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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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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悲痛只是短时的麻痹,爱才是更危险、更长久的动机。”——林恩斯。

    ......

    如果有任何人在1990年6月29日的正午12点35分路过英格兰伦敦市中心的查林十字路,他/她会看到一个拖着大皮箱的黑发男孩在那儿来回逛荡,像是迷路了样子——但偏生眼神并不迷茫,只是经常性地恼火无奈。

    无视迎面的人们投来的奇异目光,黑发男孩皱着眉头沿着马路走了许久,然后在街尾找到一家报刊亭。

    报刊亭坐着一个光头的中年人,敲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旁边的小桌摆着一杯浓咖啡;报刊里的报纸五花八门,但主要还是以《每日电讯报》、《泰晤士报》、《卫报》、《金融时报》这四类报纸为主,且数量最多。

    中年人翻着报纸瞥了一眼报刊亭外的黑发男孩,淡然说道:“孩子,我这可没有儿童读物卖。”

    “一份《每日电讯报》,谢谢。”男孩从口袋里拿出48便士递了上去。

    “给爸爸买报纸?”光头中年人瞥了一眼男孩手里的钱,伸出手指示意他直接丢一旁的铁罐子里,“你父亲真够抠的,刚好一份《每日电讯报》的价格,一点剩钱都没给你留。”

    黑发的男孩懒得多嘴,直接从报刊上拿走一份《每日电讯报》,报纸右上角的版面上清楚地印刷着几个数字和单词:“FridayJune291990”。

    报纸的封面是一位笑容灿烂、双手高举总是让他联想到投降的黄鬈发、鹰钩鼻女士——“铁娘子”撒切尔·玛格丽特。

    《每日电讯报》是英格兰保守党的喉舌,今天报纸上登着的还是1989年撒切尔在联合国大会上演讲时拍摄的照片,笑容自信,完全看不出来再过五个月就要黯然下台的样子。

    黑发男孩对尊贵的英格兰首相即将黯淡的前景不感兴趣,第一时间翻到了报纸的招聘栏——大概十多秒阅览完所有信息后恼火地跑向垃圾箱,把手上这份垃圾送回它的老家。

    男孩掉头回来,开口问道:“你这缺人手吗?”

    光头中年人咬了一口腌黄瓜金枪鱼三明治,不耐烦地对男孩摆摆手道:“回家找妈妈要奶去,没毛的小鬼头,我这不收童工。”

    男孩漆黑如墨的眉毛微挑,倒退两步,锋利的眼神大概地扫视了下整个报刊亭的里里外外,然后用一副若无其事地口吻说道:“哦?是吗,我以为你应该会很缺人的,毕竟你待会可能就要进医院了。”

    光头中年人眉梢一挑,扯开嘴角露出满是黄渍的牙齿,对男孩露出一个恶狠狠的威胁笑容:“没断奶的小鬼头,你的贱人母亲没有教好你吗?告诉你跟人说话要有礼貌吗?还是说你就是一个没人要的孤儿?”

    黑发墨瞳的男孩冷淡地凝视着光头中年人,突然说道:“你结婚了。”

    光头中年人一愣,刚想说些什么却又被男孩打断:

    “但你右耳后却还残留着刮胡后的剃须沫。”

    光头中年人朝右腮一摸,果然摸到了剃须沫,他气笑着说道: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小蠢蛋?”

    男孩冷淡且快速地答道:“右手无名指上油腻的婚戒意味着你是位已婚人士,你跟你的妻子住在一起,可她却没有提醒你右耳后的剃须沫没有擦干净,说明你们之间关系很僵;可为什么关系僵呢?因为你常常夜不归宿,每天中午十二点才起床喝热咖啡提神,在这之前都是你的妻子看店。你在中午吃早已冷掉的腌黄瓜配金枪鱼三明治,一双眼睛布满血丝,一看就是泡了整晚的夜店——身上还带着令人作呕的汗馊味和香水味;”

    光头中年男人的面容随着男孩刀锋一样的话语被气得面色通红,他猛然一拍报刊亭的桌面,厉声大吼道:“闭嘴!你这个恶毒的、下三滥的臭可怜虫!不要多管别人的闲事!否则我要让你知道——”

    他愤怒的吼叫声还没有落下,黑发的男孩就再一次平淡地打断他,自顾自地说道:“你穿着刚洗过的衣服,但颜色上已经洗的发白,这件衣服起码三年以上了,但你向来邋遢马虎,不在乎外表,导致你的妻子也不在乎你;你的腰间露出一点边角的粉底内裤非常骚气,但与你浑身的装扮风格并不相符,而且是你全身上下最新的衣物,所以这不是你自己买的,是你妻子给你买的;内裤在腰间勒出的道道红痕说明这条内裤的尺码并不适合你,我想即使你的妻子对你再怎么冷淡也应该明白朝夕相处十几年的丈夫腰围大概多少吧?怎么会给自己的丈夫买一条尺码过小的内裤呢?答案很简单——因为这条内裤不是你的,是你隔壁邻居的;你的妻子的确给你买了同款式的内裤,但那是为了方便与邻家的男人内裤一起洗,这样不容易被发现——是的,你隔壁的邻居比你还懒,他甚至连自己的内裤都不愿意洗,但他愿意陪你老婆;其次这是他们之间增加无聊情趣的一个小游戏。”

    光头中年男人呆呆地望着外面黑发墨瞳的男孩,看上去精神被这一番不可思议的话语冲击得有够严重。

    “你想问我怎么知道跟你妻子偷情的是隔壁的邻居?”男孩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表,快速冷淡地说道,“现在是12点46分,大概在35分钟前,我从国王十字车站走过来的路上看到一个中年妇女兴奋地走进一间公寓,那间公寓第三层第二间窗台上晾晒着跟你腰间同一款式的粉底内裤,那位妇女左手无名指带着跟你一样的婚戒,你现在去的话可以当场捉奸,当然先把中餐解决、再过几个小时去也无所谓,我估计他们要腻在一起几个小时。”

    话音落下后,黑发墨瞳的少年干脆利落地拖着箱子转身离开。

    拖着行李箱的男孩在心里默数着:五、四、三、二......

    还没数到一,身后的报刊亭里就传出一声满含怒火的辱骂,那个光头男人疯了似的穿过红灯中的马路往家的方向狂奔而去,险些就被一辆轿车撞倒。

    “嗨,居然慢了一秒!”林恩斯强迫症犯了似的揉捂着脸,不知道是在悔恨自己计时光头佬发疯的时间慢了一秒,还是遗憾那辆车慢了一秒。

    不管光头中年男人的“捉奸记”后续会怎么发展了,虽然林恩斯估计他最后的结局是:试图暴力奸夫和妻子,但经常熬夜的身体完全经不起打斗,被奸夫和妻子混合双打送入医院。

    林恩斯跑到无人的报刊亭前,乘着没人快速地将剩下的《泰晤士报》、《卫报》、《金融时报》的招聘栏翻看了一遍没发现自己想要的东西,于是既恼火又失望地离开了。

    ......

    贝尔克面包店。

    店主,男性,目测四十岁,双眼迷蒙,双脚散软,中午丢出的垃圾袋里有十几罐啤酒,可能有酗酒的恶习;妻子黑眼圈红血丝,弯身下腰时动作缓慢,说明过度劳作伤到腰身,手上有多条受伤的淤青,说明经常遭受家暴。

    ——家暴男加劳业过重,pass。

    舒斯藏书店。

    收银员,男性,肥胖,两眼无神,常常坐在一个地方数小时不动,端着书看时面色泛红,左手放在台上,右手放在台下,旁边的纸篓里纸巾很多。

    ——黄色书籍中毒患者,pass。

    迪尔马特药店。

    店长,目测三十岁左右的男性药剂师,英俊,一个小时内拨打了二十个电话、接听了十六个,其中十四个声音为年轻女性、剩余的为男性,常穿的裤子口袋中放有避孕套;药店同时出售处方药和非处方药,处方药以男性功能保健为主。

    ——浪货,pass。

    ......

    “英国就没有一个正常人吗......”林恩斯坐在长椅上垂头丧气,先前观察了一小时的男性药剂师此时正兴致满满地换上了彩条西装,关店锁门,登上一辆等了自己许久的“MINI”。

    “看来是准备去开启自己丰(fang)富(lang)多(xing)彩(hai)的夜生活啊。”

    林恩斯懒散地单手支颐,先前无聊的时候也观察了这位MINI轿车里的女性——坐着中产阶级标志的枣红色罗孚版MINI,在等药剂师的时候把钻戒收了起来,打了两通电话,通过读唇语可知:一通给丈夫说今晚公司加班不回家了,让他去接女儿;一通给另一个男人,说今晚约会取消。

    不过奇怪的是,药剂师上了车过了一会儿也没启动,林恩斯瞥了一眼,药剂师在车上接着电话,面容有几分为难,唇语上读出:“能不能明天送”、“今天我很忙”、“好吧”。

    然后药剂师挂断电话,向女方解释,MINI车内的女性很是不满,争执了几句,后来两人爆发了一场争吵,男药剂师就下了车,大力地把门摔上,女人一脚油门就奔了出去。

    男药剂师站在街边对那辆MINI竖着中指,骂骂咧咧的进了自家药店,然后抱着一大纸箱出来,沿着大街气汹汹地走了。

    ......

    无聊。

    夕阳渐渐垂落,将最后几束温暖照在长椅的男孩身上,他看着周围人来人往,人人或哭或笑、或兴奋或悲伤、或快意胜心或无助低落,只觉得无聊。

    他这一天已经走了三条伦敦的大街,翻了十几家报纸的招聘栏,观察了数十家招聘中的店面,渴望找到一个愿意帮助孩子“就业”的“好人”。

    为什么要“就业”?

    因为他不想再回孤儿院了。

    有什么比跟还在玩沙漏的同龄小孩一起摔跤更无聊的吗?

    有什么比天天闷在划定的方寸之地不停看书更无聊的吗?

    有什么比每周揣着僵硬的笑容接见几个愿意领养儿童的成人更无聊的吗?

    没有,所以他不愿回去。

    呼吸已经够无聊了,天天在一个池子里跟其他傻鱼一起呼吸只会让他刚刚见识到魔法世界神奇之处的大脑锈掉。

    所以要就业,要看招聘栏。

    但问题是英国任何招聘都需要身份证明,他们虽然没有身份证,往往用驾照、护照之类的登记身份,但这些他都没有,而且他自己都不认为会有人招纳“童工”,本来还想着利用“儿童”这个弱势群体的身份博得同情,被某家店的老板收留一下,现在看来希望渺茫。

    这一天都没有收获,看来是真得去住桥洞了?

    林恩斯很无奈,失望地低垂着脑袋,叹息不已。

    这时,一位提着菜篮子的中年妇女从他面前走过,然后迟疑许久,倒回来弯下腰轻轻问道:

    “孩子,怎么了?怎么不回家?你是迷路了吗?”

    林恩斯迷糊地抬起头,下意识地“观察”起来:

    胸前的正十字架说明她是一位信徒,眼角的鱼尾纹和粗糙的大手说明她经常劳作并且年纪不小;

    菜篮子里的菜量很少,差不多只够一个人吃,可能是独居;

    左手无名指上有一枚戒指,戒指非常干净,说明她很爱护这枚戒指经常擦拭;

    手指上有明显的箍痕,铁环勒出红印且不止一个,说明这枚戒指已经不适合她的手指尺寸了,工作时经常取下,但她依然带着,旧爱难忘,很可能是个寡妇;

    双眼瞳孔处的白色浑浊说明她有一定的白内障,但她到现在都没有去治,可能是因为其他地方需要用钱;

    身上混合着百合、郁金香、玫瑰的香气,说明她有在花店工作;

    而她先前走开了却还倒回来关心我说明她有一颗善心而不是拐卖儿童的渣滓......

    如果没记错的话,附近的确有家花店......

    好人啊!!!

    林恩斯猛然起身,充满希冀的眼神望向挎着菜篮子的中年妇女——

    然后掉头就跑!

    见鬼!是孤儿院院长斯莫伍德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