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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区公寓楼的走廊之中一前一后缓步行走着两道身影,再瞧那二人的模样,正是完成了职务交接的西瑟与伊莎尔二人。
“不对劲,这肯定不对劲。”
突然间,西瑟的耳边又传来了伊莎尔饱含着疑虑的话音一句,让西瑟听完以后也难免有些动容:“这不是挺好的事情嘛……盐湖城没有因为咱们的擅自出走而怪罪我们,还大手一挥通过了我的申请,又给你安排了新的差事……”
当然,西瑟肯定是不愿意在这件事情上多聊的就是了,毕竟刚刚从安德烈口中传来的消息虽然出乎于西瑟的意料之外。但细细想来,从一开始讲师非要借给自己汽车开始,一直到列车上出现的近乎有些刻意了的“工人甜心”,盐湖城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倒也算是情理之中。
就是不知道那个工人党内一直咄咄逼人逼迫着伊莎尔的“鹰眼”戈多,在他发现自己二人偷偷摸摸出走以后又会怎样的大发雷霆了。
“不,我也并不是说这不好……”至于这会的伊莎尔,被西瑟的一句话提醒,想起来了自己的这一趟不辞而别,原本还疑神疑鬼着的语气也顿时弱下。
“好啦,挺好的不就行了吗?”趁热打着铁,西瑟再劝上了一句的同时又是伸手一指前方:“你瞧,咱们也到地方了。先回去补一觉再说别的也不迟。”
都不用抬起头来确认伊莎尔都知道自己身前正对着的是西瑟的公寓门,这会一看到了地方,反而是比西瑟还要积极,先迈出了两步去将门打开,显露出了其内部令西瑟无比熟悉的房间陈设。
“嘿嘿……”当然了,能让此刻的伊莎尔表现如此兴奋的当然也不是什么睡觉了。
“……喵~”似是听见了门前的响动,还以为是安德烈又来喂食了的小毛毛,隔着老远就开始谄媚地叫着。还能听见四只毛绒小爪骤然落了地,在地板上踩出来了细碎步伐正向着门前快快赶来。
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一次回来了的究竟是哪个“魔鬼”。
“诶嘿嘿嘿嘿!毛毛!毛毛毛毛!我好想你啊毛毛!”
不去提伊莎尔似是要随着口水一同淌落地面的夸张碎碎念。在等到那毛绒小脑袋终于与门前的噩梦大魔头对视的一刹那,瞧见了那熟悉的一脸夸张痴笑,顿时恍若雷劈一般地瞬间低伏下了自己的毛绒身躯,气息变得急促,双耳平垂,瞳孔骤然舒张。
“毛毛毛……”不等伊莎尔再有什么动作,那地上的毛绒小家伙便立刻脚下弹射起步,化作了一道蓝灰色的闪电,只消瞬息便不见了踪影。
“诶……”被那小可爱如此态度鲜明地拒绝着,即便是伊莎尔早就有所心理准备了,但还是不由得感觉到了有点小受伤,原先还痴笑着的一副面容这会也全然塌下。
“你看吧,毛毛见你可害怕了。”就连一旁不识趣的西瑟也开始了落井下石。
这又让伊莎尔如何气得过?直接一句呵斥出口:
“闭嘴!”用这短短话音里头浓浓的气恼威逼得西瑟立刻噤若寒蝉。
“关门!”再用同样的语气恨恨地对着西瑟下达了个指令,伊莎尔这又摩拳擦掌地走进了房屋内。
“我今天还不信了!我就连一只小猫咪都调教不好!”
听这语气,西瑟心里估摸着那毛毛又有的是罪受了。
“嘿,伊莎尔,下手轻点。”但西瑟也就只能浅浅劝上这么一句,仅此而已了。
‘砰——’
再等西瑟关上了公寓门也缓缓走进了卧室,眼前的光景也并没有出乎西瑟的预料。
一个圆润的屁股正在自己的眼前高高挺起,而它的主人则在奋力地往床板的底下钻进,试图把某只不听话的小东西揪出。
“行了伊莎尔,放弃吧,躲在了床底下的小猫咪是无敌的。”西瑟这说着,还不过脑子,顺手朝着自己眼前扭动着的一团拍了过去。
‘啪!’
拍的是多么样的响亮。
“哇——!”
同时也惊得床下的人儿再无暇顾及什么小猫咪了,赶紧地从那下面抽出来了身子,露出了一张羞赧的绯颜。
“你要干嘛!”此刻又惊又怒的伊莎尔虽然嘴上似是问出了一句,可手上可一点也不像是要西瑟回答的模样,直接就是一拳微微用力地敲上了西瑟的脑袋。
而另一边挨了一拳的西瑟,也是等到自己眼前的俏脸之上红霞升起,才意识到了自己刚刚无意间的动作是有多么的不妥。
下意识地记忆着手上触感,西瑟这会说话也没了底气:“我……我没……”
正愁没有借口脱身的西瑟,视线又穿过了面前的伊莎尔,看见了其身后小小的床上正摞着整整两条被褥,便赶紧地把话题切了过去:
“……我就是想问问你还睡在我这嘛?哈哈……要是你嫌挤的话我可以帮你把东西搬回去……”
这话说起来,西瑟与伊莎尔一开始同居还是因为“导师”的突然来访,或许是出于对那“导师”的厌恶,也或许是害怕西瑟被麻烦找上身。伊莎尔当晚便抱着自己的被褥与毛毛一起来到了西瑟的房间,和西瑟一同挤在了这一张单人床上。
再等到去了盐湖城以后,二人又在盐湖城的安排之下住进了同一间公寓,虽然稍显宽敞了一些,不过也仍旧是一室同居。
而现在没了那些理由,没了他人的刻意安排,再这样同床共枕着,也确实是有一点说不过去了。
只是,就这么突然地将这件事翻出来,把这无言的默契点明,真的好吗?
虽说也确实是效果显着地解开了西瑟被羞愤着的伊莎尔给声讨了的结局。
但代价却是又一头栽进了个或许比那声讨还要严重许多的局面。
或许从一开始便装傻充愣着,接受伊莎尔羞恼的责怪,然后把此刻摆在明面上了的这所有一切都默认成本该如此的日常,那样才是更加正确的选择?
西瑟的脑海之中,千般思绪一瞬而过,却始终没能得出一个确定的答案。
而在西瑟的面前,此刻脸上潮红尽褪的伊莎尔来说也是一样。
万般思绪尽皆在伊莎尔的口中变作了略带苦涩的一句问话:“……你一定要我回答这个问题嘛?”
那一对漆黑如夜空的眼眸之中,闪烁跃动着的,都是对于西瑟的希冀。
至此,西瑟又怎么可能不明白自己应当如何去做?
当即握住了伊莎尔的冰凉小手,在其还未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之前又是迅速地就地单膝跪地,瞬间堵住了伊莎尔喉头将出的所有话语。
“伊莎尔……”
深情的话音自西瑟口中吐露,仅仅只是一个名字的出口便已足以融化了那可人儿的整张面容,便足以抽干了那可人儿的全身气力。
只不过伊莎尔此刻的心中还仍然有着最后的一丝坚持。
万一自己面前的这个傻子不是要……而是想再跟自己复述一遍那该死的誓约怎么办?
这傻子早在盐湖城宠物茶餐厅的门前可就有过这样的前科了,明明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着自己单膝跪地了,嘴里却说着什么誓言之类蠢到爆炸的话……
想至此处,伊莎尔融化了的眉眼间又强撑着硬起了三分,让那一对柳眉也微微的倒竖了些许。
只不过,伊莎尔却忘了,西瑟对于伊莎尔的誓言是伊莎尔随时想回不夜城,西瑟随时都会跟随其一同归来。而此刻二人都已经身在夜之城了,西瑟这会又怎么可能会重提此事呢?
“……伊莎尔,我知道这很蠢。我也知道现在不是地方……甚至我现在还没准备好应该在这种场合下拿出来的那什么东西……”
再看那西瑟说着说着,竟是说得自己口中的话音都愈加没了底气,听得伊莎尔是多么样的着急。
“……但我们都已经说到这里了,所以请原谅我的仓促……”
你不要停啊!说啊!哪有在这种时候说话说一半突然停下来的人啊!你是猪嘛!
似是在做着什么深刻的心理准备,西瑟言至此处又是低下了头去停顿了片刻。
这可把面前的人儿给生生急坏了,眼眶之中淤积湿气将做泪珠垂下,被吊到了嗓子眼的一颗心脏几欲跳跃而出,胸前更是有着千只小鹿不断的撒野乱撞,直将伊莎尔的全身上下都给烧的泛红发烫。
“……你愿意嫁给我吗?”
即便是几乎鼓足了此生全部的勇气,西瑟说出口的这一句问话都显得是那样的低声。
并且在这蚊吟细语出口的同时,那一颗头颅甚至还低低的垂向了地面。远没有那些童话故事里王子向公主求婚那样的勇敢、诗意。
但这也足够了。
完全足够了。
已经足够让此时的俏佳人大脑霎时空白一片。
已经足够让此时的俏佳人全身的毛孔舒张开冒出热汗无数。
已经足够让此时的俏佳人……俏……
“唉——哎!”
感觉到了自己正牵住了的那只滚烫的的小手离自己远去。
即便是此刻同样面红耳赤,因羞赧而低垂着头颅的西瑟也立刻意识到了情况不对劲。
赶紧地抓牢了自己手心的温香软玉,再抬起头来一看,自己的心上人儿正不受控制的在软软倒下。
见此,西瑟哪还有第二反应?当即将软倒了的伊莎尔环腰抱起,就近放其在床上躺好。
随即慌忙之中,一心想着医疗急救的西瑟又是立刻拨通了自己固件中留存的安德烈号码。
‘喂,西瑟,找我什……’
“安德烈!快带医生过来!伊莎尔!伊莎尔她晕倒了!”
不消多时,电话被拨通,另一头传来了安德烈那令人安心的话音。只不过这话音才刚刚说了一半,便让西瑟失去理智了的嘶吼给彻底打断。
'等等!西瑟你说清楚一点!到底什么情况?'
似是压根没想明白这才刚刚在厂房处分别了还没到半个点的小两口,究竟又是在回去公寓楼这短短一小段路上能遇到什么要命的情况,安德烈再开口的问话里头,紧迫之中还带有着深深的疑惑。
“伊莎尔……伊莎尔她就是突然地晕过去,倒在地上了……安德烈……安德烈你快点带医生过来啊——!”
再听见西瑟这满口的焦急慌乱,安德烈这下子也顾不得许多了,直接开口问上了重点:‘你们现在人在哪里?’
“就在我的房间!快!快点过来啊!”
‘明白了!坚持住!’
耳边通话声音的最末尾,是一连串的物件碰撞掉落在地的巨响,随后这条通讯便被安德烈单方面地挂断。
而在此刻的房间之内,也就只剩下了西瑟一人粗重的鼻息声音尚还存……
“……西瑟。”
突然间,又有一句娇软虚弱的女音响起,虽其声音弱不可闻,但在此刻西瑟的耳中却又无异于春耕时的一抹雷音一般令人惊喜。
“伊莎尔!你醒啦!”再等西瑟循声看去,看见了床上的那张仍见红晕的面容,心中的雀跃便再难压抑。
“西瑟……好吵……”只不过西瑟的大嗓门似乎对于现在的伊莎尔来说刺激过于剧烈了些,再看见了其眉间因痛苦而紧蹙起的粉黛,西瑟便又立刻噤了声,再不敢言语。
“哼哼……对了,我差点忘了,我是不是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的回复呢?”而随着伊莎尔渐渐清醒,记忆也随之一点一滴重归其脑海。
而又一次细细品味了一遍这一段自己这一生恐怕都绝不会忘记的记忆之后,伊莎尔却是显得过于冷静了些。
脸上不再有先前剧烈到了晕厥的激动神色,转而变作了满脸的如蜜笑容,再在西瑟的搀扶下用尽了气力从床上坐正了身板,一对弯月笑眸直直的盯住了西瑟的眼。
“我同意啦。”
一如先前话语的微声,就仿佛春风一阵,轻柔地拂过了西瑟的耳、西瑟的心、西瑟的四肢百骸、西瑟的灵魂深处。
只不过就在西瑟仍沉浸在这一份宁静的欣然中时,面前爱人的面容却是愈发的靠近。
直至西瑟感觉到了自己的唇上多了一抹温香。
画面便在此处彻底的定格。
恒久。
恒久。
……直至那公寓的门扉突然传来了细微的响动……
……直至二人所坐着的床下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被那门扉传来的响动所唤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