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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今散了会心，把跟徐长老的交割的事情，理顺了不好的部分，想清楚了好的那面，心情也就很快恢复。
其实他年幼时候经历的许多事情，跟眼前与徐长老的交割性质一样。
那时遇到某些孤儿团伙，做些危险地方采药之类的散工活时，总会遇到些相处十分好的，领头的孤儿也总表现的对他这个流浪路过的孤儿倍加器重抬举，可最后知道他仍然要离开，不会留下来加入该团队了，临时合作需要人的采药活做完了，立马就似陌生人那般，还能好言语结账算钱就是还顾场面的了。
这样的事情，陈今是早就习惯了的。
但脱离那时候的生活算起来都有九年了，与风轻言，弦乐一起，又在天玄之间这么些年岁月静好的日子。有夏语冰那般的人，有十速剑仙那般的人，有拜剑盈等等朋友……他对人与人之间的情感看法，大约不知觉间有所改变。
不知觉得，他也把天剑仙山的徐长老看作天玄之间的仙道中人那样了。
可现在他明白了，仙山上修炼一手遮天的，跟那些为生存困苦，全然没有条件去谈论个人情感的孤苦阶层差不多的无情和冷酷。只是仙山上的这些，擅长更多形势的手段，也有资源支撑他们使用更多的手段。
有情的，是在这两者之间的那些群体，他们不至于为生存困苦折磨的没有了情感体验；也不至于为了权力的争斗和维系而剔除不可靠的情感。
仙山上的无情，是孤高，遥远而冷的；而最困苦的那些人们的无情，是生存折磨之下决定的，求也不可能得的绝望和无奈的产物。
这两者都不是陈今想要的未来……
还没回到水仙居处的林区，就听见了上面的琴箫合奏之声。
陈今上去时，看见果然是风轻言和方音。
两个人都沉浸在音曲的意境里头，全然忘却了外头的干扰。陈今当年在居山派外的山林里听风轻言歌唱时，她就是这般状态，这时候的她，仿佛精神进入了另一个世界里头，也正是这种独特的沉浸感染力，让观者的体验更强烈。
天女竟然出来了，本来看起来听的很着迷，见到陈今回来，立即注意到他，直接迎了过来，红唇附他耳旁低声道：“你故意给我惊喜？掌门派人来，让我不必禁足禁言，准备婚事，我当时还以为，他要给我安排了别人，我真吓了一跳！听说是你，还说是你主动提亲，可你不该是先对我提么？”
“也没有差别。”陈今面挂微笑，看着此刻信手波动根根金蓝颜色的琴弦，便有许多悦耳之音出来，她的眼眸仿佛覆着迷雾，像看不到身处现实的景象，反而随着曲音在变化，一时平和，一时挂着微笑，一时又激昂的急奏。
风轻言一贯是很稳的人，也只有奏曲的时候，才有这般多丰富的表情、情绪变化，正因为如此，陈今看着就倍觉迷人。
“这怎么会没有差别？人人提亲都是先求了伴侣答应，你却自己去找了掌门，好似我就一定非得答应不可似得。”天女嘴里说责备的话，眼里透出来的却都是笑意，只是，她发现陈今的注意力都在风轻言身上。
“知道你处境困难，我提亲是想帮你一把。就是如男女仙友关系的相助那样，所以就不必先商量了吧？”陈今这般只说，原本是怕天女误会，现在，他却只是想表述的明白一点。
“好好好，那是不用商量。虽然不是情之所至，但你对我如此关心，到底也是比过去亲切些了。”天女满面春风，心情很好。
“看你困局，我本来虽有这样的想法，但怕仙婚的事情有些儿戏。恰好风轻言看你这般困局，主动找我商量说如此可帮你，我寻思你总是一番好意，对你该也没有危害，就这般做了。”陈今考虑着如此最妥当，若是说，全是因为风轻言劝的，天女怕是会对风轻言生出妒忌。
毕竟，风轻言现在不是他的仙奴的身份了，他也就得考虑多些了。这道理，就如水仙绝不能求助天剑派掌门，天剑派掌门也最不能帮她一样。否则，就会激起如今掌门夫人在内的宗族掌势的人更激烈的敌意，甚至会化成恶意。
“风轻言当然会帮我的，天下就我们两个音族，本就应当互相帮助着。”天女的回应，自然也是高兴的承了风轻言的助言情份。她看陈今眼睛没离开过，就说：“你从上来就只顾看他们，莫不是觉得，仙奴成了自由身，又与方音剑神这般琴箫合奏的密切无间，因而心生妒意了吧？”
“我习惯了只珍视拥有的东西，过去的和未来的，都不会超越对正拥有的那般在意。因此我不知道妒忌是什么。羡慕倒是会有，此刻就羡慕他们的音律技艺，虽说我对此道没有热切之心，却也觉得会这等本事很厉害。”陈今觉得这般说话，就没办法被带动进风轻言传递的那些情绪里头，也就体验不到音曲的意境。
“方音剑神刚才有事，完了路过上来聊两句，风轻言本说迟些去音林，只是要等你回来了再去。方音剑神说今日临时有事情，邀请就地合奏一曲。我想着那更好，省得去了音林，那安静无人，还得被人揣测说道。”
正这时，曲终了。
风轻言和方音两个人的音停了，目光却犹自定了一会，才似渐渐从音曲的意境里头脱离了出来。
天女这才鼓掌道：“两人合奏，尚且这般行云流水，音曲感染之下，我都仿佛被带进了曲子描绘的世界里头。”
“好听。”陈今则简单称道，与方音目光对上，两人双双抱拳作礼。
这一刻，方音看陈今果真如先前说的那般，对着音曲的事情，只道好听与否，又因为风轻言的事情，知道他言行一致。因此对他看法加深，不似最初那般带着旁人那里听说的成见，便忠心祝贺道：“提前恭喜御剑仙，听说你担心天玄之间的事情，婚期又要尽快，可惜未来一段时间我有事不在仙山，届时怕是不能到场。”
“方音剑神客气了，自然是大事为重。剑神胸襟让人钦佩，预祝剑神此去一切顺利。”陈今也欣赏方音的气度，换个人，在风轻言的事情上，可很难这般做法。
原本人方音自己送风轻言一个异宝不行么？要被他坑一个过去？
“他日有机会，在于御剑仙好好一叙，此刻还有约在身，不能耽搁，告辞了。”方音对众人抱拳一圈，异常的客气。
三个人送他去远了，陈今就对风轻言抱拳作礼道：“现有徐长老的事情，需要请仙子帮忙出主意。”
风轻言心里憋着笑，知道陈今这是做给天女看的，也回礼道：“御剑仙看得起，乐意效力。”
天女看不下去了，笑说：“你们好生无聊，这般做作给我看呢？徐长老什么事情？”
“断交清算。”陈今笑着说出来，风轻言险些以为他胡扯，可又觉得这等玩笑无聊他也不会开，便意识到真出了意料之外的大事情……
陈今把增强了剑心的阴阳双剑给了风轻言，说了徐长老的事情。
风轻言的冲击感很强，因为原本听陈今说过徐长老的那些事情，也觉得他人不错，此刻才知道，原来如此他的不错，只是因人而异的御人之术。
“徐长老这般，也算交割的清楚，但他的提议，天女以为合适么？”风轻言这时不好关心陈今的情绪感受，只能留待回头有机会了再聊，自然就得关注不要吃了亏。
“合情合理，这般算法也给足了宗族的颜面。仙颜术一直以来换取的那些，但凡有据可查的徐长老想吞也吞不了，但他替你负责此事，那些不是门派负责洽谈交换的事情，自然有别人给他的额外好处，这些就不知道，也追不回来了。若把这些算上，我寻掌门说说，这改换门庭的代价，也未必不能全免。”天女琢磨着一毛不拔。
“这就算了吧。天玄之间的事情就算是互利互惠的性质，徐长老背后的权力网也是帮了不少，既然有改换门庭的规则，徐长老拿去的，也是要给权力网的必要人共分作为交待，强行免了去。徐长老料想会被人耻笑责怨，还会被派里不和的长老拿来嘲笑他白忙一场给别人做嫁衣，这不是逼他怨恨陈今、逼他针对报复么？再说了，陈今一贯的行事风格是有情有义，利益分明，从不为了自己多得让别人拿不到应有的那份。仙颜术徐长老帮忙省了他许多繁琐，从中得些好处也只当是辛苦费了。”风轻言虽然不想陈今吃亏，可她觉得也不能只考虑利益。
对陈今来说，也不是只要多得点好处了，他就很满足，何况利害关系计较起来，这时赖掉的，也不是真就一定能够赚到。
“这个问题，我已经给徐长老明确的许诺，免却了虽好，但言而无信并非我的作风。至于具体交割，还得天女帮忙。”陈今考虑着又对风轻言说：“交割过来的那些异宝，仙兵，我想托请水仙代为保管。若带着那些离开天剑仙山，未免招摇的太过份了。”
风轻言和天女都知道这是必须的，将来悄悄转移回天玄之间没问题，现在一股脑的带着离开天剑仙山？那简直是作死！
只是，天女却道：“这事何必劳请水仙？我便可以。”
风轻言知道天女不快，觉得陈今对她信任还不如水仙，忙暗暗使眼色。
陈今便微笑道：“托请水仙只是暂时，纯属幌子，真正要帮忙的是你，化整为零的带到天玄之间，舍你其谁？”
“好吧！”天女这才转怒为喜，旋即又似试探，又似认真的道：“我可不要白忙。徐长老都得了那些好处，我替你化整为零的一次次带过去，你给我什么好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