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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是知道好歹,不会食言的。”萍萍说,“他没必要得罪你,况且你一直在帮他,做人要有良心吧!”
“你有长进了!”小宫放下杯子,说道,“估计傍晚就要人事调整了,不用等到下周。”
“老刁告诉你的?”萍萍低头喝着汤,问道。
“刚表扬你,你又幼稚了不是?老刁会跟我说这些?”小宫压低嗓门说道,“老刁今天被局长叫到局里去了,去的时候,他情绪还好,回头上车时,他那个气色呀,嘿嘿,吓得我不敢喘大气。”
“为什么挨骂?”萍萍小声问道。
“据说是因为老刁借开别人车辆被局长发现了。”小宫叹了口气,“老刁呢,做事有点招摇,这边和曹总还没敲定合作,那边都把她的爱车开起来了,太扎眼了!”
“谁告密的呢?”萍萍问道。
“我和老刁刚回到监狱,小贾就知道老刁吃了批评。我想,华头儿是位原则性很强的官员,一定是他向监狱局反映的。”小宫一副老谋深算的神态,说道,“我还琢磨着,老刁吃批评不只是开车的事,那毕竟是小节。我想,让老刁恼火的,可能是老华抓住了老刁的什么经济问题。”
“事情搞大了哦!”萍萍听得忘记吃饭了。
“老刁也不是吃素的,只要不死,他就会拿出颜色给华政委瞧的。”小宫夹起一支香烟,抄着打火机,说道,“我想,下午临下班的时候老刁开党委会一定先拿华政委的人开刀,敲山震虎。不过呢,这次党委会,华头儿又免不了与刁头针锋相对。”
“噢——”萍萍突然说道,“你说老刁为了车被局长骂了一通,那他还不赶紧归还车子啊?”
“啊……对!今晚老刁一定还会回城的。”小宫胆怯地望着手中的啤酒,念道,“老刁今晚什么时候还车呢?早点归还,我还得出车呢!不喝了!”
“给领导开车还没改掉喝酒的毛病,迟早一天你就栽在酒上。”萍萍埋怨地说道。
“你别给我制造紧张气氛啊!”小宫将还在冒着蓝烟的香烟戳到鸭骨头上,说,“说不定,老刁回家后才还车呢,我就明天一大早再去接他。”
推开饭碗,打着饱嗝,小宫梳洗整齐,进入随时出车状态,看了会儿新闻联播,踱向办公区域。办公大楼前灯火辉煌,几乎每个办公室都亮着耀眼的日光灯。小宫瞭望被窗帘遮掩得严严实实的老刁办公室,又看了一眼黑得发亮的奥迪车,转身走向车队,却与亚教碰头。
“兄弟,你这是到哪里?”亚教放慢脚步,问道。
“我到车队。”小宫搜寻亚教气色,答道。
“准备出车?”亚教停下步伐,问道。
“究竟出车不出车,等刁监通知呢。”小宫问,“你这是到哪儿去啊?”
“刁监不是有车吗?”亚教望着那一辆奥迪车说道,“我还没摸过奥迪呢。”
“那也不是多高档的车,你有的是机会。”小宫试探地问,“刁监找你谈话?”
“啊,你怎么知道的?”亚教惊讶地问道。
“瞎蒙的,我估计明天人事调整了。”小宫说道。
“人事调整?这么快?刁监找我干吗?难道是给我换岗位?”亚教流露出一丝慌张,说,“提拔我是不可能的了,那就有可能叫我让出服装厂教导员位子,给我一个闲差养养老。”
“你别这么悲观好不好?亚教。”小宫不认为老刁会在多事之秋牺牲自己的臂膀来调整人事的,自信地说道,“一定给你委以重任的,你大可放心!”
“借你吉言。”亚教开心地说道,“兄弟,我赶紧去了啊,有话明天我们再聊!”
假如老刁动亚教,会把他放到哪个位置呢?政治处由毛科长占领是没有悬念的了,监狱办公室仍是殷主任坐镇,那么关键口子只有职能科室财务科和狱政科了。财务科长本就是老刁任命的,不会再折腾了。对了,狱政科长就是华政委的人,老刁要动他的。然而,狱政科长位置不是随便就能安插一个亲信的。那是晋升副监狱长的一个跳板,亚教早过了提拔年限,让他赖在狱政科长位置上是浪费了。那,究竟让亚教顶替谁呢?小宫边走边想,到了车队,想炸了脑袋也没想出所以然来。队长正在值班,他便和他天南海北胡侃一气,待肚子的茶水灌得哗啦哗啦直响时,发现墙上的挂钟时针指向九点半了,估计老刁不再用车了,向队长告辞。走回办公大楼,小宫没找到奥迪的影子,便安心地回了家。
萍萍值夜班,小宫早早地睡下了,第二天早晨六点钟起了床精心装扮之后,驱车赶到刁家楼下。没搜索到熟悉的奥迪,小宫又下车在几排汽车中认真地检查了一遍,确信老刁已经将车归还了曹总,就回到车里打开电台收听早新闻。
“你来接我。”老刁拨通了小宫电话,说道。
“刁监,您早!”小宫调低电台音量,说道,“我就在您楼下。”
“早,早。好的。”老刁并没有显示出小宫预料的吃惊,平静地挂了电话。
给领导开车,你不只是要把握好路途的方向和安全,还要想之所想,急之所急。这是小宫多年总结的心得。他自认为,监狱也只有他才能提供如此精心周到贴心的服务了,没有人能替代他。他也相信,殷主任并非善良之辈,怀有小人之心,欲行报复之举,在老刁面前没少嘀咕他的不是,但就因老刁离不了他,所以御用至今。然而,三人成虎,殷主任进言多了,他还会失去老刁信任的,所以,须更加谨慎和勤奋才能抵消小人的诋毁。小宫原以为老刁像往常磨蹭到七点多钟才会上车,还在遐想关头,猛然听到“咣当”一声,依稀见到了老刁影子,而此时七点还差五分钟。
“监狱有什么议论没有?”慵懒地躺在椅子上的老刁突然问道。
小宫一时哑然。之前给老刁开车,小宫从没有主动说长道短,偶尔议论的也只是别人,即便说到老刁本人,那也都是赞美之词,从不传不利于老刁的话,也就是说,他小宫从没有给老刁做过密探。之所以如此,一是恪守司机的职业道德,二是你在老刁面前条陈奸佞之语,同样,老刁也会怀疑你也能在其他领导面前诋毁他的。
“没听到我说话?”不见回应,老刁再问。
既然老刁如此重视背后的传言,小宫装哑巴是不可能的了,于是隐讳地说道:“有一件事我感到很奇怪!”
“嗯?”老刁注视小宫。
“昨天下午,您从监狱局回来,我在车队听到一条消息,我非常吃惊。”小宫用余光掌握到老刁正聚精会神地听他说话,一边熟练地操控汽车,一边平静地说道,“有人说,您到监狱局是挨局长批评的。”
“哦?消息这么快?”老刁问道,“你认为传言属实吗?”
“我才不信呢。”老刁无意之中泄露了被局长训诫的天机。小宫目光如炬高度关注路况,沉着地说道,“刁监您的品性有口皆碑,工作亲力亲为,局长表扬您还来不及呢,批评一说从何而来?”
“尽给我说这些没用的套话。”老刁点上香烟,将九五至尊香烟和打火机丢在工具盒上,问道,“谁说的?”
“当时人很多,是谁说的我还真没听清楚。”小宫利用观察右侧倒车镜时致以老刁一个诚实的微笑,说道,“刁监,人多嘴就杂了,您别在意这些。”
“小宫,你很会做人。”老刁失望地躺回靠背,说道。
出卖小贾,小宫是不愿意的,让老刁失望,又于心不忍,于是说道:“刁监,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有人在搞您,您当心点!”
“我早想退休了!”老刁愁眉不展地说道。
想退休是假,谁都会说得冠冕堂皇。一旦真的退出权力舞台,那门可罗雀的凄凉催人衰老,所以,没有一个人是真正愿意轻易交出权杖的。小宫说道:“谁不在人前道人短,又有谁不在人后被人议呢。依刁监您的心胸,能包容山川的。”
“话多了!”老刁说道,“跟我这些年,你长进神速。”
小宫这回没能悟透老刁这话是褒是贬了,于是咬紧牙关,恢复旧日的沉默,专心开车,将老刁送到了监狱办公大楼下。
离上班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监狱围墙外人烟稀少,零星可见的只是离开监狱的走客。小宫目送刁监孤独的身影消失在清冷的大门里,掉头去吃早饭。小宫吃了一半,亚教春风得意地跨进店堂。
“坐这里。”小宫拖着面条指着座位说道。
“好的。”亚教对着老板叫道,“老板,给我来三两水饺,还有小宫的面条,结账。”
“谢谢!”小宫问道,“满面红光,喜事临门?”
“我天天都是红得发亮。”亚教嘻嘻笑道,“高血压的人脸都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