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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因管理局顶层
全息景象变成了一座巨大的雷云神殿，姚正明站在神殿中间，仰望着随光束从天而降的莉莉丝，眼中有几分怀念，但更多的还是戒备和嘲弄。
是什么让曾经执子之手的夫妻兵锋相对？
也许他们的确相爱过，爱情也的确是伟大的，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但在太多太多因素面前，都显得不堪一击。
“我们又见面了。”莉莉丝率先开口，居高临下宛如神明。
“还是不见的好。”姚正明回应。
莉莉丝倒是不以为意，雪吟却不愿意了，沉声道：“这么多年，你难道就从来没有后悔过？”
“后悔吗……”姚正明喃喃咀嚼。
“是你把地球变成了如今的样子，直接导致了当年的基因大崩溃，数十亿人为之丧命，这你也不后悔？”莉莉丝语气冷厉了许多。
姚正明脸色微微一变：“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做的？我只是一个人，能有这么大的力量？”
莉莉丝：“直接证据当然没有，但间接证据有很多。自从我们从地下爬出来组件管理局，重建生存区，就一直着手查清真相，并为此成立了基因研究所，搜集所有物种，抽取基因样本汇总分析。”
雪吟接口道：“我们还搜查了你当年的研究院，获取了一切和你有关的资料，包括录像资料，可惜大部分研究资料都被销毁了，能销毁它们的只有你，很显然这是做贼心虚的表现。”
“和你相处这么多年，我对你的一些小习惯还是很清楚的，比如你会用特殊的编码序列在基因片段中作为自己的签名，比如你编辑的一些特殊基因片段绝非自然能够形成，也具有你的个人风格，再比如……”
莉莉丝举出了很多例子，若非当年她也是一位天才科学家，对基因领域颇有建树，是不会注意到这些的。
事实上，姚正明的许多研究都有她的帮助，她只是站在这位成功的男人背后，被他的光芒所掩盖了而已。
当然，当年她的主攻方向可不是基因，而是意识，换言之也可以说是灵魂，这在当年可不是主流，甚至容易被扣上唯心主义的大帽子，所以她的研究从来没有被重视过，她也就不为人所知。
“随着样本量越来越大，经过我们的不懈研究，终于从中找到了一段残破的具有你个人签名的基因，恰恰这段基因就是致病的危险基因。后来，我们接二连三又找到了新的具有你个人风格的基因，无一例外全是危险基因。你难道想告诉我，这些都是巧合吗？”莉莉丝质问。
雷云神殿中，莉莉丝的声音如雷回荡，十二双拷问的目光如炽热的烙铁印在姚正明身上。
姚正明沉默了许久，终于一声长叹彻底放松下来，点点头：“没错，是我做的。”
是我做的！
原来竟然真的是姚正明导致了当年的基因大崩溃，竟然真的是他夺走了百分之九十九人类的生命！
“你终于承认了。”莉莉丝冷声道。
姚正明深吸口气抬起头：“不过我所做的没有你们以为的那么多，我只是给柴垛添了一把火，拨动了命运的弦而已。”
“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
“不，我没有狡辩，我说的都是事实。你还记得2022年左右，有一段时间形势特别紧张，许多敌对国家都在擦枪走火的边缘，随时可能引发第三次世界大战吗？”姚正明问。
“当然记得。”莉莉丝颔首。
“当时我就认识到了一个问题，事实上我早就认识到了，只是一直在欺骗自己，不肯面对真相而已。所谓战争，不是人类平静历史上偶尔爆发的灾难。整个人历史都是由战争谱写的，和平才是偶尔的平静，就好像暴风雨中好不容易才能找到的小岛。人们只是打累了打怕了，短暂休息恢复实力，为下一次战争做准备而已。”
“事实本来就是如此，难道你因此对人类感到失望吗？”莉莉丝反问。
姚正明摇摇头：“我没有对人类感到失望，正如我无法否定人类好斗的本性。正是因为人类好斗，才能从物种的争夺进化中存留下来。”
说到这，姚正明突然话锋一转：“但是，曾经助我们披荆斩棘走向巅峰的利剑，如今却成了拖慢我们脚步的枷锁。我们因为斗争成为了地球的主人，却也因此永远困在了地球上。”
“那个时代，人类已经开始走向太空，所缺的只是时间而已。”总局突然插话。
姚正明没有看他，再次摇了摇头：“不可能的，就算有再多时间人类也飞不出地球，因为我们所缺的根本不是时间，而是放下矛盾，放下一己私利，团结共荣，共同克服困难的决心而已！”
雷云神殿一片沉默，只有雷声隆隆，却不如姚正明的话振聋发聩。
姚正明接着说：“所谓的大过滤器的确存在，但其实根本不是技术上的，而是心灵上的。在古代，人类手中掌握的技术手段还不够高的时候，争斗不足以对地球造成创伤。但随着技术手段的提高，争斗的代价也在逐渐提高。如果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毁灭的不光是全人类，更是整个生态系统。这才是真正的大过滤器，人类会在飞出地球之前把自己困死！”
“所以你想说的是，你发动这场灾难是为了让人类团结一致？别开玩笑了，全人类都差点被你灭了！”雪吟冷笑。
姚正明叹了口气：“过程脱离了掌控，我不认为我做的对，事实上我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大的罪人，即便把我千刀万剐也难以偿还我的罪孽。但至少从结果上我达到了目的。”
沉默……
抛开管理局和反叛军不谈，如果没有那次浩劫，就不会有那场轰轰烈烈的奔月行动，你就不会有今天的月球文明。
不过回顾历史，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真的值得吗？
也许有人觉得值得，也许有人认为不值得，无论如何，那些淹没在历史中的人们再也回不来了，他们大多是无辜的，甚至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却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