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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木门被转动的声音,仿佛为了回应这一声久违的招呼,我也在心中不由自主地叹息。
这里应该就是幼小的我和陈伯朝夕相处的地方了,而现在的我却完全没有印象,仍然觉得自己身处在一间完全陌生的屋子里。
就是因为那一段记忆的莫名缺失,让我的情绪十分复杂。
没有记忆就没有怀旧,貌似我自己是在一种懵懂状态下,被动或主动地与过去一刀两断了。
毕竟荒废太久,进屋才发现屋顶的瓦面已经破了好几个洞,几束天光投射进来,光线倒是不暗。
堂屋里有个四四方方的火塘,边缘是用青石镶嵌的,这在过去是个烟火气息最为深厚的地方;但是现在,火塘已经自动变成蓄积雨水的小池子了。
地面潮湿,墙上斑驳。
可见,屋里虽然有被人收拾过的痕迹,但是也依然显出无可挽回的颓败气息来。
这种屋子的格局在我们当地相当普遍:就是中间堂屋、两边各一间的三间式格局;屋前是带围墙的院落,左右两边分布着两排矮一些的屋子,一边是牲口圈、而另一边则是厨房,正屋和这两种建筑,再加上院墙构成一个口字形。
后面同样也是一个口字形,估计陈伯家的酒坊、酒窖以及后来修建的水井就在那里。
但是现在我还顾不得到后院去看,就在正屋的几间屋子里进进出出地,开始在凌乱的杂物里翻腾寻找,想要找到我想要的一口箱子。
东边一个通间分隔出来的两间屋里我都找了一遍,除了一地的酒坛碎片以外什么都没有,看来这里在当年也是用来临时储酒的地方。
然而等到了西边的通间,我一推门它就自己倒掉了,借着东边投射过来的晨光,屋内一览无遗。
我一看见屋子里的情形,心里就涌起一股特别酸楚的感觉!
不用说,这里就是儿时的我和陈伯生活起居的地方了。
有一张大床,但是一头的床脚已经腐朽断掉、倾塌在地上;还有张小床,却依然完好、上面收拾得整整齐齐,竟然还有小被子、小枕头,小桌子上甚至还有一只小碗。
如果不是搭在上面的竹筷子也已经朽断发黑、小碗里装着大半尘土,我会有种刚从外面玩耍回来、看见陈伯已经准备好一碗食物的错觉。
小桌子旁边又有张大桌子,上面搁着一只木箱子。
太好了,这正是我想要的。
于是就快步走上前去,准备去掀开盖子检查一下,看看箱子是否还可以使用。
这时我的脑海中仿佛听见馒头轻声嘟囔道:“小心。”
呃!
心里一惊,对、自己真的是太大意了。
我连忙叫了一声:“馒头、你醒啦?”
但是馒头又没有了任何声息,没有回应我的问话。
我苦笑了一下。
这丫头,听声音大概是睡迷糊了讲梦话呢,她这是在和我玩笑还是来真的?
不过她来这么一句倒真是提醒了我,一路而来,诡异的事情不少,不得不防啊!
箱子没有上锁,盖子却是合下来的。
不知怎么的,我就想到平时看过的小说和玩过的游戏,总有一些宝箱藏在暗处让玩家去找到;而在开箱的时候,是得到金币还是装备,甚至掉血丧命的机关都有可能,得看人品。
但是现在可不是玩游戏,或者说是在玩危险而致命的游戏,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卖的。
因为馒头,我又想起田爷爷当年被蛇从酒瓶里暴起咬了一口的典故,心里不由得越想越忐忑。
嗯,这样一来,我可不敢再冒险了。
于是就从屋里出来,在院子里巡逡了一圈,终于找到一根趁手的干树枝,三下两下地折掉了细枝条,然后提着它再回到屋里去。
重新来到木箱附近,我看了一下距离,然后作好随时闪避的动作准备。
这才伸出树枝去挑木箱盖子。
我用的力量很足,就是一点、一挑,然后迅速地缩回来,跳开。
在这个过程中,木箱盖子象书页一样被往后翻过去。
我看了一下,并没有非人类从里面蹦出来。
当然,也没有有毒有害气体散发出来。
也许是我有点小题大作了,不过小心点总是没错的。
我仍然很谨慎地没有马上靠近木箱,顺手将树枝伸进箱子口去,再试探一下。
很好,没有动静。
我就放心地走上前去,准备清理箱子了。
谁知道,刚要伸出手去触摸到箱子,这时突然像弹簧一样“嗖”地冒出一个东西来。
我“呀”地大叫一声,连忙一纵跳到远处,这才惊魂未定地回头看。
是一条蛇!
呃、好吧,好阴险的家伙……
我抹了把冷汗。
而它仍然在嗞嗞地吐着信子。
我去!终于看清楚了,这不是之前在路上遭遇到的那条黑蛇吗?
你这长着三根睫毛的家伙,就是烧成灰我也认得你!
话就这是第二次见面了。
我并不怕它、但是它也再一次吓到我,这也太神出鬼没了吧!
难道,石马山的蛇都是这样的?感觉它颇有阴蛇的几分神韵和气质,难道是我认错了、它真是阴蛇的手下?
但我仍然想不通:一条蛇而已,它总不可能做到把那具干尸挂到树上去吧?
那是明显的人为痕迹。
而且,估计这条蛇多半也是他放到箱里的。
我就苦笑着问:“到底谁是你的老大?是阴蛇还是其他人?”
这条蛇当然不会回答我。
或许他甚至听不懂我在说些什么。
因为他的眼神还是那样阴寒、他的姿态还是那么傲娇。
这就让我有些不耐烦了,这本来就是我曾经的家好不好?难不成你占了寺庙还想赶走和尚不成?
我说:“出去,这口箱子我要用。”
说罢,我才不管他同意走不走呢,就抬起树枝,准备将它挑出来。
但是这条蛇貌似铁了心要和我过不去,它又嗖地一下缩回到箱子里去。
无语了!
我也不想再跟它客气,就势用树枝在箱子侧边用力一拨,就把箱子挑得侧翻过来,倒扣在桌面上。
隐约看见蛇身已经滚落出来。
接着我又挑一次。
把箱子还原。
这时候已经看得清清楚楚了。
这条蛇是盘附在什么东西上,成为一盘绳圈一样。
——那是什么东西?
接下来很简单,我就取了手套戴上,用树枝的桠叉把蛇的七寸按住,另一只手则掏出冥酒上前去灌进它的口中。
我不想要它的命,但是把它强行灌醉是可以的。
这同样是老爸的成果,我这趟出来,野外遇蛇是常事,所以这是必备的、专门为蛇类定制药酒。
很快,这条蛇就醉得松松垮垮、身子软塌塌的了。
我把它扔到窗外去,这才仔细一看,刚才被它死命缠住的,竟然是一只小木偶。
哦,先前陈伯手里同样也有一只,箱子里的这一只,难道也是我儿时的玩具吗?
那这条蛇缠住它的脖颈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暗示它很想要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