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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老太太这是心疼自己的儿子,就是从嘴里冒出来的话非得带着刺儿。
邵励城是被她一手带大的,了解他脾气,压根没当回事,左耳进了,右耳就出,但是怕这丫头听了心里不舒坦,便抬手去给捂耳朵。
叶思清过去被父亲带着在酒场里穿梭,时间长了,也会经常听见不好听的话,也能练出把这些话——自己不愿意听的话全当做耳旁风的习惯。
两人谁也没接任芳的话茬,竟就这样把老太太晾在了一旁。
任芳却也不是个能由着人无视她的脾气,不在乎什么礼数,也不讲什么情面,上去就一巴掌扇到了邵励城的胳膊上。
“捂个p的捂?!我说两句,你还护着她是不是?!你从谁肚子里出来的,胳膊肘怎么就往外人身上拐呢?!”
任芳嗓门大,力气也大,这凑上来挥巴掌了,真不能再把她当透明的。
邵励城挨了那一巴掌,胳膊都被抽红了,也没在意,反倒在叶思清伸出指尖去抚那片红痕的时候不在意地安慰着,“没事儿,不疼。”说着手一抬,就把叶思清整个人挪远了,搁到床尾那边去。
邵励城接着回身挡住了还要再凑过来问责的任芳,张口就报了一个日期。
任芳愣了一下,没听明白,“什么?”
“就那一天,我跟这丫头领证了,从那一天起,她就不再是外人,是咱们老邵家的人。”邵励城边说边抬了掌心,微微按压着叶思清的头顶,就是在宣告自己的所属权,这丫头从今往后就是属于他的,他这个人从头到脚,也是属于她的。
“都一家的人,甭成天在她跟前说话阴阳怪调。费劲儿。”邵励城又说,意思也是希望到此为止,让他亲妈甭再跟他亲媳妇儿掐了,让他难做。
“你就这么把证给领了?!”任芳一脸讶异。
邵励城从口袋里拿出小红本,翻给任芳看了,“瞅清楚了吧?真领了。那丫头以后就是我的媳妇儿,贴稳了这标签。”
“不是,你急个p啊?!”任芳炸毛了,“我那天跟你说的问题,你在电话里也没说个清楚,你们商量好了吗?你跟她说清楚了吗?那事儿能解决吗?你就这么急着把人娶了?!!”
叶思清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被眼疾手快的邵励城抢在前头。
邵励城就像是一座巍峨的高山,矗立在她身前,替她阻挡着所有的责难,昂声喝道,“对,忒急,我tm做梦在梦里头都娶了她八百回了。你说我急不急?我管什么问题,那些个问题都是您老觉着有问题,我没问题,到底还是不是我娶老婆?你至于在这儿急赤白脸的?”
“阿城!你怎么回事?!”任芳气急怒道,“我不是跟你说过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她不是不能生了吗?这还不叫问题?!”
“谁说不能?”邵励城忽然伸手捂住了叶思清的肚子,“她现在肚子里就有了个崽子,我和她的亲崽子。那天电话里头就想跟您老汇报,这不有事儿给耽搁了,才让你找到我这儿来嚷嚷的。”
任芳惊愕道,“怀上了?这医院的检查不是说……”
“这医学界也不是头一回遇着什么奇迹,这不就让我们赶上了?”邵励城嗤声道。
任芳眯缝着老花眼,瞧向叶思清,仔细地审量着,疑问道:“真怀上了?”
叶思清轻轻点头,答了一字,“是。”
任芳的神色间虽然还带着少许怀疑,但大部分的阴霾已经有了趋缓的现象。
然而她的脸色才没平和几秒,就又听见叶思清接着说了一句,“但我决定拿掉这个孩子。”
“什么?!”邵老太太这短短一会儿的功夫,心情就跟坐过山车似的,顿时又挂上了满脸的怒意。
随着任芳的震惊吼声在病房内回荡开,叶思清也感觉到邵励城按在自己脑袋上的力道收紧了、加重了。
叶思清的心情也沉了些许,却依旧坚定地说出了自己的决定,“我有我的考虑,暂时不想要孩子。但是我要和励城结婚。”
邵励城钉在叶思清身上的目光倏然变得愈发灼热了,他在这一瞬间似乎真明白了当时这丫头不告诉他,肚子里的孩子有问题的原因。
如今面对任芳的咄咄相逼,她也没说。
老人家盼孙心切,好不容易来了一胎,乍又听闻孩子要被拿掉,本来打击就够大的了。
“所以你这是要跟我儿子领证结婚,但是要把你俩的孩子打掉?”任芳一脸三观被毁尽的表情,气得直哆嗦,“到底是现在你们这些年轻人疯了,还是我的思想跟不上时代?怎么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说话这么不靠谱?!这种话你都说得出来?!”
叶思清坦然地接受着任芳斥责,却是目光盈盈,只凝视着邵励城一个人,她牵紧了邵励城的手,看着他掌心上复杂的纹路和粗糙的茧子,“是励城说的,他想娶我,和我能不能生孩子没关系,既然没关系,那我和他领了证,跟我要拿掉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两码事。”
她话音一落,任芳彻底发飙了,回头就指着人,冲邵励城喝骂道,“阿城,你听听?!她说的这都什么话?!”
“这事儿复杂着。”邵励城沉下声,语气显然不善,“你甭跟这儿瞎嚷嚷,我自个儿会解决。”
“怎么个复杂法?你倒给我说说?”任芳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你这像是能解决的?我看你就让这女娃娃牵着鼻子走!你是想气死我啊!就这结婚生孩子的事儿,你就是不肯给整好了,我天天这么盯着你,你还给我越整越多毛病——你就让这小狐狸迷死你得了!我回去就去找你爸去!”
吼完这一通话,任芳怒然摔门离开。
叶思清想到任芳最后说的那句话,眉心不禁蹙起。
邵励城的父亲在邵励城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世了。
“不会出事吧?”叶思清担忧地问。
邵励城拍着她的背,安抚道,“没事儿,你是不知道,差不多从我成年开始吧,到现在,每回吵,每回都这么闹。最多就是回去对着我爸的牌位,把我骂个通宵。要能这么闹也证明老人家身体稳健着,要不她也没这精力。”
叶思清这才安了心,蹭了蹭他的胸膛,似乎也在给予他安慰。
邵励城搂着她,坐在床头,互相沉默着。
半晌,他才开了口,问,“丫头,刚才当着咱妈的面,你为什么不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