,那肚子尖尖的很明显,黄昭仪瞄了一眼冷哼一声,肚子尖也不一定怀的小太孙。黄昭仪自持将季良娣气走得意的不行,一路上讲给遇见的人,末了回到自个寝殿里又添油加醋的说给伺候的下人,得了无数附和赞叹的黄昭仪在晚间就被太子打了脸。
太子收拾她的原因很简单,季汍澜随口跟太子说了几句黄昭仪恃宠而骄的话,太子一气就连晚间说好的去黄昭仪的寝宫也故意不去,东宫几个嫔妃有孕,前几日都是太子亲自陪着的,希望用太子身上的阳刚之气留住皇家子嗣。
该得的侍寝机会生生被大肚如箩的季良娣抢去了,黄昭仪漂亮的脸蛋上尽是气愤,但无论她怎么气愤,太子也没来看过她一眼,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任凭黄昭仪怎么闹,她肚子里的孩子都安然无恙。
往日祥和的东宫后宫日渐热闹起来,只是东宫的主子不肯轻易露面,有嗅到味道的嫔妃都不敢怎么蹦跶,日日躲在台下看黄昭仪与季良娣之间斗智斗勇。
东宫里的机锋也牵连到前头的斗争,朝堂上的争端也逐渐白热化,就连久不涉及党派之争的谢家也被牵扯进来,要知道谢贵妃一样吩咐府里人低调做人明哲保身,这次谢家愿意站出来偏帮那个嫔妃的娘家,那便是谢贵妃选中的人。就算太子继承皇位,那也不代表这江山是属于他的,那把椅子从来都是谁能抢到手谁坐的久,既然如此还不如直接为自家博一份前程。
霍容玥只觉得这些嫔妃要拉帮结派着实早了一些,即便是太子妃放纵也不该如此大胆,更何况孩子还没生下来就准备着,那得是有多大的把握生出小太孙来?
季汍澜曾经派人来府里递过消息,只是霍容玥当时正不舒服,也就没进宫去,自那之后季汍澜就再也没有往平宁侯府送过帖子,只有胡妙师隔山差五总要送些小东西、小衣裳给明珠小姑娘,霍容玥也受了,偶尔进宫时还回去的东西比胡妙师送出来的价高很多。
“陛下离驾鹤西去还早呢。”至少三年内陛下还会活的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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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昭派人在京城到处搜,宝山寺也安插着人手,可那陆非远跟人间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见过他的踪影,不过跑得了和尚跑步了庙,将陆家人牢牢抓在手里就不信陆非远不会来联系陆府的人。
可直到等到酷暑时节,还没见到陆非远的人影。
赵芸娘原本以为在宝山寺那日陆非远是提前离开,可在家中等了好几天也不见人回来。按着他平日的习惯就算不回府也会差人回府拿银子,没想到过了半个月还没见人回来,这下子不仅赵芸娘急了,陆家人也急的不行,特别是陆大夫人,她最疼这宝贝幺儿,若是幺儿有个万一她真不能承受那样的打击。
陆家去大理寺报案,可人丢了只能自个去找,关官府什么事?赵芸娘没法子,只能回娘家求助,护国公夫人更心疼女儿,有个女婿跟没有差不多,枉费当初说亲时那样好说话,不过是想借着芸娘与皇家车上关系,如今陆非远不知是不告而别还是生死未知,陆家没把人找回来总不能让赵家的女儿守活寡吧?
陆非远消失两个月的时候护国公夫人上门请陆家写份和离书,陆夫人怎能愿意?好不容易和护国公一家攀上关系,怎么能说和离就和离?再说陆非远生死不知,做人妻子的更该为他守着。
一时间陆家小公子的传奇故事被花样编了出来,有的说他早已身死,有的说他有喜欢的女子私奔离去,就连赵芸娘都不知道该听谁的,谁说的是真的。
赵芸娘哭哭啼啼要离开陆家时,路大夫人苦苦哀求,众人纷纷劝着,为赵家的名誉,赵皇后特意将侄女请到宫里说教一番,等到从宫里回来总算不说离开陆家的事,只跟陆大夫人约定若是陆非远一直未归,那大伯就得过继个儿子给她,她膝下有子才愿意继续给陆非远守着。
陆大夫人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可大儿媳妇不愿意,没过几天她的大儿子忠勇伯意外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