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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一直昏睡不醒的男人，在听到众人的呼唤声之后，缓缓地，艰难而又努力地睁开了眼来。</p>
“醒了，真醒了！！”</p>
穆常居见到儿子滚动的眼珠，惊喜得快要喜极而泣。</p>
“哥！你能听到我们说话吗？哥？”</p>
“……你好吵。”</p>
穆臣河艰难地掀了掀唇角，发出一丝蚊芮般的声音。</p>
一句话，三个字，让所有人都差点惊呼出声来。</p>
穆臣河看着站在床前的父亲，“……爸。”</p>
他声音轻轻地。</p>
很努力，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丝声音来。</p>
“诶！”</p>
穆常居应了一声。</p>
眼泪一下子就从眼眶中滚了出来。</p>
他是喜极而泣。</p>
“都醒了，怎么还哭了……”</p>
“别管我，不用管我。”</p>
穆常居侧身到一旁，悄悄抹眼泪去了。</p>
穆臣河又把目光看向穆译炀，眼里多了几分兄长的温柔和关爱，“上次车祸有没有伤到哪里？”</p>
听得兄长这么一问，穆译炀内心里温暖一片。</p>
暖心之余，更多的是愧疚。</p>
他摇头，上前握住了兄长的手，“你把我保护得我很好，我连一点刮擦都没有。哥，谢谢你！”</p>
穆译炀的声音，已经完全嘶哑。</p>
“不用谢，你是我弟，我是你哥哥，保护你是我应该做的。只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p>
穆臣河安下了心来。</p>
目光又掠过穆译炀，看向他身后的女孩。</p>
一直灰蒙蒙的眼睛里，终于多了几许亮光，“迷迭？”</p>
他松开了穆译炀的手，冲一直站在身后，不说话的迷迭招了招手。</p>
听到穆臣河叫自己，迷迭浑身却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僵在原地，一动都动不了。</p>
穆译炀回头看她。</p>
那双深沉的眼眸里写满了复杂的情愫。</p>
迷迭也定定的看着他。</p>
她很努力的想要从穆译炀的眼睛里看明白他的情绪，可无奈，只是徒劳。</p>
“迷迭？”</p>
穆臣河又喊了一声。</p>
迷迭这才回过神来。</p>
“……在。”</p>
她轻轻应了一声，这才僵着步子，走上了前去。</p>
穆常居看着两个儿子以及迷迭，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站在后面，沉沉叹气。</p>
“臣河哥。”</p>
迷迭上前，规规矩矩的喊了一声。</p>
穆臣河伸出手，要去牵迷迭的手。</p>
迷迭条件反射般的避开了去。</p>
穆臣河眸仁里瞬时蒙上了一圈黯然，但很快，又恢复了神采，“对不起，我……太久没看到你，突然见你在这，所以……”</p>
“没，臣河哥，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我……”</p>
迷迭第一次在穆臣河面前感觉到了无措。</p>
面对醒来的他，在场所有人，好像都成了亏欠他的罪人。</p>
迷迭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忽而，一群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从外面匆匆迎了进来。</p>
“大少爷醒了？”</p>
“是，快来给看看！”</p>
医生开始给穆臣河做全身检查。</p>
因为不方便，迷迭率先退出了他的房间。</p>
一出门来，心绪就变得极为复杂了起来。</p>
她下楼。</p>
见陈希正坐在厅里，捧着本书在看着。</p>
可她的注意力分明就不在书上。</p>
跟前那一页书，好几分钟过去，也没见翻动一下。</p>
直到迷迭走近来，陈希这才回过神。</p>
她转头看了眼神情复杂的迷迭，轻声问了句：“醒了？”</p>
迷迭点头。</p>
陈希笑了一笑，“……是好事。”</p>
可那笑容背后，仿佛藏得更多的是苦涩。</p>
“妈，您……”</p>
迷迭想问什么，却又不知该怎么问才好。</p>
陈希摇了摇头，“……是好事，是好事。”</p>
迷迭也应了一声，“是啊，当然是好事了。”</p>
该来的，迟早要来。</p>
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p>
只是，自己和穆译炀的结果……</p>
迷迭根本不敢去想结果最后到底是怎样。</p>
****</p>
医生为穆臣河做了仔细的全身检查，最后得出结论，人虽醒了，但双腿因为车祸缘故，可能只能终身与轮椅相伴了。</p>
无疑，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悲悯的噩耗。</p>
可独独，穆臣河却像是没事人儿一般，还反过来安慰他们，“我没事，坐在轮椅上也总比躺着强，能醒来已经是大恩了。”</p>
穆常居沉沉的叹了口气，“你能这么想就是最好。”</p>
医生检查完毕之后，穆译炀就想找机会同穆臣河聊一聊迷迭的事，却被穆常居给拦住了。</p>
穆常居知道他想说什么，冲他摇了摇头，“臣河累了，让他先休息会吧！”</p>
穆译炀只好退出了穆臣河的房间来。</p>
一出房间，却只见母亲陈希在厅里，而不见了迷迭的身影。</p>
“妈，迷迭呢？”</p>
穆译炀问陈希。</p>
“好像是接了个公司里的电话就走了，说是临时有要事要交给她处理吧！”</p>
“这个点，公司有急事？”</p>
穆译炀掏出手机，给迷迭打了个电话过去。</p>
迷迭接电话的时候，已经坐在了主编的办公室里。</p>
手里还握着一封推荐信。</p>
主编仍在继续说着，“迷迭，这次进修真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不是因为我有孕在身，我是绝不可能把这个机会让出来的，你也知道，在公司里我最喜欢的人就是你，这个机会我也只肯给你。去吧！放下这边的纷纷扰扰，去好好学习一年再回来，至于这边的事，你就别管了，交给时间吧！”</p>
迷迭怔怔的看着手里的信封。</p>
手机上屏幕不断闪烁着。</p>
是穆译炀追来的电话。</p>
她呼吸不由紧了几分。</p>
“……主编，让我再考虑考虑吧！”</p>
“这还需要考虑什么？”</p>
“给我一天时间。”</p>
迷迭起身，“一天后，我回你电话。谢谢你！”</p>
“那好吧。”</p>
主编无奈，只好点头。</p>
“那我先走了，你也早点下班吧！还怀着孩子呢！”</p>
迷迭叮嘱一声。</p>
目光落在她隆起的小腹上，忽而就有些羡慕起她来了。</p>
若是现在自己怀孕了，该多好？</p>
那样，谁都没有退路了。</p>
迷迭准备离开。</p>
“再好好想想，知道吗？”主编不甘心的继续叮嘱。</p>
“知道。”</p>
迷迭应了一声，推门而出。</p>
一边划开了穆译炀的电话。</p>
“去公司了？”</p>
穆译炀在电话里问她。</p>
能听得出来，他很担心。</p>
“嗯。你忙完了？臣河哥怎么样了？”</p>
迷迭状似随口一问。</p>
那头，穆译炀却沉默了。</p>
迷迭大概猜出来了。</p>
情况应该不太理想。</p>
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莫名的压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