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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励城睨了一眼,迎上来的人身着笔挺西装,胸前戴着块工作铭牌,看模样应该是这家会所的经理之类的管理层人员。
但即便外表装扮做得好,邵励城依然能从这人眼中隐约看出些混道的人才会有的血腥戾气。
这种感觉可以说是多年积累的经验而产生的直觉。
果然,那人走上前来,却没有一丝一毫身为会所经理应有的谄媚,而是低着声说了一句,“邵老大,请往这边,白老板在等您。”
邵励城没有开口,径直跟着引路的这人往会所二层走去。
这人说“白老板”,他也没觉着多稀奇,毕竟过去张遥跟着他做事的时候,一开始就用的化名,后来也用过好几次化名。
张遥不常打前阵,多数都是出计,让别人替他使力儿,也不在意是不是要用一个名字闯出什么名堂,所以若要在道上提起“张遥”这个名字,没多少人记着,哪怕他当年是邵老大最得力,也是最能当成骄傲的一员大将。
这间会所在邵励城进过的会所里算是小的,若要真去和那些豪华会所相比,确实不起眼,大约走个几趟就能逛完。
他很快就让人领到了指定的包厢门口。
领路人将门打开,做了请的手势。
邵励城却没急着一脚踏进去,他转头环顾了四周一圈,看准了这包厢门正对着上来那个楼梯口的方向,附近来来往往的人群里有几个人,行为、举止、神态,和这名领路人是同类人。
邵励城凛了双眸,转身抬脚,迈进包厢内。
包厢也不大,倘若动起手来,里面的摆设,甭管精致不精致,贵重不贵重,都得砸得稀烂。
他这心底攒了多久的火气,今晚要是不把张遥这浑玩意儿狠削一顿,他这老大也白当了。
前提是狡猾的张遥真得在包厢里。
邵励城正琢磨着会不会又是个空套,拐过屏风就真正瞧见了坐在一片蒲团上,姿态好整以暇泡着功夫茶的张遥。
如假包换,活生生的一个人。
张遥在邵励城靠近桌子的时候就已经抬起头,转过了脸。
四眼相对,张遥在笑,笑容和气,衬着他那张美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面孔,不禁让人产生一种虚幻感。
映入邵励城眼帘的分明是一张陌生的脸,和他印象中熟悉的张遥的五官完全不同,可组合在一起给人的熟悉感觉却意外地一致。
几乎只是一眼,邵励城就已经确定眼前的人就是张遥。
下一秒,正在泡茶的男人出声唤了一句,更加证实了邵励城心中所思。
“老大,好久不见。”
包厢内只有他们两个人,谁也没动手,一个坐着泡茶,一个站着看人泡茶,气氛却有些剑拔弩张。
从体格上来说,邵励城显然比张遥壮硕不止一倍。
从气势上来说,邵励城天生凶恶之
相,一身粗犷枭悍霸气,也该压下斯文俊秀,修眉润目的张遥一头。
况且桌边还摆着两条义肢,张遥是以残缺之态坐着的。
但张遥表现得太过气定神闲,而邵老大却依旧迟迟不动,似在凝神戒备着什么。
“老大,怎么不说话?”张遥笑着将新泡好的一杯茶递上去,“您以前可没有这么安静的,是什么让您变得这么怂了?”
他这话一半是叙旧,像是要和老友谈感情,一半又是挑衅,像是敌人亮出了锋刃。
邵励城突然有了动作,却没有去接那杯茶,径直坐到张遥对面,沉着声道,“你这脸皮换了,脑子也跟着换了?我是喝茶还是喝酒的种,你都给忘了?”
张遥收回了茶杯,轻轻叹道,“是啊,时间太长,很多事都记不清了。”他说着又摇了摇头,满脸似真似假的歉意,“不过老大,这里不提供外面的酒,只有茶和店主自己泡的梅花酒。恐怕老大得忍忍,等我们聊完了,您回了家,才能再解酒瘾了。”
此刻,邵励城好像失去了耐性,重重的一巴掌砸到了桌面上,砸散了张遥的那一副茶具。
张遥看了看凌乱的桌面,神色显出一分遗憾,却没有伸手去收拾,而是意有所指地感慨着,“老大,原来您还是这么大的脾气。”
“甭跟我整这些虚头巴脑的。”邵励城冷哧道,“你也还记着我什么脾气,说正事,你不就是一直盯着我,给我背后使绊子,瞎折腾着?我看你什么都没忘,带着身边的人,都换的那一张脸。”
“那一张脸?”张遥佯作疑惑地问,“哪一张?”
邵励城皱紧了浓眉,“说明白话,甭跟我装腔拿调的,你自个儿把人姑娘的脸整成那样,你到底想干什么?”
“老大这话问的……不知道的,我还以为您又换新欢了。”张遥呵呵笑着,“怎么了,老大,您这是心疼阿焱换脸受的苦,还是其实只是……不乐意看见那张脸呢?”
“老幺。甭tm再疯了!”邵励城沉声喝下,话声猛地一顿,随即语气生硬着继续说了一句,“阿珊早没了。”
他以为这话能让张遥的神情变一变,谁知对方面上无悲无喜,一副四大皆空的模样,淡笑着反问了他一句,“阿珊是谁?”
邵励城霎时失了耐性,对张遥这般胡搅蛮缠的作态似是不悦至极,当场掀翻了桌子。
滚烫的茶水浇透了整张榻子。
皮糙肉厚的邵老大被茶水溅着了也没什么反应。
张遥被茶水溅到的是底下空空的裤管,自然更没有反应。
“好赖话越来越听不懂了怎么着?!你还要为她疯到什么时候?”邵励城怒目直喝,横步上前,一把掐住了张遥的脖颈,“知不知道你做的这些事儿,够你死几回了?!”
“怎么?老大到现在,还想着……咳、咳……”被邵励城过强的手劲儿扼得快透不过气的张遥艰难地喘息了几下,等到邵励城松了些力道,才继续缓缓地出声,“老大,您该不会还想着怎么保我吧?那你可真是够蠢的了……呵呵……”
邵励城脑门上的青筋狠狠突动着,暴声就骂,“我保你个p!”
他一把将人甩回座位上,语气冷厉,“你做的什么,该付什么代价,你自个儿付去!”
“老大你这么绝情?”张遥缓气够了,脸上又恢复了那样从容的笑,但接下去说的每个字都透出一股尖锐的讽刺,“我们可是结拜的兄弟。”
邵励城冷吭一声,将自个儿腕上还没结痂的一道伤口摆到张遥跟前,狠声道,“你干的这些事儿,回回把我往死里逼?你把我当兄弟了?!”
张遥不慌不乱,亦不卑不亢,看着那道伤口,也不见怀有丝毫歉疚之意,很是平静地问出了声,“那老大你睡我的老婆,娶我的老婆,这就叫把我当兄弟了?”
“你tmd!”邵励城顿如被踩中了大雷区一般,反手就抄起落在榻上的壶盖往张遥脑袋甩过去。
结果如他所想,他这位“好兄弟”诈死的这些日子里,本事一点儿也没落下,他用了接近十成力去扔的玩意儿,张遥就跟闪避一根羽毛一样简单轻松,即便他双腿不便,他甚至没去碰因为刚才邵励城掀桌的举动而掉落在地上的那两条义肢。
面对邵励城这般气魄凶恶如虎的男人,他本应该形貌狼狈,但他却稳坐如松,像个谦谦君子。
“老大,试够了吗?”张遥平声静气地说,“从一进来,您就在试,试我还在不在乎那个女人,试我手上的力气和当年差了多少,试我的脑子转得还够不够快。”
张遥看着面色越来越冷的邵励城,不由摇头失笑,嘲弄道,“老大,您今天来赴我这场鸿门宴,真的是很不老实啊。”
邵励城沉然嗤道,“难不成我还得洗干净脖子等你来抹?”
“那难不成您是想把我抓回去,交给陆胜国处理?”张遥一边问着,一边弯腰,伸手去捡自己的义肢,慢条斯理地给自己装好了腿,语调悠闲不已,“老大,如果您有百分百的证据,以您的脾气,也不会跟我这么兜圈子。可惜的是——‘我做事,您放心’——这话是不是很熟悉?”
张遥问的就是以前他跟着邵励城的时候,许多事,只要经他的手,通常都不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那时的他,多少事情交给他全权处理,邵励城都很放心。
“您抓不到切实的把柄。”说到这里,张遥已经双足沾地,站直了身子,微仰着头,和早就起身,抱臂伫立在墙边的邵励城对视着。
他的身高在正常男人身高中已算是够高的,但邵励城的身高至少有一米九,还要略高于他。
对峙的两个男人,一个如同凶虎,一个如同烈豹。
“你真觉着我什么都没抓到?”邵励城冷笑道,“真要是这样,你今晚能来这儿?不就是因为我抓中了关键,你急了,老幺。”
“好像说得也挺有道理的。”张遥施然点着头,“不过我们还是先来说说,老大您现在是在我的地界,您今晚来都来了,还真的能说走就走吗?”
张遥的话音落尽之际,屋内洗手间的门忽然打开,好几名身着黑衣的打手鱼贯而出,动作迅速且敏捷地围挡住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