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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浩思走进办公室，他是党政办主任。
乡长没有联络员，陶浩思其实就相当于乡长的联络员。
他，三十多岁，一毕业就考上黑沟乡，待了九年，从毛头小子混成老成中年人，业务熟练，左右逢源。
从党政办科员干起，然后是党政办副主任，主任。
“书记，您叫我。”
陶浩思挺直腰杆，上下打量这位刚来的年轻副书记，神情中透着丝轻蔑和戏谑。
工作这么多年，他遇见好几个挂职干部。
都是下来镀金而已。
俗话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只会纸上谈兵，一点都不接地气，根本不懂基层工作该怎么做。
随意应付几下，糊弄过去也就算了。
林霄察觉到陶浩思露出的轻慢，没有生气，平静问，“现在菜市场由谁分管？”
“由杨自珍副乡长分管。”
“具体管理人员是谁？”
“由徐爆牛管理。”
陶浩思想了想，把到嘴边的话吞了下去。
林霄毕竟是刚来的，没必要为了他得罪杨乡长。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个头发梳的油光发亮，大脑门，穿着豹纹直筒裤的男人走进来。
他就是杨自珍。
“林霄，你这就不地道了吧，你刚来对乡情还不了解，怎么就要想着拿市场开刀，我觉得市场做的挺好的，没必要再查什么了吧。”
杨自珍一屁股坐下，背靠沙发，翘起二郎腿。
陶浩思嘴角微微一笑，然后离开。
“我刚亲眼看见有人压榨商户，私自拿水果还不付钱，商户不肯，还恼羞成怒，把橘子扔在地上乱踩。”
林霄还没说完就被杨自珍打断。
“多大点事，不就是一些水果嘛，几个水果又不值得什么钱。”
林霄长身而起，负手走到窗前。
杨自珍愣了下，不知道他肚子里卖什么药，愣愣看着他的背影。
林霄陡然转身，走到杨自珍面前。
杨自珍被他强势的目光看的心里发毛，不由放下腿，挺直腰杆，林霄陡然俯下身子，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散发着强大的气势，盯着杨自珍的眼睛，久久没有说话。
诡异的气氛蔓延，
杨自珍好似承受不住，开口缓解气氛，“怎……怎么了？”
“这严重伤害了商户的利益，是典型的腐败行为，性质恶劣至极，杨乡长，”
林霄陡然提高音调，杨自珍被吓了一跳，眼皮抖动，直愣愣看着林霄。
“你还觉得这事是小事吗？”
林霄语气平静，一双眼睛明亮，好似能看透内心。
杨自珍擦了擦额头冒出的汗水，嘴角嗫嚅，说不出话来。
“这是王宇博部长亲自交代的事情，就不劳杨乡长费心了，我自然会处理妥当。”
林霄直起身子。
“你要想清楚，如果市场出了乱子，那几万百姓都要饿肚子。”
杨自珍使出杀手锏。
“我还有事，慢走不送。”
林霄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呃。”
杨自珍被噎了下，眼底露出阴狠之色，重重关上大门，发出砰的重响。
林霄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黑沟乡只有这一个市场。
如果没有到市场买东西，乡民们就要走上半天到邻近的北园镇。
所以说这个市场十分重要，关系到乡民们的切身利益。
看来乡里的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
他初来乍到，不该这么鲁莽。
乡里不像其他地方，关系盘根错节，一不留神就捅了马蜂窝。
林霄就要反其道而行之，狠狠地烧第一把火。
杨自珍走进办公室，徐爆牛和烂棍早就等了许久。
徐爆牛站起身，迫不及待问道：“乡长，他怎么说？”
“气死我了。”
杨自珍怒气冲冲坐下，烂棍殷勤递过茶杯，杨自珍咕噜喝了一大口。
“难不成他还敢不给您面子？”徐爆牛忐忑不安道。
“初出茅庐不怕虎，那小子是真虎。”杨自珍怒气冲冲道，“我在乡里呆了二十多年，什么人没见过，他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竟敢给我甩脸色。他以为他是谁？不就是个副书记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乡长说的是。本来副书记应该是你的，被他空口白牙夺了去，不就是市里来的吗，有什么了不起。”徐爆牛附和，咬牙切齿。
“这里是黑沟乡，不是清风市。是龙是蛇，都得给我盘着。”
杨自珍将茶杯摔在桌上，双手抱胸倚靠在沙发背上，眼珠子转了几圈，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别说是费立轩，就是以前的书记，都不敢这么甩脸色。”杨自珍自言自语，“以前书记都被挤走了，我还拿捏不了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娃娃。呵呵。”
“小徐，明天把市场关了，让大家都不要摆摊。他不是要查吗？让他查个够。”
“好办法。”徐爆牛拍了拍手。
“还是乡长厉害。”烂棍激动道。
……
“书记，这些材料请您审阅。”
一个小年轻走进办公室，浓眉大眼，面容憨厚。
他是党政办科员梅玉泽。
林霄看着梅玉泽，露出温和的笑容，示意他坐下聊。
梅玉泽神色紧张，坐在沙发上手足无措，感觉不知道手应该放哪，脚应该放哪。
“不用紧张。”林霄温和道，“你进来几年了？”
“五年了。”梅玉泽紧张道。
林霄点了点头，笑道：“你觉得市场怎么样？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吗？”
梅玉泽感觉到林霄带着鼓励的目光，心底莫名涌起一股勇气，挥了挥拳好似在为自己加油，“书记，您刚来可能还不熟悉。市场管理一直很混乱，脏水直流，卫生条件让人担忧。”
他顿了顿，小心翼翼看了眼林霄。
“你继续说。”
简单四个字好似一股暖流流入梅玉泽心底，梅玉泽咬了咬牙，“最关键的问题是没有专业的管理制度，货物进出随意，没有设立台账，许多摊子还存在缺斤少两的问题。”
“没人反应吗？”林霄皱了皱眉头。
梅玉泽摇了摇头，转瞬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反应了也没用，这一块一直是由徐爆牛管着，以前是邱同甫副乡长分管，徐爆牛天天想着法子讨邱同甫欢心，两人狼狈为奸，把市场搞得乌烟瘴气。”
林霄眼底精光一闪而逝，刚才问陶浩思，他都没说这事。
“很好。”
林霄拍了拍梅玉泽肩膀，“明天跟我去市场看看。”
“好的。”
梅玉泽激动道。
翌日，天刚蒙蒙亮，朝阳升起，万物苏醒，山林葱郁，叶落露珠，一片朝气蓬勃之感。
林霄刚刚来到办公室，梅玉泽慌张走进来，“不好了，市场出乱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