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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是非功过(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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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间四月天,春光正醉人。

    柔和的春风吹拂,风中弥漫着青草的气息,混合着春花的幽香。宁书记接见了一早上来汇报工作的人,这阵总算告一段落了。疲乏的他走到窗前,打开窗户,贪婪地呼吸着青草的气味,春花的芬芳。

    窗下桃花正好,一株株丁香迎风怒放。漫步于园中的小径,浓烈的丁香花香定会透彻人的心扉。可是作为这个城市的最高领导人,宁书记不会有这份悠闲和从容。

    短暂的小憩,宁书记又恢复了精力。他回到办公桌前,刚坐下,秘书小杨从外间进来说道:“宁书记。市维稳办的张主任前来汇报工作。马上就要下班了,你看是不是让他回去。”

    宁书记思考了一下,对秘书小杨说道:“让他进来吧。”

    市维稳办的张主任进入宁书记的办公室,看见宁书记靠在宽大的真皮椅子的后背上,脸上现出了一抹倦色。张主任心中有些不忍,可是他有重要事情汇报,不得不来。

    汇报了有接近二十分钟,听取了宁书记的指示,张主任就满意地离开了。

    秘书小杨进来帮宁书记收拾公文包,准备送宁书记回去。这时宁书记想起了3.3特大枪案的事情。二十来天过去了,各方面都没有3.3抢案的消息,这项工作早都应该结尾了。想到此,他对秘书小杨说道,不回去了,你给市公安局的李蔚然局长打电话,让他来市委一趟。你到餐厅去,让他们准备两份快餐,送到我的办公室。”

    接到宁书记秘书小杨电话的时候,李蔚然局长已经在回家的路上,马上就要到家了。他正在车里打盹,电话的铃声把他惊醒了。

    李蔚然局长立刻让司机掉头,急赴市委。

    到了市委,小杨在办公室外等候。李蔚然局长问道:“杨处,你知道宁书记找我是什么事?”

    小杨说道:“不知道。宁书记没说,是临时通知我的。”

    李蔚然局长走进宁书记的办公室,只见宁书记坐在办公室的会客沙发上,茶几上放着两个大食盒,还摆着一瓶葡萄酒,两个高脚杯。

    宁书记看到李蔚然局长,亲切地微笑说道:“老李,来,咱们先吃饭。”

    李蔚然局长笑道:“宁书记,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请我客,是我哪个地方工作没做好吧?”

    宁书记笑道:“放心吧,我这不是《鸿门宴》,也不会杯酒释兵权。”

    两人坐下吃饭。

    这两个食盒是枣木做的,像个提篮的样子,做工很精致。揭开盖子,里面四菜一汤一米饭。有乌龙吐珠(一根刺参里面塞着精致的小肉丸子),面包大虾,春苔炒肉,海米菜心,汤是西湖牛柳羹。

    宁书记说道:“你看看下面这些人,揣摩上意,普通一顿午饭都能让他们做出花来,接待办的王处长就是个马屁精。”

    李蔚然局长不好接话。笑着沉默不语。

    宁书记喊道:“小杨你进来。”

    听到宁书记语气严厉,小杨心情忐忑地走了进来。

    宁书记脸一板说道:“小杨你怎么给餐厅说的?”

    小杨一看,尴尬地笑着,笑的比哭都难看。唯唯诺诺地说道:“接待办的王处长在那守着呢,我就说宁书记招待个客人,做俩份午餐。”

    宁书记说道:“我说怎么回事,原来是你这个歪嘴和尚把经念错了。回去吃饭吧,中午上班再来。”

    小杨吐了吐舌头。后退了两步,溜了出去,还是守在外间,他可不敢回去。

    等小杨走了,宁书记对李蔚然局长说道:“来,咱俩就好好享受一顿。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说我要是连这个也清廉,那还不得让下面骂死,这官也没法做了。入乡随俗吧。”

    两人高高兴兴地享受美食。

    吃饭时间,宁书记感叹时光飞逝,转眼就快步入老年了。

    宁书记问李蔚然道:“老李,咱们共事多少年了?”

    李蔚然局长说道:“要真正算起来,得从你当市长开始算,那也快十年了。”

    宁书记放下筷子,沉思了一会儿,对李蔚然局长说道:“咱们俩在银山市呆的时间太长了。给你透个消息,中央拟对干部建设实行新的举措。地方主官不能在一地主政时间太长,这样容易滋生腐败,结成宗派。省委也有这一方面的考虑,目前计划统计在各地主政接近两届的地方主官,估计会有比较大范围的调动,交换,卸任。”

    李蔚然局长心中一动说道:“宁书记,你的意思是我们都要离开银山市了。”

    宁书记说道:“你估计会离开,不过不出意外会升职。省委李副书记对你比较欣赏,认为你一身正气,刚直清廉,可能会异地任一届市政法委书记,进入常委序列。我还说不准,有可能还继续留在银山市。

    李蔚然局长欣喜地说道:“这么说宁书记你又要升职了。马上就是省领导了。”

    宁书记笑道:“看你的样子,比我还乐呢,也说不准,也有可能到外省。”

    宁书记对李蔚然局长说道:“今天把你叫来,不是为了和你聊天,主要了解一下3.3枪案的事情,这事拉的有点久了吧。”

    李蔚然局长说道:“主要是我们局的河北分局这次3.3枪案中,出现了重大伤亡,分局领导层认为现场指挥不周, 牺牲的干警又有擅自行动的意味,他们有追究责任的意思。分局在申请报功材料时出了点问题。且对于侦破此次3.3枪案的关键青年优秀干警吴波,没有议功,我已经把材料打回去,让他们重新申报。

    宁书记沉思了一会说道:“这次你们局牺牲的干警有点多。过程有点问题,也是白璧微瑕。他们都为国捐躯流血了,我们还有什么可责难的呢。你下去以后抓紧这件工作。我们要隆重地为这些英雄送行,给他们极大的荣誉。安排好他们的家属,给银山市人民一个交代。要追忆烈士,弘扬正气。我再给政法委交代一下。”

    谈完工作,还有半个多小时时间,宁书记就和李蔚然局长在办公室来了一盘车马炮,然后各自上班。

    然后宁书记又和市政法委祝书记通了电话,表达了对3.3枪案牺牲干警的沉痛怀念,指示政法委要以此为契机,。弘扬3.3枪案英烈的正义精神,搞好政法工作,保一方平安。

    宁书记又给市民政局局长打电话,指示他们做好这一次烈士评定工作。

    政法委祝书记根据宁书记的指示,迅速做了相关安排工作,计划完成后,让田力远去市委向宁书记汇报。

    田力远听了高兴极了,面见一把手,多么难得的机会呀。

    宁书记认真听了田力远的汇报,对政法委的安排表示赞同,指示他们尽快地协调市公安局,市民政局,做好3.3枪案的善后工作,感慨地说这件事拖得太久了。

    田力远说道:“听说市公安局河北分局对于3.3枪案发生重大伤亡事件,上上下下对临场指挥和干警执行命令都有些不同的看法,这样导致拖了下来。”

    宁书记听了脸色一沉说道:“你了解这件事情?你是怎么看待这件事情的?”

    田力远看宁书记表情不善,心中倏然一惊,大脑随之极速运转起来。都说宁书记是个很正的人,今天如果回答不合他的意,那对自己可是大大的不利。来之不易的汇报工作机会,一定要给一把手留个好印象。

    “这些干警们英勇无畏,为国捐躯,为民流血,我觉得应该看主流。弘扬正气,褒奖他们,不要拘泥于这些细枝末节。”田力远答道。

    宁书记脸上的表情放松下来,田利远惊出了一身冷汗,总算没出岔子。

    宁书记问道:“你刚才说的临场指挥是什么问题?”

    田力远说道:“听说发现匪徒的河北分局刑警二中队中队长吴波在抓捕中临场指挥没有坚决地执行秘密侦查,保护自身的命令。那个牺牲的干警擅自出击,导致了伤亡的发生。”

    宁书记说道:“我们的有些同志就是求全责备,冷了一线干警的心。这个青年干警吴波在上次的金柜抢劫案也发现了重要线索,对破获金柜抢劫案起了重要作用。,这次也是他带领刑警二中队干警,发现了持枪匪徒的隐藏地。是不是这么回事?”

    田力远心里更加惊讶,看起来宁书记对具体情况很熟。他突然觉得自己今天犯了愚蠢的错误,想起来宁书记也是一个正派严肃的领导,乐于提拔优秀青年人才。市团委的何晓云书记就是他发现,力主提拔的。想到这里,对宁书记说道:“我在政法委机关工作,对吴波这位同志不是十分了解,但是具体情况还是知道一些。这位同志毕业于国立公安大学,是一位非常优秀的青年干警,在这次侦破3.3枪案中起到了核心的作用。有些同志不知是出于明哲保身,还是谨小慎微,求全责备。我觉得这完全没有必要。对这样优秀的青年干警,我们应该爱护培养才是。”

    宁书记说道:“你这是一个正确的认识。力远同志。上任常务书记多久了。”

    田力远说道:“春节后刚上任。”

    宁书记表情和蔼地鼓励道:“力远同志,好好干,我看好你。”

    田力远出了宁书记办公室,在外面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想道,这次汇报总算有惊无险,如果不是自己随机应变,那后果不堪设想。

    3.3枪案在宁书记的强力关注下,迅速的有了一个完美的结局。

    四位牺牲了干警,被银山市市政府授予烈士称号,负重伤的范大民,于建民被评为个人三等功,吴波带领的抓捕小组评为集体三等功。

    成家业的妻子魏英子特招为人民警察,在哺乳期过后正式上班。成家业的孩子由国家给予抚恤金至十八岁。并在上学就业方面享有国家政策照顾。

    成家业的父亲由政府赡养,由所在地村委会具体照顾。

    成家业有一个姑姑嫁到了山东,对哥哥在家一人生活,多有惦念。春节后便把哥哥接到了山东。陇西省警方和山东警方协调,找到了成家业的姑姑,银山市警方立刻派出接亲小组将成家业的老父亲和他的姑姑以及已出嫁的妹妹一并接来银山市,见成家业最后一面,做最后的告别。

    四月十五日,银山市委市政府在银山市殡仪馆,为四位英雄: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支队长韩一洲,刑侦支队一大队重案中队中队长魏华,河北分局刑警大队二中队干警成家业,河西分局刑警大队大队长曲容贵举行了盛大的悼念仪式。省委副书记李昕宜,银山市市委书记宁爱民,银山市公安局局长李蔚然等党政领导出席了悼念仪式。银山市公安干警一千余人,银山市各界代表五百余人参加了悼念仪式。沉痛哀悼四位英雄,怀念他们的功绩。祝英雄一路走好。仪式极尽哀荣。

    四位英雄亲属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让在场的党政领导,公安和各界代表不禁潸然泪下。

    成家业的水晶棺安放在鲜花丛中。经过殡仪馆美容师的精心美容,成家业此时已经闭上了眼睛,身着全新警服,面色安然地躺在水晶棺中。

    成家业的老父亲,魏英子在公安干警的搀扶下,向亲人做最后的告别。英子哭得几欲昏厥,成家业老父亲哭泣得腰直不起来,颤颤巍巍地走过水晶棺,看儿子最后一眼。

    吴波和刑警二中队参加悼念仪式的干警看着成家业白发苍苍的老父亲,忍不住失声哭泣。

    送别英雄的灵车,在银山市的长街上缓缓行驶。十余万银山市民自发地手持白花,分列长街两旁,送别四位英雄。

    天下起了蒙蒙的小雨,这是苍天的泪,苍天仿佛也不忍心看到这悲痛的一幕。

    银山警方原计划把成家业的骨灰安放在银山市烈士陵园,但成家业的父亲执意要让儿子叶落归根,回到故乡。于是银山市警方组织了一个车队,护送英雄回到他的家乡陇西省安口县。

    成家业的家乡安口县委,县政府为他举行了盛大的欢迎英雄回乡的仪式,把成家业的骨灰安放在县烈士陵园。让英雄的灵魂安息在青松翠柏之中。

    追悼会结束,第二天银山市公安局在公安局后院为3.3枪案参战的立功人员和参战各单位有功人员举行了隆重的授功褒奖大会。

    至此3.3枪案终于盖棺论定,画上了完美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