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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贾氏一族的爷们,第一便是那贾赦,他本就无才,又总觉贾母偏心贾政,遂整日里只顾花天酒地,偶尔有人犯在他手上,也想要做出一副老爷的款来。但这人实在是无才又无德,即便装模作样,底下一众奴才们也未必真心服他。
贾政自不必说,虽说每日里瞧着族中子弟声色犬马,恨不能伸出七八只手来,揪过这些不上进之人来好生教训,无奈族中地位甚为尴尬,并不好强出头,只是看花修竹,装作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况且这人虽是有德却是无甚才能,即便要管,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罢了。
最是古怪的却是那贾珍之父贾敬了,他按说是有些才学,还是进士出身。谁知他此时不过才四十多岁年纪,便早早地卸下家主之位,又把爵位给了贾珍。也不知何时起,居然迷上了问道求仙,虽是每日在宁国府住着,却并不要贾珍夫妇来问安,只说自己‘须得好生修炼,哪日果真得道,自然携着众人一同升天。’。可笑这问道之人,竟然采买了不少年轻女子来,说是双修之法或可速成。
因贾敬是侄儿,故而贾母也懒怠管他,只不出去胡闹便好。
那贾珍不过二十多岁年纪,见父亲不管他,每日里无拘无束的,竟然十分开心。族里一概事物,并不上心,因年纪轻轻地袭了三品将军的爵位,又一向慷慨,太子门人便十分愿意与他结交,只对他说,若太子得了宁国府的助力,日后登基,定然能将他升了国公,与昔日的宁国公相当,那时便是光宗耀祖了。
整个贾氏一门的嫡系中,仅有个贾珠尚算是个人才,贾琏无心读书,偏于外务上有些才干,德行也算是过得去,至少懒得欺男霸女,勉强也能算是半个人才。
贾珠便对着李纨说道:“叫贾琏来帮你,也免得你太累。这一摊子破事,你也太过劳心!”
李纨听了皱眉不已,问道:“贾琏才十四岁呢,他懂甚么!在咱们那时候也才初中呢!况且,贾琏他妈不是那时候还怕你日后抢了贾琏的世袭,给你下……”
贾珠忙捂着李纨的嘴,又抚开李纨的眉头,笑道:“又不是贾琏干的,你恨他做甚么。再说,我现在不是挺好的么!”
李纨想了一想,忍不住笑了,点头说道:“倒也是,我小心眼了……”
贾珠最是喜欢李纨这爽朗性子,忍不住亲了李纨一口,接着道:“再一个,不要小看了这时候的人。十四岁已经不小了,与其叫他出去胡混,不如跟着你学呢。我专心看书,等中了进士,你这头府务也理顺了,贾琏也带出来了。我要出去做官,你再把这一摊子事交给贾琏,想来他败家速度也不至于太快。那时你再跟我一起走,任谁也说不出甚么话来。”
李纨听见贾珠字字句句都为二人以后日子做打算,心中高兴,忙不迭地点头答应。又将事情回过了贾母,贾母盼着家门和睦,听见李纨愿意叫贾琏帮着,自然无不应允。
十四岁是叛逆期,正需要有人将他当做成人对待。贾琏听说李纨主动提出叫自己帮着管家,登时有种被人看重的感觉,乐得合不拢嘴,直给李纨打恭作揖,说道:“嫂嫂多教教弟弟,弟弟唯依嫂子马首是瞻!”
李纨抿嘴笑道:“二弟说的哪里话,却是因着嫂子一个人忙不过来呢,辛苦二弟了。日后咱们办事须得好好商量着来,二弟不许嫌烦才是!”
贾琏听了更是高兴,忙笑道:“嫂嫂的话,弟弟自然记住了。”这时元春已跟着李纨学习了,听了贾琏的话,便软语道:“二哥帮嫂嫂,我也可以帮嫂嫂……”
李纨忙道:“那是自然,妹妹跟二弟一起帮着我,嫂嫂可轻松多了呢。”
这日一早,贾珍尚未出门,便有人禀道:“大爷,西府里老太太请老爷并大爷过去呢,说是有要事相商。”
贾珍大奇,也不及多问,便请了贾敬一同向西府里过去。
才到了荣国府大门,贾珍便更觉奇怪,往日里门房见到自己,哪次不是一溜烟上来牵马坠蹬的,这次竟在门口摆了张桌子,那门房在桌后坐得笔直,直等自己父子走到门口,方转出身来,弯腰打千,说道:“请敬老爷安!请珍大爷安!老太太吩咐若敬老爷与珍大爷来了,便直接进去。”
贾敬与贾珍垂手听了,又应‘是’。待那门房说完,贾敬便向内行去。
贾珍紧随其后,却被门房叫住,那门房笑道:“珍大爷请慢,还请给奴才们签个名罢!”
贾珍上下打量了门房几眼,忽地住了脚,扔了一块银子给他,笑道:“好小子,今儿倒有了几分大家气派了?要签什么名?回头再说……”
那门房面上似比平日木讷了几分,见贾珍问起,欲待想谄笑,却又笑不起来,只扭曲着脸将银子还给贾珍,低声说道:“珍大爷,可别调侃奴才了……若被郡主知道奴才不老实干活,还收了各位主子的钱财,有损咱们府的颜面,奴才一家子的命就别要了。珍大爷快收回去罢!”再递了个册子给贾珍,苦着脸说道:“这是郡主娘娘发下来的,说是不定时便要拿去瞧的。若奴才不按规矩办,便要罚呢!”
贾珍听了便是一愣,问道:“这是为甚么?郡主还说了甚么?”
那门房只顾摇头说道:“奴才不知!”,待问得紧了,方四下里看看,悄声附在贾珍耳旁说道:“郡主重又定了规矩,才吩咐了女官们来宣读了,说若不照上的做,一旦查了出来,便没了情面可讲。才郡主使人捆了一众人送去了府衙,吩咐奴才不许对外胡言乱语!大爷是本家爷们,奴才倒能跟珍大爷说说,若是别人过来问,奴才万万不敢说的,那位……郡主娘娘……着实……治府严谨,奴才这差事跟奴才一家连在一起呢……”
贾珍便笑道:“哪里真要了你的命去,莫要蛰蛰蝎蝎的。若真不要你,便到我们府里去。”
那门房想了一想,却摇头,讪笑道:“回珍大爷,奴才这月钱却是涨了不少,且每十日便有两日休。府里其他不识字的尚且轮不上奴才这差使……大爷好歹疼奴才罢!”
贾珍‘嗤’地一笑,便不再理他,只按着册子上签了名,快走了几步,追上贾敬。
到了贾母处,只见贾赦父子并贾政父子俱都在了。众人各自请安问好毕,分头坐下。
又遣退下人,贾母方将昨晚拿人之事与贾敬父子二人说了。贾敬父子听了,登时惊诧莫名,贾母未及他二人询问,便又道:“我如今也老了,并不爱理会这许多事。只瞧着孩子们每日高高兴兴,家里头平平安安便知足。谁知却出了这等事。且不要说咱们府里,想来你们府里下人也是不大安分的,况还有族产。你们也须得上上心,莫要被奴才们哄了去!”
这话便是教训了,贾敬等人忙站起听了。
贾母等人在房中密谈良久方散了不提。
贾珍父子方一回府,第一件事便是将大门口‘宁国府’门匾取下,又供了起来。他父子皆是又害怕又落寞,那心头不知是个甚么滋味。原来,‘荣国府’一支因先皇额外恩典,到贾赦这一世尚能袭了国公爵位,‘宁国府’一脉到贾珍一代却只是将军罢了。他门上挂着国公府的门匾,却是明显违制。
那贾珠趁今日,便将一切隐患俱都阐明给众人听了。荣国府尚且还好,贾敬贾珍却是听得一头冷汗。
待取了门匾,贾珍自是赶着自家几个账房先生整理积年账本,谁知账房先生们俱都说是账目清楚,并无不妥。贾珍到底心有疑虑,又在外寻了人重新再算,果然寻出了纰漏。
贾珍暴跳如雷,再去几个账房家中搜检,却见那些账房家中早已成了财主,置房买地,呼奴唤婢地,小日子过得甚为红火。
贾珍自气得头昏,便立时要着人将那几个账房拉出去打死,被尤氏劝住道:“大爷且不要着急,郡主娘娘尚且将人送官,咱们家自然也是照着办……况且,大爷尚有庄子上没查,还有祖产。不如等一并查完再送罢。到底也不是光彩之事……”
贾珍口中道:“你懂甚么!妇人之见!”却到底罢了手,只叫了心腹之人赶紧去庄子查账。
贾府下人们担心之时,京城内的世家名族俱都震惊不已。
这些人高高在上,安生日子过得久了,日日都只管高乐。莫说为家族日后谋划,能不出门欺男霸女横行霸道,便能算得上是个好的。何况一起子奴才,那更是从未放在他们眼中。
如今荣国府刚刚迎娶了郡主,便送了一批背主奴才进了府衙,顿时令这么一众名门大族暗生警惕:“莫不是圣上听到了甚么风声,故此授意郡主整肃荣国府么?那荣国府,在京城内也勉强算是治家严整的,居然也能揪出来这么一群背主的奴才,自家尚且不一定比荣国府好到哪里去呢……”
各家家主俱都腹内暗惊,一面下手查自家府内账务,一面派了女眷上门探李纨口风。
彼时各处庄头已得了消息,那心中有鬼的,便四处藏匿财物……那忠心耿耿的,自然昂首挺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