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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格兰特和诺顿·博莱曼都是教养很好的小少年, 他们向裴湘询问了几个问题后,就注意到了裴湘手中的单词笔记本。
两人当即就表示,如果法国小姑娘在学习英语的过程中遇到了什么困扰, 他们一定会尽力帮助她。
“我正在练习发音和语调,”裴湘一字一顿地慢慢说道,“你们听,说得不是很流畅, 我想多练习。”
“这简单,我们可以和你聊天呀, 多听多说就好了。”金发的诺顿马上说道。
黑发的威廉·格兰特也点了点头, 微笑提议道:
“我和诺顿这段时间会住在米尔科特,几乎每天都会来这个公园里消磨时间,如果你也能经常过来的话, 我们可以多说说话。”
“我会经常过来的, 我就住在附近的旅馆里。”
于是,从这天开始, 裴湘就多了两个一起学习、一起玩耍的小伙伴。
晚上的时候,她和罗切斯特先生说起了新认识的朋友。
“格兰特和博莱曼家的孩子吗?”罗切斯特听完裴湘的描述,了然道,“这两家人最近确实在米尔科特居住。”
“那他们以后也会一直住在这座城市里吗?”
“不, 格兰特家的先祖被国王封为里约子爵, 庄园和封地靠近里斯那地方, 博莱曼家的祖产甚至不在这个郡。他们在米尔科特停留暂居,应该是里约子爵和博莱曼先生的意思, 等他们处理完某些产业问题,就得离开这里了。”
“里约子爵府……在船上的时候,”裴湘歪头想了想, “我听你和艾伯特谈起过这个称呼,还有那些侍者,也议论过他们。”
罗切斯特一扬眉,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已经清晰认识到了小姑娘的机灵和早熟,但此时听她这样说,还是有些惊讶。
“是的,我们的船在上一个港口多停留了一段时间,就是因为里约子爵府把菲利普医生请了过去。据说,他们家的长子出了一些意外,需要有经验的医生给出合理可靠的治疗建议。”
裴湘追问道:“你说的那个长子,就是我新认识的朋友威廉·格兰特吗?”
罗切斯特轻哼了一声,靠在沙发上犀利地评价道:
“就是那个孩子。一个过早失去亲生母亲庇护的子爵继承人,自然就要经历更多意料之外的波折和麻烦。不过,博莱曼夫人是威廉·格兰特生母的好友,她目前在子爵府做客,肯定能起到些作用的,不论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
从罗切斯特的话中,裴湘大约了解到了威廉·格兰特的处境。她心里琢磨了一下,没有急着去同情新认识的朋友,因为有些事——特别是家务事,很容易出现反转的。
裴湘瞥了一眼闭目养神的罗切斯特,心说这位监护人虽然一贯面冷心软、怜惜弱小,但也不缺少客观冷静的洞察力。
裴湘可以感受到,纵然罗切斯特隐隐同情失去母亲的威廉·格兰特,但却没有一味地相信那些流言蜚语,武断认为威廉·格兰特必然遭受了继母的苛责与陷害。
“你很喜欢你的新朋友吗,阿黛勒?”罗切斯特的语气有些漫不经心。
裴湘一边翻着书本一边说道:
“我不太清楚,罗切斯特先生,我和他们认识的时间有些短,我还不太了解他们。”
“你可真是个谨慎睿智的巴黎姑娘!”罗切斯特用他惯有的嘲弄风格调侃了一句。
裴湘眨了眨眼,决定用一首不伦不类的短诗回击监护人的揶揄:
“姑娘家的喜爱何其宝贵,怎能轻易交付?即便他是东方的法老或苏丹,也不能用巨额财富换取真情实感。”
这抑扬顿挫情绪饱满的声音一响起,罗切斯特立刻叹息一声,皱着眉头选择了闭嘴退让。
——塞莉纳·瓦伦那个女人可真会折磨男人,她到底都教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给阿黛勒?
次日午后,裴湘和索菲在公园里玩抛掷皮球的游戏,尽情享受七岁小朋友的简单快乐。
玩了一会儿后,她注意到有个大约四五岁的小豆丁正在盯着她的彩色皮球看,似乎很想加入到游戏当中来。
于是,不想带小孩儿的裴湘抱着她的球跑远了一些。
然而,那个白白嫩嫩的小朋友没有感受到小姐姐的“嫌弃”,又迈着小短腿颠儿颠儿跟了上来,他的脸上还带着开心甜蜜的笑容,似乎以为裴湘再和他玩儿你追我赶的游戏。
见此,裴湘无奈停了下来,她走到小豆丁的跟前,掐腰问道:“小家伙儿,你家大人呢?怎么让你自己一个人乱跑?”
“姐姐,我可以和你一起玩儿吗?”
裴湘打量了一下小男孩儿的穿着,判断出他的家境非常优渥,便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这样的小少爷怎么会独自出现在这里?
“我可以和你一起玩儿,但是,你必须回答我的问题。”
小男孩儿眼巴巴地看着裴湘和她手中的彩色皮球,没吱声。
裴湘就当他答应了,立刻开口问道:“你是怎么来这里的?”
“玛丽带我来的。”
“玛丽是谁呀?她在哪里呢?”
“是保姆,妈妈说玛丽是照顾我的人。姐姐,我可以摸摸这个小球吗?”
裴湘让小男孩儿摸了摸皮球,然后又把球举得高高的:
“你还得继续回答我的问题,才能继续玩球。”
“你问吧,我可聪明了。”小男孩儿拍了拍胸脯。
“你知道玛丽在哪里吗?她为什么没有跟着你?”
“玛丽在聊天。她就在那边……”
裴湘顺着小男孩儿的短胖手指头望向远处,那里绿树葱茏,鲜花盛开,确实有三两个人影或坐或站聚在一起。
“我带你去找玛丽,你不能一个人跑这么远,知道吗?”
“不是一个人,”小男孩儿抓住裴湘的手,乖巧说道,“我喜欢小姐姐,我们一起玩儿吧。我有一把小木弓,可以嗖嗖嗖地射箭,还有一队士兵小人儿,我们可以指挥他们打仗。真的,小姐姐……我们一起回家,妈妈说晚上可以吃一块软糖,还有彩虹小蛋糕,嗯嗯,我喜欢橙子果酱,你呢?你也喜欢吧,我可以分给你……”
裴湘脸上的微笑渐渐消失,她此时大概能体会一点罗切斯特的感受了,这种唠唠叨叨的小鬼头确实有些折磨人。
“不,我不想和你玩,对你的玩具也不感兴趣,也不想吃小蛋糕和橙子果酱。好了,你来告诉我,那边的三个女人中,哪一个是玛丽?”
小胖手指着最高大的女人说道:“最胖的那个。”
裴湘领着小男孩儿慢慢走近,几名热闹说笑的女仆都没有注意一大一小两个孩子的出现,还是索菲紧跟着跑过来后,她们才注意到身边的情况。
“哦,小少爷你怎么不在花坛旁看蝴蝶了?这个小女孩儿是谁家的孩子呀?”
索菲用法语回答了这些问题,对方一脸茫然。
裴湘低头问身旁的小男孩儿:“这是你的保姆玛丽吗?”
小男孩儿点了点头,注意力仍然在裴湘手中的玩具上。
保姆玛丽根本没有留意到她照顾的孩子曾经跑远了,她指着不懂英语的索菲嘻嘻哈哈地笑了一阵子,又扭头和身边的人聊起天来了。
裴湘的表情有些不好。
这时,她身旁的小男孩儿应该是口渴了,他喊了两声保姆玛丽的名字,但是没有得到答复。
于是,小男孩儿离开裴湘的身边去够高处的水壶,却一下子没有站稳,眼瞅着就要摔倒在地上了。裴湘连忙一拉,稳住了小豆丁摇摇晃晃的身体。
与此同时,那水壶摔在了地上。
“上帝呀,吓了我一跳,”保姆玛丽不耐烦地嚷着,“小少爷,你又淘气了,我一定要和夫人说,不能再这么宠溺你了,你怎么能忽然发脾气,然后又故意打翻水壶呢?这可不是有教养的孩子应该做的事。”
“我渴了,玛丽。”小豆丁软软地说道。
“你渴了为什么不喊我?小少爷,骗人可不是好孩子应该做的事,你看,我们这么些大人都站在这里呢,都看到你淘气了。”
裴湘扫了一眼玛丽身旁的几个女人,心知这些人确实会替玛丽作伪证。因为一旦说了实话,就等于暴露了她们同样没有认真工作的事实。
“我没有骗人,”小豆丁委屈地辩解了一句,“我要告诉妈妈!”
玛丽的眼神瞬间惊慌了一下,随即又迅速镇定下来,换成一种无奈的纵容语气:
“好了好了,小少爷你没有淘气。唉,我一定要和夫人谈一谈,我只是劝你少吃一些甜食,你就开始发脾气了,真是不懂事的孩子。”
另外一个女人搭腔道:“孩子,如果你对你妈妈说玛丽的坏话的话,你会受罚的。而且,晚上就再也没有好吃的零食了,这是上帝在惩罚不听话、不乖巧的坏孩子。”
小男孩儿一听要减少他晚上的零食,立刻红了眼圈,他朝着裴湘的身上靠了靠,看起来可怜极了。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道迟疑的声音:
“阿黛勒,你怎么在这里?”
裴湘偏过头去,瞧见威廉和诺顿走了过来,两人的目光落在小男孩儿的身上,都有些复杂纠结。
裴湘心中一动,低头打量小男孩儿的模样。
不等她看出什么,心直口快的诺顿·博莱曼就嚷道:
“阿黛勒,你怎么和西奥多待在一起,你们之前认识?”
裴湘摇了摇头:“不是,我之前都不知道他的名字,你们认识他?”
诺顿明显松了一口气,快速解释道:
“他是西奥多·格兰特,威廉的弟弟,哦,他的妈妈就是我之前和你说过的那个女人。她在威廉的法语老师离开后,总是拦着格兰特大人给威廉找新的家庭教师。”
裴湘得知小豆丁的身份,暗道一声果然好巧。
这时,刚刚一直对小主人西奥多不上心的保姆玛丽走了过来,她对着威廉露出谦卑恭顺的笑容,殷勤地行礼问好。
威廉·格兰特淡淡地点了点头:“你带西奥多出来散步?就你一个人吗?”
“格兰特少爷,莱恩也跟着一起来了,不过西奥多少爷不喜欢让莱恩跟着,他就没有进公园里来。”
威廉看了一眼地上的水壶,吩咐道:
“天色不早了,你收拾收拾东西,然后就带着西奥多离开公园吧。如果回去晚了,格兰特夫人肯定要埋怨的。”
玛丽连忙答应,转身去收拾地上的水壶和其它外出零碎物件儿。
裴湘注意到,威廉·格兰特从始至终都没有和同父异母的弟弟说过话,同时,紧挨着她的小豆丁倒是一直眼巴巴地望着兄长,就是一直没有出声。
“威廉,”裴湘用余光瞥见玛丽暂时离开的身影,用孩子的语气直接说道,“我觉得那个玛丽不太好。刚刚,我和索菲在三角草坪那边玩球,碰到了西奥多,他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索菲说,嗯,小孩子一个人很危险。后来我们找到玛丽,但是玛丽一直在聊天儿,不怎么搭理西奥多,还诬陷西奥多淘气摔坏了水壶,挺讨厌的。”
黑发的小少年皱了皱眉头,他对上弟弟天真清澈的蔚蓝眼眸,心中微软,迟疑道:
“那……我回去后和格兰特夫人说说这件事,不让那个玛丽欺负西奥多了。”
这个决定引来了金发诺顿的不满,他撇了撇嘴。
“威廉,你倒是好心,可是格兰特夫人不会领情的。你越是说玛丽的坏话,她就越信任玛丽,你的好心只会引起她的怀疑。”
诺顿的话让威廉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裴湘此时的注意力却被西奥多吸引住了,因为这孩子在诺顿开口说话的时候,拉着她的力气忽然变大了。
过了一会儿,威廉朝着裴湘歉意地摇了摇头:
“抱歉,阿黛勒,我可能帮不了西奥多了。我家的事……有些复杂,希望你不要认为我是一个冷漠狭隘的兄长。”
裴湘也知道威廉的为难,就不再纠缠这个问题。
等到保姆玛丽收拾完东西后,裴湘摸了摸西奥多的额头,把手中的彩色皮球送给了他。
“西奥多,这个球送给你,如果你妈妈问起球的来历,你就认真跟她说,好吗?就像你给我介绍你的那些玩具那样,仔仔细细地介绍这个小球的来历。西奥多,答应我,把你怎么遇到我的,怎么喜欢这个皮球的经过,都告诉你妈妈。”
西奥多接过彩色皮球,朝着裴湘露出一个大大的可爱笑容:
“我记住了,阿黛勒姐姐,你要来我家做客呀,我把我最喜欢的玩具送给你。”
裴湘笑眯眯地点了点头,然后对着暗藏不耐的保姆玛丽招了招手,语气骄纵地吩咐道:
“我是阿黛勒·瓦伦,最近会跟着监护人拜访里约子爵府,你不要把我送给西奥多的礼物弄丢了。要是让我发现你轻慢我和我的礼物,我会让子爵夫人惩罚你的,知道吗?”
玛丽这人大概是真的欺软怕硬惯了。她之前没把裴湘当回事儿,此时见裴湘骄纵轻蔑地斜觑她,她的态度反而软和了起来。她又听裴湘说近日会去里约子爵府做客,态度顿时就多了三分恭敬。
等到西奥多·格兰特抱着皮球依依不舍地离开后,裴湘就和威廉、诺顿两人谈起了其他有意思的话题,说说笑笑度过了下午时光。
太阳落山前,三人道别,并约定了第二天见面的时间。
威廉和诺顿在返回宅邸的路上遇到了博莱曼夫人的马车。她招呼两位少年上车后,细心询问他们最近怎么总是往公园里跑。
“威廉,你要是想在绿荫下看书的话,家里的花园就不错,何必跑到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是不是诺顿这小子又有了什么偷懒耍滑的主意,拖着你打掩护呢?”
说着话,博莱曼夫人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儿子一眼。
诺顿·博莱曼不满地哼了两声,不过他早就习惯自家母亲的偏心了,他捅了捅威廉的肩膀,让他亲自解释。
威廉微微侧身挡在诺顿身前,对着一向关爱他的博莱曼夫人温声道:
“来公园这边读书是我的主意,夏洛蒂姨妈。我、我不太喜欢待在家中的花园里,会经常遇到格兰特夫人,不如外面清净。而且,我和诺顿最近遇到了一个法国小姑娘,很聪明,我俩就和她多聊了一会儿,时常问一些法语发音的问题。”
“小姑娘,多大?”博莱曼夫人眉头一皱。
“阿黛勒今年七岁了。”诺顿笑嘻嘻地答道。
博莱曼夫人不解地看着儿子和威廉:
“你们能和七岁的小姑娘讨论问题?这太奇怪了,再说了,家中就有长辈会说法语,何必舍近求远?”
威廉的眸色有些暗淡,诺顿连忙替好兄弟答道:
“你们都挺忙的,不提格兰特大人,就是妈妈你不也是有很多聚会要参加吗?威廉目前没有法语老师,自学起来挺不方便的。”
提起家庭教师的问题,一向心疼威廉·格兰特的博莱曼夫人立刻露出一个冷笑,她忍不住抱怨道:
“自从威尔逊先生离开后,你的法文课程就被暂停了,新的家庭教师一直没有消息,呵,依我看,这就是格兰特夫人故意的。威廉,等你把知识忘得差不多了,她再假惺惺地询问你,你答不上来或者答错了,她就可以到格兰特大人面前去搬弄是非了。”
威廉温声劝道:“夏洛蒂姨妈,你该知道的,继母她……其实无法插手我的课业,你不要总是觉得我会被欺负。她对我……其实还可以的。”
夏洛蒂·博莱曼夫人轻蔑地挑了挑眉:
“那样仗着年轻美貌攀上高枝儿的虚荣女人,能有多少高尚的情操呢?你忘了之前那些不干净的海鲜了吗?虽然她的贴身侍女担下了所有责任,但是咱们都清楚,你遭遇的那些病痛,和她脱不开关系的。”
提起前些天的海鲜过敏事件,威廉·格兰特抿了抿唇,没有再出声反驳。
黑发少年是里约子爵安东尼奥·格兰特的长子、格兰特家族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新任的格兰特夫人嫁进来后,一开始还好,但自从她生下亲生儿子后,事情就渐渐变得复杂起来。
格兰特夫人知道自己的孩子没有继承爵位的可能,甚至将来还要处处低兄长一等,仰人鼻息,心里就不太痛快。
后来,不知是谁给她出了个主意,就是让她挑拨里约子爵和长子之间的关系。只要里约子爵不喜欢自己的长子,那么,他自然会将限定继承外的丰厚产业交给小儿子继承。
除此之外,若是里约子爵能活得长久一些,说不定还能用格兰特家族的资源给小儿子安排个无忧远大的前程。
在格兰特夫人看来,里约子爵这个爵位头衔和祖产都给长子威廉·格兰特继承,而其它实际好处则是小儿子西奥多·格兰特的,这岂不是“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当然,另外一些人并不认同这种“两全其美”,在威廉·格兰特一方的人看来,有了亲生儿子后的现任格兰特夫人越来越不安分了。
“要我说,她就是痴心妄想。”
夏洛蒂·博莱曼夫人嗤笑一声,低声说道:
“谁愿意让家族的财富势力缩水呢?只要格兰特大人没有糊涂彻底,他就不会把那些盈利丰厚的私产交给小儿子。正确且理智的做法就是,要把所有的产业都如数传给长子。这是许多尊贵家族约定俗成的传统,那个女人竟然妄想打破某些规矩。”
威廉·格兰特皱了皱眉头,虽然没有出声附和博莱曼夫人的说辞,但也没有反对。
他从小接受的就是正统继承人教育,把家族的荣耀看得很重。
所以,纵然他本人不太看重某些私产,并认为自己将来有能力把格兰特家族经营得更加兴旺,但是对于任何想要削弱家族的人和事,他都免不了要心生抵触。
马车辚辚前行,很快就抵达了目的地。博莱曼夫人带着两名少年走下马车,三人自然而然地终止了某些谈话内容。
而在大宅之内,保姆玛丽正在接受格兰特夫人冰冷目光打量。
“西奥多,我的宝贝,你再和我说一遍,你是怎么得到这个彩色皮球的?”
“妈妈,我走了好远好远,看到阿黛勒姐姐在抛球玩儿,我也想玩儿,可是阿黛勒姐姐很不高兴,她问我怎么一个人?后来,嗯,后来她又问玛丽在哪里?我以为见到玛丽后,阿黛勒姐姐就能和我一起玩球了,就领着她去找玛丽。”
“西奥多少爷,求求你不要撒谎,你明明一直没有离开我的视线。”玛丽连忙打断西奥多奶声奶气的叙述。
“我没有撒谎。”西奥多不高兴地撅了撅嘴巴。
格兰特夫人嘲讽一笑:“玛丽,你在指责我儿子撒谎?”
“不,夫人,我错了,但请你听我解释,西奥多少爷真的没有离开我的视线,真的!乔治·利恩爵士府上的女仆和英格拉姆勋爵府上的厨房采买都能证明,夫人,我们一直在小心照看着西奥多少爷。”
说到这里,玛丽哀哀痛哭起来,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委屈。
“西奥多少爷,行行好,帮帮玛丽吧。你今年才五岁,是个小天使一样的可爱孩子,千万不要因为我不让你多吃糖果就撒谎,夫人,夫人,我真是冤枉的。”
格兰特夫人的表情有些动摇。
她低头看了一眼西奥多,这孩子确实因为糖果蛋糕的多少问题大声吵闹过。而且,他说的“好远好远”也许并不远,那只是一个五岁小孩儿眼中的“远”。
——也许……对于高大的玛丽来说,那不过是一点点的距离而已。
西奥多仰头看了一眼母亲,又看了一眼哭声难听的玛丽,觉得她们都不如今天的阿黛勒姐姐聪明可爱。
他忽然想起那个更讨厌的金毛诺顿的话,顿时,一双清澈的蓝眼睛里浮现出一抹亮光。
与生俱来的敏锐直觉告诉西奥多,他大概可以换个方法赶走不喜欢的人。
——讨厌鬼金毛说,威廉不喜欢的人,妈妈就喜欢。那么,如果是威廉喜欢的人,妈妈是不是就讨厌了?
“妈妈,为什么玛丽从来不对我笑?我看到她对威廉笑得可好看了,我也想让她对我那么笑。”
格兰特夫人对威廉·格兰特的事一向敏感,以己度人,她总觉得对方对她的儿子没有多少善意。因而,她一听到西奥多的问题,脸色的神情就郑重了不少。
“西奥多,你看到玛丽朝着威廉笑了吗?这不是很正常吗?家里的仆人都要尊敬你哥哥的。”
西奥多拧着小眉头想了想,问道:
“是这样吗?可是我不喜欢玛丽总是和威廉哥哥说话,每次都说好长时间。我想和哥哥玩儿,可是他们一遇到就要说很多事情,我不高兴。威廉哥哥还夸奖玛丽,批评我,妈妈,我不喜欢这样。”
随着西奥多的讲述,格兰特夫人的脸上再没有一丝动摇,她温柔地摸了摸儿子的头发,随后摇了摇铃。
“鲍威尔太太,请你把玛丽辞退了,我的儿子不需要一个心太大的保姆。”
“是,夫人。我马上再替西奥多少爷寻找一名尽责的保姆。”女管家鲍威尔太太连忙答道。
格兰特夫人微微颔首,完全不理会玛丽的求情和委屈。
——这次是真的被冤枉了。
五岁的西奥多·格兰特左看看右看看,确定欺负过他的人终于被他“打败了”,顿时笑弯了漂亮可爱的眉眼。
——原来还可以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