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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思清几乎蹲到了地上,随着那道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的手指掐得更紧,呼吸仿佛快要凝固一般。
忽然,邵励城的脚步声停了。
“老房,不错啊,你这儿生意可他妈越来越好了。”邵励城粗犷的话声在几步开外响起。
紧接着便是一个中年男人的笑声,“多亏邵老大帮忙,这不又赚了大头,所以知道您刚回来,马上就派人去请您过来乐呵乐呵,不过您现在可是结了婚的人,还能玩啊!邵太太不管着您?”
“你说呢?”邵励城话声懒散,腔调半威半痞的,最让人捉摸不透,但结婚之后来这种地方的男人也没几个是真的想过收心规矩的。
“懂的懂的,放心,我都安排好了,您最喜欢的那几个都在里边等着,您随意,别客气。”
“哪几个?”
“哎呦考我呢?虽然我这年纪是大把了,记性也不太灵光,不过再怎么不灵光,您邵老大好的哪几口,我哪能忘啊,你看我记得对不对啊,我还能给您排个名,就按您叫的次数来,您看我说得对没对,小燕儿、小奶猫、小鹿儿……”
这个中年男人想必就是中海馆的老板,房叙业。
叶思清只见过他儿子房升,这位老板专营这行,但为人却十分惧内,不过玩女人还是照常偷偷地玩着,只是不敢去他自己的场子玩,毕竟有房太太两只眼睛盯着。
叶思清就这么蹲着,听房叙业跟邵励城数“花名”,甜的、乖的、艳的、俗的……几乎什么类型的昵称都有。
房叙业一连说了不下十个昵称,叶思清每听见一个,心头就蹿一次火,按在膝盖上的手蜷缩得更紧,似乎在努力地抑制着什么糟糕的情绪。
邵励城平时最不爱听人唠叨,今晚也不知怎么回事,居然很好脾气的听着房叙业说话,不曾打断过他。
叶思清恨得快要咬住下唇的时候,房叙业终于数完了“花名”,接着笑呵呵又十分讨好地问邵励城,“邵老大,您看我记得都不错吧?今晚点谁?还是一起上?反正邵老大那把‘金枪’威风着呢……哈哈哈哈哈……”
“那可不?”邵励城颇有兴致地哧了一声,“正巧了,火憋得多,不一起办了,老子还觉得不够劲儿。”
男人们一说到这些事就犯浑,什么下/流的话都说,什么无/耻的词都扔了出来,还津津有味,乐在其中。
叶思清眼圈渐红,唇都咬破了皮,硬是没有多出一点气。
等到邵励城和房叙业走远了,她才发现双腿蹲得发麻,站起身的一瞬间头昏目眩,整副暗沉沉的夜空像是要倒转过去。
她抬手摁着额头,揉了几下,才恢复了一点儿精神,但心里沉甸甸的,如同压着一块巨石,教她难以喘气。
她远远看着邵励城走进中海观旋转门的身影,眼角忽然涩得更加厉害。
她明知道他结婚了,却还不管不顾地想着他、念着他,期望着他是不是在那次对她放了狠话之后,会有一丝后悔,是不是也会有些记挂着他。
可她却看
见他和别人谈笑风生,听见他说今晚要去睡很多很多的女人,他还要一次睡个够。
中海馆是什么地方?
是观市最大的花色场所,她早该想到的,风流成性,“战绩”彪悍的邵老大在这里怎么会没有情人?
他岂止是有,还有一箩筐,岂止有一箩筐,还个个睡了不止一次吧。
叶思清心口疼得直抽,一步步地往后退去,像是避着什么毒蛇猛兽一般,退得离中海馆越来越远,一直到看不清中海馆的大门,她转身就跑,漫无目的,穿街走巷,能跑多快就有多快,只想把盘桓在她脑海里,扎根在她心底的那个身影彻底甩掉。
她不知道就在她转过身后,原先已经走进旋转门的邵励城忽然回过了头,精准地瞥向了她的方位。
邵励城瞧着迅速跑开的身影,插在裤兜里的右手逐渐攥死了,他将自己的骨头攥得传出阵阵刺疼感,浓眉皱出深深的沟壑。
房叙业见他停下不动了,好奇地问,“邵老大?怎么了?您这是在看什么?是不是有熟人?有的话叫进来一起玩玩呗,都算我的账,尽情地玩,别跟我客气。”
邵励城沉然吭了一声,意义不明,但浑身迸出的低压昭示着他此刻心情显然不佳。
房叙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再问问,却又见邵励城往前走去,沉声道,“刚才说的人,都叫来。”
“哈哈,没问题没问题。”房叙业殷勤地说,“保管今晚能让邵老大你欲/仙/欲/死,绝对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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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思清跑了不知道多少条街,跑得累了,便停下来走了一段,再抬起头才发现自己跑到了观市最有名的酒吧一条街,这里什么类型的酒吧都有。
她觉得渴了,随便挑了一家,走了进去,叫了杯酒,坐下歇脚。
就坐下来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前前后后有将近十人跑来搭讪。
往日总是会笑脸迎人的叶家大小姐却木着一张表情乏善可陈的脸,更没有礼貌地客气两句,只将前来搭讪的人统统当作空气。
她的心乱,乱得完全没发现,她进的是哪一种酒吧。
等到她把自己点的酒喝光,准备起身走的时候,突然瞅见了台上正在激情热舞的两个女人。
看清了其中一个女人的面孔,她顿时怔住了。
台上正在跳大尺度舞蹈的人,一个是白皮肤的洋女人,另一个赫然就是莉娜。
叶思清刚要离开的脚又移了回来,她直直地望着台上的人,越看,眉头就蹙得越紧。
这个舞蹈……充满了挑逗调/情的意味。
叶思清还在想,是不是她看错了,判断错了,却听见音乐声一听,台下乱哄哄的,台上跳完舞的两个女人竟然拥抱在一起,还接起了吻!
那是多么**的吻……**得她不禁面色发红。
酒吧内回荡着此起彼伏的口哨声,莉娜吻完了怀里的女人,便将人推开,顺手捏了捏那个洋妞的脸,然后
跳下了舞台,潇洒地大步走出人群,随后挤进了舞池里,又开始伴随着新的舞曲,疯狂地扭动身子。
叶思清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莉娜,莉娜扭着腰,舞到哪里,她就盯到哪里。
渐渐的,她发现这家不对劲的地方——这里几乎全是女人,而且每一对情侣或是正在做情侣才做的事情的人都是女的。
这里……是蕾丝酒吧!
随着莉娜的一举一动而游转目光的叶思清,眼见莉娜勾住一个女的,便送上热吻,蓦地,心中不由地生出一丝怒意。
她快步走进舞池里,伸手拽住了莉娜的胳膊,趁对方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时,将人拉出了混乱的舞池。
莉娜玩得真是疯了,压根没注意拽自己的人,以为是来搭讪的,顺手就勾住了叶思清的肩头,偏过脸又要送吻。
叶思清脸色微变,急忙旋身退开,淡声喊道,“邵太太。”
莉娜被这一声称呼惊回了神,眯眼一瞅,忽的冷呵一声,“原来是你啊,叶小姐,你……也好这一口?”
叶思清嘴角扯出了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话,不着痕迹地又撤远了一步,才道,“我喜欢男人。我是直的。”
莉娜啧啧两声,扫了周围一圈,稀奇道,“那你跑来这里干什么?你瞎了?看不出这是什么地方?”
“误闯而已。”叶思清温声答道,“倒是邵太太你……在这玩得很开心呢。你是不是忘了自己两个月前结婚了?”
叶思清话语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而且你嫁的是一个男人,纯粹的男人,真男人。”
莉娜摸了摸下巴,莫名其妙地反问了一句,“所以呢?”
闻言,叶思清心中无名火霎时更旺,她想到了先前在中海馆外遇见邵励城的事情。
这对刚结婚没多久的夫妻,一个去那种场所睡女人,一个则到这种酒吧和女人打啵。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怎么好像将这桩婚姻当成了儿戏似的?
她为这桩婚姻,痛苦难忍,甘愿放弃自己唯一爱过的男人,可结果,她却像个笨蛋一样,伤口鲜血淋淋,成就这桩婚姻的两个人,给她造成这个无法治愈的伤口的两个人,正在各玩各的,没有一个对这桩婚姻尽了忠诚。
“你……”叶思清寻思了片刻,抬眼凝视着莉娜,又问,“是不是和励——邵总吵架了?”
“没有啊。”莉娜耸了耸肩,“我和达令从来不吵架,呃……准确的说,我们只打架。”
“那你为什么……”叶思清忍耐着胸口再次沸腾的火气,压平了声调才继续问下去,一字一句地问,“你为什么,背着他,做出那种事情?”
“做出哪种事?”莉娜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你和别的女人,你刚才在台上,你不是……”叶思清发现自己无法顺畅地描述那种事,只能跳过,“你是已婚的人,你不觉得你这样做,会伤害到励——邵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