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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的答案,最佳的答案,并不是蔡京的话语术强,而是祝朝奉、栾廷玉、包括扈成和扈三娘在内,他们最好的选择就是蔡京说的答案。
这是蔡京觉醒后,就明白的事情。
他想过自己的人是哪些,除了朝廷的人手,剩余的人是必须争取的,而这争取的前提是,他必须获得与方腊、田虎、王庆同样的话语权,所以他才会十分在意这些人的行踪,然后找上他们,获得同盟的权利。
目前,一切都在自己预料的方向发展。
而这些与梁上有死仇的江湖人物,最好的选择就是站在自己这里。
月半圆,寒风起,松涛如旧,却听不见人声。
扈成站在中央,在沉思,在考量,在犹豫,在抉择。
“我知道,你们在犹豫,在想着自己的仇人就是梁山的几个人,没有必要与我们一道与整个梁山的人为敌,但是,你们想没想过,梁山的人会如何想?梁山的强者我们不说,弱者如何办?若是任由任由每个人解决私仇,梁山的兄弟义气就没了,集聚力也就散了,那梁山便是一盘散沙,不用我们动手,自己都内讧到死了,所以不论是出于生存和发展的需求,还是应对我们、方腊、田虎、王庆的复仇,梁山的人必定、一定会是一个团体,比你们知道的任何一个团体都要牢靠,你们去找一人寻仇,那就是和整个梁山的人为仇,那么你觉得你们成功复仇的希望有多大?”
蔡京在扈成的对面,展开双手,看着扈成,质询着扈成。
扈成没有回答,因为,答案很明显,以一人之力对抗梁山的人不可能,哪怕就是十几人的团体都不可能,但是,他挣扎着。
“我们可以和一切可合作的对象合作,做独立的第三方,就比如你、方腊他们,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道理很好懂。”
蔡京笑着摇头,道:“我比较喜欢祝员外先前的那句话,合作是需要实力的,如果你们实力够强,也只能是附属,如果作为附属还抱着对等的平起平坐的思维,那你们只能成为炮灰,至于你们死后,那些人能不能为你们报仇雪恨,那就很难说了。”
扈成苦笑,道:“所有的话都被你说了,你说的又这么道理,我似乎是没话可说了。”
蔡京笑道:“那么,你的答案呢?”
扈成的嘴张开,然后没有说出话来。
因为松涛想起,人声传来。
“别人怎么想,怎么做,我没有办法干预,我也没打算像你一样,给他们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说服他们自己,然后就跟着你走...”
“扈三娘,在这些人里,你最特殊,也只有你最没有选择的权利,因为你的家人被梁山的人所杀,而你却是上了梁山,当了头领,你才是我们这场中最大的变数,所以,你必须做出选择,是我们,还是梁山!”
寒风陡然大了起来,松涛更响,如海浪远远地过来,也如地震海啸的前奏。
“若是,我不选择呢?”
蔡京沉默,也许是被刚才的杀气所摄,也许是沉思着什么,所以他不再笑,连话都没说,良久之后,才叹了一口气。
“我真为你感到可怜。”
平静的陈述,这次,蔡京看的是祝彪,所以话是对他说的。
“你一个人在这里哀嚎、痛哭,但是,那个女人原本就不曾为你动心半分,哪怕是上一世!有的只是怜悯,她在可怜你!”
祝彪先前心情激荡,此时刚刚缓和下来,听此之言,毛发虚张,喝声道:“你,胡说,我要杀了你。”
祝彪终究没有扑过来,被祝朝奉和祝龙拦了下来。
蔡京豪不在意,沉声道:“本已投降,却被满门诛杀,到最后委身敌营,哪怕这世有了重新选择的机会,依旧选择了不与我们合作,你说,她心里有你吗?有仇吗?”
寒风呼呼,松涛如潮。
蔡京昂首,迎着寒风,风如刀,面似割,但是话却没停。
“能让一个女人抛弃家仇、抛弃旧人的,除了你在梁山的那点情谊外,恐怕还有你所谓的爱情吧!”
祝彪在嘶喊“不可能”,想要让蔡京住口,可是蔡京没有。祝朝奉等人也没有让蔡京住口,因为只有浓流出来,伤口才会好,梦只有醒了,才能真正的面对现实。
扈成低声道:“够了!”
蔡京撇嘴,道:“你们都看过水浒传吧,都看了自己的那一段的描述,那么,你们想没想过,那些是真实的,那些是作者故意隐去的,隐去的原因是什么?”
扈成看过三打祝家庄,但是他没有蔡京想的那么多。
“好了,回到正题,前世你的妹子是何种性格的人?”
蔡京接着道:“是个极其好强的人,极其骄傲的人。她自身武艺出众,相貌又好,在她这样的人眼里,祝氏三杰也不过如此,不然在宋江二打祝家庄时,一人面对梁上众将,竟不避锋芒,一人鏖战多场。那么,这么骄傲、好强的人,为何会委身王矮虎,又为何会待在梁山?”
没有人回答蔡京的疑问,连寒风都渐渐小了下来。
蔡京笑道:“我只能有两个假设,第一个,她当时并不知道扈家庄一门为梁山多灭,也就是宋江等人隐瞒了她;第二种,便是她得了一种病。”
一种病,什么病能让一个人放弃家仇恩怨。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那么又是谁让她产生了这种奇妙的,甚至说有些畸形的感情和心理呢?”
蔡京微微摇头,甚至有些嘲讽。
“我想来想去,似乎只有一个人,林冲,也似乎只能因为他的遭遇,才能让你心生怜悯,更何况他是第一个打败你的人,所以你才对我如此憎恶,扈三娘,你说呢?”
蔡京不是看向四处,也不是看向风来的方向,而是仅仅盯着那可松王,看着松王身上的红丝带,双眼灼灼,洞若观火。
风比方才更冷了,是因为有杀气,从对面的松王身上发出。
蔡京能感受的到,陆谦自然能感觉的到,所以陆谦这次站在了蔡京的前面,手中握着虞候刀、身上的虞候铠也再次包裹在身上。
寒风扑面,场上诸人静待,不是等结果,而是他们在思考,在犹豫,毕竟,蔡京是他们今天第一次见面,更因为蔡京已经不是前世的蔡京,前世他是位高权重的蔡太师,现在,他只是一个捡垃圾的老人。
蔡京明白他们的心思,毕竟是两世为人,多少思虑要谨慎一些。
但是,蔡京不担心,因为他会在自己这里增加砝码,让他们心中思考的天平彻底倾向他这边。
“都说藏一棵树最好的办法是将那棵树放在森林里,那么,一丈青会藏在哪里呢?”
这很不好回答,因为在场能猜到一丈青扈三娘藏身的,除了他,没有别人,连扈成都不知道,所以他才会要求见面。
但是,似乎又很好回答,丈青,是一种纹身,纹的是大青蟒。
难道,她在树上?
蔡京微微摇头,看着扈成身后的松王,道:“但她不是蛇,她是一丈青,一块红色的绸子!”
诸人恍然,因为这棵松王挂满了红绸带,那么,也就是隐藏自身最好的地方。
微微弱下来的风,此时又变大,松枝摇曳,清光流泻。那颗松王,摇摆的更厉害,不是因为风大,而是因为有一块红绸子从树枝上抽离,如灵蛇一般,从松王顶上飞出。
月半圆,夜明亮。
红色的绸带飞起,而后化成漫天红潮,顺间将陆谦和蔡京包裹。
风随红绸起,红绸随风舞,穿插,游走,如蛟龙,更如一片红云。
陆谦警觉顿生,举刀劈向眼前的绸带,刀落,却无处着力。
丝绸却是顺势在他碗间一绕,迅速地将他的刀包裹,然后整个手臂,整个身子。
陆谦挣扎了几下,便变成了一个木乃伊。
红绸飞向蔡京,蔡京不动,仍由丝绸裹身。
“你不敢杀我们。”
蔡京语气平静,红丝绸裹的逾紧。
“你们旧仇未报,再添新恨,很不明智。”
“也许,没人在乎你的死活呢?”
“是吗,那就得问问妖异星高俅、妖武星童贯...”
“他们又不在...”
“看不见的,才可怕,不是吗?”
丝绸紧了紧,慢慢放松。
“我并不是不敢杀你,是因为我的哥哥,前世他们为了我,...我...,这一世,我得替他选择,所以...”
扈成低着头,沉思。
月半圆,寒风冷,人心热。
良久,扈成抬起头,佯装不在意,道:“我觉得这个老头不错,他的话貌似有些道理,再说找李逵报仇,跟着他,也多一种可能,你说是不是。”
叹息声响起,裹在在陆谦和蔡京身上的红绸子飞离,然后随着寒风向山下飘去,如一片落红,如一束夕阳后遗落的红云,孤单而艳丽。
“我不会选择你们,也不会去帮梁山的人,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蔡京没有阻拦,因为他在等祝家庄的人出手,也在等栾廷玉出手,可是他们都没有。
蔡京皱了皱眉,随即笑了起来,不是微笑,而是如孩童一般哈哈地笑,也如大人,看到了十分好笑的事情,笑的根本停不下来。
陆谦离他最近,他感受不到蔡京的笑意,只有隐隐的怒意以及杀意,只是这些都在这笑声背后。
等红绸子飘远,蔡京停了下来,看着扈成,道:“你对她他的事情了解多少?”
扈成吐了一口气,道:“她的事情,你以后一句也别问,我不会说。”
蔡京笑道:“你怕我害她?”
扈成猛然转身,盯着蔡京道:“你不要忘了,我在你身边,时刻都在你身边。”
蔡京点头,道:“愿我们,合作愉快。不过有句话我想告诉你,离别易,相聚难。”
蔡京转身,带着众人离开这公园。
“站住,往哪里跑!”
蔡京微微偏头,声音是从公园的背阴处发出的。
“陆谦,过去看看。”
陆谦转身到了边台,看到半山坡假山处有人影闪动,有五六个人的样子。
“鼓上骚,这次,你跑不掉了。”
蔡京微微皱眉,笑道:“看来是有趣的事情,我们过去看一看。”
冬日夜长,事也多,不如意的事情也就会不少,哪怕智深如蔡京,也很难事事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