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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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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夜,衡北市的一辆出租车上,刚刚过完十七岁生日的杨瑾琪正呆呆地坐在后座想着心事。她的耳边又回响起几个死党的声音:“阿瑜,生日快乐。”这是温柔的同桌袁亦柔。“臭小子,又长大了一岁,你怎么还不长胡子呢?哈哈!”这是好友周鹏煊的声音。“小瑜,别理他,回头暑假作业咱们几个都不借他抄,看他还嚣张!”这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死党叶黎昕的声音。“就是,就是,他那是妒忌你比他长得好看。哥们,生日快乐啊!”这是女汉子穆晓岚的声音。

    想到自己高中时代最要好的这四位朋友,杨瑾琪的脸上不禁露出了暖暖的笑容。随即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各位好哥们儿,待高三开学,给你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车子在龙湖公园小区门口停下了,这里是衡北市的高档住宅小区,无数人梦寐以求住进这个地方,好彰显自己的身份。而杨瑾琪却每次走进来,都觉得像走进了一个牢笼,似乎这里并不是她的家,而是她心灵的枷锁。想到家,她不自觉地抬头看了看小区里鳞次栉比的高楼,发现自己位于9层的家没有一丝灯光。她就知道,母亲是不会等她回来的。杨瑾琪苦笑了一下,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走进了电梯。

    轻轻地打开门,开了客厅的灯,杨瑾琪坐在沙发上看着母亲紧闭的房门,给自己再次打气,然后鼓足勇气走到母亲的房门前,敲门。许久之后,一个冰冷的声音说道:“这么晚了,什么事?”

    “妈,我能进去吗?我有事想跟您谈谈。”杨瑾琪恭谨地说。

    “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吧,我已经睡了。”门里的人显然有些不耐烦了。

    “妈,今天是我17岁的生日啊,您不记得了吗?关于那个约定,我想和您谈谈啊,妈,您让我进去吧。”杨瑾琪的声音有些颤抖。

    门内沉默了片刻,那个冰冷的声音说道:“你等着,我出来和你谈。”

    五分钟后,一个面容姣好,体态优雅的中年女人走了出来,岁月显然没有在这个女人身上留下太多痕迹,昔年的衡北市四大美人,直到现在依然风采不减当年。这就是杨瑾琪的母亲,孟若菱,衡北市有名的美女企业家,风华集团的董事长。杨瑾琪的面貌大部分遗传自母亲,明眸皓齿,雪肤红唇,只有两道英挺的眉毛像极了父亲,反而为她更添一份英姿。

    孟若菱在女儿对面的沙发坐了下来,母女两个相对而坐,气氛冷淡而客气。点燃一支香烟,孟若菱抬头看了一眼有些拘谨的女儿,冷冷地说:“有什么话就快点说吧,我明天集团还有个会,不能太晚睡。”

    “妈,我今天刚刚和同学过完了17岁生日,您之前跟我说好的,只要过了17岁生日,我就可以恢复女儿身了。那么,是不是明天我就可以换回女装了呢?还有,我的户口是不是也应该改一下了?您准备怎么跟大家解释我身份的变化呢?”杨瑾琪眼中露出一丝喜悦和兴奋的神色。

    “那是小时候的约定了,而现在”孟若菱顿了顿,接着说:“我不会同意你改回身份的,你就不要再妄想了!”这话说得坚决而冰冷。

    “为什么?”杨瑾琪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惊讶地质问:“难道在您心里,还是一直认为是我害死了父亲?是我害得哥哥走失了,是吗?您其实根本就没有想过让我做回女儿,是吗?您想让我一辈子都扮做男子吗?妈,我是您的亲生女儿呀!”杨瑾琪情绪激动,声泪俱下。

    孟若菱的眉头挑了挑,脸色变得异常难看起来,她狠狠掐灭了烟头,声音陡然提高:“对,我悔恨当年为什么不听高僧的话,没有把你从小当作男孩子来养,才让你这个扫把星给全家带来了这么多灾难!我甚至悔恨为什么要生下你!你父亲莫名其妙地出了车祸,你哥哥又离奇地在游乐园失踪,我恨,为什么当年失踪的不是你!”

    杨瑾琪呆呆地看着满脸愤怒的母亲,重重地让自己跌坐回沙发,失神地问道:“妈,父亲出事时我才三岁,哥哥走失时我五岁,就因为一个所谓高僧的话,您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我身上,这对年幼的我公平吗?”

    “公平?”孟若菱阴狠地看着她“当年生下你和瑾瑜,我多么高兴,人人都羡慕我和你父亲生了一对儿龙凤胎。抱你们去金悟寺还原时,路遇一高僧,高僧说你面相有异,17岁之前要当作男孩子来养,否则将给至亲之人带来灾难。我和你父亲都没有放在心上。结果呢?你害我没有了老公,失去了儿子,还想跟我要公平?我告诉你,只要我还活着,你就不要想改回女儿身,我要让你这个灾星一辈子做假男人,再也无法害人!”说完,起身走回卧室,狠狠地撞上了门。

    客厅里,杨瑾琪失魂落魄地坐着,她的思绪飘到了12年前。

    “瑾瑜、瑾琪,明天就是你们的生日了,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啊?”

    那时的母亲温婉动人,声音柔和而慈爱。

    “妈妈,我和妹妹想去游乐园玩儿。”哥哥杨瑾瑜如是说。

    “好,那明天妈妈先带你们去游乐园,然后晚上咱们去吃好吃的,好不好呀?”母亲依旧宠溺地看着一对儿女。

    “好啊,好啊,妈妈最好啦。”杨瑾琪粉嫩的小嘴贴在母亲脸上,印上了一个香吻。

    当时谁也未曾料到,快乐的生日之旅居然变成了日后困扰杨瑾琪多年的恶梦。她依稀还记得,那天游乐园里人很多,她和哥哥骑着小木马正玩得高兴,人群中不知谁大声喊了一句:“不好了,着火啦,快跑啊!”然后就见惊惶失措的人们四散奔逃,她被人撞下了小木马,而后便失去了意识。

    待到她醒来,就再也没有见过哥哥,而母亲也像是变了一个人,对她冷漠得就像敌人,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憎恶和仇恨。她剪掉了杨瑾琪的麻花辫儿,烧掉了女儿所有的衣服、鞋子和玩具,给她穿上了哥哥杨瑾瑜的衣服,上报女儿杨瑾琪失踪。从此,五岁的杨瑾琪代替了哥哥杨瑾瑜的身份,开始了她长达12年的伪装生活。

    杨瑾琪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回到卧室床上的,她想到了自己这么多年的隐忍,就是为了母亲在10岁那年给她的承诺,过了17岁生日便可以恢复女儿身。可现在她才知道,母亲那只是敷衍,她从未想过让自己回到正常人的生活,她一直在恨着自己。而这么多年自己女扮男装,受了多少苦,克服了多少困难,失去了多少少女应该拥有的美丽和乐趣。这样的生活,难道要一直过下去吗?没有亲人的关爱,没有可以据实相告的朋友,未来也将没有真正的爱情和婚姻,没有自己的孩子,这样的日子还要过下去吗?

    凌晨五点,杨瑾琪就出了小区的大门。等了很久才等到一辆出租车,她招手上车,心中暗叹:“亦柔、晓岚、鹏煊、黎昕哥,本想开学给你们一个天大的惊喜,现在却似乎只能留给你们一个遗憾了!如果人真的有来生,我一定呈现最真实的自己,和你们做永远的朋友!”

    郊区,清芒山山顶,红日刚刚升起,杨瑾琪站在山巅,留恋地看了看四周,握了握拳,闭上眼睛,伸展双臂,想象着很快自己就能结束这灰暗的人生了,忽然便有了勇气,留给这世间最后一个微笑,她纵身跳了下去。

    就在此时,一道光影突然没入她飞快下坠的身体中,在失去意识之前,她似乎听到有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咦?这一世的武曲星怎么是个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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