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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湘下意识地选择了最方便最快捷的抢药方式后,被抢的人则一边欲拒还迎地闪躲,一边无声闷笑。
王怜花本就没有多少力气维持端正的坐姿,此刻被目露凶光的佳人轻轻一撞,便顺势后仰倒在了冰凉的地面上,当然,他怀中的裴湘也被连带着拽倒在地。
眨眼间,中了迷药的两人便一上一下地叠躺在一起了。
姿势改变了,可唇与唇却没有分离。王怜花此时也不再躲闪,他反客为主,主动吻上了怀中的姑娘。温柔缱绻中,他把快要融化的丹丸推入裴湘的口中。
解药入口的瞬间,裴湘微怔,王怜花却不想让她在这中时候走神……
一盏茶之后,唇色水润呼吸不稳的裴湘从人·肉垫子上爬起来,用白玉似的小拳头毫不怜惜地“咚咚”锤在王怜花的胸膛上。
“色·痞!”
“咳咳,湘湘,咳,明明、明明是你主动亲上来的。还,咳咳,还把我推倒地上……那、那样蹂and躏我,嘶——我嘴唇都破了,不信你瞧瞧……”
裴湘才不要瞧呢,瞧了殷红的嘴唇,这厮肯定还要引诱她瞧别的地方,比如锁骨之类……她胡乱整理了一下鬓角垂落的碎发,起身就走。
王怜花衣衫凌乱地躺在地上,既不喊她也不拦她,只是眯着眼睛凝望冬日蔚蓝的天空,嘴角始终噙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甜蜜笑意。
过了一会儿,绝情离开的美貌姑娘鼓着脸颊折返。
“喂,王怜花,你冷静下来了吗?”
“湘湘,”王怜花所答非所问,“你的剑很美,划过我的咽喉的时候,那一泓剑光尤其美,真正的动人心魄。可我更喜欢你不动声色地给我下毒的手段,也喜欢你胡言乱语编故事时的表情。”
裴湘垂下眼帘,干巴巴地“哦”了一声,而后把王怜花拎了起来:
“走吧,我带你回去,唔,看在那颗解药的份儿上。”
王怜花轻笑:“湘湘,你果然是个心软的小姑娘。”
“心软吗?”裴湘不置可否地轻哼道,“那也未必。”
“若不是心软,怎么会因为我主动把解药送入你的口中,就不愿意与我计较了?我原以为,你会让我在这片林子里冻上一夜的。”
“既然有这样的担忧,干嘛把解药给我?”
王怜花的眼中顿时浮现出一抹真假难辨的柔情,他低语道:
“我舍不得让湘湘陪我一起受苦,若是我把解药吞服了,湘湘该怎么办呢?这天寒地冻的,由我一人承受即可。”
“如此说来,怜花公子委实是大丈夫真君子。”裴湘似笑非笑地轻声揶揄。
王怜花十分腼腆地笑了笑,表情温驯而纯良,似情窦初开的莽撞质朴少年。可那双漂亮风流的桃花眼中,却偏偏全是勾魂引魄的潋滟波光,惹人遐想纷纷。
他含笑道:“我只对湘湘一人如此。况且,有了湘湘的主动献吻,我浑身都是热的,区区寒风何足挂齿。”
裴湘大约已然习惯了王怜花的甜言蜜语兼油嘴滑舌,此刻听到他的表白之言,也只做平常。她面色淡淡看似毫无触动,但心底是否真的无一丝涟漪,唯有她自己知晓。
扶着王怜花返回屋舍后,裴湘把人交给了迎上来的黑衣护卫,之后便请一旁的侍女带路去客院,准备洗去旅途风尘,再安安稳稳地休息一宿。
到了第二天,她去探望依旧中着迷药的王怜花,没提解药之事。王怜花却立时面露了然,他连忙吩咐管家把他抬到府中的药房去,也请裴湘和他同往。
“看来,你说暂时没有解药的事,倒是真的。”
裴湘也不觉得这些事有隐瞒的必要,便坦然道:
“原本是有解药的,不过之前误伤了一位朋友,我就把那份解药给他服用了。之后由于囊中羞涩的关系,我一直没有重新配置。嗯,原本打算在捉了赖秋煌之后,用那五百两的花红再购置一些珍贵药材的。”
王怜花没有说什么“我有钱给你花”之类的话,而是理解地点了点头:
“有时间和精力的话,还是多配制些迷药、毒药和疗伤的药为好。至于对应的解药么,有余力的时候再研究吧,横竖别让自己吃亏了。”
裴湘也跟着叹了一口气,漫声道:
“好药材难求,有时候有钱也买不到,更何况我还没钱。目前来看,确实应该先紧着防身御敌的药配制。”
王怜花眼睛一转,心里有了同裴湘合作的打算。
不过,他没有急着开口提议合作之事,而是另起话题。因为有些事可以等等再说,但有些事,倒是应该趁机深问两句。
“湘湘口中的……被误伤的朋友,可是那个总是和你竞争花红的来历神秘的年轻人?”
裴湘点了点头,之前写给王怜花的信中,她简单提过几句。
“正是沈浪。可惜,他比我还穷,我也不好朝他要药钱,总不能逼着他把身上的敝裘当了吧?今冬的风雪不小,若是没了裘衣保暖,纵然有深厚的内力护体,想来也着实辛苦。”
王怜花听出了裴湘对沈浪的友善态度,有些嫉妒。
“湘湘可真会替那个沈浪着想。他若真的有勇有谋,就该攒下些身家,何必白占朋友的便宜?”
裴湘不赞同地摇了摇头,替沈浪正名道:
“他那人私心少,又仗义疏财、济贫扶弱,手中自然存不住银钱。不过,估计他也没有把金银看在眼中,否则的话,凭他的心智本领,如今绝对能赚下偌大的财富了。”
“湘湘倒是对沈浪推崇得很,”王怜花冷声道,“你都没有如此夸赞过我,难道那个沈浪比我厉害?”
“王公子自然是人中龙凤。”裴湘赞了一句,委实真心。
但王怜花听在耳中,却觉得这话是在敷衍他。毕竟,单单比较字数的话,还是夸奖沈浪的句子更长一些。
“湘湘和沈浪比试过吗?他武功如何?”
裴湘认真评估了一下,客观阐述道:“目前为止,他是我见过的武林人士中,武功最高的一个。”
“最高?”王怜花惊疑扬眉,忍不住稍稍提高了声音,“包括无花、仁义庄内的主宾?”
——还有我,王怜花。
“嗯,包括无花在内,沈浪给我的感觉更加深不可测。当然啦,我并未见过那两人全力出手,所以,得出的推论就是全凭感觉而已,你不必完全相信。
“再有,那日在仁义庄内,我也见过了所谓的七大高手。在我看来,他们的武功和智慧皆不如沈浪出色,甚至人品……哎,那个寡廉鲜耻的金不换倒是让我大开眼界。”
听到裴湘提起金不换,王怜花眼皮一跳。他和母亲王云梦此时已经把金不换招揽到麾下了,自然知道那是个多么缺德的货色。可是,有时候小人利用好了,反而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如此看来,湘湘对沈浪的评价甚高,”王怜花略过金不换这个名字,试探着说道,“我之前还以为,那个沈浪就是一个初出江湖的普通穷小子呢。可是在湘湘口中,那人武功高、品行好、有智慧,确实是难得一见的英才。对了,不知他长得如何?”
“是个爱笑的俊朗青年。”
裴湘简单地答了一句,旋即便被这座府邸中的药房吸引了注意力。她没管躺在软塌上拧眉不快的王怜花,兀自认真地检查起药房内储存的药材来。
“正道的青年侠客啊……”王怜花喃喃自语。
他忽然记起,之前在诚王府的时候,裴湘就半真半假地说过,她本人更欣赏心性纯善的英武侠客,还想上演一场倾城红颜和英雄豪侠之间的缠绵悱恻。
昔日笑谈犹言在耳,王怜花顿时心中一凛。他飞速地琢磨了一下裴湘对那个沈浪的评价,暗忖道,要是湘湘没有被伪君子骗了的话,那沈浪倒是个棘手人物。
——不管哪方面……
此时,裴湘已然挑选出了她需要的药材,开始给王怜花配制解药。当然,本着不做白工的原则,她在给王怜花炼制解药的同时,也没忘了给自己多准备了几份。
王怜花同样是精通医毒之道的高手,纵然不清楚裴湘的具体解药配方,可是粗略一看,便知晓这些药材的数量足够制作多份解药了,顿时心里又酸又甜。
酸的是裴湘对那个沈浪忒大方了,白送解药不要钱,而对自己就这么小气。
甜的是裴湘没和自己客气,大大方方地当着他的面挑选药材并制作丹丸,俨然是不计较自己旁观制药步骤的。
傍晚时分,王怜花总算恢复了行动能力,他陪着裴湘吃完晚饭后,就一头扎进了书房中,重新忙碌起来。
表明上看,洛阳王氏只是普通的世家,甚至很少有人见过王怜花动武,只当他是风流俊秀的富家子弟。
但是实际上,王怜花母子的势力遍布十三州三十六郡。王家麾下仆属众多,光是精壮强悍的习武者便有数千人,另外,除了表面上的住宅店铺外,还有秘密藏身地点五六十处。若是这些势力全部浮出水面,足以令江湖各方忌惮了。
但是,在铲除仇人快活王柴玉关之前,王氏母子二人是绝不会完全暴露自己的底牌的。因为。他们要对付的敌人比狐狸还狡猾奸诈,比豺狼还凶恶狠毒,比狮虎还勇猛威武。
王怜花不忙的时候,便领着裴湘在洛阳城中四处游玩,吃吃喝喝赏花赏景再认识一些朋友。王怜花消失的时候,裴湘便借用他府中的药房调配药物,或者阅览他书房中的藏书。
这天,王怜花外出处理生意上的麻烦,裴湘留在王府中欣赏暖棚里新移栽的异中玫瑰。
不多时,管家章峰疾步而来,说是王怜花的母亲王夫人有请。
裴湘细问了几句,知道王夫人此时并不在这座府邸当中,而是在另一处未公开的王家宅院内,便披上一件外出穿戴的猩红色大毛斗篷,登上了早就等在门外的黑色马车。
这辆马车没有车窗,昏暗的车厢内嵌着四颗明珠,散发着柔和清辉。关上车门后,车内亮如白昼,又有隐秘的小孔通风换气,所以,乘车之人并不会感到憋闷难受。
裴湘坐在车上静静聆听外面街道上的动静,暗忖,不知自己即将抵达的宅院,是不是原著中朱七七和王怜花初遇之地?
经过熙熙攘攘的洛阳花市后,马车再次转弯,穿过几条狭窄的小巷,又驶过一条平坦的青石板路,马车行驶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这时,车外传来几声问询和应答,裴湘便明了,王夫人的住处已经到了。
在外院下了马车,又坐上软轿。
经过了不知几重风景秀丽的院落后,软轿在一处雕梁画栋的楼宇前停下。不等软轿落地,裴湘便飞身而出,甫一站定,就望见了琼楼朱栏旁的宫鬓美貌夫人。
那女子满头珠翠,姿容绮丽,正倚栏凝望裴湘。
两人视线交汇时,女子浅浅一笑,犹如一席月色清辉洒落万丈红尘,既端庄典雅又不失妩媚风流,只一眼,便觉得往日所见美人皆是庸脂俗粉。
裴湘既赞叹又遗憾。
她忍不住想,有这样的母亲,王怜花的美貌就稍显平常了。要不,是他不会挑着所有优点继承并发扬光大;要不,是他生父柴玉关的颜值拉低了平均线……
“好孩子,终于见到你了,快进来。”
仪态万千的王夫人轻轻招手,明明不是很随和的语气,却让人忍不住心生亲近信赖。
裴湘眨了眨眼,脑海中剑意嗡鸣,瞬间化去了王夫人有意无意散发出的魅惑之意。她维持着晚辈年轻人应有的礼节,朝着楼上的王夫人行了一个礼,而后才微笑着地走进了琼楼之内。
在她身后,王云梦眼波流转,眉头舒展,心道果然是个很不错的孩子。
宾主落座后,裴湘送上拜礼,同时客气地说道:
“望夫人海涵,客居贵府多日,未曾及时拜见,是湘之过。”
王夫人凝眸细瞧裴湘模样,暗道自己这些年见过的美貌佳人不少,皆是千娇百媚各有风采,而这一位,尤为让人眼前一亮。
——自家那个混小子,不拿出十成十的真心,约莫就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裴姑娘无需如此多礼。我访友在外,未曾住在洛阳城中,直至昨晚方归,到今日才遣人接裴姑娘过来,原是我们怠慢了。
“裴姑娘,你在府中住得可还习惯?怜花那混小子没有怠慢姑娘吧?若是他胡闹不知轻重,你尽管教训抽打他。我观裴姑娘的武学修为还在怜花之上,当是可以制伏那个小魔王的。”
裴湘微微抬眸,有些惊讶地发现,这位王夫人提起教训王怜花这件事时,并非是完全的客套话。
——倒是有七分的实心诚意。
意识到这一点,裴湘莞尔道:
“倒是让夫人笑话了。其实,做客的第一日,我便和王公子比试了一场,虽然招式上险胜,但却没有躲开王公子的‘神仙醉’,全赖王公子的解药才恢复力气的。再者,王公子文武双全,样样皆能,这样惊才绝艳的人才,哪是容易制伏的。”
王夫人眼波脉脉地瞥了裴湘一眼,掩唇笑道:
“好孩子,对付男人,哪能单凭外力呢?特别是那些骄傲厉害的男人,强扭着不甜的。你呀,得学会利用咱们女人独有的武器,或嗔或喜或怒或怨,勾得对方主动俯首称臣,心甘情愿地让你驱使。他一日不见你,便觉得相思入骨寝食不安,这样啊,不用你动刀动剑或者什么毒药的,就能制伏男人了。”
裴湘呆了一下,她端起茶盏慢慢喝了一口茶,缓缓地消化了一下王夫人的金玉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