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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壁厢葛氏五雄犹自扯住风清扬的衣襟不放,五张橘皮般的老脸上笑逐颜开,皱纹俱都堆到了一处。
风清扬也觉好笑,并不挣脱,招呼小二再取来杯筷,与五人同回雅间落座。
风清扬举杯微笑道:“不知几位将我卖了多大价钱?”
葛无病抢着道:“这个……嘿嘿,这个……少主人你是知道的了,我们兄弟自离开伏牛山,不做那等黑道上的买卖.
“嘿嘿,这个……这个手头上一直不太宽裕……”说到一半,急忙饮了一大杯酒。
葛无难接下去道:“嘿嘿……这次少夫人颁下赏格,那是我兄弟有生以来最大的买卖,焉有不出力之理?”
葛无苦已连尽三杯,面色酡红,这时口中嚼着一个鱼丸,含含糊糊地道:
“是啊!这几个月我兄弟转战南北,飘流四方,久历风尘,孤苦伶仃……”越说越是不知所云。
五人这等情状,风清扬也久已不闻,这时耳中听他们胡说八道,倒也颇有兴味。
又兼素知他们说话倏然而来,倏然而去,那已是题中应有之义,故也毫不着急,笑吟吟地耐心听了半日,这才明了大概。
原来这番风清扬出行紫金门半年有余,皆因紫金门门户诡秘,虚耗了不少寻觅之功。
秋梦虽知夫君武功高绝,不致有甚闪失,想到江湖上的鬼蜮伎俩,难测人心,也不禁颇为担忧。
这才发给葛氏五雄五百两纹银的盘缠,命他们出来寻找,并且言明,若寻到风清扬同归,再赠纹银两千银,以示酬谢。为怕他们不尽心力,秋梦与之订下协议,若寻不到风清扬,五百两银子须完璧交还。
葛氏五雄本就悬念风清扬的下落,又看在银两的面子上,自也欣然就道。
孰知行了未久,五兄弟一时手痒,在一家**大赌特赌,竟将盘缠尽皆输掉。
互相怨怼之余,也只好因陋就简,靠袋中不多的几个小钱度日,中间也免不得做些偷鸡摸狗,拦路行劫的勾当,这才捱得到此。
这些日子以来,葛氏五雄为清偿五百两纹银担足了心事。
他们肚子攸关,不得不做些劫盗勾当,却也信守段子羽当年的嘱托,不敢重操旧业,抢钱还债。
这时见风清扬从天而降,想到非但五百两债务可免,还可再有两千两的进账,那当真是心花怒放,这份高兴就不用提了。
风清扬听五人嘈嘈杂杂,一路说来,既感念秋梦的相思之苦,又见五人衣衫褴褛,满面尘土,想必路上吃了不少苦头。
他自小与五人相识,玩得极是投机,感情也非同一般。
自己这番出行,带累五人寻找,心下颇觉过意不去。于是探手于怀,拈出五片黄澄澄的金叶子,分与五人,笑道:
“五位大叔智勇双全,毅力过人,终于寻到了清扬。
“一路上虽历尽艰辛,那也是大英雄,大豪杰的行径,清扬不胜钦佩。
“这些微薄礼不敢言谢,只是赔偿五位大叔的盘缠而已,不成敬意,勿怪勿怪!”
五雄张大了嘴巴,竟然全都说不出话来,那真是生平罕有之事。
他五人平生的嗜好,第一是好说好辩,第二是喜听奉承,第三才是黄金白银。
今日既蒙风清扬听了他们半日说话,再蒙风清扬大送高帽,又得了一大笔横财,一日之中,三全其美,不由喜得头脑晕眩,瞠目结舌,只觉生我者父母,爱我知我者风清扬也。
风清扬微微一笑,更不多说。
待五雄酒足饭饱,六人购置马匹,直归华山。
这一日甫至陕西省境,风清扬离家愈近,思念秋梦之情愈迫,于是带领葛氏五雄连夜疾驰。
走行之中,风清扬抬头望月,正是亥末子初时分。游目四顾,周围怪石林立,壁立千仞,陡峭异常,却是一处隘口。
六匹马廿四只马蹄敲在山石之上,滴滴作响,静夜之中,传出老远。
前方传来葛无忧的声音:“少主人,这里有块石碑,写明叫做‘虎尾谷’。”
葛无灾驱马上前,忽然哈哈大笑道:
“大哥,我素常说你没学问,可见不错。这第三个字分明是‘山’字旁边有个‘谷’字,如何还念作‘谷’?
“好笑,好笑煞人了!”边笑边大摇其头。
葛无忧面上一红,旋即大怒道:
“‘山’字加个‘谷’字乃是山谷之意,怎地不念作‘谷’?
“你说不对,你且念一个我看!”
葛无灾也是面上一红,他只隐约觉得这字不应念作“谷”,但究竟念作什么却也全然不知。
葛无忧哈哈大笑道:“念不出来了罢。山谷山谷,念作谷字,原是天经地义……”
这些歪缠风清扬全没听在耳中,他是陕西人,于本地地理极为稔熟。素常也听师兄们说起,这虎尾峪在华山东麓三百余里处,乃是一个绝险的去处,强人若埋伏于此,那是百不失一。
想到此,望着天边冷月冥冥,暗暗生起一种危险的预感。
“嘎”的一声,一只夜枭从六人头顶疾飞而过。
风清扬只听得一声“打!”数百道风声自两侧山石后疾飞而至。
风清扬拔剑不及,身不动,膀不摇,已自马鞍之上倏然纵起,九阴真气贯满全身。
只见他宛如生了翅膀一般,在空中左一兜,右一折,竟然矫变如意,落下地时袍袖一拂,“叮叮当当”一阵乱响,正是暗器掉落之声。
风清扬以护身罡气震脱一部分,又以流云铁袖之功收了一部分,自己竟是毫发无损。
但这番袭击毫无朕兆,所发暗器又多又密,纵然大罗金仙亲至,也不能收得一枚不漏。
耳听得五雄“哎哟!”“啊!”一阵乱叫,知他们已着了暗算,又听得“扑通扑通”数声,六匹马先后仆地,抽搐数下,便即不动。
风清扬心头一凛,这些马虽非名驹神骏,却也是自己精挑细选的,高健非常,显见暗算之人在暗器上喂有剧毒。
当下不及细想,扬手向葛无忧掷出一瓶解毒丹,身形已如凭虚御风般射向左边山石,口中喝道:“何方鼠辈,暗箭伤人!”
他双脚刚刚踏上石板,犹未站稳,一个碗大的枪花已迎面而来,认得正是中平枪的一招“四夷宾服”。
风清扬稍一侧身,手中剑已自枪杆疾划而下。
那人见剑来得如此快法,吓得魂灵出窍,连忙撒手扔枪,一个空心筋斗翻了开去,只觉背上凉飕飕的,还是被剑尖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风清扬见那人变招迅捷,倒也颇出意料之外。
这时只听得风声怪异,一条巨大的狼牙棒着地卷来,风清扬右足早起,踢中那人胸口,那人“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风清扬眼见敌人众多,且身手不弱,悬念着葛氏五雄的伤势,虽不愿杀伤,却也不愿过多纠缠。
当下独孤九剑展开,只听惨叫连声,面前的十余人已纷纷倒地,中剑之处却均非要害。
风清扬更不停顿,闪身向右边山石飘去。
右边埋伏众人见他这般如鬼如魅的剑法,胆落心寒,发一声喊,四散逃去。风清扬见其中并无高手,料想五雄所中之毒也不甚厉害,也就停步不追。
风清扬抛给葛无忧的那瓶解毒丹乃是据恩师段子羽的秘方所配,灵验非常,及待回到五雄身畔时,五雄业已面色平和,麻痒顿止。风清扬上前一搭脉搏,便知无碍,六人的坐骑却是丧身于此,只好以步当车了。
五雄大骂声中,六人迤逦前行。
风清扬心中盘算:
这干人似乎并非专为狙击自己而来,否则不会既无高手,又撤得这等轻易。
他们似乎是在把守关口,以防外人进入这虎尾峪中。
思犹未了,耳中便听得前方兵刃相击之声,风清扬急道:
“五位大叔莫吵,前方有人争斗!”
五雄内力远远不及,耳音也远不及他锐敏,但适才中毒受伤,已是惊弓之鸟,一听之下,连忙闭口不言。
拐过几个弯子,眼前忽地一亮,只见百步之外的空地上,数十支火把猎猎燃烧,照如白昼。
中间两人各执兵刃,斗在一处。
风清扬闪目看去,均是素识。
左边那人长袍方巾,五绺须髯,面带寒霜,不怒自威,正是嵩山派掌门“嵩阳神掌”左思慈。
右边那人头尖身短,一袭青衣,右手雷震挡,左手闪电锥,正是自己恨不得爱不得的“飞天神魔”赵鹤。
四周高高矮矮立着五十几号人,当是嵩山弟子与日月教教众无疑。
左思慈面色凝重,剑光霍霍,一派进手招数。
嵩山用剑本就阔大,剑法中又揉入诸多刀法的高招,以刚猛堂正而论,堪称天下第一。
赵鹤却是一副贼忒嘻嘻的样子,全仗轻灵曼妙,趋退若神的身法随着剑势倏来倏去,口里则细声细气地不知说些什么,显是欲扰敌心神。
半到分际,左思慈忽地卖个破绽,长剑一拖,前胸空门洞开。
赵鹤大喜,如影随形般欺近身来,一记“寒冰绵掌”印向左思慈前心。
“砰”的一声,二掌相交,赵鹤如被飙风卷过般向后连翻三个筋斗,“扑通”一声坐在地上,面如金纸,嘴角沁出细细的血丝。
左思慈则登登连退六七步方始拿桩站稳,打个寒噤,忽地一跤跌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