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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四晚上再次下起了大雪,初五大早,整个延治又变成了白茫茫一片,最先起床的白开穗在庭院清扫积雪。
吴湘昨晚吃坏东西现在还趴在床上,难得的没有早起,花琪儿昨夜说自己初五有通告,当晚就走了,吴道还在贪睡。
生日的早上,少女在雪地里孤单一人。
一只黑猫不知从哪溜进了吴家,从房梁上一跃而下,落到了庭院的积雪之中,黑不溜秋的,像在雪白的地板上砸出一个窟窿。
“喵!”
黑猫从雪地中抬起头,抖了抖身上的积雪。
白开穗蹲下身子,侧着头朝猫咪看去,不自觉的学起了猫叫。
“喵。”
黑猫走到白开穗的脚边,亲昵的磨蹭着她脚上裤袜,看样子很是喜欢这个姑娘。
“喵!”
“喵。”
一人一兽你来我往,像是在互相拜年。
白开穗微笑着,朝着黑猫双手握爪。
“喵。”
“喵!”
“喵。”
“噗嗤……”
吴道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白开穗身躯猛然一愣,顿时头冒热气,脸色通红。
吴道捂着胸口,方才全程看完的他实在有点受不了,这杀伤力堪比入圣修士。
这姑娘,太萌了。
白开穗猛然起身,提起扫把砸在吴道身前的积雪之中,雪花四溅,黑猫也被吓的重新跳上了屋檐,朝着白开穗再是叫唤一声,不理解这个可爱的女孩为啥突然性情大变。
猫咪少女抬头,眼中杀意凌然。
“我,我啥也没看到。”吴道举手投降
“真的?”
白开穗半张脸已经笼罩在了阴影之下。
“真的!”
吴道连忙点头,猫咪少女转眼就变成了一只母老虎,他可不想舍身饲虎。
白开穗收起扫把,重新站好身子,嘟囔着嘴,满脸的羞愤。
吴道脑海还沉浸在方才的画面,不自觉的就是开口。
“你能再来一次吗?喵?”
白开穗低着头,化气境的修为全然外放,整个人吴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脚下积雪随着她身旁的气流开始转动,朝吴道锁定而去。
在吴道即将被人道毁灭的前一刻,一块雕刻精细的虎玉落在白开穗眼前。
“生日快乐。”
女孩杀气转瞬即逝,羞涩的从吴道手中接过虎玉。
“谢谢。”
死里逃生的吴道擦了擦额头冷汗,这母老虎戴虎玉,绝配。
母老虎突然向前一步,踮脚在吴道嘴唇上蜻蜓点水一吻,红着脸后撤,举手做爪。
“喵?”
吴道呆若木鸡。
“我去做早餐!”
白开穗羞红着脸逃去了厨房,留吴道一人在原地捂着胸口,彻底被萌化了。
二人用过早餐准备出门,吴道知道自己今天一天都是白开穗的,昨夜花琪儿说去赶通告,实际还是有把他让出来的意思。
白开穗推开吴家大门,吴道上前一把牵过了她的小手。
一瞬间,白开穗心跳不自觉的慢了半拍,算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和吴道正式牵手。
吴道将白开穗的手拽紧了一分,这个姑娘不像花琪儿,没在娱乐圈那种混水里游过,干不出只穿一双袜子往你被窝钻的这种羞人事。
吴道也不是个主动的,当初对白开穗的追求举动多半还是因为白山,演变成这样只能怪他自己渣的厉害。
可毕竟现在人家姑娘都来你家过年了,吴道再扭捏,他自己都会看不下去。
“今天去哪?” 白开穗身子整个人靠向吴道,轻声开口。
“不是说要给我老丈人上坟吗。”
白开穗犹豫些许,点头应下。
二人没有搭车,一步一步走在雪地之中,来到埋葬白山的公墓时,已经接近了中午。
公墓入口有人卖纸钱,白开穗说不用,但吴道还是买了一叠,说是大过年的,自己空着手不像样,倒把白开穗逗笑了。
坟前,吴道点燃了纸钱一张张烧着,白开穗望着那没有刻字的墓碑,沉思了良久。
“当年他火化后要埋在这,我妈天天提着一筐土鸡蛋去求公墓管理人,磨了一个月,才肯让他下葬,还不准立碑。除了下葬当天,我再没来过。”
白开穗拿过吴道手里的纸钱,往火堆里丢去。
“真这么恨他?”
“能不恨吗,从我出生起,一年到头不过能见个两三面,突然来消息,告我说他死了,还成了最大走私犯。”
白开穗的语气非常平静,对白山的恨意,刻在了她的心底,表现不出什么情绪波动。
“他挺可怜的。”
“死人没什么可怜好谈的,可怜的是我妈。”
白开穗越想越觉得烦躁,把纸钱一股脑的丢进火堆,不耐烦的起身转头。
“走吧,我不想再看他,就不该过来,好好一个个生日,心情都没了。”
吴道抓住她的手臂,颤栗出声。
“开水,给你爸磕个头吧。”
“你怎么了,非得逼着我当这个孝女不可吗?”白开穗很不理解吴道行为。
“算我求你了。”
吴道看向白开穗,神情恳切,白山惨状还历历在目。
“我在公墓大门前等你,你和你丈人好好絮叨吧。”
白开穗挣脱吴道,冷着脸迈步离去,忽听吴道一声高呼。
“敬礼!”
白开穗回头望去,吴道绷直了身体,朝着白山的坟墓行了一个她看不懂的礼仪,神色肃穆。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尸无骸。
吴道领白开穗过来,本是想当着白山的面给一个交代,可没想这姑娘对自己父亲已然不是恨,是厌。
白开穗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平静,她摸出一看,朝吴道喊话。
“方长初!”
吴道放下敬礼的手,走回白开穗身边,从她手里拿过手机,接通免提。
“喂。”
“你是谁?”
电话那头方长初听见是个男人的声音,语气冰冷。
“我吴道。”
吴道再没藏着捏着:“开水现在是我女友。”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巨响,吴道猜测多半是方长初摔了什么东西。
“新年快乐,挂了。”吴道面无表情。
“把电话给开水。”方长初咬牙切齿。
吴道按下了结束按,全当没有听到。
“删了拉黑。”吴道将手机丢回给白开穗,男朋友的派头十足。
白开穗搂很是享受这种感觉,一把搂过吴道手臂,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知道了,亲。”
电话再一次响起,白开穗挂掉拉黑,方长初换了一个号码打来,再拉黑,方长初再换一个。
白开穗干脆把手机关机,吴道的手机随之响起。
“方少爷,痴情也不是这样玩的!”
吴道接通电话。
“我让你把电话给开水!”方长初已然歇斯底里。
“我不给你能怎么?”
“我不怕闹到皇宫去!”
“你可以试试。”
方长初声音很大,虽然没按免提,但白开穗也听的一清二楚。她脸一黑,从吴道手里夺过手机,按下免提。
“方少爷,我男朋友话已经说的够明白了,有意思吗!”
听见是白开穗,方长初的声音变的柔和下来。
“生日快乐,开水。”
“谢谢,祝方少爷新年快乐。”
白开穗的言语间没有一丝感情。
“我给你准备一个生日礼物,我……”
“我知道,你翻修了白氏武馆,但我没兴趣,谢过你的好意。”
“那我能见见你吗,后天我就要回部队了,可能这次……。”方长初几乎是在祈求。
“不能,我挂了。”白开穗无情拒绝,甚至没让他把话说完。
“等等……”
方长初沉默了片刻,下定决心,沉声道。
“我,方家方长初,踢馆!”
这次是方长初挂掉了电话,白开穗整个人愣在原地,呆呆的望着吴道。
“他逼着你去见他,你接吗? ”吴道问。
白氏武馆抛去那外壳,如今全然乘载在了白开穗身上,可以说,她走到哪,哪就是白氏武馆。
踢馆不接,这间武馆,才是正的亡了。
“你先回去吧,我去……”
“要不你现收一个弟子?”
吴道打断了白开穗。
白开穗瞪眼望向他:“什么意思。”
吴道呼出一口浊气。
“我,和他打!”
白开穗想都没想就开口拒绝:“不行,他可是闻灵境。”
“若他动用修为,那他已经输了。”
“比武不论生死,你真当他在军队是混日子吗,他手上见过血!”
白开穗不肯退让半步。
“我是你男人。”
“放屁,还不是呢。”
吴道伸手握住白开穗马尾上的丝带,猛然一拉。
少女的乌黑的长发缓缓散落而下,雪地洁白,宛若宣纸上荡漾开一滴墨水,画出一幅让人痴迷美人图卷。
“现在是了!”
红丝带在吴道手中飘扬,白山坟前的纸钱还在燃烧。
解开少女丝带的,只能是她的丈夫。
“一起给咱爹磕个头?”
“好。”
白开穗闭上双眼,点头应下。
女儿嫁人,总的给父亲一个交代。
二人走回白山坟前,跪地一拜。
白开穗拿过吴道手里的红丝带,凝视良久。
按玉初规矩,丝带被丈夫解开后,自当还给父亲。
白开穗将丝带丢入火堆,望着它和纸钱一齐燃烧殆尽。
冷风吹过,带起灰烬朝空中飘扬而去。
像是父亲为女儿出嫁送行的烟火,转瞬即逝,消散于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