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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我们不能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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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这种精准定位到自己睡哪儿的信件,林恩斯有时候很怀疑自己身上是不是被牵了个“线头”,拿着另一边线头的人无论自己跑到哪里都能随时随地掌握自己的位置。

    拆开信件一看,入目的就是一个大大的“对不起”——是雅各布寄来的信。

    里面说了雅各布从奶奶那里知道了自己被咬昏迷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非常后悔列车上自己做的事,哭哭啼啼地道歉,字都写的歪七八扭的,让他不要不理他——为什么能看出来雅各布写这封信的时候哭哭啼啼?因为这封信纸上可以清晰地看到斑斑点点的泪痕。

    林恩斯有点无语,心想他也太敏感了,即使没有这封信,下个学期估计也还是该怎么说话怎么说话、该怎么上课怎么上课。

    林恩斯向来对“自己是一个不友好、惹人厌、讨人嫌的混蛋”这个事实有着非常清楚的认知,就算雅各布像在列车上决定的那样,跟他断绝一切来往,他也不会说些什么;朋友是平等的,交不交朋友,怎样交朋友,是否要断交,也都是各自的自由,如果依仗着自己有些特殊就对朋友指手画脚、说三道四、断交后还要说别人的怪话,那这种人估计比自己这个混蛋还要惹人厌。

    总之,他还是很高兴雅各布没有因为一些误会跟自己断交,毕竟他朋友不多,每一个他都看得很重。

    想了想,为了让雅各布这个糊涂的爱哭鬼少流几滴眼泪,林恩斯还是决定回复一下他,让他安心一下。

    正想拿笔拿纸,忽然想到了自己压根没有寄信用的猫头鹰,而且自己根本不知道他们家的地址。

    本来可以靠斯卡曼德家的那只猫头鹰把自己的信送回去,但谁叫他刚刚把人家凶走了呢?

    林恩斯挠了挠头发,想不到解决方法,最后决定还是倒头睡去,希望可怜的小爱哭鬼雅各布不要因为这件小事哭瞎了眼睛。

    ......

    隔天,斯莫伍德孤儿院的孩子们出来一起在院长经营的花店卖花——缤纷多彩、样式各异的鲜艳花朵点缀在伦敦的街头;当一向少有人问津的街角集结了几十张可爱童稚的面孔和美丽盛放的鲜花时,有谁会注意不到它呢?这家小小的花店生意顿时红火了起来。

    凭着几乎把嘴巴说破的恒心、和无时无刻不跟在斯莫伍德太太身后吊着劝说的耐心,林恩斯终于得到了院长大人的同意——不用去街边跟着其他小毛孩一起仰着小脸、装着笑脸(当然不排除其中一些是发自内心的笑容)、扮可爱卖花,得到了分拣花束的工作。

    正当林恩斯满足于独立完成这份工作的成就感时:

    “夫人你好,我想要买两束玫瑰花。”

    一个礼貌而又拘谨的小男孩说道。

    林恩斯瞥了一眼那个男孩——大约10岁左右,穿着稍显破旧且明显大一码不合瘦弱身体的蓝棕色格子衫,下身棕色的休闲裤也是完全大一号的,柔顺的黑发贴着额头垂落,一副圆形的眼镜正好衬托出他绿眸的清澈伶俐,面庞聪慧可爱。

    “哦,当然没问题了孩子,”斯莫伍德太太对每一位孩子都有超乎寻常的温柔和耐心,立马抓了两束玫瑰花漂漂亮亮地包装了起来递给戴眼镜的男孩。

    “谢谢夫人。”男孩接过玫瑰微微点头致谢,从上衣破旧的口袋里掏出几枚硬币准备付钱。

    “你是给那边的一家人买的花吗?”林恩斯忽然问道。

    圆眼镜的男孩微楞,顺着这个跟自己好像差不多大的孩子视线方向看去,德思礼一家三口正在后面的大街上逛荡,弗农姨父伸出胖胖的手指指着玻璃窗内的酒瓶船大谈特谈,佩妮姨妈眼神则飘向了隔壁的女士服装店,他们的宝贝儿子达力一脸的不耐烦,因为晚餐时间快到了,而爸爸还在高谈阔论酒瓶船的历史和制作手艺。

    “是的......”男孩下意识地回答,然后瞪大了眼睛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你从那儿过来的。”林恩斯微笑道。

    “哦......”男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似乎为自己问了个愚蠢问题而羞红了脸。

    “你最好买水仙,不要买玫瑰。”林恩斯说道。

    “为什么?”男孩好奇问道。

    “因为他们的儿子讨厌玫瑰,而现在他很暴躁,一直摸着肚子想去吃饭,但他的父母却没有意识到这点,我估计是那位先生想买束玫瑰送给自己的妻子吧,也许今天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林恩斯摸摸下巴说道。

    “......”男孩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今天的确是弗农姨父和佩妮姨妈的结婚纪念日,但这件事是早上煎培根的时候听到的,这个跟自己年龄相仿的小男孩怎么知道的?

    “猜的。”仿佛知道男孩心里在想什么似的,林恩斯回答道。

    当然不是猜的。

    从那边一家人里丈夫盛重的着装、精心打理的发型、新式的领带,妻子艳丽且崭新的裙子、新卷的头发、一直挽着丈夫的手,两人手上明亮同款的婚戒,以及散漫自由的逛街方式,至少可以断定今天对他们是个隆重的日子;而那一家人与伦敦本地稍有差异的着装风格、旁边轿车上的车牌“X54UHM”说明他们是从外地的萨里郡来的,可能是为庆祝这个日子的旅游?总之结婚纪念日的可能性最大。

    至于为什么一直称呼“那家人”,而不是“你的父母”,就更简单了——眼前这个男孩的衣着未免太寒酸了点,与那家人崭新美丽的衣裳形成了鲜明对比,估计是寄养而不是亲生的?

    不过这些都没必要当着人家面说,所以随便答答就好。

    “那为什么要买水仙呢?”男孩接着问道。

    林恩斯突然伸出手来,还没等男孩反应过来便摸到他的脸颊抹去脸上的一抹污黑,语速极快地说道:“你的脸上有灰尘,头发上有一点木屑,衣服上带有甲醛的味道,你们大概是刚搬进新房子?那待会他们可能会让你再跑回来买束水仙花清新一下室内空气。”

    男孩长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黑发黑瞳的少年,像是看到了怪物一样,吃惊地问道:

    “你......你是......巫师吗?会魔法?”

    林恩斯面色不为所动,心里却蓦然一惊,这小男孩误打误撞猜对了......

    “不是,是基本的观察和推理。所以你到底是要水仙还是玫瑰?”他赶紧予以绝对的否定,开玩笑,要是被魔法部“禁止滥用魔法办公室”判定为自己在麻瓜面前显露巫师身份,岂不是冤到姥姥家去了?到时候还上个啥的霍格沃兹——直接把你魔杖烧成灰给扬喽。

    ——当然,要销毁魔杖的情况大都属于严重案件,根据《对未成年巫师加以合理约束法》,首次轻微违法的未成年人通常只是予以警告,再严重点也就是传召到办公室与该司司长进行面谈和教育。

    但林恩斯压根不想跟魔法部的人打交道,所以有些事情当断则断。

    “......”戴眼镜的男孩低头看了看艳丽的玫瑰,又想想弗农姨父看到自己捧了束水仙回去的愤怒神情,还是摇摇头道,“算了,我就要玫瑰好了。”

    “这是你的找零。”林恩斯快速地拿走他手上的硬币,然后还给他几枚更小的,希望他赶紧走赶紧走。

    捧着玫瑰的男孩往回走了几步,迟疑了一会儿,又倒回来抬起头看着分拣花枝的林恩斯,尝试着大着声音问道:“我们能做朋友吗?我叫哈利·波特。”

    “不不不,我不跟陌生人交朋友。”林恩斯摆摆手,赶忙拒绝道——开玩笑,跟你聊几句就被你猜到我的巫师身份,再交个朋友岂不是老子明天就要去跟“禁止滥用魔法办公室”主任“喝茶聊天”?

    哈利又一次被差不多年纪的孩子“嫌弃”,失望地低垂着小脑袋走回去了。

    ......

    “弗农姨夫,你的玫瑰花。”哈利举起鲜花说道。

    “怎么这么久!?我还以为你要在那帮人种一亩玫瑰花再拿几株回来!”弗农姨夫大吼道。

    “对不起,弗农姨夫,下次不会了。”哈利低头应道。

    “亲爱的,这是你的玫瑰,今天的你跟当初嫁给我时一样美丽。”弗农姨父转身将玫瑰花递给佩妮姨妈,像变了个脸似的爱意满满地说道。

    “哦,我最爱的弗农,嫁给你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佩妮姨妈含泪接过玫瑰,泪水流过高高的颧骨,激动地给了丈夫一个大大的拥抱并不断地亲吻他胖胖的侧脸。

    弗农姨夫得意地拍拍妻子的后背。

    忽然,佩妮姨妈手中的玫瑰花被抢走扔在地上,还被狠狠地踩了好几脚。

    “我讨厌玫瑰!我讨厌玫瑰!我快饿死了!”达力摔掉玫瑰花后,大力地又踩又踢着原本象征着父母长久爱情的玫瑰花,然后双手揉着眼睛大声地哭了起来——

    “你......你们......都不在乎我,把......把我当成空气......一样......你们......就是要把......我......饿死!”

    “哦,别哭别哭,我最亲亲爱爱的宝贝达力!我的好心肝宝贝!”佩妮喊着,一下子把达力搂在怀里亲吻他的额头。

    “嘿,儿子,待会爸爸给你买新礼物!别伤心!你是最好最棒的!爸爸妈妈永远爱你!”弗农姨夫宽大的膀子搂着自己的妻子和儿子,心疼地安慰道。

    佩妮姨妈亲吻了好几下宝贝儿子的额头,忽然皱起眉来,尖挺的鼻子轻嗅,转头对丈夫说:“弗农,家里的甲醛味道太重了,弄得达力身上都是,甲醛可是对孩子非常有害的!”

    弗农姨父跟着闻了下,点点头说道:“回去后我找人再做下除甲醛处理。”

    佩妮姨妈抬头瞥见前面花店芬芳多姿的各类花束,说道:“我们去买几束水仙除下家里的异味吧。”

    站在一旁的哈利吃惊地张大嘴巴。

    “我不买花!我不买花!”达力大声地边哭边叫道。

    “好好好,不买不买,宝贝心肝不买花!我叫你堂弟去买怎么样?”佩妮姨妈心疼地又亲了好几下儿子说道。

    哈利这时看见达力躺在母亲的臂弯里对他不怀好意地咧嘴笑了笑。

    ......

    “两束水仙,谢谢。”

    哈利走回花店,既震惊好奇又难过低落地看着黑发黑瞳的少年说道。

    “给。”林恩斯手脚麻利地拣出两束水仙,递给哈利。

    “都被你说中了......你真的不会魔法吗?”

    “......”

    林恩斯头大如斗,这时候再不断地文过饰非就显得更加可疑了,所以他决定选择沉默。

    “你叫什么名字?”

    林恩斯继续扮沉默,只是机械的分拣着花束——就像一台无情的分拣花束机器。

    哈利抿了抿嘴,低着脑袋,捧着茎叶青绿、花芯淡黄、花瓣洁白的清新水仙默默地向德思礼一家走去。

    黑发墨瞳的男孩微微抬起头望着那个有点矮小的背影——那个带着圆眼镜的男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车来车往的马路边上走着,捧着不属于他的鲜花,穿着不属于自己的衣服,他没有一个朋友,他看起来那么的孤独。

    “同病相怜”。

    林恩斯忽然想到了这个词。

    不,可能比自己更糟。

    虽然自己没有父母,但曾经还是有着关心自己的家人,而看着不远处的那家人,林恩斯可以想象这个戴眼镜的小男孩过着怎样孤僻的生活,寄人篱下从来不是什么好的体验,他就像一棵无人关心的小草,只能凭借着他人施舍的水分一点一点地成长。

    忽然,林恩斯做了一个后来就连自己都匪夷所思的决定——

    “喂!”

    听到身后叫声的哈利疑惑地转过头来。

    “哈利·波特!我们不能做朋友!”

    即使是一向脾气好的哈利这个时候也不免有点生气,心想不做朋友就不做朋友,你那么大声吼出来做什么?

    “但你要是想找个人陪你说话!明天还可以来这里!我一直在这!”

    哈利茫然地望着黑发墨瞳的男孩,心想如果我们不是朋友,我为什么要找你聊天呢?

    但这是第一次有人说愿意跟他说话,希望他来找他;以前在学校里因为总是穿着松松垮垮的衣服、带着胶带粘牢的眼镜,没有人愿意理会他,还总是因为各种奇奇怪怪的事被嘲笑、捉弄......

    于是他转过身来,朝那个在花丛中的男孩用力地挥手,认真而大声地喊道:

    “好!但是你叫什么名字!”

    “林恩斯!林恩斯·洛凡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