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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龙长沙湾渣华船厂旁,一处破烂陈旧的两层木制小楼,配合旁边船厂堆积的那些锈迹斑斑的船身或者青苔遍布的木料,彷佛一瞬间就让人回到香港开埠的蛮荒时代。
虽然木制小楼陈旧破烂,甚至因为修补的木料材质不同,导致屋顶颜色斑驳不堪,但是小楼正门悬挂的紫褐色木匾招牌,却是花梨木木心材质,上面三个金箔大字,对潮居。
恐怕这一楼的木料加在一起,都没有这一块木匾值钱。
此时二楼临窗的雅座上,正传来和合图十二皇叔走鬼双嗓音洪亮的笑声。
潮勇胜的红棍大飞此时披着一件对襟劲装坐在走鬼双的对面,大飞如今是潮勇胜风头正盛的几位红棍之一,尤其正处于当打之年,被潮州一位船商赏识,船厂和几条去往广州湾,江门,深圳等地的小型邮船都交给大飞打理,算是潮州帮内难得只靠正当生意就能安置手下兄弟发财的猛人,上身肌肉虬劲,胸口处纹着一幅关公提刀读春秋的纹身,这幅纹身显然是请了名匠特意设计,线条用墨精巧,人物栩栩如生,尤其是用大飞胸口旺盛茂密的胸毛,充当了关公颌下那三尺美髯,让整幅纹身看起来更加立体,几乎破体而出。
走鬼双扯了几件趣事当做寒暄,随后猛然收住笑声,一双圆眼盯向大飞,用手指轻轻敲敲桌面:“这件事你怎么看?”
“双哥,大家字头不同,但是却是好兄弟,你让我和其他潮字头大佬打招呼,想要摆平昨天那件事,没问题,毕竟大家多少会给我一些脸面,但是脸面归脸面,总不能让我空着双手帮你登门求人吧。”大飞端起茶盏吹了吹浮在水面上的茶水,喝了一口,这才对走鬼双开口说道。
“当然是有好处,没好处谁肯出来说话,阿蟹不错,虽然没种,但是识做人,知道今非昔比,自己惹了祸,愿意自己担,他有这种态度,所以我念在和字头的交情,才肯出来和你聊聊。”走鬼双眼睛扫过二楼,嘴里啧啧开口:“上次来你这里喝茶,那个茶花倒是蛮靓,尤其一双眼睛,又长又媚,怎么今天不见人?藏起来自己用?”
大飞朝远处侍立的一名兄弟招招手:“去叫双哥说的那个茶花过来。”
等手下离开去叫人,大飞才懒散的开口:“看在和字头的交情,什么年代,还信这种东西,就是你们和字头信这种老古董,所以和合图先是分出了和联胜,又出了和盛堂,最后最后,还冒出一个和安乐,和字头,在这样下去,和字头早晚一盘散沙。”
“信不信,嘴上还是要讲的嘛,难道我这个和合图十二皇叔,不讲道义只讲钱?”走鬼双白了大飞一眼:“忠心义气墙上挂,荣华富贵心中留嘛,你肯出面,阿蟹会拿五万块出来俾我做车马费,等下他会来拜访你,你想要吃多少肉,自己跟他聊,多嘴一句,不要狮子大开口,吓跑这种人傻钱多的水鱼。”
“大佬,人带上来了。”那名手下效率很高,不过两分钟,就领着一名穿着碎花小衫的女人走了上来,大飞瞥了一眼,发现女人果然和走鬼双说的差不多,一双眼睛细长且媚。
大飞朝茶花淡淡开口:“等下你陪双哥饮茶,赏钱双倍,我来付。”
哪知道走鬼双却颇为急色,直接站起身走过去,抓着茶花的手腕拉回座位前,自己大马金刀坐下,叉开双腿,让女人跪在自己胯前,一边解着腰带嘴里一边朝大飞淫笑:“大家这么熟,无所谓等下啦,继续聊。”
说完,随着女人开始动作,走鬼双表情舒爽的闭上眼,脑袋朝着后面不自觉的仰去。
大飞不屑的哼了一声,非常不屑走鬼双此时表现,贪财,好色却又无能,和合图要不是十二皇叔全都是这种货色,又怎么会分裂出和联胜,和盛堂,和安乐这些小社团,而且这些分裂出来的社团又迅速壮大,压下和合图一头?
“好啊,他既然登门来见我,也算他有诚意,我当然不会吓到他,只要给的好处能让我满意,我替他出头摆平邓恩这件事,不算问题。”大飞开口说道。
忠心义气也是要靠金钱来维系的,这个道理也是从他开始帮有钱人打理生意之后,才慢慢明白的,为什么自己手下兄弟悍不畏死,每次械斗都冲锋在前?因为自己给出的好处够多,不然只靠嘴巴讲义气,哪个愿意出头卖命。
“大佬,外面摩罗马带着一票人赶来,为首有个叫盛嘉树的,说是来拜访大佬你。”楼梯上传来脚步声,一名小弟跑上来,开口说道。
大飞看向对面的走鬼双,走鬼双此时正闭眼享受,嘴里只顾不断吸着冷气,只是闭着眼用力点点头,表示来人就是和盛堂的阿蟹。
“其他人在下面,让那个姓盛的上来,听说他是个读书仔,允许他带两个小弟上来壮胆用。”大飞朝小弟挥挥手,对方顿时又转身下楼。
大飞朝窗外看去,正门外,一个年轻人,头戴绅士帽,温文尔雅,被摩罗马等十几名彪形大汉簇拥其间。
“一群狼中多出只羊,除了被吃,没什么用处。”
……
公众四方街,盛记海鲜干货二楼客厅。
谢靖城眼神感慨的扫过客厅内的布置,语气唏嘘:“你父亲去世之后,我就再没来过,怕自己忍不住想起来……”
“契爷,我大哥二哥那些……”盛嘉树开口说道:“我约了人,有些赶时间。”
谢靖城恍然回过神来,看向盛嘉树,啊的一声,把手里捏着的一份公文袋递给盛嘉树:“鱼仔,虾毛他们两个名下的钱款和生意进账,加在一起差不多七十三万,鱼仔大概有十五万左右,剩下都是虾毛的钱,还有之前阿蟹你母亲替你存的一笔钱,总数有二十万。”
鱼仔是盛嘉树大哥盛嘉兴,虾毛是盛嘉树二哥盛嘉才,盛嘉树昵称是阿蟹,可以说从三兄弟昵称就能听出来,盛家做什么生意。
盛嘉树拆开公文袋,里面是陆长山华人银行的存折存单,匆匆翻看了一下,总数与谢靖城说的数字没有太大出入。
“谢谢契爷。”盛嘉树把存单塞回去,抬头朝谢靖城笑着道谢。
谢靖城叹口气:“你不是准备拿这笔钱稳住潮字头那些人吧?示好不是这样示的,示弱也不是这样示的。”
“先做做看嘛,对了,庆叔他们昨天怎么没见人?”盛嘉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干脆的换了个话题问道。
谢靖城走到客厅的多宝阁前,欣赏着格内摆放的摆件,嘴里说道:“潮字头昨天有人去扫他们的生意,他们都忙着守自己的地盘。”
“一百万港币是不是很多?契爷?”盛嘉树看看手里的公文袋,开口问道。
谢靖城没有转身,而是探手拿起了一个陶人佣在手里端详:“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庆叔说,我父亲用我的名义存了些东西,想让我交出来,说是社团的,契爷你知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谢靖城目光凝住,转身看向盛嘉树:“八指庆跟你讲的?老东西,真的是贪,那不是社团的东西,他也不知道是什么,诈你而已,据我了解,应该是你父亲受人所托,暂时保管的一些东西,那时候战乱,很多人逃命,担心逃命路上不安全,又不容丢失的,都觉得交给你父亲这样的江湖人保管更稳妥,多半是些房契,借据之类的细软,存着吧,有人找上门时,记得还给对方就好,这种东西不要贪,坏了你父亲名声。”
“知道了。”盛嘉树犹豫一下,吐出口气:“对了,契爷,我找鬼佬帮忙调查过,鬼佬说,我全家的死,应该是有内鬼。”
谢靖城目光锐利的看着盛嘉树,表情却一点点松缓,最后变成欣慰的微笑:“你查了这么久,就只查到有内鬼?”
盛嘉树沉默着点点头。
谢靖城环指了一下四周:“我不用请鬼佬,都能猜到有内鬼,不然不用说只有三五个刀手杀人,就算有三五十人,给你父亲和你大哥一人一把斩马刀,他们能守在楼梯口,一夫当关,从入夜守到天亮,说不定三五十人全都死光。”
“那你觉得为什么内鬼要杀他们。”盛嘉树对谢靖城问道。
谢靖城则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镜框,反问盛嘉树:“你为什么不问我,怀疑内鬼是谁?”
“想到为什么要杀他们的原因,自然就能慢慢查出内鬼是谁。”盛嘉树声音平静的问道:“我在美国读书学来的,更喜欢探询动机与理由,而不是凶手。”
谢靖城卷了一支烟卷点燃,慢慢吸了一口,晃灭火柴,这才朝盛嘉树无力的摇摇头:“你契爷我到现在,都想不出内鬼是边个,老了,头脑不中用了。”
“没关系,我还年轻。”盛嘉树走过去拍拍谢靖城的后背:“契爷,交给我来处理,我一定会查出来,不过我约了潮字头的人,赶时间,先忙过眼前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